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句话多少有些带着主观色彩的片面之情,但是许颜华却印象至深。事实上也是如此,人都有七情六欲吃五谷杂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看表面,谁又能真的了解谁呢。
许颜华最初是真的超出意料,没想到刘昭熙会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在她的印象里,刘昭熙一直是个甜的人心里暖暖的俊美小少年而已。
甚至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许颜华就习惯了刘昭熙各种汹涌而至的示好,推拒都没有办法,只能硬接着,他的这些好太过轻易又理所当然了。
就像天上掉一块馅饼会惊喜,但是天上掉好几年的馅饼,就让人失去了原有的兴奋感,许颜华心底里多少觉得六皇子太完美了些。
现在突然发现了六皇子的另一面,许颜华又难免神经敏锐的有些想多了,她开始疑惑,自己究竟何德何能呢,这一切的好从何处起源的,她又将付出什么代价。
因为许颜华自己的心思游移不定,所以这阵子一直在回避刘昭熙了,各种不待见,惹得刘昭熙心惊肉跳,以为她改变心意了,前一阵子疯狂的找一切机会在勇毅侯那里施加压力,又不断的写信来认错,纸上写的一次比一次有诚意,只差上门负荆请罪了。
最终勇毅侯都被几重夹击而改变了态度,只要皇上同意了便能许亲,算是把周澄振了出去,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好姐姐,你就看在冰的份上,赏脸见一见吧。”
许仲骐没皮没脸的撒着娇,许颜华无奈,只能亲自给刘昭熙写了回信。
刘昭熙自然能挑着机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但是怕许颜华心里更生气了,便是生生忍着,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态度,只要许颜华不吐口答应,他就不敢出现在她视线里。
许颜华也知道勇毅侯与刘昭熙有一年之约,态度上算是已经同意了刘昭熙的求亲,那她再别扭下去也是没意思。
况且这阵子刘昭熙表现的也算不错,她本就只求一同路人,何必拿太高的要求来看待他。
许颜华便把见面的日子约在女学结业式后,准备有些话再当面问上一问,结业式刘昭熙作为太学生,应该会参与观看,到时候正好有机会见面。
她的主意定下来后,许仲骐吃了三碗酸奶,便高兴的抱着回信走了,许颜华只能继续为结业而埋头用功。
时隔多时刘昭熙再次获得了许颜华亲手写的信,强忍着激动拍了拍许仲骐的肩膀,只差想抱着许仲骐转一圈了。
终于到了结业考核那日,天气更加热起来,许颜华难得的紧张,一步步的进行着各科考核,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就连诗书礼艺四门都有不错的成绩,眼见着再考一门骑御就能顺利通过时,却出现了一点意外。

86
许颜华在骑御课的马是舅舅送的一匹温和的枣红马, 起名叫红豆, 因那时许颜华在周家的小校场跟着师傅练, 那马刚被送到许颜华里时,才六个月大, 长得也是一副大眼睛的甜美样子, 因为是给闺阁小姐用的,所以又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如今枣红马已经六岁了,多年来和许颜华的默契自然是满分的, 就连赵帛蓉都眼红许颜华的红豆,骑御课上时常想和许颜华换马骑。
所以许颜华穿好骑射服骑马前照例拍了拍马的脖子时, 但是红豆却不断地喷鼻息,前蹄在地上刨了刨, 有点不安的样子。
许颜华以为她是许久没有下场跑了, 所以有些兴奋,就没有在意,尽管感觉心里有那么点稍微不对劲儿,只是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就是轮到她下场后,在围场风驰电掣的跑了起来时, 风声在耳朵旁呼呼的略过, 结果跑到一半时红豆突然越发暴躁起来, 毫无预兆的表现出受惊了一般,不受控制的嘶嘶地乱叫。
间或两只前蹄腾空,整个马都立起来,看起来极为惊险。
许颜华一瞬间冷汗浸湿了后背, 甚至都能听到围场外面围观的人都慌了神,有尖叫声,许颜华也顾不得这是考核了,反正她已经达到两个优秀两个合格了,这门放弃了也不影响结业。
