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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却不去看他,只是冷冷地道:“现拘押起来,过些时日,再送交官府。”旋即,他才将目光落在了姓周的身上,他朝这人笑了笑道:“就请先生委屈一下了。”
秦少游大手一挥,护卫们已将此人押了下去。
待那人押走了,秦少游却是好整以暇地吃了一口茶,脸色带着几分深沉,他朝一个护卫招招手,那人上前,秦少游淡淡道:“去查一查,最近洛阳城出了什么大案,是牵涉到一些高门的,查到了之后,速来禀告。”
…
两天之后,秦少游抵达了庄子里的一处地窖。
这个地窖颇为奇怪,并不制冰,里头灯火通明,不过倒还算干净。
屈身穿过了长长的甬道,秦少游来到了一个挖出来的小房,那姓周的人正高坐在那里,这儿的环境其实还算不错,有一方长案,还预备了几本书,除此之外,还有茶几。
显然,姓周的并没有吃什么苦头,他听到了外头的动静,神色却是不变,只是依旧依着烛台,在此慢悠悠地看着书,秦少游咳嗽一声,他眼帘一抬,又放下,不为所动。
秦少游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他呢,却是泰然自若。
空气中沉默了片刻。
秦少游终于张口,徐徐道:“王琚王先生,河南府人,河南王家也算是大族了,你的叔父王隐客,更曾任凤阁侍郎,如今虽已告老,可是王家的门生故吏也算是不少。想不到,王先生最后却要寻到我门下来。你说…这是秦某人的荣幸呢,还是王先生慧眼识金?”
王琚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秦少游慢悠悠地继续道:“你来的时候,我便感觉不对,你的行为举止绝非是普通人家,我心里便在嘀咕,以你的举止,若非高门,是绝不可能培养出来的,可既是高门,据我所知,只怕没有人会对天策府感兴趣,况且你又隐瞒了身份,秦某人于是便有了一个猜测,你出自大族,却要隐姓埋名屈身天策府这种地方,唯一的可能就是你犯事了,这个事很大,便是连你的家族都保不住你。”
秦少游说到这里,不禁失笑,道:“你既是逃犯,那自然没什么说的,我一面拿住了你,一面去洛阳城里查问,最后才得知,原来就在一年前有一桩公案,有一个叫王琚的人与驸马王同皎合谋刺杀礼部尚书武三思,失败之后,其余人等都被论罪,唯有一个叫王琚的人却是逃脱,最后不知下落,这个人…想必就是你吧。”
王琚抬眸,笑吟吟地道:“正是在下。”
秦少游淡淡道:“那么我便再推测下去,你逃脱之后,天下人都以为你已经逃出洛阳,可是实际上,你却潜藏在洛阳城里,只是这样嵌套下去,终究不能绝对的安全,所以最后,你寻了朋友,这些朋友便索性跑去寻了太平公主,太平公主不知你的身份,只因为别人引荐你,说你是有才之人,这才送到了天策府来。天策府这个地方,其他的未必有什么好处,唯一的好处就是,其一,我与武家的人虽是泛泛之交,却并没有什么矛盾,所以即便武家的人搜查你,也不会想到你这个人居然在我这里。”
“这其二,就是因为天策府里有秘密,许多秘密都是宫中准许保密的,比如茶叶和茶油的生产、制冰,如此一来,就有了一个好处,便是有人怀疑这里头有潜藏的罪犯,不得宫中的旨意,谁也不敢前来搜查,你待在这里,只要大门不出,不离开这个庄子的范围之内,便可高枕无忧,却不知我说的是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琚却忍不住要站起来了,这倒不是因为他害怕,他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的畏惧之色,反而是坦然无比,只是对他来说,秦少游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查到他的身份,并且还能够说出这些来龙去脉,确实很了不起,自己理应给秦少游应有的敬重,他苦笑着道:“我道是此事天衣无缝,你这边求贤若渴,只要我露出一点真才学,你必定不疑有他,况且我又是太平公主推举的,想必不会有什么纰漏,想不到竟还是被你看破了。不错,我就是王琚,因刺杀武三思事败,而流荡于江湖,来你这里,不过是暂时栖身而已。”
秦少游叹口气,道:“为何要杀武三思?”
