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保家卫国,他们在前线九死一生、马革裹尸,可不是给这种杂碎卖命的!
“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可若轻轻巧巧的叫他去大狱里走一遭,三年五载出来后少不得报复,越发肆无忌惮了。再说了,入狱对常人是灭顶之灾,对他们可未必,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做,还有吃有喝,这是什么美事儿!可不能便宜了他们!”展鸰嘴里嚼着喷香的核桃肉,可心里想的却是狠巴巴的计划。
其实真要对付那几个混混倒也不难,随便他们谁出去都能打折了腿,站都站不起来还作什么妖?可不值当的呀。他们动手成什么了?受害人反而变成罪犯,脏了手!
再说,那些都是混不吝,若是一回弄不死,回头他们闹起来要去告官,诸清怀又是个负责的,到时候他们两边对上多尴尬?
所以,还得是走正经渠道,名正言顺的掐了这些祸害才好。
“这事儿也不难办,他想要里应外合,我们就给他来个请君入瓮,然后瓮中捉鳖。”席桐垂着眼睛,用匕首轻巧的将红枣破开两半,刃尖儿一挑就将里头的核剔了出来,左手将丰满肥厚的枣肉丢到甜白瓷碟子里,右手又熟练地抓了一颗完整的重复方才的流程。
这枣子品质很是不错,香气浓郁,口味甘甜,熬粥实在浪费了,还是这么空口吃最好,越嚼越香。
展鸰笑着去他对面坐下,伸手抓枣子吃,又往他嘴里塞,席桐张开口衔了一颗,又顺势亲吻她的指尖,不紧不慢道:“若直接叫唐氏告诉他们带着器械来,难保不打草惊蛇,不如就让他们从厨房后门进来,在显眼的地方都摆上刀子什么的,厨房么,即便他们瞧见了也不会生疑。未免伤亡也不必近身搏斗,届时叫夏白他们偷偷带了弓箭在暗地里埋伏着,等人都在控制范围内便点灯,人在受惊之下必然会本能的就近抓住能抓住的一切来保护自己,这个持械便名正言顺了。你再给唐氏透个意思,叫她往手上略拉个口子,将这一伙人都流放了就完了。若是他们还能走回来,我倒佩服了。”
这年头的流放基本上就跟丢出去死了没什么分别,且不说一路上的艰辛磨难,能不能活着走到还两说呢。便是到了流放之地,也多是煤窑、矿场、采石场之类最危险最劳累的活儿,若无人打点,他们在那里的待遇还不如个牲口,看守们也是日日非打即骂……
只要那些人被判了流放,就跟判了死刑没分别。
展鸰越过桌子亲了他一口,啵的一声响亮,笑吟吟打趣,“如今你越发的野了,这会儿还钓鱼执法呢。”
她想坐回去,席桐却不让了,眼疾手快的丢了红枣,微微起身,拉住她又狠狠亲了起来。
这会儿没别人,又定了名分,俩人就有些肆无忌惮的,这一吻格外绵长深入,细细密密的。等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睛都水汪汪的,嘴唇也红彤彤的有些肿,还有点儿麻嗖嗖的疼。可这心里呀,着实欢喜的很,全身酥酥麻麻的甜。
席桐用指腹轻轻摩擦着眼前这两片红菱唇,眼神之中满是迷恋和向往。
展鸰轻笑一声,忽然趁他不注意,又飞快的咬了他的耳朵一下,低声道:“我很喜欢。”
耳朵上温热的碰触稍纵即逝,席桐脑海中嗡的一声炸开,眼圈儿都有点儿红了,展鸰就在对面眨巴着眼睛看他,一本正经道:“别走神,商量正事儿呢。”
席桐都给她气笑了,狠狠的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妮子,撩完了就跑……
他们两个在这里如此这般商议对策,顺便打情骂俏,后头唐氏依旧惶惶不可终日。
李慧热心的帮她打了热水擦洗,又取了干净的大手巾,“你不必担心,师父都开口了,就没有办不了的事儿!”
在这里这么些天,唐氏也知李慧对展鸰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任,当下勉强扯了扯嘴角,却依旧放心不下来。
掌柜的会怎么办呢?
