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面许颜华是站周氏的,没有女子喜欢和别人分享丈夫,周氏的所作所为她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是站在勇毅侯的角度上,周氏也实在是太作了,并且她特别的执拗,做人做事只按自己想的来,不合她心意的全都是错的,坏的,自来是个不懂得让一步的人。
偏偏她出身又高,还是勇毅侯的表妹,打不得骂不得的,受了气只能忍着。
便是许颜华是周氏的亲生女儿,有时候都觉得受不了周氏的脾气。
况且按照周氏对老周氏的说法,许颜华完全不觉得她会退让或者忍一忍,放低姿态的向勇毅侯服软,要是勇毅侯也拒不低头,那他俩大概就要僵在这样的状况中了。
冷战久了,再深厚的感情也要耗光的。
不过许颜华看着老周氏倒不是像为周氏着急的,稳得很,况且以老周氏那么疼爱周氏的性子来看,八成也不会让女儿和女婿离心,可能是另有打算。
并且许颜华也要给周氏跪了,她一个本土已婚妇女,潇洒的让她这个穿越人士都服气。
当初哭着回娘家来,把负能量向自家亲娘全部倒光后,就完全不再难过了,甚至都把勇毅侯抛在脑后了。
带着许宜华开开心心在娘家享受生活,只等着老周氏为她处理夫妻关系,在娘家住了一个月了,一点也不着急。
甚至许颜华的教育问题,请嬷嬷和夫子也是老周氏全程主导的,就连衣食生活的一切也都是老周氏帮她操心和打点。
有周氏这样的女儿,老周氏算是这辈子都操不完的心了,许颜华也是为外祖母心疼。
“姐姐,姐姐,你快跟我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就在许颜华顶着碗,跟着曲嬷嬷练完今天的仪态走姿后终于有一时半刻的空闲时,许仲骐蹦蹦跳跳的闯进屋子里来,抓着她的手要一起出门。
“你腿还没好利索呢,好好走路!”
许颜华捏了下他的鼻子,把许仲骐整个人按住好好教育了几句。
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许仲骐虽然没有骨折,但是扭伤了筋也是挺厉害的,小孩子虽然长得快,但是万一没有养好再留下旧患,以后许仲骐就要受罪了。
“我好着呢!”
许仲骐不在意,之前躺了小一个月,他整个人都要憋疯了,好不容易能下地了,自然又开始到处乱窜。
因为周氏看到周源后又眼红自家侄子有出息,便给许仲骐立了一个小目标,那就是让他像周源看齐,便是考不上太学,也得去做郎卫。
许仲骐现在都要躲着周氏,每天借着要去跟着师傅练拳的借口,一大早就消失了,有时候直接混一天,周氏问起来,就说找表哥表弟一同温习了。
周是自然也是知道他肯定是说假的,于是见天的母子两个就玩“你追我躲”的游戏,现在逼得周氏都把许仲骐身边的小厮全部换了一遍。
因而许仲骐怕被周氏发现,赶紧的要把许颜华拖走。
他也是精明的很,算准了时间才敢来找许颜华的。他知道下午时姐姐要吹半个时辰的笛子,周氏怕吵,便总是带着许宜华一起去别的舅母或者伯母处聊天,此时正是不在院子里。
许颜华无奈,也有点担心他到处乱跑再结交了坏朋友,尤其是许仲骐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好奇心极其旺盛,被人带坏了就不容易扭过来了。
虽然许颜华不信许仲骐嘴里的“好东西”是真的好东西,也根本不想再受一次惊吓,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和曲嬷嬷说了一声,跟着许仲骐走了。
因而她也想要知道他都在干什么,出于关心的目的,只能随他了。
只是许颜华没有想到,许仲骐竟然带着她又去了周澄的院子。
竹林还是那个竹林,在微风佛动中簌簌作响,“姐姐,快来啊!”
许颜华担心又再看到那三个脑袋的大蛇,上次和上上次看到那三个头的大蛇整个人都要吓的做噩梦了,因而掐着许仲骐的脖子就想给他屁股一巴掌。
“那算什么好东西!你以后也不许再来看了!”
