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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契丹人还想要抵抗,有人回到帐中,想要取刀,有人匆忙跑去马圈,想要去取马,可惜…太迟了…还是太迟了…
当千余杀神降临的时候,他们做任何事都变得毫无意义,因为他们所能选择的,只有是哭着还是笑着去面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耶律成金真正的吓着了。
自从接过了父祖的部族,其实他就从未有过恐惧,因为他认为自己是草原上的男子汉,一个男子汉,一个即将带领部族在这艰苦环境中寻找出路和生机的人,怎么能够有恐惧。
所以他贪婪,所以他残忍,所以他勇敢,所以他暴虐,所以他拥有一切人类理应拥有的品质,却从未有过胆怯,从未有过恐惧。
可是现在,恐惧已经弥漫了他的全身,这是发自内心的惊恐,他见到无数的族人如切瓜剁菜一般被砍倒,看到有人被马儿直接撞翻,骨骼尽碎,看到有人在地上挣扎,听到了凄厉的哀嚎,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完了,全部都完了。
这就是他的根,是他的命啊,他万万想不到,就在这里,在他们契丹地土地上,一群汉人居然敢发动奇袭,他也万万想不到,就在不久之前,大家还在草原上嬉笑怒骂,说唐军再也不济事,结果转瞬之间,这些不济事的唐军竟是如此的彪悍。
他们在杀人,杀得如此的干脆利落!杀得满地狼藉,杀得血光四溅,杀到连耶律成金居然颤抖了,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闭上了眼睛。
而这时,已有人放马跃来,显然在这些屠夫们的严里,无论是耶律成金,还是一个最寻常的契丹人,其实都没有什么不同,在他们眼里,任何人都不过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首。
战马呼啸而过。
战刀高高举起,风驰电掣一般地狠狠斩下。
耶律成金闷哼一声,随即倒地!
又有人在混乱中勒马而来,马蹄狠狠踩在他的身上,他发出了闷哼,接着,再没有了动静。
契丹部大乱,斩杀者巨万,其余皆四散惊逃。
骑团一路追杀,又是斩首无数。
随即,他们重新回到了营地休整。
每一个人身上都浸染了血,每一个人都疲倦到了极点。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杀戮,没有道理可言,也绝没有丝毫的亏欠之心。
秦少游没有继续下令追击,因为他知道,在这样的冬季里,在这样茫茫的大草原里,这些仓皇而逃的契丹人,根本就逃不了多远,就会被饿死或是冻死。
他脸色冷峻,一声号令之下,所有人席地休整,在喂好了马料和生火造饭之后,那旌旗又竖了起来,所有人依旧是沉默,即便被冰雪冻得脸色铁青,却还是一齐翻身上了马。
秦少游当着这聚拢来的团勇们只说了一句话:“斩尽杀绝!”
…
两日之后。
德鞯山。
这里是一处契丹人重要定居点之一,显然,他们同胞所发生的噩耗还没有传到这里。
他们如往常一样,准备好了过冬的马料和肉干,准备捱过这一个漫长的冬天。
夜深人静,营地里只有数个未熄的篝火。
雪已停了,月儿露出了一丝眉目。
马蹄声却是打破了此刻的寂静。
当数百上千的骑兵冲杀而至时,这里的境况并不比其他地方要好多少。
这已是骑团袭击的第六处契丹人聚集点,筋疲力竭的骑团们发起冲击时,依旧是如此的有力,他们的战刀饱经了一次次的血染,反而愈加的锋利。
轰隆隆…轰隆隆…
伴随着马蹄的巨大响动,紧接着,惊声尖叫划破了漫长的夜空。
一个时辰之后,这里已经被放了火,火光冲天,将夜空染红,销毁了这里的一切,男人、女人、粮食…
秦少游在夜色下,在这团巨大的火焰中,脸色阴沉,借着火光,他看到了远处的山麓,那座被大雪覆盖的德鞯山,此时也被焰火映的通红。
他的脸上写满了疲倦,这种深深的疲倦,某种程度上,却又带着刻骨的冷漠。
他拍了拍坐下的马,战马发出长嘶,秦少游从马背上取了半袋的马料,翻身下马,喂到战马的嘴里。
似乎…已经没有契丹人了。
或许…还会有一些漏网之鱼,不过…这有什么关系,这个已经被敲断了所有骨头的部族,显然已经被历史滚滚的车轮给碾压了个粉碎吧。
