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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秀有点不高兴,这么多天接触下来,她对冼淼淼既佩服又感激,觉得对方总是充满热情和干劲,跟一颗小太阳似的;而且虽然做事看似毫无章法,但总能有出人意料的收获,完全没有一步是白走的!
再说了,人家老板都巴不得把职员一个掰成三个用,从早到晚指使的团团转,可冼淼淼不这样。她不仅出手大方,旁的杂活儿也从不用自己插手,平时还督促着她学着学那,不过这么几天功夫,付秀就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就是井底之蛙……
试问稍微有点良心的人碰上这样的老板,谁能生出一点儿怨言?
付秀替她叫屈,正色道,“没有,其实咱们之前就是对冼经理不了解,她真的人特别好的,我这阵子跟着她学了特别多东西。”
那几个人都有点愣,似乎压根儿就没料到她竟然会主动替冼淼淼说话,然后愣过之后就不以为意的笑起来,“好啦好啦,我们不问就是。”
“对呀,放心好了,没人会出去乱讲的。”
见他们这样,付秀真是越发别扭,这事儿你还不能解释!
她突然就理解了冼淼淼这么多年来随便做点什么都会被黑成翔的憋屈感受!
我说的是实话啊,你们怎么可以不信呢?
见她几天下来就摇身一变成了冼淼淼死忠党的样子,晒男友的姑娘心里不大舒服,晾凉道,“可不是挺好的么,哪有几个老板会带职员去星级餐厅吃大餐呢?”
付秀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前儿冼淼淼领着大家去餐厅吃饭的事儿当日就被曝光了,不过因为就是单纯的吃饭,而且那么多人,媒体也没生什么幺蛾子,只是酸溜溜的说了点儿诸如“别人家的老板”这样的话。
当时这条新闻的点击量和转发量还挺高的来着,不少网民一改往日看见冼淼淼必黑的习惯,罕见的夸奖她出手大方,有人情味儿,又顺便吐槽了下自己的老板……
冼淼淼含着金汤匙出生,吃的穿的无一不讲究,能被她看上眼到餐厅基本上都跟烧钱划等号。
就像上次他们去的那家,如果放开了吃,璀璨中层职员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都能填进去,还是不开酒的。
这姑娘的心思也很好理解:
付秀本来是只灰突突的丑小鸭,连自己的零头都不如,可谁能想到突然有一天就被冼淼淼看重提拔了呢?这下好,丑小鸭直接变天鹅,不仅跟着出入高级场所,就连整个人的气质看着都不同了。今天大家再次相遇,自己站在她跟前,莫名其妙就像是矮了一截儿……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大家沉默了会儿,另一个姑娘灵机一动,用一个不怎么样的话题打破沉默。
“对了秀秀,听说你们这次拍MV要出国呢,你是她的助理,肯定也会跟着去吧?”
付秀点点头,“对啊。”
说起这事儿,她也是到现在还处在狂喜之中。
那天跟叶明成他们开完会之后,冼淼淼就让她把护照一起交上去,说是办出国签证,付秀当时就被这从天而降的狂喜给砸晕了!
出国?!
还是历时一周的海岛游!
可怜她护照都办了两年多,到现在还是个白本呢……
跟着领导出国际差什么的,在不久的之前对付秀而言还只是一项单纯处于想象中的高级活动,可现在,竟然成真了?!
见她傻的可爱,冼淼淼给商思弦勾起的伤感也被冲淡了些,坏坏的向她透露了另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这就开心的晕了?那下个月你跟我去时装周,岂不是要吸氧抢救?”
时装周?!
这下付秀是真的呼吸困难了。
那可是时装周啊!亿万人民拼了命都想去的圣地!
她虽然穷,可好歹也是个拥有正常审美和爱美之心的普通女孩子呀,不敢奢侈穿那些贵的吓死人的高定,也不敢摸,只要能近距离的看一眼就此生无悔~!
而且冼淼淼说的去,并不仅仅是去时装周举办地借光蹭热度,而是她真的有几大品牌的邀请函!
能进去的,没准儿还能坐在头排看秀呢?
