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外人只有颜姐儿来过。”
许宜华昨天却是想过了最糟糕的结论,实在不行,只能破釜沉舟,因而也私下里找了丫鬟雀儿。
正巧她娘病重,亲爹不想为娘治病了,许宜华许以重利,愿意为她娘治病。
若最终许颜华运气好逃掉了,她也得为自己考虑,好歹不能牵连到她身上。
“哼,难不成还能出了鬼?你还不说实话?”
周氏斩钉截铁的排除了许颜华,听到许宜华还在说许颜华,心里更加生气了。
其实她一直觉得下人做的概率太低了,实在是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这事儿,非常像许宜华做的,但是那孩子就是不认错。
“太太认为是我做的?”
许宜华颤抖着问了一句,随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抽噎到说不出话来,单薄细弱的肩膀耸动着,极惹人怜惜。
周氏心里也不太好受,但是这件事必须有个结果,于是周氏叫身边的赵嬷嬷挨个审问许宜华的下人。
不多久,赵嬷嬷问了出来,许宜华屋里的小丫鬟雀儿认了,说是她做的。
因为前些日子她为姑娘整理屋子时笨手笨脚的,被姑娘训斥了一顿,觉得姑娘太严苛。
刚好那日大姑娘也去了自家姑娘那里,刚好搅一搅浑水,便动手毁了绣品泄愤。
听到真有丫鬟认了错,周氏有些吃惊了,听到赵嬷嬷回复,气的当即让人把雀儿打了二十板子,明日就发卖出去。
“这等心坏的丫鬟,就是打死了都不可惜。”
周氏心里总还是觉得有点不妥当,却依然高兴都是自己想多了,宜姐儿还是好的。
故而周氏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安慰了一下许宜华,骂着雀儿。
“都是我冤枉了颜姐儿,害得她不高兴,我这就去给她道歉。”
许宜华在周氏的安抚下良久才不哭了,眼见着事情要结束了,心里这才松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问着周氏。
“算啦…”
听许宜华这么说,周氏看着她哭的眼圈红红的,也觉得有点可怜,叹息了一声,觉得这孩子心是好的,就行了。
只是等许宜华走后,周氏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晚些时候,赵嬷嬷带人处置完雀儿,却偷偷和周氏回禀,在雀儿的包裹里,发现了二百两银子。
一个三等丫鬟,怎么也不可能接触到那么多银子,只能是有人故意给她的,赵嬷嬷把雀儿扣到柴房里后,便和周氏回禀这个疑点。
周氏这才回过味儿来,自己竟然被许宜华的小把戏蒙了。
叫几个婆子把仅剩下一口气的雀儿又再审了一次,那丫头嘴很硬,坚持不知道银子哪里来的,是用了点手段才开的口。
原本许宜华也知道,暗地里给雀儿家银子是最好的,但是许宜华没有可用的人能出门办事,深怕到时候反而牵连自己。
并且雀儿急等用钱,知道八成这就是自己的买命钱,准备尽快的交给和自己相熟的小厮同乐,让他给自己捎回家。
只是同乐偏巧今日出门了,直到雀儿被抓都没有回来,这才被发现。
周氏知道是许宜华给了雀儿银子后,只是默默的让人把雀儿处置了。
想到之前许宜华是坚持不认错,还弄这种把戏,周氏一时之间,觉得这孩子简直是要让她认不得了。
之前周氏面上再严厉,也只是想点醒许宜华,不想这个孩子走入歧途。
并且说实话,周氏也觉得很能理解许宜华,犯了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改了就好了。
谁都有一时犯糊涂的时候,这时候就要做父母的来指引教导。
但是现在,许宜华坚持隐瞒到底,死活不说,还敢用银子买通丫鬟顶罪,一个是信不过周氏,另一个就是没有悔改之心。
周氏愤怒过后,却也突然的没了再找许宜华说这件事的心情。
一个谎言的出现,就要用一连串的谎言来弥补,许宜华怕是尝到了苦果,而周氏只有心冷之下的叹息。
也不是不知道许宜华是最重面子的,又胆子小,怕是不想让她当面责备吧?