王琚抬眸,看了秦少游一眼:“螟蛉之子,妄图窃取天下,难道还不该死吗?”
秦少游笑了笑,道:“是吗,可是你要明白,陛下未必就让武三思克继大统。”
王琚却是似笑非笑起来,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秦少游,道:“你以为,我们当真要杀他吗?”
秦少游本来以为这个‘刺杀’集团不过是一群热血的‘李氏’忠党而已,可是看王琚的模样,却似乎别有深意,他禁不住道:“你来说说看。”
王琚淡淡的道:“陛下固然未必就想让武三思来做皇太子,可是未必就没有这个心思。其实杀不杀武三思,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了武三思,还有武承嗣,既然没有了武承嗣,武家的近亲族人何止千百,难道杀得绝吗?我们这样做,目的无非只有一个,便是用血来告诉陛下,武氏绝不能立储,此前有李敬业、李冲之乱,已经告诉了陛下,天下只能姓李,否则这样的叛乱,只会越演越烈。不过这还不够,为此我便与驸马王同皎等人秘议,想要彻底打消陛下这个念头,就必须让陛下收起最后一丝妄想之心。你可知道,参与此事的十一人都牵涉到什么人吗?”
“驸马王同皎,出自相州王家。他们的家族可以追溯到秦汉,到了南陈的时候,他的曾祖便是驸马,相州王家,这数百年来,无论谁做天子,都是恩荫不绝,而我则出自河南王家,另几个,绝大多数是名门之后,甚至天下一等一的豪族亦是牵涉其中,而我们都有同一个特点,就是都非长房的嫡亲。有的人是庶出。有的人呢,则是次子,我们的目的不是杀武三思,而是告诉天子,武三思已成众矢之的,各大高门自然还是效忠于陛下的,这是长房们的事,可是我们的铤而走险,则是一个警告,陛下立武三思,武三思必死!”
这一切…顿时有了一个答案。
秦少游终于明白了,秦少游一直以为陛下突然召庐陵王入京,只是因为利用庐陵王来制衡临淄王,挑起李氏的内斗,可是细细思量,李氏也并非没有动作,在此之前,陛下放弃武家,从利用武家制衡李氏,变成李氏制衡李氏的原因,只怕就在于这里,他看着王琚,却是笑了:“可是你们似乎还是失算了,不是吗?即便没有了武氏,照旧还会有无数地变数,那么现在敢问王先生,这一次你们要刺杀的人又是谁?是临淄王呢,还是庐陵王呢?”
王琚脸色一变,秦少游的脸上分明带着几分嘲讽。
他抬起头来:“李氏若当国,谁做天子,又有什么妨碍?”
第247章 张良之才
秦少游被王琚一阵鄙视,却是不以为意。
因为他猛然又察觉出了点什么。
必须得说,秦少游在成为天策上尉之前,都属于低级官吏的层次,即便是现在,也不过是摸到了高端的一点儿边角而已。
当今天下,真正的宫闱和豪族的斗争,其实是距离秦少游较远的,许多东西,他也不过是通过李令月和上官婉儿才初窥一些门径。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虽然没有真正进入这场斗争的门票,可是这并不代表上头那些神仙们的打架与他全然无关,事实却是,这一切都与他息息相关,就比如武则天屡屡遭受内忧外患,李氏的攻势已经越来越凌厉,从李冲谋反,再到武三思被刺,还有临淄王的蠢蠢欲动,即便是皇帝,此时也有点压不住了,也正因为如此,秦少游拿来的天可汗的国书,才能得到比秦少游都不曾想到的诺大好处。
他也更加明白,眼前的这个青年很不简单。
其实秦少游知道王琚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在历史上赫赫有名,至少根据秦少游在后世的一些印象,大抵知道他的一些事迹,比如他刺杀过武三思,比如他曾协助李隆基发动政变,夺取了李显的天下,当时李显已成了天子,不过朝政却受制于皇后韦氏,韦氏在一步一步架空中宗后,要独揽大权,李隆基便寻了这位王琚谈起了这种忧虑,而就在李隆基的幕僚们纷纷踟蹰难决的时候,王琚却是站了出来,镇定自若的说了八个字“乱则杀之,又何疑也?”