吼完许仲骐,许颜华就想带着人回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傻大胆的弟弟,竟然又凑到周澄的院子里来,上次不还是被周澄吓得扭伤了脚嘛。
“颜表妹似乎对我意见极大啊!”
还是如第一次初见那般,许颜华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就看到周澄不知不觉得,就悄无声息的摇了轮椅出现在她身后了。
这轮椅构造也是神奇,是不是加了什么消音装置啊,让他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到了人身后。
许颜华讪笑了一下,慢吞吞的放开制住许仲骐的手,“表哥哪里的话,没有,没有。”
对这个外表盛世美颜,内心漆黑的表哥,许颜华是真的有点躲着的意思,她可忘不掉,俩人上次见面时,周澄还亲手杀了他爹呢。
虽然他爹是个人渣。
谁知许颜华一松手,许仲骐竟然快速的又窜到周澄身后,靠着表哥极其亲热的样子,“没有蛇了,姐姐不信你自己看嘛。”
“是啊,表妹看看,是不是喜欢?”
周澄也是一笑,清隽灵秀,寂月皎皎,一双微狭的眼睛更是灿若星辰,美色惑人啊,看的许颜华心中也是轻轻一动。
随后,周澄朝着许仲骐动了动手,许仲骐自动矮下身伏在周澄膝上,看着特别的乖巧。
许颜华吞了吞口水,不知道周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又暗瞪了许仲骐一眼,和什么人打交道不好,偏和周澄打交道,什么时候被他的大蛇啃了吃了都不知道。
平日里看着许仲骐挺机灵调皮的,但是许颜华却知道,这孩子其实心特别好,对他认定之人,从无疑心不说,还傻大方。
就像之前许颜华一开口,他就主动把自己的零花钱全部给她了,还再三道让许颜华放心,爹过几天就肯定重新给他了。
勇毅侯银子给的大方,原也没有想到许仲骐能存下什么钱来,自有人定期给许仲骐送银子。
更何况勇毅侯府本就是军功起家,更是历年积富,几代嫡枝都只有一人单传。
如今哪怕许仲骐不事生产,只做个纨绔子弟,钱财方面也足够供他三代无忧了,父子两人皆是秉承着钱财乃身外之物的想法,不太看重金钱。
许颜华心里担心着许仲骐竟然和周澄亲近起来,不过再一想,周澄摸着许仲骐头顶的这一手动作,和之前摸着三头大蛇的动物竟然无比相似。
周澄也是个有能耐的,那样的猛兽都能驯服,也无怪乎收服一个八岁的小男孩了。
犹豫着倾身往竹林中间看去,许颜华原本以为又是什么凶猛的动物之类的,没想到却是几只傻呆呆的长毛小兔子在树林中零散的团着。
有了竹林的碧绿色做背景,小兔子雪白的绒毛颤巍巍的,胖乎乎一小团一小团的伏在地上,看起来格外的可人。
许颜华的表情一下子不对劲儿起来了,她最喜欢这种蠢萌的小动物了,毛绒绒的,老实乖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前后两辈子许颜华都是属兔的,所以小兔子当真是她平生最不可抗拒的存在了。
周澄看着许颜华当真是喜欢的,心里也高兴起来,眼睛里更是像融化了的金子般晃眼,“喜欢吗?喜欢就把它们都带走。”
许颜华再三看了看周澄和吐着舌头的许仲骐,忍不住去了竹林中,抱出了一只嫩呼呼的小兔子来,小兔子大概并不太大,被抱在怀里也不挣扎。
只红红的眼睛定定的望着许颜华,如宝石般清澈的无一丝杂质。
36.36
抱着暖呼呼的小兔子, 许颜华这才想起, 好像是前些日子, 许仲骐就老是追着问她喜欢什么东西。
并且许仲骐还要再给她送银子, 许颜华当然也不好意思总是从弟弟手里拿银子, 就拒绝了,最终被他缠的闹心, 这才说了一句最喜欢兔子。
现在兔子已经抱在怀里了, 许颜华百分之百的确定, 一定是许仲骐这个“小叛徒”出卖了自己的, 只是想不明白,周澄干嘛费这么大力气把许仲骐收拢过来, 就为了送她兔子呢?