但是偏偏越做越错,而周氏是因为疼她才会着急上火,又最受不得被欺骗。
她真心相待的亲儿女般的孩子,把她像傻子一样的瞒着,不信任她,有话也不和她说,想一想周氏心里就堵的要命。
到底这事算是了了,周氏一直再也没有开口,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许宜华,因而只当作不知道后续。
尤其是许宜华回去后当晚,就发起了高烧,一连又病了七八天。
直到他们回侯府都是昏昏沉沉被养娘抱进马车里的。
周氏自是知道其中的原因,又是叹息又是不满,还有些心疼,为了让许宜华安心,既然这是她想要的,周氏最终决定谁也没说,选择把这件事埋入心里。
不过周氏到底是因此事而心中有了些芥蒂,不能再回到之前那样的了。只是面上,依然还是对许宜华照旧。
47.47
从周家回到侯府后, 许颜华觉得和走之前心态上有了截然的转变。
可能是外祖母对她太好了, 让她有了一种有亲人关照的感觉, 也可能是她习惯了新的生活, 规矩和各种文化课也补的差不多了, 对将来的不确定感也消去了不少。
并且也有了弟弟还有相处友好的表姐妹们,加上许颜华对亲娘周氏也更加的熟悉和了解几分, 彼此间也摸到了些许相处的法门, 竟是比以前和谐许多了。
“大姐儿啊就是吃亏在一身硬骨头上, 你瞧着人家那宜姑娘, 知道事情不好了就赶紧病一病哭一哭的,干了那么恶心的事夫人也就这么算了。”
张养娘说起许宜华来, 尤其是她用绣品陷害了她们姑娘,还没有得到惩罚, 就心里十分不平衡, 所以和许颜华一起去看望许宜华的路上, 还在小声的碎碎念着。
“毕竟是心肝宝贝儿嘛。”
许颜华心里倒不太在意, 打趣般的说道。
反正许宜华和她都是小娘子, 又不涉及争家产之类的,本质上许颜华觉得她们两个是没有利益冲突的。
再说她好歹身份在那里,将来就是出嫁也少不了她的嫁妆, 和许宜华最多也就相处几年, 忍一忍总能过去, 将来各自嫁人各自安好就是了。
但是她如今烦的却是不得不和许宜华虚与委蛇, 因为上午她去周氏那里时, 周氏还特意嘱咐她,叫她要去看看宜姐儿,毕竟自家姐妹,宜姐儿都病了这么长时间,她做妹妹的岂能冷眼不顾。
“感情我去看望她比灵丹妙药还好使呢…”
许颜华发自内心的很不乐意,尤其是许宜华这病她们母女三人各自心知,她这个苦主去看望原告,怎么想怎么也觉得奇怪好吧,因而抱怨道。
“你这孩子,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通人情往还的道理!便是自家姐妹也不能这般无礼,往日里学的那些规矩竟是白学的吗?叫你去你就去便是!”
周氏觉得和许颜华相处超过一顿饭的时间,就又想打她了,只觉得她这般心性愚钝,人情世故上一窍不通,对比之前许宜华的心思玲珑细巧差太远了。
依照周氏的性子,她为别人好,是必要对方甘心领情还要满心理解的,如今却不见许颜华领情,自然心情就有点差了。
许颜华和周氏说不通,周氏固然有她的道理,但是许颜华却觉得她和许宜华的关系已经那样了,就是她主动带着礼物去看望,人家肯定也不会领情不说,还要往阴暗处去想自己的目的,没得闹心。
只是她又想了一想,又觉得没必要和周氏争执,还是老实接受最好了,便答应了下来。
就这般被周氏逼着展示“姐妹爱”,因而许颜华只能回去后叫张养娘去厨房随便要了几样点心,用食盒装好,准备随意敷衍一下就算了,要让她主动给许宜华送什么好东西做礼物,美的她呢。
便是随意找块布料带着,许颜华都觉得许宜华不配用,好歹她库房里最差也是贡缎呢。
“大姐儿就该摆出点样子来,让她看看,自己再怎么伏低做小,也还是及不上大姐儿天生贵气!”
