马车停了下来,守门的侍卫挡住了马车,小六子尖细的声音传了进来:“瞎了你的狗眼了!没看见这是太子的车驾吗?你也敢拦?!”
侍卫点头哈腰的陪不是:“刘爷别生气,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才这一会,上头就下了命令,容氏对皇宫的掌控可见一般,楚筱悠忽的觉得刘曦这瘦弱的肩膀上有万斤的重担心里到怜惜起他,忍不住凑到了刘曦的耳边轻声道:“若是在宫里待得憋闷了,别忘了出来找我们散散心。”
刘曦垂了眸,感受着来自身后的温暖和沁香,半响才应声道:“好。”
他起了身,撩开帘子站在了外面,外面的侍卫哗啦啦跪倒了一片,高呼太子千岁,也就这一会楚筱悠才意识到所谓太子是何等的高高在上,权势滔天。
“你们尽忠职守,这是做为侍卫最基本的操守,即使是本太子的车驾该查也要查,谁的也不能漏下,也不要小瞧了自己这一份职务,你们守护的是大秦的命脉!”
侍卫们高呼太子千岁。
楚筱悠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想象的到,这明亮的阳光下,刘曦立在车辕上仿佛是站在金銮殿上,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这样的年纪就已经懂得了操控人心,可见刘曦也不是她这样一个即使经历两世,也终归过于柔软的人所能操心的。
马车顺利的通过了宫门。
刘曦又坐了进来,楚筱悠笑着瞧他,刘曦到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呢?”
“太子果然英明。”
刘曦递给楚筱悠一盒包的干果:“不过随口说说,也都说的是心里话。”
“正因此,才更显得厉害。”楚筱悠捏着葡萄干,随口问:“你在宫里和大殿下关系不太好吧。”
“我自小就是父皇养大的,父皇也确实偏心我,他就最厌恶这一点,什么都喜欢和我争,今天早上,父皇因我的字写的好,赏了我一块徽砚,他当时挺不乐意的。”
楚筱悠笑着凑到他跟前,眼睛弯弯的像月亮一般:“什么时候你也替我写几个字,叫我瞧瞧太子殿下的书法,也学习学习。”
刘曦看了一眼楚筱悠纤细娇嫩的手指,忍不住捏了捏:“明天我就可以叫人给你送几个字去,但我的字刚硬一些,女孩子大可不必如此,写字也不过是图个高兴,你要是想练字,我这里有前朝魏夫人的字帖,送你几个练着玩玩就行了。”
楚筱悠嫌他啰嗦,嘟着嘴巴,把他腰上的玉蝉使劲拽了一下,刘曦顺手解了下来,递给楚筱悠:“我瞧你刚才就一直摸,既喜欢就送给你了。”
这种上了年头的好玉,往往有着不同寻常的寓意,楚筱悠怎么能够随随便便收了这样的东西,她拿在手里,又给刘曦系在了腰上:“不必非是这个,往后送我一个别的也行。”
刘曦眼里染了笑,看起来明亮如星辰:“也好。”
从马车后传来了清晰响亮的马蹄声,听起来便来势汹汹,刘曦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又淡淡的坐好,楚筱悠有些好奇:“来的什么人?”
刘曦却道:“我们约了前面的醉仙楼,楚大哥和王大哥就在那里,以后你出门小心一些,多带几个人。”他说着叹息着,给楚筱悠整理衣裳,又细细的把她的碎发别的耳后,半响才道:“今天,吓着了,回去好好歇歇。”
楚筱悠见他不愿意说,又听着都是对自己的关心,就点了点头,等着马车停下,就着刘曦的手下了马车,看见站在醉仙楼门口的楚靖瑜和王仁远,兴高采烈的奔了过去。
楚靖瑜和王仁远看见安然无恙的楚筱悠齐齐的松了一口气,抓着楚筱悠上下打量,楚筱悠不想叫人担心,就故意轻描淡写的道:“我也没想到叫人绑架一场原来也就如此。”
王仁远高兴的拍着胸口,夸张的道:“还好没吓傻!”
楚靖瑜心疼的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又和王仁远一起向刘曦抱拳道谢:“太子殿下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有人大喊道:“站住!”