官府也不是他们客栈开的,怎么能说抓谁就抓谁?再说,若是进去马上就出来,那厮必然气急败坏,说不得就要与他们一家人同归于尽的。
之前她不是没尝试着报官,可差爷们都说没法子、不好办……
李慧又帮她倒了热水,愤愤的骂道:“呸,什么阿物,老天爷怎么不一道雷下来劈了他!依我说你也不必走,孤儿寡母的,又没银子傍身,你去哪儿呢?本来一个女人家找活儿就够难的了,你再带着两个孩子,也没个住处,乞讨不成?若是他们不放过你们呢?他们身强力壮的,说撵也就撵上了,到时候荒郊野外,你们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唐氏本来没想这么多,这会儿听李慧叭叭说了,也是一阵后怕,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抱着胳膊哀求道:“快别说了,我怕得很。”
“怕什么!有师父呢!”李慧拍了拍她的手,又咬牙切齿的说,“天下就没有这样的混账道理,没得叫恶人猖狂,好人却背井离乡的,不走,咱就不走!”
有人安慰陪伴着到底比独自一人承受好得多,在李慧的安慰下,唐氏总算稍稍平静了。
她抱着微烫的水杯出神,忽然心头一动,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对李慧道:“听说,掌柜的颇有神通,你说能不能叫她弄个符……”
干脆咒死了那些杂碎算完!
李慧一怔,竟也真跟着认真思索起来,可转念一想,却又摇头,“不好不好,那么一弄,俺师父可不就成了杀人犯?不成不成,没得为了那些人白担了罪名。”
她堪称展鸰在这大庆朝的头一号粉头,狂热程度比那王秀才的爹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有人说展鸰能上天呢,恐怕她也会认为自家师父这会儿不飞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唐氏的脸刷的红透了,有些惊慌的道:“对不住,我,我实在没想那么多……”
她是打从心眼儿里感激掌柜的,可也实在是又急又怕,这才胡思乱想了。
李慧笑笑,“甭怕,俺们都知道你不是坏人,这事儿本也是师父最先发现了,这才打发俺留心你哩,她生怕你家里出了事儿,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张嘴。”
唐氏眼眶又开始泛酸,喃喃道:“掌柜的是好人。”
李慧用力点头,“那是!”
唐氏被她无比坚定的模样逗笑了,转头却又忧愁起来。
这事儿,到底能不能成呢?若是自己能长长久久的留在这里就好了……
第65章
次日一大早, 展鸰和席桐就快马进城, 找了诸锦和夏白把事情原委一说, 两人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展鸰跟席桐松了口气,又问:“需不需要知会大人一声儿?”
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还用了人家手底下的人呢。
夏白笑道:“无妨, 大人日理万机, 忙得很, 哪儿有空理会这等小事?回头报一回也就是了。”
诸锦更是拍着胸脯保证,若是诸清怀那头有什么不高兴的, 她一力挡着就是了!
四人如此这般的商议一回,夏白又叫了小九进来,小九一听此事, 登时怒不可遏, “混账,反了天了,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了!”
真他娘的讨打,一家客栈是什么地儿, 那可是他们兄弟们的后厨房!想饿死他们是怎的?
兄弟们必然要守卫他们的烤鸭、火锅、凉皮、卤味、肉火烧、酥肉、炸丸子等等!
众人就笑,夏白又拍拍他的肩膀, 略一琢磨便安排道:“我是个熟脸, 不好乱动, 你且叫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去唐氏家附近潜着,那些混子瞧着不成样子, 有时候办事倒也缜密,也未必就全然信任唐氏,没准儿扣了后头的老弱当人质呢。”
席桐抱拳,“果然缜密。”
大家又都笑了,夏白摆摆手,“快别打趣我,听着倒像是没了我办不成事儿似的。”
展鸰就道:“可不是没了你们办不成事儿么?我们统共才几个人?遇到这种事儿也顶不上去。”
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如今铁柱他们虽然学了点儿功夫,看家护院没的说,可若论到依计行事这样的活儿,还真够呛。说白了,就是缺乏必要的历练和组织性纪律性,这些单纯依靠平日的训练是远远不够的。
诸锦笑吟吟道:“如今你们正经是夫唱妇随了。”
小九带头哈哈大笑起来,展鸰也不羞,先冲诸锦使了个眼色,可不就是夏白的位置么,诸锦到底是个古代闺秀,哪儿比得上她这个老司机,刷的红了脸儿,哼哼几声就不好意思说话了。
忽然又听席桐道:“不是夫唱妇随,是妇唱夫随,她是大掌柜的,我凡事跟着她走。”
除了展鸰之外,其余三个人俱都目瞪口呆。
说老实话,怕媳妇疼媳妇的好男人不在少数,可那都是私底下的,有几个真能丢开面子放到明面儿上说?还不叫人笑话呢!