于是她赶紧试图勒住马缰绳,但是红豆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越发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许颜华试着用过去师傅教导的法子,有节奏的拉扯着缰绳,口里嘘嘘的安抚着,让红豆镇定下来,减慢速度。但是红豆却越加暴躁,把背上的许颜华差点掀下马去。
红豆似乎是急于甩下自己身上的人,不断地前蹄腾空,立即又落下来,抬起后蹄,尥起了蹶子。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如今,许颜华都从未遇到过马失控的状况。
骑马要么是在周家有师傅看顾,要么是在女学和太学公用的这个小围场,也有骑御课的师傅看着,平日她们打马球时也从来没出过乱子,姑娘们骑的马全部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脾气最温和不过的马,都经过严格训练。
现在遇上了从没有过的惊险状况,不知为什么红豆突然发了疯似的不受控制,难得她此时还能镇定得住,什么也都来不及想了,只能凭借本能紧紧抓着马缰绳,两腿夹紧马肚子,脑子中就两个念头:不能被甩下去,还有就是想办法让马停下来。
甚至直到这个时候,许颜华都认为她是可以制住红豆的,也想不明白为何好好的马下了场就突然这样,明明附近没有什么异样的状况,前面几个人骑马的时候也都好好的。
然而不论许颜华用什么办法,红豆却像疯了一样,没头没脑的乱窜,乱跳。
这时围场的骑御课师傅也骑了一匹马追了过来,试着打呼哨,但是红豆此时的状态已经完全的不受控制了,师傅也没有办法接近,只能急的在后面追着。
许颜华牢牢的伏在马背上,抓住缰绳的手已经被磨破了,疼的麻木起来,努力过后依旧控制不住,她已经放弃了用缰绳让红豆停下,找了一个红豆又高扬起前蹄的机会,她一把抱住了马的脖子。
这动作极为惊险,连身后的骑射师傅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围场外看到这个突发状况的女学生们,都跟着惊叫连连。
“不行就跳马吧…”
师傅喊着,眼见着越来越危险了,也顾不得别的了,尽力靠近惊了的马,生怕到时候出现更严重的后果,毕竟许颜华出身不凡,真要出了事可没法交代的。
许颜华也在衡量,是跳马摔断腿好,还是等着红豆把她颠下马摔断脖子好。
若是在现代,断腿也不要紧,养上半年又活蹦乱跳了,可是大秦的医疗条件太不让人放心了,之前皇室里还有个现成的三皇子做例子,那位可不就是小时候从马上掉下来,从此就成了跛子一直没法恢复吗?
经过红豆又几个激烈的冲刺和高扬前蹄,许颜华已经渐渐抱不住马脖子了,整个胳膊都要脱力了,她衡量着骑御课吴师傅的距离,有些不好控制,只怕吴师傅到时候不仅拉不住她,万一她的马再踩到自己。
“别分心。”
就在许颜华的脑子都有些发木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后面传来沉稳的男声。
她也不敢回头看,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继续抱着马脖子,随后身后传来奇异的风声,有个灰衣人从马后急奔几步跑到马前,速度已是极快了,突然往前一扑,稳稳的伸出两臂钳制住了马头,硬生生的将红豆按在了地上。
许颜华只觉得身子一歪,她立即两腿发力,在马背快要接近地面时,迅速的一个打滚,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因为姿势得当,许颜华落在围场的泥地上时只觉得本就受伤的掌心有几处擦伤,侧脸蹭在地上,呼吸着泥土的味道,她这才放松下来。
“许姑娘,怎么样?”
吴师傅也从马上下来,飞奔过去看着许颜华,迅速的活动着着她的手腕脚腕,生怕她身上有哪处骨折。
“我没事。”
许颜华摆摆手,想让师傅放心,但是不知道为何,感觉吴师傅表情看起来更加凝重了。
这时候许颜华带的丫鬟已经从身后赶了过来,看着樱桃紧张的脸色发白,至今还在簌簌发抖的腿软样子,看起来也用不上了,在女子中,吴师傅算是孔武有力的了,她制止许颜华要自己起来的动作,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有助教可能已经从女学生们嘴里知道了围场发生事故,吴师傅抱着许颜华走出围场,就有人抬来了软轿,许颜华被抬到了最近的一间清净室内里。
直到樱桃抖抖索索的给许颜华擦干净脸,她自己才意识到原来是脸摔到地上时蹭破了鼻子,侧脸也被小石子刮了一些伤口,看起来似乎真的有点吓人。
“大,大姑娘,您可吓死我了!”