楚靖瑜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叫丫头带着楚筱悠走:“从后门回秦侯府去。”
楚筱悠走了两步,忍不住转头向后看,只看见刘曦素纹青袍的背影和怒不可遏的刘起大步踏过来,看她离开,那眼里竟然有几分的绝望,但这一切很快都叫醉仙楼雕花的大门挡住,丝竹声声,不绝于耳。
刘起在刘曦的面前停了下来,愤怒的道:“人呢?!人去那里了?!”
刘曦淡淡的:“你在找谁?”
“不用装了,秦侯爷的外甥女,楚筱悠!”
王仁远是最忍不住的,他跳出来指着刘起的鼻子喊:“哪里来的莽夫,在这里乱喊我妹妹的名字!你在多说一个字,小心小爷打断你的腿!”
王立从后面追了过来,带着一大帮子的人,刘起竟然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挑着一双细长的眼,傲慢的道:“人我自有办法找到,但你,总是和我抢东西,这账该要算一算了!”
楚靖瑜站在了刘曦身边,温文尔雅:“大殿下当街闹事,真就不怕被御史参上一本?”
刘起皱眉看了楚靖瑜一眼:“你若识向就快一些闪开,否则本殿下连你也一块收拾!”
楚靖瑜到笑了笑,气势迫人,虽然劫持自己妹妹的不是对面的这个人,但也完全因这个人而起,在他心里这种人凌迟千遍万遍都不为过,他到要自己送上门。
王立不想场面闹的太难堪,叫太后和贵妃后面处置他,然而这一次还不等他皱着一张白净的脸规劝,刘起已经提起马鞭冲了上去,那眼里跳动的火苗能把人焯透。
王立猛然意识到,今天这事情要不是太子殿下掺合,或许大殿下还没有那么生气,但偏偏是大殿下最嫉妒最厌恶的太子,这事情便超出了控制。
刘曦的嘴角仿佛是噙了一点笑,但稍纵即逝,他一面向后躲,一面高声道:“大哥,冷静!好端端的为什么动手!”
因这一句话,楚靖瑜对这位太子殿下刹时间刮目相看,把这话说出来,便是一个受害人的姿态,一旁的人听见了只会以为是大殿下要欺负太子,事情当街闹起来,御史是不会叫大殿下好过的。
刘子文那样的人教导出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看清楚了这个局,楚靖瑜便不打算动手,不过是帮着刘曦躲的“凄惨”一些,把受害者的样子演的够足一些。
王立急的团团转。
还好有人听到了动静,叫了皇上的亲叔叔平王殿下过来,把两个人分开,叫回了宫里。
王仁远看着人走远,啐了一口:“妈的!竟然没能收拾那兔崽子一顿!”
楚靖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口气到不小,收拾了大殿下,你是打算叫太后和容贵妃把你的头砍了?”
王仁远牵了马,十分冷傲的道:“大不了是个死,但绝不能憋屈的活着!”
楚靖瑜变了脸,冷冷的看他:“你若说这样的话,那我是不敢在带你在京城了,趁早回去杭州!”
王仁远吓了一跳,见楚靖瑜生气,就不敢多说了,只骑了马一路跟着楚靖瑜往前跑,等到了平安巷的附近,骑了马伸长了脖子等着楚靖瑜和他说话,交代两句,但楚靖瑜看也不看他,只往前去追楚筱悠的马车。
王仁远失魂落魄的回了宅子,思量着找隔壁的苏以乔聊聊,看怎样能叫楚靖瑜不生气。
楚靖瑜追上了楚筱悠的马车,楚筱悠从马车里探出了小脑袋,仰着脸问:“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挺好的,不用担心,回去就说一直在醉仙楼,别的就不用管了。”
楚筱悠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我在昭仁宫里的事情,容贵妃还会不会往大里闹呀?”
楚靖瑜怕妹妹担心,尽量缓和的道:“容贵妃是个聪明人,你在昭仁宫的事情没有闹的人尽皆知,要是她在不依不挠,那就是在和皇上还有舅父死磕,这本身并不是她们所求,也没有什么好处,不过是让舅父和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舅父在朝中的影响力很大?”