这席桐也算响当当光明磊落一条好汉,还真就这么轻飘飘的说出口了!瞧这那份气定神闲,一点儿不勉强啊。
小九就冲他比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他们这些光棍儿就得学着点儿,有这一手不要脸的好本事,还愁娶不到媳妇么?
诸锦就不自觉的看向夏白,恰巧夏白也在偷偷瞧她,两人就这么对了眼儿,同时一愣,又都不自觉的转开去,耳朵尖都有些红,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终究诸锦是被展鸰“带歪了”一点儿的,率先回神,抓着她的手强作镇定道:“什么时候办喜事,可得叫我去吃喜酒才好!”
两人当真是一点儿不扭捏的,对视一眼后就道:“夏天太热,又仓促了些,冬天太冷,又太远了,如今且定在秋天,还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合日子。”
入乡随俗,既然来了这里,少不得要按着这里的规矩,一丝一毫都不能错的。
夏白就笑,“听说你们这些日子时常往清宵观跑,何须舍近求远?那位张道长算日子极准,青龙寺的大和尚也是当众承认过的,有人找他算日子时,他还时常劝人去清宵观呢。”
展鸰和席桐对视一眼,都有些欣喜,又联想起之前张道长瞧破他们心思的话,如今想来,确实有几分道行。也罢,就他了!
说来这大庆朝着实有些神奇,绝大部分的人心性都十分淳朴,也看得开,就好比潘家酒楼与自家,青龙寺与清宵观,都算是直接意义上的竞争对手,按理说合该斗得你死我活,可事实上根本不是这么样儿。
如今一家客栈在城内开了分店,早已跟潘家酒楼正式联动,两边菜单上都多了对方的当家特色,客人点菜的时候也帮着推荐、跑腿儿,整个黄泉州上下谁不知道这两家要好?
还有那青龙寺和清宵观,之前他们去清宵观的时候,从几位道长的只言片语中就不难推测出其实两边关系不错,甚至相互欣赏,如今再听了夏白的话,就更确信了。
当然,这也得看人,心胸宽阔想得开的自然淳朴,天性狭隘的怎么着都不成,不然也不至于有前头的黑店和黄大仙等货色了。
说了正事,诸锦又十分兴奋的抓着展鸰问道:“好姐姐,你的嫁妆可准备起来了么?想做什么衣裳,打什么首饰?那嫁衣自己做么?用什么料子?”
展鸰给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一个头俩大,只好老老实实的道:“嫁妆什么的,一家客栈算不算?我也有点积蓄,回头现置办也就是了。”
她不是那种细腻婉转的小女儿心性儿,还真没想那么多,又怕麻烦,本来都只想到时候请几个熟人吃个饭就是了,还是席桐坚持,这才得公开摆大宴。
至于什么衣裳首饰的,首饰可以找人订做,衣服她自己做?快饶了她吧!
“那怎么能成!”谁知诸锦反倒恼了,一脸严肃的教训说,“婚姻大事一辈子就这一回,如何能这般敷衍?多少人家都是女孩儿出生了就开始攒嫁妆,你已是晚了许多,若再将就,成什么样子了?!”
在场四个人都给她吓得一哆嗦,谁也不敢反驳,大气也不敢喘。
倒是席桐有些喜色,先冲诸锦拱了拱手,真心实意的说了句多谢,又对展鸰道:“听人家的。”
诸锦那个得意呀,老天爷,席桐竟当着旁人的面儿给自己道谢,这滋味儿忒美了!