看着许颜华确实再没别的大伤口,樱桃不停的抹着眼泪。
“别说你了,我也没想到的。方才那个按住了惊马的灰衣人是谁啊?你知道吗?”
之前许颜华想的最好的也不过就是摔断腿,如今只是摔破了鼻子,简直意外之喜了,她拉着樱桃的袖口问着。
“不知道从哪里就突然出现了,好神啊,那么大的一匹马直接按倒在地上了,是不是女学里的师傅啊…”
樱桃全程围观了许颜华惊马的事,但是仔细一回想,真的就不知道灰衣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似乎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那里。
许颜华却不觉得女学里有这样的人,再说一般女学的全部教员都是女子,这个灰衣男子能教哪门课。
女学里也有坐馆的大夫,长着白胡子的老头呼哧呼哧的被请进来,以为许颜华发生了什么事故,结果仔细一诊治,一点问题都没有。
最后身上那些细小的伤口,大夫开了一罐子药膏,嘱咐樱桃拿温水帮许颜华洗净伤口后抹上,最严重的手心处的伤口,三天以后就能结痂了。
樱桃千恩万谢的把大夫送了出去,这时女学的掌谕也过来了,问明白了当时的所有状况后,向许颜华保证,会好好帮忙查明到底红豆发生了什么才惊马。
女学能开办虽然有官方的背景,但若是连安全都保证不了,将来勋贵和世家的小娘子们的家人恐怕都不会支持孩子再上骑射课了,所以掌谕很重视这场事故。
等掌谕一走,许颜华也皱眉思索着,除非红豆是被牵出来之前就有了问题,不然围场中她根本没发现有异状。
生死面前无小事,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关,许颜华此时看着床帐的眼神极冷,若此事真的不是意外,有人如此欺负到她的头上,那她可要不客气了。
等许颜华休息了一阵后,因她无故发生了意外,掌谕便特许她提前回家休养。
只是等马车刚驶出女学前面的大街,就有人拦了下来,许颜华只听到前面的车夫刚嚷了半句,就像被掐住了脖子一般,随即车厢的门帘一闪,一个玄衣的人影进来。
“你怎么来了?”
许颜华看着刘昭熙带着一身大热天能把人冻僵的寒气,一进来就左右看着她,似乎生怕她身上哪里缺了零件。
“你没事吧?那些该死的东西!”
看着许颜华真的是完整的,刘昭熙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整张面容都有些狰狞,攥着拳头用力打了一下车壁。
“好了,继续走吧。”
许颜华从车窗掀起帘子,招呼着车夫继续赶车。
只是她错眼一看,不知何时,环绕着马车四周的,自己带的侯府侍卫们已经不见了,马车周边全部都换成了脸面陌生的侍卫,似乎是刘昭熙带来的。
“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刘昭熙轻轻地拉过许颜华涂了药膏的手,看着掌心里的擦痕,心痛的不行,说话时眼睛里都带着血丝。
之前他虽然和许颜华约好了结业后碰面,但还是忍不住,今日也偷偷出现了,因而全程在围场外看到了今日的险况,看的头皮发麻,几欲冲过去,幸好阿狸赶到下场后,很快的控制住了疯马。
“今天的事不是意外吧?”
许颜华也顾不得原本对刘昭熙的些许想法了,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问。
看到刘昭熙后,许颜华就觉得灰衣人一定是他的人,八成今日他也在场,顿时有些庆幸起来,好歹抱住一条命。
她根本不信一向乖巧的红豆会无故就失控惊马,将自己陷于险地。
比起许颜华这边的人手去打探,刘昭熙自然早已经先她一步查出了问题所在,和许颜华细细的解释道。
原来等阿狸控制住疯马时,用了巧劲在马身上四处一打探,随即发现这匹枣红马的四个马蹄都深深的扎进了几根铁钉,马蹄每往前跑动一步,都刺得更深直到肉里,这马已经算是能忍了,坚持到一半时才彻底痛的受不了,发了狂。
原本马蹄周边都牢牢的订上了马蹄铁,不是人为的话,根本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在阿狸发现的时候,铁钉已经扎的很深了,若不是他的眼神特别利,一片血肉模糊中寻常人都发觉不了。
这种手段可谓是阴损至极了,若不是阿狸有功夫,今日许颜华必定非死即残。
87
“是谁这么恨我?”