之前在万家时,张养娘就觉得许颜华小小年纪颇有气势,天生的主子款儿,下人们都不太敢糊弄她。
如今跟着许颜华来了侯府,才想明白,大概大姐儿原就是天生尊贵,所以有威严的,就该这般拿起架子来,因说道。
许颜华一笑,她原先刚穿来时也拿不准自己该如何定位,幸而那时候年纪太小,又重病,便只是多看多听多琢磨。
下人们都是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许颜华从身边的婆子和丫鬟们身上也看得出来,各人有各样,经常互相拌嘴不说,婆子们嘴巴尤其碎,仗着她年纪小便毫不避忌。
便和上辈子她的下属们一般,也是各自有自己的小心思,近之则不逊,反而不好交代任务,下属们总爱打个折扣,仗着关系亲近就嬉皮笑脸。
而远之又则生怨,容易被说闲话不说,离群众太远也不好沟通工作,拿不准工作效率和进度,无法知道各人的优劣和品性,年底优秀员工考核也不好把握。
只是到底大秦和现代的人人平等又有本质的不同,上位者直接掌握着的,是下位者的生死,适当的用简单粗暴的手段,反而是性质最有效的。
所以许颜华是从万家大哥和万老爷身上,摸出了这个时代一般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态度。
古代等级都是森严的,大秦又是只看门阀和出身,也更加的看重等级制度。
而且越是高门大户的奴才们,越全部都是没有活契的奴仆,一辈子生死都维系在主人身上,所谓的一岁主百岁奴,就是这样。
根据上辈子的经验加上自我总结,许颜华适应身份的速度倒也快,对身边的可靠可用的人亲近为主,同时也保持原则,不叫她们生事。
而对关系较远,不直接接触的下人,越是要恪守身份,维持体面,适度的强硬些,表现的很有底气的样子,这样才能有威信,不叫人小觑。
就像她在万家时,身边有个丫鬟借着她的名号勾引她爹,没等继母周氏有所行动,就被许颜华叫人发卖了。
而在侯府时,最先她住的院子里那些婆子丫鬟,不把她当回事,也被许颜华毫不留情的借着勇毅侯的手都收拾了。
御人之术讲究此消彼短,故而张养娘一直觉得她比较有威严些。
一般这是比较传统的御下路数,大部分的上流阶级都是这般,也有少部分人对身边伺候的人也同样严苛和吹毛求疵。
因为许颜华自我定位还算比较行之有效的,所以便是来到侯府也同样适应良好,但是许宜华如今也面临着这个问题。
她的身份变成了养女,在侯府就有点尴尬,原本有周氏的关照,盛宠之下倒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许颜华这个亲生的如今威严日增,加上有勇毅侯为她撑腰,周氏如今对她也不像以前那样,起码各方面都过得去了。
加上她一回侯府,外祖母既舍不得她,又不放心,隔三差五的就给她送东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首饰每次一整车。
对于这些,下人们都最为敏感和了解了,见风使舵又是人的天性,所以她这边待遇提升了,相较之下,许宜华的地位就开始降低了。
如果她敢和许颜华这般豁的出去,也没有人能欺到脸上,毕竟她还有周氏做后盾,但是偏偏许宜华自己惯爱思虑过多,又得维持风度和体面,不想落下个斤斤计较的小家子气的话柄,就得吃点亏。
从周家回来后,许颜华就从张养娘那里知道,如今厨房的人对她们院子格外的关照,不仅是想点什么点什么,还经常收到厨房别的孝敬。
比如有了新鲜的野鸭子,厨房会在晚餐时主动给她加上一盅野鸭汤什么的,而许宜华那里的饭菜,都是在许颜华之后才做,往往既没有了厨房的孝敬,又菜色上及不上许颜华这边。
这么说吧,现在侯府的风向也完全的变了,如今享受第一等重要待遇的当然还是勇毅侯和周氏,而许颜华就是第二等的优先待遇,而许宜华那边,也从原先的第二等,变成了三四五六等。
只看张养娘,就从最初的对许宜华心存忌惮,劝许颜华多忍着些,到现在光明正大的出言抱怨嘲讽,就能可见一斑。