哼,非得给他们瞧瞧本姑娘的手段!
见她要摆开龙门阵,小九先溜去办差了,展鸰叫苦不迭,倒是席桐和夏白这两个大男人竖着耳朵听的最仔细。如今且好生听着吧,早晚用得着。
“姐姐你针线活儿不成,临时抱佛脚来不及,还是找江南的绣娘好生做一套,如今还有小半年,紧赶慢赶的,倒也来得及。”诸锦当下划算起来,又兴致勃勃道,“且叫他们送了新式料子的样子上来,一应的衣裳被褥所需料子都从里头挑,到时候都是最新的。江南的料子又好,花样又新奇雅致,精巧的很,便是多放个几年也不过时,姐姐以为如何?”
展鸰一听这么麻烦,脑袋早就炸了,才要说不必,那头席桐却点了头,“如此甚好,便麻烦你了。”
说完,又转过脸来,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道:“大事你做主,可这回,你得听我的。”
诸锦越发得意,歪着脑袋斜着眼瞧展鸰,“听见了么?这事儿啊,我也不听你的,我听席大哥的。”
展鸰无奈,只是摇头,实话实说,“你的做派我是知道的,料子、首饰的,这么一折腾,没有几千银子如何下的来?”
她跟席桐两个人的老本儿加起来倒是勉强够了,可难不成都办了嫁妆?以后还过不过了?
“这个你不必担心,”诸锦笑道,“不怕说句猖狂的话,官宦人家采买东西本就与外头两个价儿,也是朝廷许了的,不然谁还愿意读书做官呢?再者,咱们是办喜事,又是大宗,他们便是图个吉利,也必然会将价格再往下压几分,那银子非但够了,到时候还有的剩呢!”
听她这么说,展鸰倒是松了口气,只不过肩头担子还是有些沉甸甸的,可席桐已经拍了板,只委托诸锦去做,又请她顺便将聘礼的门路也摸一摸。诸锦又是个爱折腾的,当下立了军令状,欢喜的什么似的。
“周围已经许久没有喜事了,我家去告诉爹爹去。你们两个是他极其欣赏的晚辈,又不算外人,他老人家知道了,必然也是高兴的!说不得要随份子哩!对了,还有蓝叔父那头,也得去信儿呢。”诸锦开开心心掰着指头算。
“诸大人倒罢了,你上蹿下跳这样折腾,想瞒也瞒不住,倒是蓝大人那头,”展鸰摇摇头,“且先压着吧,等什么时候定下日子了,提前十天半月去个信儿也就成了。”
若这会儿就大张旗鼓的告诉人家,万一人家以为自己是在变相的讨嫁妆、要报酬就不美了。即便不这么想,可若他们成亲的事儿给蓝源夫妇知道了,即便蓝源不来,蓝夫人也肯定会亲自到场,到底是太兴师动众了,还是低调行事的好。
自己卡着线给他们送信儿,一来仓促之下来不及准备,即便送礼也是有限的;二来蓝家人平日肯定各种公事私事的交际都安排的紧锣密鼓,骤然得知喜讯也必然没空亲自过来,顶多再打发蓝管家来就是了……
诸锦也是个七窍玲珑心,相处了这么久,又知道展鸰为人,当下叹了一回,“好姐姐,咱们行的正坐得直,你又何须这样谨慎?”
展鸰笑笑,也不往心里去,“我不大爱闹腾。”
见她执意如此,诸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暗下决心,必然将此事当做今年的头等大事操办,一应衣裳首饰都得选好了。且自己作为小姐妹,少不得也得送点儿东西压箱底,嗯,送些什么好呢?
四个人说了一回,展鸰和席桐就出城回家,才刚进屋,就见唐氏已经满脸惊惶的等着了,“掌柜的,那畜生说后日就来,我若是不听,他先一把火点了这里,再烧了我家!”
那男人的原话是:“如今你吃香的喝辣的,一家子跟着受用,偏我这个男人没份儿!若是你乖乖听话倒也罢了,若是不听,老子先一把火点了这客栈,再一把火烧死你全家!回头等官府的人来了,老子早就外头逍遥去了,看谁抓得到!”