想到某种可能,付秀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她甚至很没出息的结巴了,“那,那我?”
冼淼淼大笑出声,“你作为我的贴身助理,自然是我去哪儿你去哪儿。”
咕咚!
付秀终究没支撑住……
付秀深知,要是自己把这个消息说出来的话,全公司上下能有七成人嫉妒的发疯,要么用眼刀子把自己活剐了,要么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摸黑套了麻袋……
算了,还是低调吧。
确认她真的要出国,那几个人再次流露出明显的羡慕,甚至隐隐有些嫉妒了。
大家都知道冼淼淼不差钱,对周围的人也从不吝啬,那么作为助理的付秀跟着她,自然少不了好福利。
有个女孩儿神经比较粗,丝毫没觉察到现场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笑嘻嘻的拉着付秀的手央求道,“秀秀姐,你飞国际航线的话肯定能去免税店吧,能帮我带两支唇膏吗?国内专柜太贵啦,我都要断炊了!”
经她一打岔一提醒,大家也先后回过神来:反正付秀得道升天已经是既定事实,如果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将她拉下马,干脆就先笼络着呗!
于是这一片小小的角落又迅速变成了代购大会……
等付秀回到楼上,她手里已经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纸条,代购内容从指甲油、唇膏、粉霜到腰带皮包,不一而足……
接咖啡的时候,冼淼淼顺带着往她那只手里瞥了眼,“那都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付秀如实说了,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没真的答应,老板您放心,我肯定是工作第一!绝对不会耽误事儿的。”
下去这趟,付秀觉得自己就跟经历了十年八年似的,整个人都有点儿沧桑了。
她跟刚才那几个人在同一间办公室朝夕相处两年上下,见多了他们对自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平时就算有什么好事儿,或是娱乐活动也几乎没人记得自己……
可是现在呢?这才几天啊,大家的态度变的也太快了!
满脸堆笑,老远就秀秀长,秀秀短的……是热情了,是周到了,可付秀非但没高兴,反而更心寒了。
这个社会,果然如此残酷,如此现实。
“没事儿,”冼淼淼倒是不在意的摆摆手,“咱们走的时候邓清波也去剧组了,拍完MV暂时就不忙了,我特意给大家多安排了两天,就当给大家的小福利吧。有急事的可以先回来,其他人就当出去度度假,晒晒太阳,顺便也购购物。”
付秀一听,感动的几乎要流泪了好么!
多么富有人情味儿的感动华国好老板啊,谁要再敢说她坏话,我就,我就跟谁拼了!
“不过,”冼淼淼喝了几口咖啡,又拿了个抹茶甜甜圈吃,冲她眨眨眼,“帮别人带东西,可不是什么好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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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栖桐的MV虽然不算特别复杂,但叶明成要求精益求精,光在摄影棚就折腾了十天,然后才出发去外景地。
冼淼淼和叶明成一行人先乘飞机到了距离那海岛最近的码头,然后就见到了商思弦派来接应的船,连人带机器足足拉了两趟才完。
这一带常年均温在十几二十几度,气候湿润,很适合休闲度假。
叶明成带的班子跟她天南海北走了不少地方,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第一次来海岛。他们站在甲板上,吹着柔和的海风,看着蔚蓝的天空,耳畔不时传来海鸟的鸣叫……真是心情都变好了。
当即就有个妹子忍不住感慨道,“要是每次出来干活儿都像这样就好了!”
这哪儿是干活啊,分明就是度假嘛!
弃船登岛,这边的码头也早有人接应,核对了冼淼淼的身份后,对方便热情的帮大家引路、搬行李,分的房间里又早有人送上新鲜的水果和美丽的鲜花。
冼淼淼住的地方又跟其他人不同,还是她曾经多次跟尚云璐一起过来游玩时的房间,墙上还挂着娘儿俩跟商思弦夫妇的合影。
她记得那是他们一起海钓归来,那天尚云璐和商太太的收获都不错,大家笑了一路,上了码头后便拍了这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各个笑容灿烂,尚云璐跟商太太两人合力抱着一条半米多长的大鱼……
确定所有人都顺利入住,机器也都完好无损的安置好了之后,冼淼淼先给尚清寒老爷子打电话报平安,然后凭着记忆在岛上转了两个圈,顺利敲响了商思弦那边的房门。
“哎呀,淼淼!”