许颜华凝眉, 心中已经有那么几个人选了, 她受伤或者死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并没有人得利的,但是人心这种东西, 谁敢小看。
“颜姐姐觉得呢?”
刘昭熙还是小心握着许颜华擦上药膏的那只手, 心思微动,方才暴烈的想杀人的情绪缓和了一些,望着许颜华微笑着引导她。
如今他已经提早接受了父皇的考验, 一身的兵荒马乱,在外树敌也不少, 还有虎视眈眈的兄弟,阿宝以后是要嫁给他的, 与他一起并肩登上高峰, 将来也许还是少不了各种阴谋算计。
虽然他也想保护她,但是更想要她能够早日成长为像上辈子那样的,可靠的同伴,亲密的爱人,最亲近的盟友, 他知道阿宝能做到的, 本身并不弱。
“唔, 还像还挺多的啊,反正我一个闺阁女子就算得罪人也不至于被人置于死地,一定是被人连累的,不是被我爹, 就是被你咯…”
那些人不敢往更强的人身上打主意,就把目标放在了自己身上,许颜华斜倚着马车的软壁,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给自己和刘昭熙各倒了一杯放凉的洛神汤。
“似乎这阵子总是在被欺负啊。”
想想自己这阵子,许颜华觉得还真是老是处于被动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有心人盯上了,围绕着她搞风搞雨的。
而且许颜华刚才往外瞄了一眼,心里可不如表面上这样风雨不惊,她没想到如今外面的形式有那么严峻了吗?刘昭熙现在外出明面上的侍卫都带了这么多,可见他的日子过得也不太平。
刘昭熙很明显就不是个安分想当闲王的人,皇上如今看起来根本不打算立太子,却更像养蛊一样几个皇子都轮番喂一把料,按到葫芦起了瓢,并不是真心要扶持哪一个的,更像是要等几位皇子彼此相争,只要最好的那个蛊王。
但是往更残酷的境地去想,皇权动人心,几位皇子逐渐长成,年富力壮,而皇上却日渐老迈,扶持着皇子们彼此对付,皇上的大位也就能坐稳了,主老少壮,老爷子未必坐够了江山呐。
她现在还没有嫁给刘昭熙呢,就感觉被他扯进了那团争位的漩涡里,想想许颜华就觉得自己亏得慌,凤命什么的她压根不信,真的只想一个人富贵春深,怎么就这么难。
“都是你们在外面惹来的乱子,被人家把帐算到我身上了,都怪你天天往我这里凑,非要求亲,竟给我招祸了,连点好处都看不到,都被你连累了!还有之前也是因为你,害我名声被污,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到底要怎么赔我!”
越想越生气,许颜华放下杯子就抽出了自己一直被刘昭熙握着的手,两只手掐着他的两腮用力的往外扯着。
“唔…我把自己赔给你好不好,保护你,疼爱你,将最好的都给你,随你怎么欺负,谁要害你我就帮你一起让他们通通下场惨淡,好不好啊?”
刘昭熙俊脸被扯的变形,也不在意,桃花眼里盛着满满的温柔和笑意,亮晶晶的望着许颜华,心里的浓情已经胀满的简直要溢出来。
少年情热时的表白,不可谓不甜美,哪怕许颜华知道刘昭熙并不是如外表这样纯粹无害,这个年纪已经在错综诡谲的朝堂上玩转的风生水起了,但还是克制不住的有一点心动。
“算我倒霉,怎么就被你缠上了,你是属山蜘蛛的吗?碰了你的网的小动物,都要被你牢牢地黏住,脱身不得,最后被拉到山洞里吃掉。你究竟是以什么标准找猎物的啊?为什么就是我呢?”