是很大,但秦侯爷一朝去世,秦侯府后继无人,又养了罗云飞这个中山狼,侯夫人暗中和太后一派勾结,往后也不过是乱臣贼子。
“大或不大,你都不用操心,万事都有哥哥在,明日就要去定南侯府做客,你只管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和姐妹们玩好就行。”
楚靖瑜的声音温柔又沉稳,让楚筱悠的心绪也真就如半大的孩子一般,向往起明日的宴会,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高高兴兴的点头道:“我知道了!”
楚靖瑜也跟着微笑,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进了峥嵘院,守月远远的就走了过来,扶着楚筱悠的胳膊:“我的表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太太不知道问了多少回了,就坐在窗根下朝着外头道’去瞧瞧,我的悠儿可回来了?’您若再不回来,只怕老太太就要叫人去找您了!”
楚筱悠有些愧疚,加快了脚步:“外祖母晌午的时候用了多少饭?”
“您没在,也就吃了几口绿菜,小半碗的碧梗米,多的就不肯在用了。”
楚筱悠忍不住心疼起来,进了屋子,喊着“外祖母”,乳燕一般投进了老太太的怀里。
正文 28.第28章
这描花的铜镜里清晰的映着一位描眉的美人。
秦轩河半躺在拔步床上,看一眼手里的书,又抬头看一眼梳妆打扮的楼玉儿,听她抱怨道:“不过是个孩子出去多玩了一会,这一回来,老太太就高兴的什么似的,叫大厨房加菜,一加就是五个,难道这些不要银子,她们不管帐,不知道这家里的日子艰难,眼见着只有出没有进的…”
秦轩河的思绪飘的有些远,想起安置在金银胡同里的杨柳,风姿绰约风柔缱绻,可不是像家里的这只母老虎一样张嘴就是铜臭味,他说了今天夜里要出去陪她的,这样想着他就觉着整个人好像是躺在了烙铁上怎么都不舒服。
楼玉儿捡了一根满是大红宝石的发簪簪上,仔仔细细的在镜子里打量自己,想起楚筱悠那一张容姿绝佳的脸,又酸酸的道:“姑妈家里的表妹倒是生了一张狐狸脸,好看的不行。”
秦轩河想着自己还欠了楚靖瑜十万两的银子,就皱眉道:“她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你嘴巴上积点德。”
楼玉儿笑着偏过头看他:“哟,表哥表妹的,你到是心疼她了!”
秦轩河站了起来整理着袍子往外走,楼玉儿站在后面喊:“做什么去?”
“我去和罗表弟吃酒。”
楼玉儿哼了一声,不满的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又回身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还算满意,这才被人前后簇拥着往峥嵘院里去。
花团锦簇的小姐们正拥着老太太商量第二日去定南侯家里该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大家都争着叫老太太出主意,老太太搂着穿着窄小的月白枇杷襟小袄的楚筱悠坐在贵妃榻上,兴高采烈的一一评论。
楚筱悠一张粉白的小脸在一众小姐丫头们的映衬下更显的貌美如仙,笑吟吟的看着所有人。
因为才刚得了楚筱悠的首饰,即使老太太偏爱楚筱悠,大家也都笑着说话,便是秦佳悦也缓和了面色,难得没有说什么刻薄的话。
罗秀逸穿着半旧的衣裳坐在下首的玫瑰交椅上,半垂了眼,和吵吵闹闹的秦家小姐们相比,显得格外的娴静,仿佛是个长辈一般,嘴角含了笑意听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们胡闹。
然而秦轩宇从罗秀逸的身旁站了起来,有些痴痴的望着楚筱悠,又忍不住凑上去,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不知道表妹明天要穿什么戴什么?我瞧你戴着宝石的就格外鲜艳好看。”又去拉楚筱悠的衣袖:“鹅黄色也很适合妹妹!”
楚筱悠雾蒙蒙的眼里泛起了冷光,嘴角却是笑意,笑着躲了过去:“一天比一天大,表哥还是这样胡闹,你不嫌弃,我还怕别人说了闲话!”