这个问题,许颜华不知道周氏知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许宜华肯定有所感觉的,并且要扎心了。
到了许宜华住的院子,许颜华四处打量了一下,和自己原先在这里住时大差不差了,只是内室更加精致了些,想来都是周氏的贴补。
许宜华还是挺有品味的,内室收拾的照旧既有格调又清雅有气质,便是如今躺在床上一副西子捧心状,看起来也是不狼狈的。
“我来看看你,可是病好了些?没事也多出去走走吧。”
许颜华进屋后和许宜华打过招呼,就二人有点相顾无话的感觉,许颜华干巴巴的说道,只差再说一句多喝热水了。
“劳你挂心了,都是我这身子不争气。”
许宜华的屋子里还有苦涩的中药味没有飘散,许宜华半倚在床头上,淡淡的叹息着。
“我带了些点心,也不知道你爱吃不爱吃,俗话说病怕三碗饭的,你多吃点也能恢复的快些。”
许颜华想了想,不知道说什么,就叫张养娘把带来的食盒交给许宜华身边的养娘。
全养娘咽了咽唾沫,没想到大姑娘来看望病人,还真就只送了一盒点心,小气成这样,也是真叫人开了眼。
只是她不敢表现出丝毫来,不像倚书至今糊涂着不知道绣品被毁的真相,张养娘可是管着许宜华的银子。
并且一看大姑娘没有被太太罚过,全养娘自是能猜到自家姑娘和雀儿的事,几乎可以确定这是自家姑娘的手段。
尤其是夫人一怒之下把雀儿打个臭死又灌了哑药发卖,她更是心里发毛,就连自家姑娘都大病了一场。
这事儿不是大姑娘做的,大姑娘却被牵连上,还被夫人叫过去一顿骂,自然心底把这账算在了自家姑娘身上,全养娘如今真是不太敢看许颜华了,她也不知道自家姑娘怎么就那么胆大。
只是自家没姑娘上一招没讨到好处,现在更加不能拉仇恨了,全养娘犹豫了一下,便主动把食盒打开,把几样点心碟子拿出来,奉给许宜华。
“大姑娘也是一片好意,这几样点心姑娘往日里也是爱吃的,要不要尝尝?”
虽然大姑娘不怎么给脸,但是人家心里有气,全养娘觉得自家姑娘如今还是得受着点的,便给许宜华使了使眼色。
许宜华知道全养娘的意思,看着许颜华淡淡的表情,心里既屈辱又堵心,却还是硬撑着苦笑了一下,“吃药吃多了,如今嘴里什么味都尝不出来了,正想开开胃呢,谢过颜姐儿的贴心了。”
当着许颜华的面,许宜华硬是吃了两块灯芯糕和一块牛油酥,许颜华都替她噎得慌,再一次感叹她真的有些方面很能豁的出去。
不过许宜华如今病的小脸变成了一窄条,到底还是个孩子,再想想自己的实际年纪,许颜华总觉得多少有点胜之不武,欺负小孩的意思,自己都觉得有点无聊。
许颜华也不愿意继续看着她吃药一般的吃点心,喝过一碗茶后也赶紧告辞了。
“姐儿快别吃了,喝盏玫瑰卤子解解腻。”
全养娘一见许颜华走了,赶紧过去拦着许宜华,她也没想到,大姑娘送来的点心也这儿不走心,这种又甜又油腻的点心自家主子一向不爱吃的。
许宜华倒像是置气般的,抓着碟子一口气把四样点心倒都吃了大半,直到再也塞不下去了,才在全养娘的劝解声里喝了几口玫瑰卤子。
再甜的点心和芬芳的玫瑰卤,在许宜华的嘴里都感觉不出来,她是真的满心里都是苦涩,放下杯子就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忍不住蒙头大哭起来。
“姐儿,放宽心吧,好歹夫人心里还是有您的…”
全养娘看着许宜华这样,心里也是酸酸的,小声劝慰着,想了想,全养娘又加了一句。
“人这一辈子啊,命都是注定的,人哪能和命比,姐儿还算好呢,像倚书她们,从小就被爹娘卖了,一辈子都得干伺候人的活儿,这也是命啊。”
如今全养娘真心觉得,自家姑娘还是认清现实别再挣扎的好,要留在侯府就肯定不能再和大姑娘去比肩了,讨好逢迎还来不及呢。
使那些手段,也没有用处。
过去他还没有这么深的认识,只是现在全都明白了。
别的不说,就拿周家老夫人吧,过去那是正经的外家,不仅许宜华,连同全养娘也在老周氏那里有点脸面。
现在呢,只看这阵子回了侯府,周家送来的东西可有一份是给她们主子吗?
