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颜华已经能感觉出来,身边的妹子们除了王怀夏那个奇葩的黑妞,对她大多都是友好而冷淡的,这很正常,她本来也没想过靠人格魅力折服所有人。
而也有几个特别愿意亲近她的,身后的赵帛蓉和江蕙宁,就是其中之一,还有她先勾搭上的小结巴程清涵。
赵帛蓉的性子本身就是爱说爱笑,也爱八卦的,关于王怀夏的身世八卦,也都是赵帛蓉告诉许颜华的。
王怀夏自然也听到了许颜华的回击,说自己没脑子,因而她简直要气炸了,扭过头来狠狠地等着许颜华。
只是上午刚和许颜华闹过一场,人都多少都有点趋吉避凶的心理倾向,许颜华看起来就是个狠角色,王怀夏对于她还是略有忌惮的,故而压抑着性子,不敢直接再往上撞。
眼神杀对许颜华根本是无效的,王怀夏一脸的狰狞她根本不关注,只是和程清涵闲聊着后面的课程。
“我是定要学调香的,之前在家里试过,算是略有几分进展,不像其他的那样一窍不通。到时候考核就选书礼御艺好了,听说一门优秀三门及格就可以顺利升学了。”
许颜华之前也问过周定芸,后面还有刘夫子更是详细的告诉了她各种女学的注意事项,书和礼有刘夫子和曲嬷嬷帮她,问题不大,调香和御她也算是拿手。
所以许颜华倒是不很担心女学的考试和后续的升学,尽管她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别扭的,尤其是开学后的这一上午的接触。
她对女学的感觉就是前世大学般的教育体系,但是上学的都是小学生级别的,坐在一堆真小学生中,还可能学不过人家,怎么想怎么奇怪。
便是看起来像是小霸王般的王怀夏,那些挑衅都幼稚居多的,许颜华内心深处感觉十分的复杂。
“我也这么选!我最讨厌作诗了,有个堂姐在天字班,眼睛都要长在天上去了,加入什么诗社就了不起啊!”
赵帛蓉赞同许颜华的选择,基本上这四门已经算是比较优化的考核组合了,她家里也帮她分析过,这四门比较好拿分。
说起来赵帛蓉的爹官居三品,家族也是鼎盛的,在家族里颇有地位,赵帛蓉又是最小的女儿,按照她原本的水平是考不上女学的,还是她爹要了家族里的名额送她进来读书。
所以赵帛蓉基本上也就是混个顺利升学,只求及格的真学渣。
“你呢?”
许颜华又问程清涵,程清涵平日里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之前被王怀夏逼到那个程度了也不多说一个字,所以还是极简回答。
“学,棋。”
程清涵的出身在黄字班基本上都是一流世家和望族之后的小娘子中,算不上显眼,程家在京师里趋向籍籍无名,只是个三流小世家,这一辈儿最大的靠山也就是宫里三皇子的生母定妃。
三皇子小时候从马上摔下伤了脚,至今仍然不太明显的走路跛,注定与大位无缘,所以在宫里宫外都不怎么受关注,三皇子以及定妃平时也极为低调。
在黄字班里,程清涵是唯一正式考进来的,当初她的书和诗,乐,礼几门成绩都十分优秀,很得师傅们的赏识,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面谈时程清涵说话有些不利索,是个小结巴。
程清涵这方面的问题还挺大,连她自己都不怎么有信心,来考女学只是不死心罢了。最后师傅们争论了许久,终究是不舍得一颗好苗子,留下了她,但是分到了黄字班。
所以对程清涵来说,成绩这方面反而是最不用担心的了,不仅是她自己,对于许颜华这几个学渣,一样能够挽尊。
这一点从下午的课上就能看出来了,果然如大家提前打听的那样,艺课的师傅给大家介绍了选课规则,由于艺这一门课分为了三个分支,调香,舞技,围棋,今后就从三门课中选一门修习四年。
并且并不是说各人想学哪门课就可以学了,每门课的师傅不同,选课之前,就要先做一篇论,来论述自己为什么要学这门课,打动这门课的师傅了,才能允许你来她教的课上学习。
布置完任务后,师傅就先离开了,留下了助教的女先生,来看着大家做论,黄字班大家都是学渣,不怎么擅长做论文,故而大多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也有那有心人,早有准备,打听到要写论文时,就提前在家请人捉刀准备好了论文,此时只是拿出来摘抄一遍,如王怀夏就是这般。
但是女先生极为严格,在上面一眼不错的望着大家有无作弊,看到王怀夏正大光明的打小抄,便直接把东西没收了。
“你敢?”