楼夫人端着茶碗的手微顿。
秦轩宇丝毫觉察不到楚筱悠的冷漠,还只笑着往前凑:“你说的什么话,一家子的人谁说闲话,我只是心里爱重表妹。”
因这一句话,罗秀逸的端庄几乎要维持不下去,这使得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
楚筱悠用团扇半掩着脸,看一眼僵硬的罗秀逸,故意道:“我可不是你的表妹,你的表妹在那里呢!”
大家看了一眼罗秀逸,有些便低低的笑起来。
罗秀逸自视清高,向来很少开这种玩笑,尤其是这种情境下的玩笑,更加不悦,已然有些恼羞成怒。
秦轩宇浑然未觉,还只带了笑,像是朵招蜂引蝶的桃花,低柔的道:“都是表妹!”
罗秀逸霍的站了起来,男人果然都不可靠,不过是见了个长的漂亮些的就把从前的好都忘的一干二净,楚筱悠也太过可恨。
楚筱悠心里冷笑的一声,故意笑吟吟的来拉罗秀逸:“姐姐难道真生气了?姐姐一向可是宽厚大度的,别和我们这些年纪小不知道分寸的孩子生气,若真生气了,岂不是显的姐姐不大度,不宽厚,不仁慈?”
罗秀逸看着这一双漂亮的却又雾蒙蒙的看不清的眼,觉得这话似乎又格外的讽刺,格外的冰冷,然而她又竟然挑不出一丝错,说不出一丝的不对,只是无法反驳的憋闷和委屈,她瞧了一眼秦轩宇,谁知道秦轩宇的眼只看在楚筱悠的身上,连看她不看她一眼,甚至还跟着道:“就是,你一向大度宽厚的。”
秦轩宇就站在楚筱悠的身后,从容貌上来看竟是那样的般配,同仇敌忾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个外人一般,这感觉叫她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心像是被谁抓在了手里,吸一口气都疼。
到底是秦佳人年长一些,看的出罗秀逸的窘迫,上前拉住了罗秀逸的手,笑着道:“你同我坐一起,不和那两个坏人一块!”
天真烂漫的秦佳茹完全是看了热闹,竟然是高兴的笑了起来。
老太太带着楚筱悠和众人一块往花厅用饭,秦佳人拉着罗秀逸的手靠后了一些,低低的安慰她:“你可千万不要加了心思,轩宇是个简单的,经不住有心人的诱惑,楚家的表妹又长的好看一些,难免叫他心里糊涂起来,但过了之后他心里一定会后悔的,若是找你认错,你也别不理会他。”
因为一个向着自己说话的人,罗秀逸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但这样的话她是不能应和着说的,只是叹息着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表兄妹之间,也没有什么加不加心思的,过去之后都还是一家人。”
秦佳人知道她的心思,也不点破,只笑着点头:“你心里明白就行。”
老太太心情不错,吃了不少的饭,吃了饭大家坐在一起闲话,楼玉儿笑着要去拜楚筱悠:“好表妹,你可要长长久久的在咱们家里,瞧你回来,老太太多吃了两碗饭。”
老太太笑拉着楚筱悠的手:“自然是要长长久久的在自己家里的。”
这话听的罗秀逸心里一紧,楼夫人笑着不徐不疾的道:“玉儿越发会胡说了,姑娘们长大了自然都要嫁人的,哪里能一直待在自己的家里。”
老太太脸上便有些不悦,还是秦佳人有眼色,笑着去推楚筱悠:“嫂子这是要拜你了,你快坐好,把她这一拜受了。”
大家一笑,刚才的话题就岔了过去。
楚筱悠心里不屑于楼夫人的谨慎,却对老太太的心思有些烦恼,毕竟瞧祖母的样子,还是一心要撮合她和秦轩宇的,她不忍心祖母伤心,有些事情还是要早早的解决的好。
说了会话就各自散了,眼见着秦轩宇追了罗秀逸出去,楚筱悠忽的想瞧瞧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她瞧着老太太在里间叫丫头倒腾自己的箱子,便披了衣裳带着香草悄悄出了峥嵘院。
她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在秦侯府里走动过,此刻这座安静却又灯火通明的宅院竟然叫她觉得有些陌生,花草树木和灯火仿佛是交织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在半明半暗的地方滋生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香草有些紧张,忍不住紧紧的攥着楚筱悠的披风,和她躲在一棵树后看向一旁同样站在昏暗的光线里的秦轩宇和罗秀逸。
秦轩宇抓住了罗秀逸的胳膊,两个人靠的很近,秦轩宇的声音听上去无比的魅惑:“你是最知道我的,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但祖母交代了我,叫我对秦家的表妹要好一些,我怕祖母不高兴,所以才故意在她老人家面前假装和秦表妹熟稔的。”
罗秀逸的声音听着很清冷:“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年纪大了,也该知道避嫌了,你站的远一些。”
秦轩宇竟然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撒娇一般道:“不,就不,要是叫我避嫌,那你就杀了我好了!”