“多谢表哥的心意…”
许颜华终究是没有抵抗的住萌物的侵蚀,也不好意思继续对周澄心怀抵触, 只能走过去认真的道谢。
殊不知, 周澄看着许颜华穿着一身嫩黄色的月华裙, 头上的如意髻上缠着一圈种水绝佳, 清澈的飘着翠绿的翡翠镶金的华盛, 还未长成已见清丽的小脸嫩呼呼的。
怀里还抱着一只乖巧的小兔子,一步步向自己走近,简直像是他梦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周澄激动地心跳声都紊乱起来。
在许颜华出现之前, 他的世界一向是漆黑和冰冷寥落的, 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只有窒息和绝望。
就连亲生的母亲都憎恨他, 所以宁可死前刨腹把自己拖出来,也不愿意正常生下他。
因而周澄看人憎恶多与欢喜,虽还年少,却惯尝人心难测,知世上人情冷漠,自然也养成这般心思诡谲偏颇,对周遭自有其固有的认定。
但是这一刻,周澄却难得的感觉到自己像是站在了阳光下,像个从未被伤害过的少年般,少有的满心喜悦和期待。
心里像是嫩嫩的猫爪子挠了几道一样,周澄心里对于许颜华喜欢的简直想要把人一口口的吞下去。
这个人就该是属于她的,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她。
这般想着,从未有过这样的欢喜和激动,让周澄一张皎白精致的面孔泛起了淡淡的红潮,硬撑着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周澄这才勉强不让自己失态。
“你喜欢就好。”
只要你喜欢,世上所有能配得上你的东西,都想为你一一寻来。
周澄伸手,从许颜华怀里摸了摸那只好运的兔子身上软软的皮毛,漆黑如星子般的眼睛间或落在她的身上。
许颜华被他看得有点发毛,用脚踢了踢许仲骐,刚想准备告辞,不料周澄又开了口。
“听说表妹近日在学习吹奏笛子,不若与我和奏一曲?”
许颜华是真的不太想多呆下去的,但是周澄没等许颜华拒绝,就已经摇着轮椅自顾自的往假山下的石桌走去了,那里早就放着一把青翠的竹笛,还有一把七弦的焦尾琴。
所谓拿人手短,有了怀里的萌物,许颜华也是无奈,不好拿了好处就跑,只能跟了上去。
“希望别吓着表哥。”
许颜华这话可真不是谦虚,把兔子给了许仲骐抱着后,就过去接过竹笛,吹起了自己唯一会的清平调,难得有听众,只要周澄不嫌弃,她就当做练习了呗。
许仲骐在一边恨不得捂着耳朵,苦着一张包子脸,他不是说起过吗?难道七表哥不知道他姐姐乐器上特别的没天分吗?
姐姐根本不叫吹笛子,和木匠锯木头一样,那得叫噪音。
果然,许颜华吹出的第一声过后,周澄就不可自抑的笑了起来,今天见到许颜华后,他的笑容比过去十五年的都多,但是,这感觉真的不错。
周澄伸出了修长的手指,信手在焦尾琴上拨动,同样也奏着清平调,与许颜华的笛声相互应和。
他的水平是真的高,有了周澄的主动陪衬,两人合奏的效果连许仲骐都吃惊了,竟然没有那么难听了?是姐姐有进步了吗?
不,不,一定是他的错觉。
许仲骐在心里又摇了摇头,赶紧否定了自己,想起了前些日子的魔音穿脑,世上再没有比亲姐姐奏乐器更大的杀器了。
许仲骐有点不解,但是许颜华却是心知肚明,根本就是有人带着她,所以这一次许颜华的音准和节奏都把握的比过去好了。
吹完一曲后,许颜华心里美滋滋的,这真是她吹过的最好听的一次了。
“颜表妹灵慧可人,这首清平调吹得也很好听。”
周澄看着许颜华放下笛子,清凉的嗓音低低的叹着,眼睛里含着笑意,更是看起来顾盼多情。
周澄人长得好,被他这么一夸,许颜华感觉脸都要烧起来了,但是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因而许颜华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原先对于周澄的顾虑和防备都暂时放下了不少。
许仲骐则是在一边忍受不了的跺脚,感觉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由此被许颜华恼怒的一瞅,还给她做了个鬼脸。
七表哥是睁眼说瞎话,但是你自己吹的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
“明明是七表哥的琴弹得太好。”
许颜华是真心觉得周澄的琴弹奏的至少也是大家水平了,连她这么菜的都能带的起来,实在是厉害。
“颜表妹其实天分不差,若是实在担心进了女学后乐器这门课,也是好办。我这里还有本适合笛子的曲谱,特意亲手抄了来,颜表妹回去揣摩一二,将来练熟后应考应该不成问题。“
周澄自然是想能够经常看到许颜华的,但是他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有些话现在还是无法说的,甜头自然要一点一点的给。
如同给鱼儿下饵般,必须要前期耐得下心来,所以从袖袋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对着许颜华建议道。
许颜华心里实在好奇,周澄怎么看起来很了解女学的样子,难道是他很想进太学,打探太学课程时,顺便打探过女学的相关资料吗?