展鸰冷笑一声,“他想得倒美!”
还真让夏白说准了,可不就抓人质了么?
见她还笑得出来,唐氏简直都要急哭了,“掌柜的,要不然就让我走吧,若是回头给他跑了,那可如何是好?”
展鸰反问,“他既然敢这么说,你家那里必然就有人盯着了,想跑,跑得了吗?”
现在这朝代也没有天网系统,若是这事儿他们没有提前通气儿,一旦那些人跑了,还真有可能抓不到。但如今不一样了。
叫李慧把唐氏带到后头去,展鸰先叫了铁柱来,飞快的将各色吃食攒了个食盒,又写了个纸条放在里头,“你这就进城去找诸小姐,大大方方的去,若有人问起,你就说前儿她说的帮我采买料子,我送的谢礼。”
两边时常往来,诸大人府上的门子都认得常去的铁柱了,所以不会有什么阻碍。
铁柱也没问是什么,当下就飞快的架着骡车去了。
席桐也叫了肖鑫来,肖鑫一听,反应倒比小九更暴烈些,“打劫打到贼祖宗头上来,眼见着是活的不耐烦了!若是叫他们得手,我还有何脸面混江湖?”
向来只有他劫旁人的富济贫的,哪里又有旁人来劫他的?!
展鸰&席桐:“……”
那什么,你在意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儿偏?
算了,唐氏与他而言也不过外人罢了,肖鑫此人又是游侠出身,法律意识淡薄,更没什么保护百姓的概念,目的一样就成。
怒发冲冠的肖大侠在屋里转了几圈,将两只拳头捏的嘎巴响,又瓮声瓮气的问道:“妹子,兄弟,若是不小心失手打死了算谁的?”
展鸰表示不想说话。
席桐失笑,上前解释道:“大哥,莫说这么几个毛贼,便是再多上两倍,又哪里会是你的对手?咱们只为捉人,尽量不要大开杀戒。再者,倒是也有官差在场,强弓劲弩,只怕不必劳您大驾,你坐镇即可。”
听他夸奖自己本事,肖鑫倒是十分受用,当下哼哼唧唧的美了会儿,又挠挠头,到底不死心,“那,那若是他们拒不就擒,我不小心给打断了胳膊腿,这总怪不得我吧?”
展鸰和席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好笑和无奈。就没见过上阵之前这么死抠着要阵亡指标的!
末了,展鸰一咬牙,“成!但咱们可说好了啊,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绝不开第一枪!对了,你可得帮忙护着郭先生和纪大夫他们!”
就肖鑫这身板儿,这本事,一窝子土匪都不够他杀的,那些混混能不能塞牙缝都是个未知数,若不约束着点儿,回头他真要在夏白眼皮子底下闹出人命可就坏了。
断手断脚就断手断脚吧,左右算是合理反击,且夏白是自己人,只要不闹出格,也就抹过去了。
郭先生倒罢了,一听纪大夫,肖鑫就不自觉头皮发麻,当下苦了脸,“好妹子,亲妹子,这活儿你派给旁人成不成?我留他们的狗命就是了!”
那纪大夫看人的眼神……就不像个看活人的!他瘆得慌!
死道友不死贫道,展鸰和席桐笑的特别幸灾乐祸,可嘴上一点儿不带松快的,“没事儿,纪大夫不能把你怎么着了,大不了回头我给你开小灶,做好吃的嘛!”
放到后世,纪大夫就是个科研狂人,一般人受不了。
肖鑫挣扎半天,纠结的抓耳挠腮的,最后到底没抗住小灶的诱惑,又反复确认只要对方主动攻击,或是有明显意图自己就能出手,留口气就成,这才一咬牙一闭眼,跟英勇就义似的沉痛点头,“成!”
展鸰又笑着安慰,“放心吧,纪大夫睡觉沉得很,轻易醒不了。再说了,你只暗中保护就成,也不必跟他面对面坐着,或许从头到尾他压根儿就不知道你在呢。”
得了这话,肖鑫才算是高兴了,美滋滋就往外走,瞧着背影十分急切。
席桐鬼使神差的多嘴问了句,“要吃晚饭了,大哥哪里去?”