许颜华叹息着,觉得从多年之前她刚回侯府起,自己就被这个六皇子给缠上了,这些年刘昭熙一直越来越紧的拉网,把自己牢牢黏住,他是怎么从那么多人中,就坚定不移的选择了自己的,至今还是个谜。
刘昭熙被许颜华的形容逗笑,虽然她说的生动可怖,但是刘昭熙只觉得有意思却又可爱的紧。
“是因为山蜘蛛从来不找猎物吧,只为了寻一个注定的人,它因你而生,织好了网子就蹲守着,等到终于你恰好也出现了,就千方百计的网住你,然后拖回去,啊呜一口吞掉,就像这样…”
趁势握住许颜华还放在自己脸上的两只纤细的手腕,刘昭熙笑着声音越来越放低,脸越凑越近,说到最后时忽的一下隔着桌子倾身凑了上去,亲了一下许颜华柔嫩的脸颊,缠绵又克制。
清新的草木香气一下子灌入鼻息,就像炽烈的阳光下绿草的味道,温暖又带着些许的涩,非常鲜活的少年感觉。
“喂…”
出乎意料的被吃了一下豆腐,许颜华好气又好笑,因刘昭熙非常的克制,如蝶翅划过花瓣,又像某种害羞的小动物,亲了一下后就马上退缩,只撩的人心里痒痒的,又不致让人感觉到唐突。
刘昭熙的耳朵尖已经成了绯色,望着许颜华的眼睛又太过明亮,终究许颜华败下阵来,脸上控制不住的带了笑,只揪了一下刘昭熙一只绯红的耳朵尖作为惩戒。
这一瞬间,少年的纯然让许颜华突然有种心底真切的被照入阳光的感觉。
这些年她如沉闷又深埋入土的琥珀,身上还留着松脂流动时的纹路,她外表裹着少女的躯壳,心底却藏着一个被社会敲打的无懈可击的灵魂。
上辈子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就有一双看透世情的眸子,长大后她倾尽半生奋斗,事业小成积累了银行账户上七位数的资财,骨子里却依旧匮乏又单薄的渴望一个至亲的拥抱。
这辈子她从来没有真正的年少过,看待世情人情都始终保持着上辈子的眼光和心态,内心始终保持着成人的姿态,无法放下尊严去向身边的人索取更多的感情。
曾经只她期待过周氏给于自己情感上的回馈,但是很快就知道,周氏给不了她想要的那种无条件的爱和予取予求的宽容。
也只有外祖母给过她些许薄弱的温情,不管是万家还是侯府,她接触最多的也都是婢女仆役,内心始终空旷的能够听到风声的回响。
所以她看着周澄又亲近又疏离,她懂他的匮乏和渴望,愿意开解他,帮助他,支持他,当亲戚好过别的角色,因为没有被爱过的人,根本也没有爱人的能力。
再多的东西她也给不了,那些浓郁的温情她自己都没有,两个冰冷的人又怎么温暖彼此。
可是刘昭熙让她好像又一次真正的回到少年时,还是从未经历过,却梦想过的青春时期。
有少年样貌清俊,掌心透着灼人的温度,感情炽热又丰富,冲动而毫无保留的把一颗心捧在她的手心上,任她予取予求。
他认同她的一切,哪怕并不了解她,只因为她是自己,而愿意喜欢她。
哪怕将来时光会将少年雕琢成别的样子,有一天会长成面目模糊的成年人,曾经少时的热切和动容都通通消退,可是只有经历过一次的人才会明白,青春无价,哪怕一刻的热情和心动都是那么难能可贵。
“一年内我一定会娶到你的,阿宝,我总有一天带你站在世间最高处,让以后这山河人间的主人,世世代代都出自我们的血脉。”
刘昭熙看着许颜华笑容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然,他又将她的手按在心口,继续趁热打铁的小声在她耳朵旁细细碎碎的告白着,他的心志,他的热血,都毫无保留,恨不能挖开心肺都捧出来给她看。
许颜华最喜欢的,也就是他这一点,因而眨去了眼角的水汽,淡淡的笑着。
“反正我只看眼前的,你先帮我解决了这次害我的人吧!”