商太太杜若青万份惊喜的开了门,先狠狠地抱了她一把,又上下打量着嗔怪道,“折腾了一天,又是飞机又是船的,累坏了吧?怎么不在房间歇着,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呢?”
“也没什么,这一天光坐着了,到处走走倒松快。对了伯母,这边快过年了嘛,我给您和伯伯带了点年货,鸡鸭肠卤味什么的,都是咱们那边老法子做的,味儿还挺不错的。”
这次来她个人行李没带多少,可光是给商思弦一家的年货就足足装了两个大箱子。
“你看你,”杜若青嗔怒道,“千里迢迢来一趟玩玩儿就罢了,还弄这么多东西,老沉老沉的吧?”
谁也不是缺了这点东西就过不了年,大家看中的就是这份心意。尤其在临近华国人最重视的传统节日之际,光冲冼淼淼能像模像样的带着礼物登门拜访这一点,两边的关系就能持续下去。
“先让孩子进来,”商思弦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算什么事呢。”
商家夫妇同岁,比尚云璐还要大五岁,但因为心态好,也注意保养,最近几年更是常常住在岛上,皮肤水润的很,看着十分年青。
商思弦的父辈原本是做矿石开采的,晚年才涉及到宝石原石初加工,后来觉得单纯初加工利润太薄,平白将最大头油水送给了下家,干脆就又尝试着涉足了珠宝设计和成品生产。
商思弦本人就是学的珠宝设计,跟杜若青两个人算是志同道合,合力之下不仅使自家珠宝品牌在华国站稳脚跟,这几年甚至还试探着往亚洲和欧洲扩展。
“对对对,瞧我这给高兴忘了,”杜若青连忙拉着冼淼淼进去,又一叠声的叫人切水果倒饮料,顺便把她带来的年礼弄进去,“听说你也去公司做事了,还顺利吗?老爷子怎么样,身体还硬朗吧?”
冼淼淼笑着说,“都挺好,公司的事也慢慢上手了,谢谢您还记挂着。”
“吃水果,”商思弦端了盘水果放到她跟前,听了这话后瞧了她一眼,眼底多了几分欣慰,“长大了。”
不过才一年多不见,眼前这个姑娘就迅速褪去了原先的稚气和娇憨,看着跟个小大人似的了……
商思弦夫妇又问了她很多话,顺便骂人不吐脏字的诅咒冼笠然一番,又硬拉着她吃了晚饭,这才亲自送回去。
一夜无梦。
也许是昨天赶了一天路太累了,冼淼淼昨晚睡得很沉,今早上要不是付秀过来敲门,估计她真要睡过头了。
今天凌晨下了点薄雨,大家起床的时候还在滴滴答答,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吹在脸上凉凉的,氧气含量充足到爆表,深吸一口真是神清气爽。
吃过丰盛的早餐,众人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外出工作。
叶明成昨天傍晚就已经事先绕着岛大体看了一圈,什么地方拍什么镜头心中有数,这会儿便率领大家直奔目的地。
她带路,后面一群工作人员扛机器的扛机器,拖化妆箱的拖化妆箱,倒是主角任栖桐和冼淼淼两个双手空空,活似纯游客。
任栖桐倒也没闲着,从住处往下去海滩的不少地方崎岖难行,经常进行极限运动的他便一马当先的跨过去,站在最难走的位置接应大家,碰到拿箱子的女士干脆就往返几次帮她们将沉重的道具箱搬过去,然后再回去扶着她们下来。
被他这么服务了一次之后,众人对他模糊的印象便深刻起来,彼此间距离也大大拉近,觉得这小伙子很是不错,话不多,可挺会来事儿。
今天先要拍的是任栖桐的黑色造型,工作人员在沙滩上迅速搭建起一个棚子,这就开工了。
服装组给任栖桐准备了一件宽松版的套头毛衣,头发也跟白色造型不同,重新梳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修饰的尤为锋利的眉毛。
拥有一部分欧洲血统的任栖桐肤色明显要比华国人白不少,化妆师略一思考,又给他上了一层古铜色粉底,细细修容,再一看,活像换了个人似的凌冽。
为了肤色一致,任栖桐的脖子也要打粉底,他依言抬头,正对上光明正大偷看的冼淼淼。看见他整张脸的冼淼淼瞬间瞪圆了眼睛,冲他郑重其事的竖起两根拇指。
帅!