想到周澄才是聪明绝顶的人才,却因为腿脚不便,不能入读,这方面太过遗憾了,所以许颜华也没有多想,只是接过来那本尤带余温的册子时,不小心触碰到了周澄的皮肤。
周澄本身的体温偏低,白皙的手指冰凉,触碰了一下之后,瞬间感觉到许颜华的指尖温暖柔软,一时心如擂鼓,忍不住掐住了许颜华的手腕,停顿一刻。
“表妹先别急,我给你先吹奏一遍。”
不着痕迹的松开许颜华的手后,周澄看着许颜华翻开了册子,便拿起一旁许颜华刚刚吹奏过得笛子,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许颜华先前还带点犹疑,后来和许仲骐一样都听的如痴如醉,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笛音,再低头看了看曲谱,上面写着清隽的三个字《桃花引》。
“表哥好厉害!”
待周澄一曲终了,许仲骐忙不迭的拍手,这才叫音乐啊!
“这曲子…是失传的古籍的抄本吗?”
许颜华自然是喜不自胜,这个曲子配笛子太好听了,更是之前从来没听过的,最近她也看过很多曲谱,若是名曲,她不可能不知道的,唯有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古籍,曲子才会这般的清丽动人。
“是的,听闻颜妹妹最近在吹笛子,想起了我师傅也热衷此道,曾于前朝留下来不少抄本,便为颜妹妹抄了一份。”
周澄的话半引半露,看着许颜华果然对谱子十分感兴趣,微微一笑。
他自然知道,女学里洪师傅既喜欢偏门乐器,又热衷搜集古籍谱子,若是许颜华把这份《桃花引》吹奏出来,但是为了谱子,她的这门课就肯定会合格的。
看起来,颜表妹也是知道这一点的,眼睛转动的样子,灵慧又狡黠,像只大尾巴毛绒绒,看起来娇憨可爱的小狐狸般。
并且周澄既然抛出了饵,肯定就不止这一桩,若是许颜华尝到了甜头,老东西那里还有好些的古籍谱子,到时候不怕许颜华不再来找他。
“表哥真是太好了!”
许颜华捏着谱子,周澄的这份好意,又是一桩她拒绝不了的诱惑,最后只能厚着脸皮再次谢过了。
思来想去,为什么周澄突然对自己这么好,许颜华把问题归结为他在投桃报李。
因为自己嘴紧,周澄弑父的事情完全没有暴漏出来,所以他这是封口费兼感谢费吗?
许颜华拿捏不定,但是看着周澄此时玉般的俊美绝伦,哪有当日的狼狈和狠厉呢,旁人再是想不到的,眼前的人竟然是杀过人的狠角色。
“颜表妹客气了。”
周澄摸索着精巧的下巴,后背微微倚在轮椅的靠背上,看着许颜华的心满意足的样子,只觉得不枉自己花的这一份心思。
“表哥就是特别厉害!什么都会的!”