单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王琚这个人是个十分果断的人,而事后李隆基得天下,也可证明他的这种果断和雷霆的手段并非是鲁莽行事,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经过了缜密的部署,因为在不久之后,神龙之变就已经开始,而当时的李隆基显然是没有时间进行部署和筹措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王琚已经下定了决心,认为用武力夺取宫门已经势在必行,所以他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而后再直接劝说了李隆基,最后马到成功,一举辅佐李隆基得了天下。
李隆基登基后,开创了所谓的‘开元盛世’,而这一切也与这位篡位的第一功臣王琚不无相关,李隆基前期,王琚往往都在帷幄之侧,常参闻大政,当时的人都称呼他为‘内宰相’,无人可以再和他相比。
李隆基正是靠着这位内宰相,这才开创盛世,只是随着王琚权势的增加,便引起了他人的嫉恨,李隆基听信谗言,逐渐疏远了王琚,其官职也一降再降。后又遭到李林甫的陷害,而被削去官爵。王琚受冤含屈,气愤无比,“遂自缢而卒”。
这个人,在历史上虽并不闻名,不过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诸葛亮、刘伯温和郭嘉这样的‘贤才’了。
而秦少游很不幸,却在这厮刺杀武三思之后遇到了他。
对于这个李隆基的‘死党’,秦少游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好。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可以断定,那就是这个家伙现在应当还没有和李隆基有什么交情,他不过是效忠于‘李氏’而已,假若此时,他已经被李隆基所笼络,那么这个人实在没有必要跑来‘秦家庄’避难,有李隆基的保护,王琚完全可以到任何地方去避难。
也正因为如此,王琚对自己应该不太反感,像这种聪明人,只怕大多数是属于那种把别人当傻子,就比如他来‘投效’,只怕也不过是利用自己而已。
想到这里,秦少游面带微笑,索性鸠占鹊巢,直接在王琚的位上坐定,捡起案牍上的书,晓得这书乃是《孝经》,他随手将书册放下,慢悠悠地道:“那么现在,王先生有何打算?你要知道,你可是逃犯,而且刺杀的乃是当今在朝的梁王、礼部尚书,这可是弥天大罪。”
王琚目光幽幽地看着秦少游,似乎是在猜测秦少游的心思,他最后不屑一笑,道:“上尉若是要将王某押去朝廷表功,王某自然无话可说。”
此时,双方都在试探着对方的底线,若说王琚不怕死,秦少游是不信的,他若是当真不怕死,大可以自首,何必要躲到这里来藏匿?可是他这风淡云轻之状,显然是用来讨价还价,不过秦少游还是很佩服这个家伙的心理素质,被人拆穿了,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假象。
秦少游抬眸,故作愕然:“哦?王先生莫非不怕死吗?”
王琚抿了抿嘴道:“怕倒是怕。”王琚居然很实在地承认:“不过当日敢刺杀梁王,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是能求生,自然是好,可若是求生不得,那也就只好慷慨赴死了。”
秦少游微微一笑,淡淡道:“王先生好胆魄,不过…”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王先生似乎忘了一件事,若是我押解你去了朝廷,死了你一个倒也罢了,可是切莫忘了,向太平公主推举的人,只怕也要牵涉其中吧,而那个人不是你的亲族,料来就是你的至交好友,而一旦朝廷查问,就不免要顺藤摸瓜,到时不但你要死,你的那个朋友和亲族也要遭殃,他家里有几口人?不知有没有孩子,哎…真是可惜啊…”
王琚的脸色微微一变。
秦少游抓住了他的七寸。
因为像他这样的人,既敢为了所谓的‘忠义’而好端端的贵家公子不做,却是跑去做死士,怎么可能会愿意因为自己而连累了自己的朋友。
这是王琚的软肋,如今却轻而易举地抓在了秦少游的手里。
王琚这一抹后怕也只是在脸上稍闪即逝,而后他不由笑道:“是吗,秦上尉难道就不怕得罪人?我的背后,有许多人,而我那朋友,自然也不会是孑身一人,今日我和我的朋友固然有一死,可是假以时日,一定会有人来找秦上尉算账的。”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别看你秦少游现在猖狂,可是莫要忘了这天下的大局,现在是武氏当国没有错,可是以后呢,陛下能活几年?