王怀夏之前只当是女先生是个摆设,现在被一下子抓了个正着,便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我自然敢。”
女先生在女学里多年,如王怀夏这等孩子自然是见多了,因而表情都不变的回道。
女学和太学本是开国的圣祖皇帝以及皇后两人创办的,更因女子进学艰难,尤其女学更是花费了颇多的心血来维护,算是皇家开办,有皇家维护先生和教习师傅们的权威。
甚至律法上写明了不论是太学和女学的师傅们,站在除皇帝之外的所有达官显贵面前,都不用行礼,并且若是犯了事儿只有皇上有资格定生死,不受有司衙门的拘捕关押。
所以女先生根本就不怕王怀夏能如何,不仅淡定的把她的小抄收走了,连同班上另外几个人的小抄都收了。
并且还记了王怀夏等人一笔,将来不管她选了什么课,都得在师傅面前留下个作弊的印象。
有了女先生这等毫不留情的动作,接下来大家就老实很多,不敢再光明正大的做小抄。
许颜华看着王怀夏胖脸就绝望的缩成一团,就心情愉快的很,手头那篇论述写起来也顺利了些。
程清涵自然是写的又快又好,自己写完第一个上交后,又帮着许颜华和赵帛蓉几人看了她们的论述。
说是看,其实等于帮她们又润色了一番,修改了一些句子,删删减减的读起来通常清晰很多。
虽然课上不允许打小抄,但是同学之间互相讨论帮助倒不禁止,因而许颜华她们都亏了程清涵的帮助,论述写的都凑合,最终成功的入读了心仪的选课。
“大恩不言谢啊,嘤嘤嘤,恩人,以后就拜托你啦!”
在下学前得知了合格结果的赵帛蓉,高兴不过一瞬,就又转头郑重的拜谢,顺便求学霸继续罩着自己。
程清涵因为结巴的原因,从小到大都很少说话,自然也没什么朋友,只能读书学习打发时间。
现在一下子有了好几个朋友,自然是开心的,当下便重重点头,更把赵帛蓉喜得恨不得扑上去亲她一口。
走出教室,许颜华同样笑嘻嘻的挽着程清涵的手,她当初只是欣赏程清涵的淡定,不是为了勾搭学霸帮自己,现在就变成了超出预料的惊喜。
其实许颜华后来才知道,程清涵根本不是淡定大胆,只是急的说不出话来而已,其实早就被王怀夏吓傻了。
可以说,一切都只是个美丽的误会而已。
上课时天地玄黄四个班次各在自己的院子里,但是下学时就要一起出来了,往大门处走,有各家的马车早就按时等在学校门口。
许宜华早就做好了准备,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在班上总要受几番冷遇的,因而也没有多期待什么。
因老周氏寿宴上受邀的小娘们子都见过安城县主对许宜华动示好,所以许宜华便被归结到了安城县主那一边。
原本许宜华的闺中密友舒然等人,本就与许宜华已经疏远了,更有舒然和安城县主分列两边,许宜华如今倒是立场大变,与旧友隐隐对立。
“不是非勋贵官宦家的小娘子不能入读女学吗?宜华,你怎么还能来读书啊?我还以为你今年定要退学的。”
班上有那等早就看不惯许宜华的小娘子,午饭时更是当面如此发问道。
“人家怎么不是勋贵家的了?不还是侯府养女嘛,做什么这般刻薄,再如何人家许宜华是正经的有才华,再挤兑人家也不能显得你更好些。”
许宜华本来被人打了脸,正窘迫的很,却没想到还有人为自己说话,顿时心里充满感激。
帮许宜华说话的是李敏虹,她与安城县主是密友,往日里和许宜华走的不近。
只是开学前安城县主特意关照了她们一番,特意提过许宜华,所以便把许宜华当作了她们这一边的人,主动开口帮助。
有了李敏虹等人,许宜华很快就感觉在班里顺畅了许多。
加上她看着柔柔弱弱的,又惊逢大变,且往日里为人没有大问题,课业又优秀,就连女学的师傅们对许宜华印象都很好。
人心总是百样的,有那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的,自然也有不愿意趁火打劫,捧高踩低的人。
有两个许宜华往日里不曾接触和看在眼里的同班小娘子,也对许宜华表现出适度的友好。
许宜华过的比想象中好得多,此刻与同班同学打过招呼,便朝着许颜华走去。