两个人的声音都低了下去,也听不太清楚,只听的罗秀逸呜呜咽咽的哭起来,秦轩宇一直柔声细语的劝着,甚至连一生只娶你一个这样的话也说了出来。
罗秀逸才渐渐止住了哭声低低的道:“你也不必和我说这样的话,到时候老太太叫你娶秦家的表妹难道你还敢反抗,我看我们还是趁早了解了。”
秦轩宇一把抓住了罗秀逸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是要剖开我的心看看才行吗?!”
楚筱悠必须承认自己被这两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给恶心到了,一个看起来单纯善良一个看起来端庄大方,背地里原来都是这鬼模样,要不是她一时起兴要来看看,还不知道这两位早早的就已经敞开了天窗说亮话,早早的就成了一家人!
她往回走,隐约还挺着罗秀逸担忧的说着她的坏话:“她性子就是那样,最爱招蜂引蝶,大一些也不知道怎样,唉,身边没个长辈…”
香草很是气愤:“没想到罗小姐是个两面三刀的人!”
难怪秦轩宇从骨子里其实很看不起她,相必当年的罗秀逸没少在秦轩宇耳边说她的坏话,楚筱悠冷笑了笑:“不许告诉绮画。”
香草应了是,又忍不住道:“小姐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楚筱悠一怔,又微笑起来,她都被人绑架过两次,皇宫大内也来去自如,这世上的事情其实也没有多么可怕。
进了屋子,老太太还在那里坐着,炕上都是首饰和衣裳。
守月悄悄转了过来,低声道:“老太太在给表小姐您选明日要穿的衣裳和首饰了,我同老太太说表小姐已经睡下了,不然又该担心了。”
楚筱悠心里觉得酸胀酸胀的,她换了衣裳躺下,透过隐隐约约的碧纱厨听着祖母絮絮叨叨的和守月几个商议着什么衣裳适合她,心里觉得分外的安稳,很快就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正文 29.第29章
深深浅浅的晨光里,楚筱悠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套了宽大的外衣,歪在圈椅上,看着对面装扮的有些花里胡哨的小丫头,睡眼惺忪的道:“你说你家主子是谁?”
“小丫头”似乎正在忍受着某种煎熬,一张扑满了粉的脸扭曲起来,直看着厚厚的粉扑簌簌的往下落,忽的张了嘴,带着哭腔道:“姑娘,是我呀!小六子!”
楚筱悠瞪圆了眼,等回过神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她少有这么酣畅淋漓的笑的时候,这会瞧着像个偷了糖果的孩子,把那娇弱和抑郁都一扫而空,犹如一朵迎着太阳绽放的太阳花。
小六子哭丧着一张脸,嘴巴却不停:“主子说了今日要给姑娘送帖子,大清早就叫奴才换了这么一身的衣裳,您知道的这衣裳可不好找,这妆也不好画,费了老大的气力才到您跟前。”
绮画当先接过了小六子手里的字帖,瞧了一眼才递给了楚筱悠。
果真是魏夫人的字帖,用描金的红漆盒子装着,另还有一个小小的卷轴,楚筱悠渐渐收了笑,展开来看,见是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随心随性”,这样的字仿佛是叫楚筱悠看到了刘曦强大的内心,她忍不住有些出神,半响才道:“果真是辛苦你了。”
绮画又当先塞给了小六子一个荷包,笑着道:“这样一瞧,果真是个美人坯子。”
小六子的脸又皱起来,粉扑簌簌的往下落。
惹的楚筱悠笑起来,清晨起来的烦闷一扫而空。
香草送了小六子出去,碰上了早早来请安的罗秀逸,罗秀逸笑吟吟的停下来问香草:“谁家的丫头,这么早就来看你们小姐?”