秦少游不为所动,却是慢悠悠地道:“来人,押解这位朋友去刑部…”
外头的护卫听罢,正待要胯刀进来。
王琚的脸却是阴沉下来,他扑簌的眸子里,看到秦少游那冷漠而无动于衷的神色,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
就在此时,噗通一声,王琚突然拜倒在地。
秦少游捡起了那本《孝经》,眼睛盯在书中的字里行间里,却是慢悠悠地道:“王先生这是何故?”
王琚咬了咬牙,道:“请秦上尉高抬贵手。”
秦少游却是笑着抬眸:“方才王先生不是说,无所谓生死吗?”
“我…”王琚面色通红,彻底撕下了伪装:“王某愿供秦上尉驱策…”
秦少游却是面色恬然,依然慢悠悠地道:“是吗?供我驱策?那也得先看看你有没有用?”
王琚道:“秦上尉现在这个局面,实乃必死之局。”
谋士总是喜欢这个调调,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过秦少游却是一脸麻木,这一套,他在演义和二十四史里看多了,就好像已经打了防疫针,哪里能让心里产生什么波澜。
王琚又道:“陛下欲用天策府来制衡禁军与飞骑,使上尉孤立于李氏之外,可是上尉莫要忘了,天下终究还是姓李的,这一点,陛下明白,李氏也明白,甚至连武氏,迟早也要恍然大悟,武氏与李氏斗的难解难分,可是不要忘了,陛下终究…还是会给武氏留一条后路,而秦上尉呢,秦上尉可有后路吗?”
“后路?”秦少游这才对此有了一丁点的兴趣,他不由放下手中的《孝敬》,不徐不疾地道:“陛下会给武氏留什么后路?”
王琚抬眸,看着秦少游,斩钉截铁地道:“联姻!”他继续道:“武氏毕竟是陛下的娘家人,陛下已经无力回天,只能在李氏宗室中择选一名天子,为了防止陛下驾崩之后,李氏反噬,陛下一定会选择联姻,太平公主现在至今未嫁,不出意外,这一两年就要下嫁武氏之人,不是武三思,便是武承嗣,临淄王有一个姐姐,至今也是待嫁,除此之外,武承嗣的幼女,只怕也将嫁临淄王,庐陵王次女…”
他连续一口气,竟是将武家和李氏的待嫁女子都说了出来,最后道:“所以以我之见,用不了多久,这洛阳城就会有许多场婚事,武氏的男儿娶李氏的女子,武家的女子嫁李家的男儿,唯有如此,武氏和李家,方能融合一起,等到陛下驾崩,只要武氏甘心情愿,不生异心,便依旧可保富贵。可是秦上尉呢?秦上尉如何自保?”
第248章 实力是根本
秦少游颇有些动容。
事实上,许多事,他没有想得这样的深远。
现在经由王琚提醒,秦少游猛然意识到,似乎历史上,还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武家其实在李显登基之后,似乎并没有遭受清算,这家人甚至依旧还牢牢站在了权利的核心。
王琚看出了秦少游的异样,正色道:“秦上尉没有后路,可是武氏却有后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天,李氏当国,以武家那些人的性子,必定屈服,他们一旦屈服,上尉打算如何自处呢?一旦陛下驾崩,上尉便是孤立无援,任人宰割。而陛下如今年迈,已到了朝不保夕之间,随时有旦夕之祸福,秦上尉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秦少游虽然知道武则天只怕还要活上许多年,不过王琚的话没有错,陛下老了,而自己却很年轻。
他从前不觉得时间紧迫,只是觉得历史上,这个大限之日没有这样快来,可是细细一思量,陛下现在的所作所为,哪一步不是在料理身后之事?如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经由蝴蝶翅膀一吹,已是产生了蝴蝶效应,谁能保证以后所发生的事必定会按历史中那样的改变?