这两人的关系不少人都知道,所以看到许颜华和许宜华走到一起,路过的都要多看两眼。
赵帛蓉睁大了眼睛,她往日里也见过许宜华,她们身世那么离奇,颠倒了身份后的关系如何,还是挺引人猜测的。
“颜姐儿…”
许宜华看着似乎是王家的一位小娘子,肤色有些黑的,路过许颜华哼了一声,一脸的仇视,好奇的看向了许颜华,似乎是想说什么。
看样子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许颜华的性子太过强硬,极易招人不喜,果然吧,第一天就树了敌。
许颜华暗自翻了个白眼,王怀夏那样的她压根不放在眼里,并且她也不耐烦当着人前和许宜华装着姐姐妹妹的。
而且许宜华那人太豁得出去,一旦如她的愿了,怕就被毒蛇缠上来了,因而也不理许宜华,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见许颜华不理自己,许宜华也没有生气或者表现的尴尬,温婉宽容的一笑,也跟着上了车。
有好事者如赵帛蓉等人,看着两人都上了马车,这才把眼睛收回来坐上自家的车。
唉?看来她们关系很不怎么好嘛。
赵帛蓉还从没看过许颜华有那么冷淡的神色呢,定然是对许宜华不喜的。
也是容易理解,任何人对抢了自己的东西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声气的。
“走吧。”
舒然把方才的一切尽收入眼底,也放下了马车上的帘子,示意丫鬟对着前面的车夫道。
勇毅侯府的马车阵仗不小,两匹通体白色的马拉着宽大而画着族徽的马车车厢,还配备了两边环绕的六名侍卫,气势十足。
.看着勇毅侯府的马车走了,女学附近一辆不起眼的青色棚子的马车这才悄悄走了。
刘昭熙赶着回宫,他知道今日是阿宝女学的第一天,到底没忍住,还是过来等了许久,就为了远远看一眼朝思暮想的人儿。
前阵子他各种事忙得很,又提前拿到了这学年女学的入学名单,本来是想参照上辈子的记忆,提前为阿宝寻一两个靠谱的小娘子做朋友。
但是看着黄班的名帖上那个沈真,刘昭熙猛的想起来,似乎上辈子阿宝提前从女学退学,就是和她有关系的。
虽然刘昭熙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但是只看后来沈真此人进了四皇子府做了侧妃,配合那个司琴揭发阿宝谋害王府子嗣的也有她,并且刘池瑞当了皇帝后沈真还被封了德妃。
能与那黑心男女蛇鼠一窝还不吃亏的,就能知道定然不是个好的。
为了早点解决隐患,刘昭熙便要阿狸去沈家找机会让沈真跌断了腿,又在她喝的药里做了手脚,使她伤的越来越严重。
这辈子哪怕沈真能站起来,怕也是走不了几步的瘸子了,不仅读不了女学,将来恐怕刘池瑞也不会要她了。
至于因沈真在开学前腿断了无法入读女学了,所以黄班中少了一个名额。
师傅们一经商量,想起了之前那个特别让人遗憾的程清涵,便重新录取了程清涵,把她分到了黄班。
刘昭熙伴着夜色赶回皇宫,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被皇上宣召去了养心居。
“小六儿啊,最近在做什么呢,天天不见人影,父皇想看看你都找不到人。”
皇上放下批了一半的折子,晃了晃凸起如怀胎六月般的大肚子,有点委屈的抱怨着儿子的不贴心。
“我很忙的啊,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刘昭熙过去和以前一样,靠在父皇的大肚皮上,拍着他的肚子安抚着。
他是真的觉得时间不够用,要操心的事简直太多了,也恨自己还太小,很多事做起来也极不方便,需要额外费好多力气。
皇上不禁被刘昭熙小小的人便满口的大人话逗笑了,搂过儿子的肩膀,正要继续逗着,却觉出手感有些太过硬了些,摸一把几乎全是骨头。
两只手插在刘昭熙的腋下,皇上又把人拎起来掂了掂,随即面色一沉。
“怎的这么瘦了,你身边的那些人都是死的吗?竟把好好的孩子伺候成这样,可见是根本没把孤的话放在心上,根本不用心!”