这一切显然远未结束,似乎对于秦少游来说,这一次的大漠之行才刚刚开始。
秦少游原地坐下,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想动弹了,虽然这连续半月的不断奔袭过程中,他和他的部众已经经过了一次次的休整,可是现在,当抵达德鞯山的时候,秦少游却是真不想再动弹了。
方静已经快步走过来,道:“都尉,追击的人已经回来了,斩首无以数计,逃亡的人也是不少,不过这方圆百里都没有人烟,所以…”
秦少游压压手,却是笑了:“传令下去,全体休整吧,好好歇一日,接下来,该去见我的老泰山了。”
…
在汗庭牙帐里。
当一个个部族的头人抵达这里的时候,骨笃禄面对着他们,只剩下了沉默。
大家都吓着了。
说好了好好过冬的,可是一个又一个消息传出来,契丹某部被袭,全数被斩杀殆尽,接着又是某处遭遇了汉军,又是杀了个血流十里。草原上,到处都是那些冻死在荒野上的男人和女人,到处都是被大雪埋葬的尸首,虽说,现在被袭的都是契丹部,可是契丹部素来是以勇力著称,一向有桀骜不驯的资本,这么一通乱杀,而且手段如此残忍,甚至对于草原上的人来说,都已算是丧心病狂了。
这茫茫大草原,虽然是强者为尊,可是大家终究还是讲道理的,即便是两个部族之间攻杀,甚至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大抵也不过是杀了他们绝大多数的武士,其余的男人和女人,还有孩子,都可以虏获了去,可以用来做奴隶。
在这草原上,人口永远是最大的生产力。人口即是财富,是一个部族壮大的根本。
而这些汉军,显然没有这样的规矩,他们这是斩尽杀绝,只短短十几天,那曾经喧嚣一时的契丹部,如今再没有了踪影。
他们没有去拼命,而是在此作壁上观,只是因为各部都摄于这些汉军的彪悍,想想看,这些人把契丹人像杀鸡杀狗一样的疯狂宰割,自己的实力,难道当真强过契丹人?反正没有杀到自己头上,自然还是不要做这出头鸟的好。
可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不代表他们不怕,这些人是疯子啊,今日屠了契丹人,谁知道下一刻是不是还要把自己屠了。
思来想去,只能请大汗做主了。
于是各部的头人纷纷聚集于黑水城,日子没法儿过了啊,大汗,活着就是心惊肉跳,就是受罪啊,咱们大漠虽然不算不是礼仪之邦,可是他娘的遇到这种不讲道理的家伙,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骨笃禄的喉头只是不断地在滚动,他也是惊呆了。
这姓秦的,实在是用力过猛,让这位便宜老泰山,居然也是心乱如麻。
“大汗!”此时已有人跪地,这人高高壮壮,可是现在,眼睛却是红了:“汉军欺人太甚,这是视我们突厥无人啊,大汗定要为耶律成金报仇,否则…否则…”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泪如雨下。
此人乃是铁勒部的首领,他急着跳出来,只是因为铁勒部与契丹部向来关系和睦,更不用说,这位首领的女儿就是嫁给了耶律成金,而他的女儿也随着耶律成金一起被剁为了肉酱,一念至此,他便忍不住捶胸跌足,滔滔大哭。
骨笃禄只是噗嗤噗嗤都是喘着粗气,显然骨笃禄的恼恨也是不小,他恶狠狠地握紧拳头,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来:“汉家小子,竟敢辱我!”
第215章 翁婿之情
秦少游已经抵达了汗庭牙帐,初来乍到,看到这座黑水城,秦少游颇有些感慨。
因为在这大帐环绕的中央位置,秦少游分明可以看到汉家的建筑轮廓,甚至这里还有一些角楼、烽火台的痕迹。
这里曾是单于都护府的驻地,是太宗皇帝在时,宣示统治大漠的印记。
只是可惜,现在那曾经拔地而起的城池早已变成了残桓断壁,那角楼和亭榭只留下了几块残破青瓦。
秦少游眯着眼,远远眺望之后,旋即到了后队,去搀扶了长公主下车。
长公主披了一件披风,神情凝重,在一路上,这个女人都很安静,安静得很不像话,不过自从孩子出生,让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她看了一眼秦少游,秦少游要搀她下高凳的时候,她的手突然狠狠地将秦少游的手腕抓住,眼眸深邃地看着秦少游,一字一句,声音却是很轻:“保住我的孩子,好吗?”