香草不想多说,敷衍的道:“是杭州那边的旧相识。”
行了礼便又往外走,罗秀逸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总觉得这个花里胡哨的丫头有些不大对劲,一时又想不明白就把这些抛到了脑后,去了后头和守玉闲话。
小六子出了秦侯府,换了一声干净整体的太监衣裳,把那高帽带的端端正正才回了东宫,一路进了书房,看见刘曦穿着太子的明黄长袍,坐在大案前写字,晨曦落了他一身,让他看起来静谧又高雅,听见小六子进来才抬起了头:“东西可送去了?”
“送去了,奴才穿了一身的女装,楚小姐可笑坏了,奴才还没见过哪个小姐像楚小姐那样笑也罢哭也罢能那么好看,真是个难得的美人,还问了太子殿下,叫奴才向太子殿下道谢。”小六子瞧着刘曦脸上舒展的神情故意绘声绘色仔仔细细的讲,一个细节也不放过。
司马堂眼里满是鄙夷,这些小年轻们如今越发会走捷径了,为了讨好主子真是什么事都敢做,肤浅!无知!
刘曦眼里染了笑,瞧一眼放在一旁华丽的西洋钟,站了起来,向外走:“可见还要叫你多穿女装。”
小六子一下傻了眼,连忙跟上去:“这是要去辰寰殿吗?”
“是。”
昨天的事情自然闹到了太后和皇上跟前,正统的御史大夫群情激昂,痛斥刘起不分尊卑,今日要在辰寰殿里分个高低,想必该去的不该去的都已经去了吧,他也该到场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赶的上定南侯的寿宴。
王仁远一大早就要去南城兵马司报道,早上匆忙吃了些东西,楚靖瑜塞给了他一个大荷包,里面沉甸甸的都是银子,王仁远想着昨天楚靖瑜还在生气,这会又给他银子,心里到不自在起来,扭扭捏捏的道:“不用,不用,上一次给的还有呢!”
楚靖瑜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下:“怎么还学会装模作样了?到底要不要?”
王仁远嘿嘿笑了一声,一把夺过去:“要,怎么能不要!”
楚靖瑜笑看着他走远,才和等着的苏以乔一起往定南侯府去了,因为定南侯在大秦文坛上泰山北斗的地位,又对新一代的年轻学子们十分关怀,每年的定南侯寿宴又几乎成了新学子们聚会比试的盛宴,每一年这个时候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在这里名扬京城,最后在科举考试中一举夺魁,成就功名。
所以定南侯府的帖子千金难求。
路上又遇到了张雪健,他到对楚靖瑜能去一点都不意外,也不为自己花银子买到帖子而有所愧疚,直言道:“你们是知道我的,学问一般,家世放在京城根本就不值一提,幸好有些银子。”
楚靖瑜到喜欢他这直爽的性子,笑着道:“终归有一技之长。”
苏以乔是江浙的案首,他的帖子是定南侯府早早就送到手的,不同于楚靖瑜和张雪健。
到了定南侯府,专门接待学子的地方设在东侧门,因为往年总有人混进去,所以进门盘查的很严,不但要看帖子还要提几个问题,要是回答不上来也是问题,所以东侧门等了不少的人。
清风送了帖子上去,楚靖瑜随口和身边一个年纪相当的来自山东蓬莱的年轻人洪可交谈,洪可很健谈:“这里的人都等了至少有一个时辰了,有些人来的还早,瞧见门口坐的两位先生了么?都是举人,听说也不过是定南侯府的账房先生,还不知道一会能不能进去。”
楚靖瑜安慰了他两句:“只要有帖子,也不会过于为难的,大家都在这里等着,一会总能进去。”
果然清风退了回来:“说是叫我们等着,按顺序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