都是命吗?
不,她不能认,她不能是生来低贱的,她也不要那么过一辈子。
许宜华屈辱的咬着被角,若是她认命了,不仅是她这一辈子,以后的子孙后代,也全部都是低三下四的人。
现在侯府里的下人都看不起她,因为她实际山更是商户女,她若是不早作打算,将来又会沦落到什么境地去?
之前许宜华从周氏的只言片语里,也知晓了她的意思,嫁入世家名门怕是不行的,以许宜华的了解,周氏又舍不得脸让她嫁庶子,大概是想把自己找个普通小官家有点前途的次子或者小儿子嫁了吧。
名门世家和贵胄之所以能够一直高高在上,因为他们自成体系,底蕴深厚,实力强大,霸占了整个大秦高官显贵的位置,子孙凭借着恩荫和举荐,就能比没有名姓的那些小官奋斗一辈子都强。
许宜华素来在女学出类拔萃,自认也是任何一处都不输别人,往日里许宜华和众多名门贵女们一般,连公主都不怎么看入眼里的。
现在叫她承认自己比不得同窗们,也不如许颜华,出身低贱,将来离开侯府后与他们过着天上地下的日子,只能遥望过去那些不放在眼里的人,她怎么甘心呢。
尤其是她嫁的门槛低,将来只能仰望侯府里别人的可怜作为照应,对比许颜华,更是可怜的很。
自知道身世后,就有一件事牢牢地压在许宜华的心头上,未出嫁前她固然还可以做侯府养女,背靠侯府,但是不嫁给表哥,她的未来就要重新规划,几年后就要脱离侯府了。
所以许宜华知道勇毅侯对四表哥的看重,也知道勇毅侯和周氏如今的意思,是要许颜华嫁给四表哥,将来一切荣耀自然与她就无关了,思来想去,为自己设计的路,就是主动去依附四表哥。
许宜华是宁愿眼下暂时低一头,也不愿意自己的一辈子,连同子孙后代们全部仰人鼻息的过日子。
再说,皇家的妾室,便是比世家的嫡妻也不遑多让了,宫中六皇子的生母刘贵妃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把吴皇后衬的黯淡无光,丝毫不敢与之争锋。
只是许宜华目前也都还是空想,所以依然时不时的被各种接踵而至的事情逼得内心躁动不安,心底还是既绝望又迷茫。
“唉…”
全养娘叹息着,等许宜华抽噎着停下来,这才为她掀开被子,用帕子擦干净脸面,自家姑娘这日子,过得也是艰难了。
不仅厨房不太上心,现在她们院子里伺候的婆子,都有点不太听使唤了。之前因为许宜华睡着了,全养娘一直没有叫醒她,导致煮好的药凉了。
等许宜华醒了后,全养娘又叫婆子重新去熬一副新的药,结果那婆子却不高兴,骂骂咧咧的反问再把药热一热不就好了。
最终还是倚书亲自去熬的药,那孩子往日里是大丫鬟,烟熏火燎的熬药还烫了手,全养娘这才叫她先回去休息。
也许是许宜华带着气吃了太多的油腻点心,之前吃的也少,所以到了半夜里,许宜华开始胃里翻山倒海的难受起来,方一坐下就吐了一身。
难受了半夜,许宜华上吐下泻的,直到天将亮了才算消停了些,但是又发起了烧,全养娘不敢瞒着,赶紧叫人去通知了周氏。
“心肝儿啊…不是快要好了吗?怎么病的越发厉害了?”