这是一种锋芒毕露的、肆无忌惮的帅!
为了尽可能表现“阴沉、冷酷”的气息,化妆师妹子还打算给他画眼线来着,结果不等叶明成喊停的,冼淼淼就先抗议了。
“大男人画什么眼线啊,娘兮兮的,这么清清爽爽的多好看。”
任栖桐也是一脸嫌弃的看着那盒眼线膏,脑袋微微向后仰去,估计要不是坐在椅子上,这会儿早就跳开三米远。
妹子一怔,本能的分辨道,“可是现在正流行韩妆啊,那边的欧巴什么的都画这个,特别好看。”
“收了收了,”叶明成也不大乐意,顺带着吐槽,“就不该让你去跟些棒子做业务交流,什么欧八欧七的,男不男女不女,妖里妖气的,一点爷们儿的阳刚之气都没有……”
妹子委委屈屈的收了眼线膏,冼淼淼和任栖桐齐齐松口气。
大家出来得早,现在天还有点阴沉沉的,正配任栖桐的角色设定。就是早上海风很大,他穿的又是毛衣,一点也不挡风,冼淼淼站在他身后都能觉得那凉风从他身上直来直往的。
拍的时候遇到点小麻烦。
任栖桐的礼仪没话说,坐立行走都倍儿精神挺拔,但恰恰就是这份挺拔,今天要不得。
叶明成举着大喇叭吆喝,“弯腰弓背,佝偻一点儿萧条一点儿知道吧?”
任栖桐直挺挺的站在海边,感受着四面八方汹涌海风的肆虐,认真想了半天,未果。
他低过头,弯过腰,可背就没有佝偻过!
叶明成说了好几遍都达不到预期效果,直接给自己气笑了,周围也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笑声。
自从知道这个帅小伙儿以来,大家就觉得他好像就是老天爷故意派来气人的:长得这么帅,又懂礼貌,看着家里好像还特别有钱,完了之后嗓子超级好,听说还会好几门乐器……
直到今时今日,大伙儿心气儿也算顺了:合着你小子也有不会的东西!
任栖桐老大一个人,打扮得又这么帅,孤零零的立在海风呼啸的沙滩上,脚底下是来了又去的冰凉海水,远处就是正嘻嘻哈哈笑出声的人群。
他微微皱着眉头,神情专注,一遍遍的揣度着叶明成的意思,然后又一遍遍的失败。
冼淼淼忽然就觉得他特别孤独,这里明明这样热闹,大家明明也是一起来的,可任栖桐现在给自己的感觉,却像是他自己成就了一个世界,然后那个空荡荡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
那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世界那么繁华,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伸出手拉他一把。
她笑不出来了。
任栖桐明白叶明成的意思,也努力尝试了,可一遍两遍的总是不对。
他不服输,觉得自己肯定能搞定,可一次次的失败让他心底隐隐有点着急。
他又试了一次,然后那头的笑声更大了。
任栖桐拧起眉头,准备去请教一遍叶明成,然而他刚一抬头,就见冼淼淼已经抬脚跑了过来。
因为是在海边,她今天穿了件长长的印花连衣裙,蓬松的灯笼袖,巨大的裙摆,一跑动,那柠檬黄的丝绸便忽的扑向空中,纠缠着,猎猎作响。
冼淼淼跑得有点急,被海风狠狠灌了几口,一头长发也海藻似的到处乱飞,还有几缕干脆钻到她嘴巴里……有些狼狈。
可她并不在意,乱发纷飞下的眼睛依旧明亮如初,“来,我给你示范。”
她真的在示范,刚说完整个人就瞬间从活力四射的小太阳变成一株霜打的小油菜,干瘪而憔悴。
一边示范,她还一边传授经验,“多想点让你沮丧失望或是伤心的事,比如说你被全世界抛弃了,又或者你抛弃了全世界……”
最后,冼淼淼干脆伸手按住任栖桐两边的肩膀,用力往下掰,“要垮下来,弓背,啊也别弓的太厉害了……”
那头的叶明成看的直乐,“她动作倒麻利。”
眼瞅着那姓任的小哥儿是没什么表演天赋,叶明成笑过之后本打算自己上手来着,谁能料到冼淼淼这么任劳任怨呢?