堂堂公主殿下,语气之中,竟是下位者的乞求。
秦少游默然无语,却没有点头,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哪里愿意再引火烧身。
长公主的手渐渐地松开,却是对秦少游嘲讽似地笑了笑,下了高凳,再不看秦少游一眼,她裹着披风,将漫天的雪水隔绝开,看着那残破的牙帐,脸上不曾有半分的表情。
而在这时,突厥人已有一队人马出来,为首一人,正是骨笃禄。
骨笃禄一出现,阿尼玛已是飞马上前,父女相见,使这肃杀的气氛总算是消弭了不少。父女二人说了几句,骨笃禄便将目光落在了秦少游的身上。
秦少游打马上前,高声道:“某乃钦差秦少游,奉旨携长公主殿下出塞接亲,在此,见过大汗。”
骨笃禄冷冷地看着秦少游。
秦少游换上了笑容,道:“小婿见过泰山大人。”
“哼!”骨笃禄一声冷哼,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而在他身后,无数的武士已经按住了腰间的刀柄,个个蓄势待发。
显然这一次,秦少游做的事未免有些过分,引起了各部的恐慌,骨笃禄若是不能有所作为,不免要被动摇威信。
秦少游却是好整以暇,抬起眸来,笑吟吟地道:“泰山大人,为何还不迎接长公主殿下入账?”
骨笃禄的眼眸开始转动起来,显然,他也有一些矛盾,几次他想下定决心,可是一旁的阿尼玛便和他低语几句,这倒不全然是因为父女之情才让他网开一面,显然秦少游的身份也让他有所忌惮。
只是这时,却有快马飞来,正是骨笃禄的心腹元珍,元珍显得十分急躁,他到了这里,看到不少愤怒的突厥武士要拔出刀来,于是大喝一声:“休得无礼,谁若是敢对钦差动手,便是大汗的敌人!”
此人在突厥各部心目中威信极好,他一声令下,大家纷纷将抽出了一半的刀又收了回去,只是所有人看向元珍,都不由带着几分疑惑。
元珍是素来反周的,他一直认为,周人内乱,自顾不暇,这便是突厥汗国的可趁之机,因而他对汉人极为仇视,谁曾料到,这个在草原上肆虐的秦少游居然成了他的‘朋友’。
骨笃禄的脸上亦带着狐疑,看向元珍。
元珍上前,用突厥话道:“最新的消息自昌平送来的,黑齿常之急调二十万精兵于各处关塞演练,驱逐牧人,就在十日之前,突兀部有一小队人马遭遇了汉军,被汉军一举歼灭,关塞三百里内,再无人烟…”
骨笃禄的脸色剧变。
黑齿常之动手了。
显然…这个行动带有警告的成分。
假若是以往,黑齿常之如此,突厥无非是采取两个措施,其一是龟缩起来,大不了和你周旋下去,其二就是进行报复,让你们汉军知道我们的厉害。
只是现在…现在…却是不同,秦少游带着汉军肆虐草原,斩杀了这么多人,使突厥汗国,元气大伤,可是这事儿,真要论起来,秦少游这个汉使,道理也是站得住脚,契丹部居然敢袭击大汗钦使,他们进行报复,也是理所应当,虽然手段狠辣了一些,可最重要的问题就在于,这让草原各部意识到了汉军的厉害,这一支脱胎换骨的汉军,无论是他们的手段,还是他们的战力,都让人叹为观止。
假若…假若真要干掉了眼前这个钦使,汗庭需要损失多少人马?
更不必说,接下来,数十万地汉军只怕就要深入大漠进行扫荡,汗庭要面对的,将是汉军最坚决的报复,杀死大周朝廷的钦使,这已经触怒到了汉家朝廷的底线,真要动了手,那就真正是不死不休了。
骨笃禄深吸了一口气,事情的严重已经远超了他的预料,他不得不重新去打量这个女婿了,只是以他突厥汗之尊,难道挨了一巴掌,还要向这小子求和吗?