听到许颜华这么说,好像没头没脑撞了很久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缝隙,刘昭熙立马正色起来,将查出的原委一概奉上。
许颜华这才知道,她是又一次的被许宜华坑了。
当初许颜华问周氏那支凤头钗的签言时,许宜华也听了一耳朵,当知道自己和许颜华都有可能是那大师说的凤命时,许宜华心里也起了涟漪。
刘池瑞虽然答应要娶许宜华,但是一时半会儿她仍然只能在勇毅侯府等着,因为刘池瑞还要娶正妃,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娶她。
而只当一个王府侧妃,根本不是许宜华想要的,她这辈子自觉就短在出身上了,要被许多根本不如她,却出身比她好的人压在脚下。
所以许宜华立誓将来一定要站在高处,所以她固执的推拒了周氏为她选的小世家,不愿意去做个浑浑噩噩的管家太太,而是选择了四表哥。
没人能比她更了解刘池瑞了,他的志向,他的能耐,他的手段,他的自律自持,她都一清二楚,若有人将来一定能够成为人中龙凤,许宜华觉得遍数诸皇子,只有刘池瑞了。
故而许宜华比勇毅侯更加的有信心和底气,可是只做一个表妹,拥有那么点的留恋,只有这样还不够的,芳华易逝,她本就名份上差了一截,许宜华知道自己要想有不能被随意抛下的本钱,就要再为自己加一加筹码。
许宜华在得知勇毅侯已经答应了六皇子,要将许颜华许给他时,暗猜出可能是六皇子早已知道周氏曾经有过那么一句签言,所以抢先定下了许颜华,认为许颜华才是有凤命的。
所以她把签言的完整意思都告诉了刘池瑞,她和许颜华二人各有可能,只看刘池瑞和刘昭熙怎么选择了。
果然如她所料,刘池瑞得知许宜华可能有凤命时,对她更加高看了一眼。
原本刘池瑞为了拉拢常国公,提亲时保证过要等李如月诞下嫡子后,才肯纳侧妃和侍妾,这一点许宜华也是心知肚明的,刘池瑞如今为了让许宜华安心,更加积极的和勇毅侯接触,甚至允诺早日娶她入门。
许宜华放下心来,知道自己不会被表哥忘记,没有尽头的苦等。
而刘池瑞知道许颜华也有可能有凤命后,心里也有些想头,许宜华被他收拢住了,但是许颜华却不能归他所有。
刘池瑞不由暗骂刘昭熙抢先一步,虽然命运一说虚无缥缈,但是那种玄而又玄的运气他却不想错失。
既然他得不到许颜华,那么怎么能看着别的兄弟娶了可能有凤命的女人为妻呢,所以刘池瑞把签言的原委全部告诉了五皇子,挑拨着五皇子动手。
许颜华惊马这事儿,牵扯到的势力可不少,因五皇子一向喜欢藏在深处,并不亲自使人动手,故而选择的直接动手的是宰相穆家的嫡女穆念琪。
刘昭熙从女学出来后,暗卫的人就查到了之前穆念琪身边的一个婆子和女学马厩里的养马倌接触过。
“呵呵…”
许颜华知道还有穆念琪参与过后,一把揪住了刘昭熙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 熬夜熬的姨妈不来了 所以最近不敢熬夜 要调作息了都是早上早起码字,昨天的更新写的有点纠结,就更晚了。今日的更新还是今天凌晨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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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穆家姑娘究竟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你知道吗?”
许颜华望着刘昭熙笑的有一点阴测测的, 揪着他耳朵的手越发用力了。
她并不傻, 上次筹诗会故意把水洒向自己的姑娘她虽然不认识,但是向人一打听, 就知道那几个人都和穆念琪关系不错。
当时许颜华还以为穆念琪是被许宜华利用了, 毕竟穆念琪就是接替了许宜华成为诗社下一任社长的人,与许宜华素来关系不错,成为她的小卒子也不稀奇。
但是后来周氏有一次说起时, 许颜华才知道,原来皇上曾经和穆家暗示过, 想为六皇子聘穆家女为妃。
现在刘昭熙却转而向她求亲,所以穆家以为勇毅侯府挖了自家女儿的墙角, 所以穆家连同和勇毅侯府有亲的周家都有些疏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