许仲骐已经忘记之前的恐惧了,也不把周澄当做大魔王。
自从周澄刻意偶遇了他一次,让他的人为许仲骐捞下了落在树上的空钟,并且还送了他一份暑期过后族学的试题,并且附上自己写的参考答案后,许仲骐就被他成功的收服了。
投其所好,无往不利,周澄的这些技能似乎是天生就有了。
最后又以提前帮助许颜华熟悉女学的课程,周澄留了许颜华和许仲骐姐弟进屋,还和许颜华下了一盘棋,只是周澄大杀四方把她虐惨了,更让许颜华觉得不凡了。
周澄会的简直太多了,写的一笔好字,琴棋出众,再看看书房里的字画,自然也是善书的,长得又是这般出众,若是能够走出府外,能进了太学,怕是要成为整个京师小娘子们的春闺梦里人了。
但是据说周澄因为腿脚和出身的问题并不太受家里重视,但是他各方面优秀出色,并不像是没有好师傅教导的样子。
许颜华努力克制住自己占了便宜就别乱想,深入挖掘别人的秘密,尤其是周澄的秘密,绝对没好处不说,说不准还得惹上大麻烦。
等许颜华和许仲骐一起从周澄这里离开时,可谓是满载而归,就连挑剔如许颜华,也不得不承认,周澄真的是无法让人不喜欢,又有点小可怕,又迷人。
一路上许颜华边走边问许仲骐,到底是怎么和周澄搭上的,只是许仲骐说的都是些零碎的小事,看起来接触的时日也挺短的,嘴里更是把周澄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七表哥要给我一只猞猁!说好了给我一只金色毛的,表哥太厉害。”
许仲骐这孩子现在是周澄的老残粉,完全被他的小恩小惠收买了,只觉得周澄不断地给自己新奇的让他无法不喜欢的东西。
“小心太太给你没收了。”
许颜华泼了句两谁冷水后,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37.37
在老周氏生辰前五天, 周定珍的哥哥终于有了时间, 周定珍开心的来许颜华屋里找她。
“听说你之前弹琴把院子里的猫都给吵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可真是牛!”
周定珍可不如周定芸般端庄贤惠, 早就想来许颜华这里笑话她了, 当初她听说了这事儿后,简直乐得要在床上打滚了。
但是周定珍的亲娘李氏熟知女儿这能得罪人的性子, 这颜姐儿可不是宜姐儿这般能随意奚落的, 故而一直拘着她。
但是周定珍却觉得, 颜姐儿和宜姐儿可不一样, 宜姐儿最是清高自傲的人,恨不得把自己修成仙女高高挂在天上让人仰望, 她若是嘴里漏个一星半点的轻嘲,许宜华能恨她半辈子。
不过谁叫她最终命不好呢, 就是仙女也只能做个假仙女!她才不怕得罪许宜华呢。
颜姐儿却是心宽的, 是开得起玩笑的人, 所以周定珍也爱和这样的人交往。
许颜华果然没有生气, 无奈的掐了一把周定珍的脸, “你知道我乐器这方面不好,还是做姐姐的呢,也不见你来指导指导我。”
周定珍只是嘿嘿笑着, 拖过贵妃榻上一个看起来格外软绵绵的靠枕抱在怀里。
她喜欢许颜华的屋子, 虽然陈设俱是精品, 同样是堆金砌玉锦绣成堆。
但是许颜华的屋子就是透着股舒适感, 进屋就是宜人的清凉和香, 并不会过分的彰显身份,贵妃榻上和床上堆着软绵绵的靠枕,极其适宜安居。
并且一般的靠枕都是长条状四四方方的,但是许颜华屋子里的靠枕却是小小的,形状恰好能抱在怀里。
“你那夫子可是赫赫有名的刘夫子,有她在还用得着我吗?能给你找到这样好的女夫子,老祖宗果然疼你!听说刘夫子前几年不是就不出来做教习了吗?便是昔日许宜华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呢!要我说,对自家人就该是这样的,和姑母那般对许宜华那么好,她一个商户女也配?”