皇上愤怒极了,多时不见,孩子瘦成了一把骨头,正长身体的时候,刘昭熙小脸也几乎不了什么肉。
当初贵妃在时把孩子养的白胖可爱,如今她才走几年,小六儿在他手里就被糟蹋成这样,想到这里皇上不禁心头酸软。
贵妃就剩小六儿这一个念想了,他没照顾好孩子,以后去见贵妃拿什么脸。
“是不是有人慢怠你了,可有人给你委屈受了?”
皇上一时之间想了很多,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一边急促的喊太医过来,另一边又抱着刘昭熙仔细的盘问着。
“父皇,我没事啦!也没人伺候的不好!”
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时隔两辈子刘昭熙又被老爹抱着,不禁脸上一红,在皇上的怀里挣扎着要脱身,急的揪着皇上的胡子喊。
“别闹…”
皇上拍了刘昭熙的小屁股一下,继续心疼着他瘦成一把骨头,喊来刘昭熙身边的黄门审问着,尤其是听说今晚刘昭熙竟是还没吃饭,更是恼怒异常。
“六皇子小孩子家爱玩闹,能忘了吃饭,你们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另也不知道提醒?”
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皇上叫人把刘昭熙身边伺候的下人都打了个半死。
直到太医颤颤巍巍的过去诊了三次脉,确定六皇子没有大恙,皇上这才放下心来,又喊膳房送来满满当当一大桌子菜。
“你这孩子,是存心折腾你老爹吗?你看孤都这把年纪了,老喽,可吃不住你吓了,所以你可千万好好的,可别出毛病!”
慈爱的看着刘昭熙吃饭,皇上抚着那口已经白多黑少的大胡子,有点可怜的对刘昭熙道。
一国之君,九五至尊,整个天下的事都尽在掌握中,却会为了自己瘦了而这般失态。
刘昭熙眨了眨眼睛,把半个脑袋都埋进汤碗里,眨出来的几滴泪,都落在了甜羹中,尝到嘴里竟是有点苦涩。
他也做过父亲,虽然不多久,后来亲儿子死后就把阿慕当作自己的儿子般看待。
希望他康健平安,无病无灾,什么风雨都没有,把世上最好的东西全部交给他,会只因为他瘦了就担心害怕,深怕这个孩子会有事,这种只有慈父才会有的,看着小小的人儿担忧到惶恐的心情,他也理解的。
“你要做什么都可以,要人要东西要出去玩都行,但是有一样,以后必须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康康健健的,才能叫我放心。不然我就不叫你出去了,每天都放在我身边,我亲自每天看管着你!”
皇上看着刘昭熙大口的吃饭喝汤,心里这才有几分痛快,摸着他的脑袋和他商量道。
刘昭熙胸口被堵的生涩,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只有重重点头。
父皇待他倾尽一切的好,他一定也不会让他失望的,也要保护好父皇,不能再让刘池瑞那样狼子野心的畜生伤害他!