到底是之前疼爱了十来年的孩子,周氏一大早听说了许宜华病情加重,赶紧叫人去请了大夫,又亲自过去。
握着许宜华瘦的愈发骨节清晰的手,抚着她的鬓发心疼的问着,之前的那点子不快倒是一时之间忘了个干净。
许宜华烧得浑浑噩噩,两腮不正常的泛着红晕,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羽投下一片青黑的暗影来,嘴里无声的呢喃着什么,周氏凑近听,好半天才听明白两个字,“太太…”。
“到底是怎么了,突然病的这么厉害?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周氏心中一酸,放开许宜华的手后,就叫了全养娘来问道。
全养娘不敢瞒着,想来想去,大概是点心吃的太多腻着了,加上姑娘心绪不宁,这才导致的,也不敢添油加醋,只是把实情说了一遍。
“那不长进的丫头!做什么要送点心来,还看着宜姐儿非得吃下去!你也是,不知道劝着些姑娘吗?”
周氏抱怨着,心里又是怨许颜华送礼不经心,她是想要让她们姐妹融洽些,彼此和睦的,这才让许颜华来看望许宜华,谁知道她小气成这样,看人只带一盒点心来应付差事。
并且埋怨完许颜华,周氏又训斥了全养娘和屋里的丫鬟一顿,直到大夫过来重新诊脉开药,这才停下。
大夫还道许宜华年纪尚小就心思郁结,这才肝血不调,长此以往容易体质柔弱,让好好养着。
周氏想想,之前许宜华在周家时就总是闷闷不快,加上又有了绣品这事办了件错事,可能一直挂在心里,只能叹了口气。
等许宜华醒来后,周氏柔声劝解着许宜华,“现在回家了,自然是怎么舒心怎么来,过去的事就不要再多想了,不怪你。”
周氏也不想继续介怀了,还是把之前那一茬揭过去算了,难不成还能逼死孩子吗?
但是周氏这个人最是眼里不容沙子,绝对不会如嘴上说的那般说放下就放下,眼下一时被焦虑和疼爱冲散了心神,等日后许宜华恢复,却是又会想起来。
许宜华也不知道雀儿的事具体周氏到底起没起疑,毕竟雀儿是挨打后又被灌哑发卖的,她只盼着周氏不知道,看着周氏眼下还是关心自己的,许宜华眼泪流了出来。
被周氏用帕子温柔的擦干,周氏又对许宜华恢复了之前的疼惜之情,并且有周氏时常过来看着,原本侯府里对许宜华慢待的人心倒也消停下来。
许颜华也听说了许宜华又病情加重了,并且张养娘还言之凿凿的预言可能许宜华又发坏心了,故意借口吃了她带去的点心才又病的起不来身。
“姐儿啊,以后更得小心了,谁知道那宜姑娘能怎么吊鬼耍心眼子,入口的东西都不能给她留话瓣。”
许颜华一开始也这么以为,只等着周氏来传唤自己,但是等了一两日都还没有动静,她就主动去找周氏了。
还有小半个月女学就开学了,许颜华该准备的都差不多了,按照刘夫子的进度建议,她现在要多抽点时间去学学骑马。
本来这点子时间是不够的,但是刘夫子感觉许颜华胆子挺大的,又听说她本来在万家时也骑过马,有基础的,而且女学里小娘子精通马术的倒也少,大部分只会跑几圈,在马上骑射可能准头都不行呢,所以这一门课要求并不高。
故而刘夫子就放心的让许颜华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学习别的课程上,除了有颜嬷嬷外,刘夫子竟也精通穿衣打扮。
见许颜华有兴趣,业余还和许颜华一起亲手炮制淘换胭脂膏子,并且因为投缘,还和她分享了自己的几张香方。
现在许颜华就要找周氏,主要说说去马场的骑马的事儿,怎么也得再给她请个骑射师傅,并抽出至少半日的时间练习吧?
“你倒是积极…”
周氏前两日忙着照顾许宜华,也没顾得上找许颜华算账,看望自家姐妹只带一盒子糕饼,便是乡下的村妇也就是这样的做派吧?
只是到底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周氏最生气的时候也过去了,看着许颜华自在的坐在自己下首吃茶,周氏旁的话也吐不出来,只能无奈的叹息。
“你既然想学,回头我和你爹说说,叫他找个师傅给你吧。上进些也没有坏事,只是我看你女红还是没什么长进,往后每隔几日你也绣个帕子荷包的,不图你多有能耐,至少该会的不能丢,这样一来亲手做的东西也有些诚心,也省的去看人礼物只带盒糕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