“前儿我瞧着那砍树的斧头倒挺趁手,且去磨磨兵刃!”
展鸰&席桐目瞪口呆:“……大哥斧下留情!”
你赤手空拳就够他们受得了,若再扛着斧头,到时候还能剩几个囫囵的?
也因着他们俩这话,肖大侠生气了,稍后晚饭时只闷头扒饭,俩人一左一右的赔不是都不管用。
郭先生和纪大夫还不知道这事儿,俩人年纪大了,展鸰也不想没事儿叫他们担惊受怕的,就没说,这会儿俩老头儿就纳闷儿了。
瞧着这位肖大侠平时最大大咧咧的,今儿怎么一反常态的闹起来?想不通,想不通。
可想不通归想不通,手下夹菜的动作那是一点儿没慢了!
为了哄肖鑫,展鸰今晚上也是下了大功夫:
糖醋排骨酥烂软糯,虾酱炒鸡蛋风格独特,腐乳肉红彤彤烂乎乎,又咸又香,光是看着就叫人口水直流。
还有那外酥里嫩的鸡蛋豆腐丸子,一口一个,外头壳子香脆适口,里头满是炸开了的蜂窝状,若是与那老鸭汤一同吃,清凉鲜甜的汤汁噗嗤一声溅出来,满嘴都是,美得很嘛。
还有那早上摘来的荠菜做的菜合饼,老大一个往手里一卷,沉甸甸满当当,里头再塞几块抽了骨头的排骨肉,狠狠咬一大口,又是菜又是肉的,既清香又实在!哎呦呦,就没有这么奢侈的!
若是嫌连着几天的荠菜饺子、包子、合并吃腻味了,还有白花花的米饭,夹一块排骨铺上,再往上头盖一块红色的腐乳肉,尖儿上挑一点虾酱炒蛋。这一大口下去,娘咧,腮帮子都满了,又咸又香又过瘾,满口肉味儿,还有海货特有的腥气,头一口或许有点儿不习惯,可越吃越上瘾,哪里停的住?
俩老头儿都端着碗吃的起劲,都腾不出嘴来问原委,只是努力将两只眼睛从饭菜上面露出来,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无奈等他们吃撑了也没等到什么说出来的内幕,虽然心痒难耐,可若直接开口问,岂不是显得他们多么长舌妇似的?左思右想,到底抹不开面儿,只好抱憾而去。
等郭先生和纪大夫走了,展鹤这小东西又眨巴着眼睛凑上来,小声问道:“叔叔生气啦?”
肖鑫揉了揉他的脑袋,“叔叔没生气。”
展鹤不信,“可叔叔才刚光吃眼前的腐乳肉了,排骨都没怎么吃。”
他就只吃了一小口,再看就发现被叔叔一个人吃光了……
肖鑫语塞,心道那不是生气吗?谁还有工夫满桌子夹菜,这会儿想起来倒是心疼,唉,那排骨油亮亮香喷喷,一看就好吃极了!倒是便宜了那俩老头儿。
说到这儿,他倒是觉得齁得慌……一个人下去大半碗腐乳肉还真是有点儿咸!
等打发走了展鹤,肖鑫才一脸郁闷的道:“我只说磨斧头,又没说一定劈了他们,你们这样大惊小怪的,可见是不信任我!”
一句话,肖大侠伤自尊了。
他是这么没轻没重的人嘛?当着官差的面儿杀人,得多想不开。
展鸰和席桐也有点不好意思,可到底是给他连把县令扒光了吊到城门口这么无法无天的主意都想得出来……话又说回来,肖大侠您但凡有这个念头就很叫人吃不消了!
展鸰就语重心长道:“大哥,不过区区几个毛贼,何须你这样兴师动众的?传出去倒叫江湖朋友们笑话,知道的是你谨慎,不知道的,保不齐就以为你怕了呢。”
谁成想肖鑫就抱着胳膊看她,又拿着竹签子剔牙,哼哼道:“妹子,你这激将法对我可没用。”
展鸰干笑几声,心道你这还真是不愧席桐的评价,果然粗中有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