刘昭熙表现的乖巧,皇上看着他满意的一笑,心里感叹着,小六儿依旧还小呢。
他已经老了,小六儿却还小,他必须继续撑住,直到小六儿能够独当一面了,才能放心把这片江山的重担交给他。
尽管这些年朝上总有立太子的声音,太子之位确实空悬多年,皇上也数次考虑犹豫,想立刘昭熙做太子。
但是他不敢啊…
他的小六儿年纪还这般小,他怕这重担过早的让他背上,会压折了这稚嫩的肩膀。
他也怕自己一个不留心,就被那不怀好意的乱臣贼子钻了空子,失去这孩子。
并且世家权贵的势力遍布朝堂,盘根错节,利益纠葛,影响巨大,只靠堵或者疏都不行。
若是早早的立了太子,到时候世家必有动作,渗透到小六儿身边去,防不胜防。
所以皇上只能拖着,不松口立太子,也不敢透漏想立小儿子,抓紧时间平衡世家和朝堂的关系,为小六儿长大了能顺理成章的做太子铺路。
作者有话要说:买到就是赚到,一会儿继续写,本章会再加一点哈。
53
待刘昭熙吃过饭, 父子二人重新回了书房, 像以前一样谈心。
“小六儿, 你最近过得开不开心?以前我记得你总是爱黏着你四哥的,现在也不见你找哥哥玩儿了, 是不是他惹你不高兴了?你如今总是有空就出宫去, 外面就那么好玩儿?”
皇上一只手肘撑住了胖成三层的下巴,心里感叹着孩子要是长起来可真快啊。
尽管子女成群,但是皇上真正放在心里的娇儿只有刘昭熙一人, 对于别的孩子成长经历也不怎么清楚,只觉得刘昭熙长得实在是太快了。
从什么时候起, 他就不再是到处在宫里爬树打鸟的闯祸了,眼中也没有了孩子般的天真和任性, 皇上想想之前他还在自己身边撒娇的日子, 总觉得心里头有丝怅然。
“恩,开心啊…就是现在认识了好多人,有很多想做的事,只是认识的人多了,就觉得和四哥有些合不来了。”
听皇上问起刘池瑞来, 刘昭熙想了想, 不愿意让他继续误会自己和刘池瑞关系还好。
到底他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了, 刘昭熙知道皇上一直想要刘池瑞这个做哥哥的带着和照顾自己,毕竟前面几个哥哥了,也只有刘池瑞最像样了,但是刘昭熙却不想继续和刘池瑞捆绑在一起, 便认真的说道。
“嘿…这么点大的孩子,想得还挺多。你倒是说说,都有什么想做的事儿啊?”
皇上捏了捏刘昭熙不怎么丰腴的小脸,好奇的问着。
在皇上的眼里,刘昭熙还小,故而很多事上他也舍不得去要求和督促他,只想着等以后他再大些,那时候教导起来也不晚。
而刘昭熙平生最敬最爱的人就是父皇,对他最好的人也同样是父皇,在他眼里父皇是最好的爹,最慈爱的父亲。
他曾经也见过不少其他人的父亲,都是威严有余,摆着高高的架子,哪怕心里关心儿子,却不肯低下头来像他们那般并肩而坐的聊天。
但是父皇太过宠溺他了,总是不舍得给他压力拘束了他,所以上辈子刘昭熙长成了那样任性有余,成事不足的样子,被刘池瑞蒙骗的滴流转儿,最终害人害己。
上辈子落到那步田地,如果说阿宝的问题在于过刚易折,那么他就是心智不成熟,被宠溺太过,太听信和依赖刘池瑞的话了,一心把他当做好大哥。
后来便是父皇发现刘池瑞对他的影响太深,怕他吃亏,数次的劝他不要这么轻信别人,甚至在刘池瑞成婚后压了他好几年不封,刘昭熙却还是不肯听话,甚至为了刘池瑞和父皇闹的翻天覆地。
那样的傻子,这辈子刘昭熙是不会再做了,但是他也不愿意父皇还是像上辈子那样一直只把自己当做小孩子看,他愿意早点成长起来,最终成为阿宝可靠地依仗,为父皇分忧。
“我想要快些长大,能够早日独当一面,在朝堂上帮父皇分忧办差,保江山河清海晏,百姓衣食无忧。还有让跟着我的属下都能功成利就,还有将来夫贵妻荣,泽被子孙。”
这就是刘昭熙的期望,他身上背负了那么多人的期待,上辈子那么多遗憾,这辈子都想要一一弥补,并且回馈父皇。
“看来是真的长大了,想法还挺多啊!爹的小六儿啊,真是个孝顺孩子!将来一准儿能干的很!以后定是父皇得力的左右臂膀!”