他眯着眼,慢悠悠地道:“那么敢问,我应当怎么办?”
王琚的脸色微微一变,躲在烛光照不到的地方,以至于秦少游看不到他的脸色,他的声音响起:“李氏非一家之李氏也,如今的时局,难道上尉还看不透吗?如今是二虎相争,临淄王乃皇孙,先太子李弘过继子也,庐陵王乃当今陛下‘长子’,如今庐陵王已经占了上风,可是临淄王却是没有退路了。”他说话的时候,猛地抬眸,眼中饱含深意。
秦少游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
这个王琚,即便是在逃亡之中,居然也看穿了陛下的心思,而他似乎也非常明白,二李之争已经迫在眉睫。
他抿了抿嘴,继续道:“临淄王占了下风,可是他没有退路,必定奋力一搏,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以我之见,用不了多久,崔詧、狄仁杰等人就会上书。”
“上书,上什么书?”秦少游再没有方才的淡定从容,他已经完全被吸引进去了。
王琚微微一笑,才道:“为避免李氏内斗,他们要上书,当然是请临淄王就藩。”
呼…
秦少游一时恍然大悟,不错,这应该就是崔詧和狄仁杰的路数,他们给庐陵王当头棒喝,其实就是对李隆基的警告,可是这些人,难道当真希望李氏内讧吗?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至少崔詧和狄仁杰的选择就必定是让临淄王就藩。
毕竟临淄王并没有名分,之前他在洛阳居住,只是因为武则天容许,另一方面,大臣们都误以为武则天是将临淄王当做天子培养,更是没有人愿意把这位置的临淄王赶出京师去,可是现在却是不同了,现在这个人已经成了许多人眼里的绊脚石,谁做天子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姓李。
既然天子属意庐陵王,那么临淄王就不该争,理应就藩,做他的逍遥王爷。
王琚突然冷笑道:“可是崔詧和狄仁杰的如意算盘固然是好,可是我看,他们终究还是糊涂!”
秦少游不由自主地皱眉道:“糊涂?”
王琚轻轻地点了点头,淡淡道:“临淄王和别的藩王不同,他自幼就由天子抚养,所有人都将他视作太子,他早已将自己当做了真龙,如今突遭变故,怎肯罢休?更何况,当年不知多少想要攀龙附凤,想要从龙的文武官员与他私交,狄仁杰和崔詧以为这样就可以平息事态,殊不知…把人逼急了…”
王琚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秦少游,他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秦少游对他的话深以为然,他很了解李隆基,李隆基或许是个任性的孩子,可是想想看,若是你一生下来,便得到了太子的待遇,皇帝将你视作自己的继承人,百官围着你,虽不敢称呼你为太子,可是目光却带着殷切,每一个人都顺从着你,将你含在嘴里,你可以任性的做任何的事,可以大声的对着皇帝的堂弟说,这是我家的朝堂,你是什么东西,你这样说,非但无罪,反而得到了皇帝的夸奖,那些文武大臣,非但没有觉得你这样做不谨慎,反而觉得你有龙虎之气,在无数的吹捧和称赞声中,你事事顺心,可是转眼之间,你的叔叔来了,然后皇帝对你疏远,一些大臣让你滚出京师去,那些指望着靠你而飞黄腾达的人转眼之间陷入了绝望,而你,从一个心肝宝贝转眼成了丧家之犬,会怎样?
秦少游的目光与王琚的目光交错,最后,在这刹那之间,两人异口同声地道:“临淄王必反!”
王琚正色道:“临淄王年纪轻轻,可是他身边的人却不可小视,飞骑将军亦与他的父亲相王相交甚厚,除此之外,禁军之中,也有不少人与他关系匪浅,再加上太原王氏的支持,秦上尉以为呢?”