好不容易拍完了,任栖桐也被灌了一肚子风,付秀连忙给他端了杯热饮,然后大家一起凑在机器后面看。
任栖桐看得很认真,从头看到尾后还实事求是的评价,“有点僵,像演的。”
冼淼淼安慰道,“现在的演员都没有演技啦,你第一次表演嘛,这就不错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叶明成笑出声。
任栖桐想了下,脱了外套,“再来一遍。”
冼淼淼看看他已经被冻得泛白的嘴唇,“真来啊?其实后期剪辑拼接之后就七零八落的了,根本看不出来的。”
她说的是实话,僵尸派演技的演员都不怕演电视剧,区区一个MV算什么?本来就没有什么连贯的情节,重新剪辑拼接再修饰一番之后,完全不会有问题。
本来温度就不高,又刮风,任栖桐的那件孔眼巨大的毛衣根本不保温,太遭罪了。
任栖桐摇摇头,活动着手脚又往那边去了。
叶明成啧一声,猛地抬高嗓门,“各部门注意,再来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类似的感受。
就是你去一个不太熟悉的领域做一件不太擅长的事,出了点丑,然后周围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大笑狂笑努力的笑,虽然你知道也许那不是纯粹的恶意,但那种感觉真心很难受,如同被全世界抛弃……
☆、第33章
结果这一来就多来了七次, 任栖桐足足在海边走了一个多小时,海水把他的袜子都湿透了,他本人也浑身冰凉,四肢僵硬, 回来的时候手指头都不能打弯,还是工作人员帮他把鞋和袜子脱掉,这才能烤火。
冼淼淼看了看他青紫一片的脚和小腿, 转身给厨房那边打了个电话,拜托他们准备点驱寒的汤品。
他们回去的时间比预定要晚了好多, 商思弦和杜若青不放心,早早的站在必经之路上等着, 远远的看见浩浩荡荡一帮人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任栖桐裹着大外套, 先跟他们问好才回房间休整。
虽然被冻了几乎一整天,嘴唇都白里泛青, 但镜头之外的他依旧脊背挺直, 礼节叫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他走出去几米远了, 杜若青还在扭着头瞧,又拍拍丈夫的胳膊,“你看着, 眼熟不眼熟?”
商思弦光对冼淼淼嘘寒问暖了, 倒没在意那些, 只说没注意看。
倒是冼淼淼好奇,问杜若青,“伯母, 您认识他?”
杜若青摇摇头,“谈不上认识,他就是这次过来跟你拍MV的?”
冼淼淼笑笑,“不是跟我拍,他自己拍,我就是凑热闹的。”
“谁家的公子?”商思弦见妻子有话要说的样子,也跟着插了一嘴,“看着倒像是个好人家的孩子。”
冼淼淼正纠结该说他哪边的名字,却听杜若青来了句,“他是不是姓拜斯曼?”
“您怎么知道?!”这下冼淼淼是真愣住了。
璀璨那边的人都知道任栖桐叫任栖桐,也就习惯性的以为他姓任,可只有跟他签过合同的冼淼淼才知道,任栖桐只是他的中文名字,而他本人甚至压根儿就不是华国国籍。
商思弦也来了兴趣,问妻子,“你朋友家的孩子?”