皇上激动坏了,儿子竟然这么懂事,有志向,没有父亲不喜欢儿子有心上进的,他早就知道,贵妃为自己生的娇儿,定是最能继承自己志向的孩子,故而皇上高兴的胡子都翘起来。
加之皇上看到儿子不免又想起了心爱的贵妃,心里惋惜她早早的离去了,看不到儿子有出息的时候,抹着眼角的泪意,感动地搂着刘昭熙紧贴在自己的肩膀上。
刘昭熙靠着父亲的大肚子,没想到父皇因自己几句话,都还没有做出一点成果,仅仅是这样就能这般高兴,心里又酸软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平复下激动地心情,江山后继有人,等到把小六推到皇位继承人的宝座上再磨练几年,他也就能放心的把一切都交给他,自己去见暌违的贵妃了。
随后两人又随意地闲聊起来,皇上不免要取笑一番刘昭熙方才的“夫贵妻荣”那句话。
“你这才多大呢,就想到娶媳妇儿了?你倒是说说,想娶个什么样的啊?”
尽管这个时代的孩子普遍早熟一些,皇上也理解小男孩儿对于未来妻室的想象,但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最好是顶漂亮的,和一般的小娘子都不一样,还要比我大的。恩,最好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嘛。还有…就是我喜欢的人才会娶她啊。”
刘昭熙想到在皇上的目光下,说着说着就脸红起来,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其实最关键的,就是要是他喜欢的人才会娶。
说到此,刘昭熙不由的想起第一次见到阿宝的样子。
那时候她还被关在冷宫,他也在京郊的养马巷里被圈禁着,靠着白雀才忍辱偷生,刘池瑞的安排的各种杀机。
但是阿宝胆子极大,在万玉青的用心打点下,花了几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他的外祖母南阳公主的门路,能借机短暂的出宫一次,又借由他的大姨母邛国夫人的手,偷着到养马巷里去见他。
当他在夜色中,看着阿宝掀开兜帽时,就像暗室内陡然亮起的长信灯,容光惑人,晃的人眼睛一时恍然。
那时候阿宝瘦不漏骨,只一双眼睛亮的与剑芒一般,尽管曾经家宴上看到过这位嫂子,但这还是刘昭熙第一次近距离清晰的看到她。
他们同样与困厄中挣扎求生,但是他总是在自怨自艾,生不如死的自责和后悔,只靠着一丝不愿意让刘池瑞得意的气的撑着,但是许颜华却不是这样,艰难磨砺,反而让她的气质更如宝剑出鞘般凌厉又陡峭。
“我今天来见你,是想与你谈一桩双赢的买卖,若事成,便要刘池瑞拿命赎罪,我们就都大仇得报,从此自由。若事不成,就劳烦你陪着我们母子上路了。你可愿意?”
许颜华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粲然一笑,就像没有经过多年的冷宫生活般,此中的坦荡和坚定,已折服了刘昭熙,就像黑暗中的一点火,点着了他,还烧得他的心也火热。
想想许宜华,再看看面前的许颜华,刘昭熙突然觉得刘池瑞也不过如此,凡俗庸碌,一叶障目。这辈子纵然他机关算计,却是连什么是珠玉什么是瓦砾都分不清,以致珠玉埋尘,瓦砾升天。
就那一面,他们达成了共识后开始联手,刘昭熙也不再觉得每一天都过得漫长而无望,有了新的渴盼和要做的事。
慢慢的,心里也会盼望着某一天,伴着忍冬和凌霄花沁凉的香,有个带着兜帽的身影会突然出现,明目璀璨。
“那现在可是有合适的人选?”
皇上左右想着,刘昭熙能见内宅女客的机会并不多,除了偶尔宫妃召见家人时,内眷入宫会带着自家的小娘子外,就是每年领宫宴的时候或者是去女学才能见到了。
太学和女学相近,也是只有结业式或者是女学的马球比赛或者诗社等活动,才能碰到,刘昭熙年纪小,这种机会恐怕是没有的。
但是刘昭熙之前的话说的又有点详细,像是有了人选似的,叫皇上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生怕被有心人带坏了刘昭熙,忍不住各种猜测起来。
“有了就和父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