秦少游眯着眼,不由道:“他未必就有这个胆子。”
王琚笑着摇摇头,道:“若是不反,他就要失去一切,那些与他相交甚厚的文官武将,也将失去根基,临淄王其实一开始就没有了选择。”
秦少游猛地想起,似乎是在历史上,李隆基曾发起唐隆政变,附从的文武大臣多不胜数,其中飞骑和禁军也有不少人加入,现在看来,李隆基的实力,想必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的庞大。
虽说现在不是李显做皇帝的时候,可是仔细推敲一下,现在的李隆基,武则天尚且容许他培养自己的势力,等到李显登基,即便李显不愿意打击李隆基,可是皇后韦氏向来和他不睦,为何不打击他?
理由怕只有一个,这个班底,这份力量,乃是李隆基和他的父亲在武则天当政的时候就积攒下来的,以至于即便李显登基,韦氏当权,对他也生出忌惮,不敢轻易对他动手,害怕动摇国本,由此可见,这股力量的可怕。
秦少游沉吟道:“假若庐陵王当真狗急跳墙呢?”
王琚脸色冷峻地道:“请上尉及早准备,以备不测,真到了那个时候…”他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眼眸里略过一丝精光:“当今皇上既垂爱庐陵王,那么秦上尉既为皇上和庐陵王的臣子,臣子之忠,贵于安宗庙,定万人!”
秦少游深深吸了口气,他顿时明白了王琚的意思。
所谓的安宗庙,就是一旦事起,立即平叛,所谓的定万人,就是谋逆者,尽诛之!
秦少游皱眉道:“不会有后患吧?”
王琚道:“当年玄武门之变,尉迟恭杀齐王李元吉,太宗先皇帝可曾相疑吗?”
这一句,解除了秦少游的所有担忧。
秦少游淡淡地道:“你是希望我用临淄王来得到庐陵王的看重,如此一来,临淄王死了,庐陵王必为天子,将来…我恰好也就有了从龙之功,是吗?”
王琚却是摇头,道:“这只是其一而已,庐陵王的性格,我也有耳闻,他为人过于优柔寡断,一旦他做天子,朝政必定旁落于人,秦上尉若是有幸平叛,也不过是勉强独善其身而已。秦上尉,王某敢问一句,我刺杀武三思,为何陛下只罪及我一人,派人四处海捕索拿,可是我的叔父,以及河南王家数百人口,如今却都能安享富贵?”
他这么一问,秦少游立即答道:“你们河南王家,家大业大,树大根深,况且此番策动的,关系的诸多高门,一旦要株连,这关东门阀尽死,陛下即便果决,也绝不会这样做,这是要动摇国本的。”
王琚笑了。
秦少游又一次恍然大悟,有的人,因为只是一句嘴贱,就直接诛了全家,家里几十口落到了酷吏手里,无一幸免。可是王琚这样的人,居然敢刺杀武三思,武三思是什么人,这可是亲王,是礼部尚书,是武则天的亲侄子,算起来,已是至亲的皇亲国戚了,可是呢,这个王家却照样相安无事,这个家族甚至贯穿整个大唐,家中的子孙为官者多如牛毛,这是为什么。
实力!
只有有了足够的实力,才是真正保全自己的根本。
第249章 深挖洞,广积粮
其实有些东西,并非是秦少游不明白,只是有些时候,理解未必透彻罢了。
可是王琚却是一点点明了要害,这个道理固然很浅显,可是身在局中的人,又有几人能看明白呢?
秦少游看着这个家伙,不禁笑了笑,道:“话虽如此,却又该如何到牵一发而动国本的地步呢?”
王琚沉吟片刻,才道:“天下的高门,你看他们或许延续数百年,贵不可言,实则根子无非就是三样而已,靠联姻而与人共荣辱,靠财货而亨通天下,靠子弟和门生故吏而与许多人休戚与共。而秦上尉则不同,以学生之见,秦上尉虽无根基,却有特权,陛下欲使上尉制衡李氏,何不借此机会积蓄天下钱粮,招募勇壮,礼贤下士,以虎狼之师而占据孟津这要津之地,只要实力足够,便可后顾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