杜若青不答反问,“哎,你还记不记得很久以前,差不多是咱们品牌还没上市的时候,有一个姓洪的模特,挺年轻挺漂亮的。”
一听涉及到年轻貌美的嫩/模,商思弦立刻警惕起来,飞快的摇头,“我可不认识什么模特,不认识!姓洪黄蓝绿的都不认识!”
太有趣了,冼淼淼一个没忍住就笑出声,就连杜若青也微囧,忍俊不禁的拍了他一把,“谁跟你说那个,你心虚个什么劲,就是那个原本说好了要替咱们走秀,结果开秀前期却突然去跟个外国人结婚了,记得吗?”
确定不是要找自己的麻烦,商思弦认真回忆了下,模模糊糊的点点头,“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隐约有那么点印象,是不是后面紧接着又离婚了?”
“对,”杜若青又转头看着冼淼淼,说,“珠宝行业虽然不比时装业普及率高,但每年也有那么几场秀,有时候是单独的珠宝秀,有时候是跟几个服装品牌合作,自然也需要模特。”
“出来混都不容易,我们也就努力多用本国模特,里面就有那位,只是没成想我们反倒被放了鸽子。其实我们当时挺生气,虽然没有正式签订合同,但行内都是约定俗成了,距离开秀就几天才突然说走不了,真的是一种非常没有职业道德的表现。要不是我们有备用模特,那场秀可真就毁于一旦了……”
商思弦唔了声,“你说到这儿我就记起来了,因为敢临阵毁约的模特确实不多,刚才那小伙子就是她儿子?确实长了副好骨架。不是说一直她单着,没儿子的么,也没见她带着出镜过。”
杜若青没跟他细解释,这种八卦一般还是女性关注的比较多一点,只说,“后来她又离婚打官司,因为是国内少数几个敢在那个年代就往外闯的模特,她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当时还闹得很凶,只是毕竟岁月不饶人,又耽误了黄金发展期,很快就被后面的新人挤掉了……”
这天晚上,杜若青断断续续的讲述了很多只有真正见证过那场风波的人才知道的八卦,冼淼淼听了,也越发觉得任栖桐这些年过得不容易。
他那个模特妈妈根本就不是因为爱他才生的他,打从他一落地就被当成了争夺家产的工具,失败后干脆就弃置不理;
而任栖桐那位足足比生母大出将近两轮的生父前后共有过四任妻子,共计六个儿女,何况任栖桐的妈妈给了他那么大的没脸,想也知道他施舍给这个儿子的关爱定不会慷慨到哪儿去。
钱是不缺的,但谁能想象小小的任栖桐一个人缩在那座用黄金打造的冰冷坟墓中,冷眼看着别的孩子跟父母欢笑嬉戏时会是何等凄凉?
也就是后来老拜斯曼老了,一群羽翼渐丰的孩子们联合自家老妈对家产的争夺渐渐白热化,疲惫不堪的他才渐渐觉出来任栖桐这个从小到大存在感几乎为零,凡事不争不抢的儿子的好,父子关系才算是意外改善……
想太多的结果就是,冼淼淼失眠了。
她真的失眠了,在这个曾经跟妈妈创造了许多美好回忆的房间,她竟然失眠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越强迫自己睡越烦躁,最后冼淼淼也只好放弃,膨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
她无意中向窗外一看,欣喜地发现天上竟然挂这一轮皎洁明月,映的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像撒了整片的碎银,如梦似幻。
发现美景的冼淼淼彻底没了睡意,把自己包裹严实,又戴了顶帽子就向外走去。
不过刚走出去几百米,她就后悔了。
夜晚的海岛静得吓人,除了一阵紧似一阵的海浪声哗哗作响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动静,冼淼淼可以清晰的听见脚下踩得砂石相互摩擦挤压的咯吱声,还有风拼命想要掀起她衣角的响动。
最关键的是,吓人啊。
特么的有月亮的晚上甚至比漆黑一片的时候更吓人!
白天时候或优美或雄壮的山石树木都成了黑乎乎一片,好死不死的天上还有月亮,投下来的月光又将它们勾勒成黑一片白一片,再加上呼啸的海风,活似张牙舞爪的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