从周定珍的话里,许颜华这才知道,刘夫子竟也是有来历的人,许颜华虽然接触了这阵子能感觉出来,但还是有点好奇。
“刘夫子什么来路啊?我还真的不知道,好姐姐,你给我讲讲呗。”
许颜华拉着周定珍聊起了小八卦。
其实周定珍也是听来的,毕竟京师贵女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世家和世家之间,王侯和达官显贵之间,也是彼此间有着微妙的诧异。
但是周家又是鼎鼎有名的四大世家之首,作为嫡枝的周定珍出去交际时自然也有不少不如周家的小世家的小娘子们主动靠拢套近乎,故而知道的还真不少。
据周定珍说,刘夫子也是没落世家出身的,但是刘家早就在二十年前落败了,成了空壳子,刘夫子在闺中就极为聪慧,曾经十岁就考入女学,样样都拔尖,并且心气极高。
后来因为家世没落,刘夫子怕被人说攀附,以及担心嫁入高门后会因娘家之事被看低,故而嫁给了同样是小世家的丈夫。
但是刘夫子命不好,丈夫虽然是个出息的,但是新婚没两年就得了寒症过世,婆母便把刘夫子恨了个彻底,认为她克夫,对她极为刁难,故而刘夫子只能回了娘家。
只是娘家也生计艰难,所以没两年弟弟也生了重病后,刘夫子便出来做了教习,专门教导世家贵胄的小娘子,这些年也积累了很好的口碑。
五年前因为刘夫子在迟家教导迟家二姑娘时,却传出了她和迟家二姑娘的亲爹关系不清不楚的传闻,故而刘夫子便不再做教习了。
“竟然有这个原因!”
许颜华跟周定珍并排坐在榻上感叹着,表面上看刘夫子长得清清秀秀的,又因富有诗书而格外的气质清华,对人总是三分笑,看起来很平和。
刘夫子教许颜华时也很认真,并且常开玩笑,看起来特别乐观的性子,没想到命途如此坎坷。
“可不是嘛,刘夫子大概是一百年之内女学结业的小娘子里过得最惨的人了!”
不像许颜华心里尊重刘夫子有一技之长,能够教书育人,周定珍是纯粹的站在世家贵女的角度评价道。
“唔,你屋子里的和香味道真好闻,又是芸姐儿给你的香方?我喜欢这个味儿,不行,我也要去讨一份儿!不公平,同样是姐妹,怎么你一来,芸姐儿也就眼里只见得到你了啊!好东西就只给你!”
周定珍本就是活泼的性子,聊完刘夫子的八卦后,又揉了揉鼻尖,在贵妃榻上抱着靠枕懒洋洋的看着许颜华,嘴里嚷嚷着。
“因为我好看啊!”
越是相处,许颜华越是极喜欢周定珍的这份自在爽快,和她在一起情绪上能够舒服的放松下来,看起来无拘无束。
不同于周定芸的温柔妥帖,处处提点,周定珍初识后觉得不太好相处,实际上熟了,她认同你了,便是再可爱不过的人。
“好不要脸的人!”
周定珍扑过去就作势要来挠许颜华,许颜华拿着靠枕左挡右挡的,两人闹了好一会儿,直笑的不行这才停住,一起吃着炕桌上的茶果。
曲嬷嬷也不是多话的人,看着两个小娘子方才都毫无形象的在贵妃榻上打闹,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主动退了出去,只言片语都不漏。
“对了,明儿一早咱们就出去,我领你去六味斋吃早点去!我哥前儿带我吃过一次,一直念念不忘呢,得带你一起也尝尝。咱们痛快的逛它一天,假期已经过半了,再住些日子,恐怕咱们都要开学了。”
因为周定珍在族学读书,也是男女分开,假日和上学的时间都和女学一致,教学水平也都不错,想来学习压力也不小,所以平日里想到上学,也就略有点心情沉重。
“好啊!有好玩的地方,你都得带我去才行!”
许颜华有点羡慕周定珍,有正常的父母疼爱不说,还有个好哥哥,有空就带她出去玩儿,比起一般的小娘子日子过得更自在些。
“等日后有空,和你一起打马球,那才叫好玩呢!”
周定珍又和许颜华相约,等女学里休整假时,就约她一起去马场打马球。
说来小娘子们都善御,许颜华目前还没有学到骑马,但是上辈子她可是马术高手的,最大的爱好就是骑马,曾经花了高价去学了马术。
两人一直聊到傍晚,待周定珍走前,和许颜华一起找了周氏,说好明日要一起出门。
“那就也带上宜姐儿吧,那孩子也闷了好久,正该出门转转才好,你们小娘子一起搭个伴儿也热闹些。如此贞珍姐儿到时候有什么花用,姑母也一并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