倒是元珍看出了骨笃禄的心思,他深深看了骨笃禄一眼,随即拨转了马头,笑呵呵地用汉话对秦少游道:“我家大汗得知天朝愿以公主下嫁,心中欢喜不胜,这是大周天子的恩德,又得知此次护送公主的,乃是秦郡公,秦郡公与我家大汗有翁婿之情,今日对我突厥来说,实是双喜临门,教人喜不自胜,我家大汗命我款待,请公主殿下与钦使入大帐…”
秦少游看着元珍,便晓得此人必定是突厥国的大人物,于是翻身下马道:“客随主便,我既是钦使,又是汗王之婿,如今泰山大人愿热情款待,小婿岂有不尊。”
…
一场本以为会出现的危机就这么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某种程度,突厥人是尊重强者的,现在因为忌惮着秦少游手里的刀子,忌惮着他身后的二十万汉军,这些人不得不委曲求全,可是入了席,开始杀牛宰羊,喝酒狂欢时,大家看秦少游的眼眸,无论是愤恨也好,不爽也罢,可是绝没有任何的轻蔑。
喝酒乃是汉蛮俱都喜闻乐见的一项娱乐项目,这酒席上,也算得上是其乐融融。
骨笃禄显得郁郁不乐,好在女儿回来,陪坐身边,总算也聊以自慰,长公主已去歇息,各部的头目和秦少游以及几个军将却还没有罢休。
大家都已吃得有了几分醉意。
秦少游虽然渡过了第一个难关,可是第二个难关却让他有些头痛得很。
这长公主的事该怎么交代呢,大着肚子来嫁人,这人还未娶,就已经让人捷足先登,风气开放的大周不能接受,这风气更开放的突厥人也未必肯接受啊。
秦少游甚至可以肯定,骨笃禄若是知道,绝对再也受不了这个气,一定会拔起刀来把自己剁了。
可是这事儿,不能不没有一个交代。
若说之前,契丹人袭击自己,自己快刀斩乱麻,把这大漠搅个人仰马翻,秦少游还能底气十足。可是现在这事儿嘛,即便他脸皮再厚,怕也觉得是自己不太厚道,所以面带几分惭色。
好在有了几分酒意,让他胆壮了几分,最后咬咬牙,娘的,拼了,他喝干一杯酒,站了出来。
秦少游的一举一动都是受人瞩目,一见秦少游离席,所有的目光都不禁落在这个钦使的身上。
秦少游朝骨笃禄行了个礼,道:“大汗,我有一事相告。”
骨笃禄最不待见的,就是这个女婿,若不是阿尼玛坐在自己身边,说了不知多少的好话,又是流泪又是哽咽,骨笃禄真恨不得立即把案牍掀翻,直接抄家伙了。
他冷冷一笑道:“你要说什么?”
秦少游带着苦笑道:“要说的,是一个孩子…咳咳…大汗听了,可莫要生气为好,这生孩子的事也是人之常情,世上哪有人不生孩子的…”
骨笃禄眼珠子一瞪,猛地道:“孩子,什么孩子…阿尼玛…已经产子了?”
“啊…”秦少游目瞪口呆,老半天回不过神,道:“产子的,乃是公主殿下…”
骨笃禄却忍不住带着狐疑,眯着眼睛道:“阿尼玛是今年开春到的洛阳,与你成婚,据本汗所知,乃是夏中,你们成婚也不过六七个月,如何产的子…哼哼!”他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大有一副立即将秦少游这个满口胡说八道的家伙剁为肉酱的冲动。
秦少游忙说:“错了,错了…”
秦少游一说错了,猛地让骨笃禄想起了什么,他眼睛瞪得铜铃大,虎躯一震:“本汗突然明白了,莫不是,阿尼玛刚刚到了洛阳,你便与她…这一次…本汗真正明白了…”
第216章 感天动地
骨笃禄很生气。
按着这么来推算,自家女儿和这姓秦的,岂不成了JIANFUYIN妇?
他禁不住把杯子一摔,豁然而起:“秦钦使…本汗所言,没有错吧?”
“…”
秦少游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
自己的这位老泰山,脑容量实在有限,又或者是自己方才解释得不够清楚,以至于他认为这个孩子是阿尼玛肚子里出来的。
这…有点尴尬的。
不过…秦少游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精光,然后义正言辞地道:“不错,如泰山大人所言,这正是公主生下来的孩子。”
这一回,又轮到骨笃禄老半天回不过神来了,想来…其实也很是简单,秦少游勾搭了自己女儿,二人私通,此后秦少游又抢了亲,生了娃娃,可秦少游哪里来的勇气,这般的理直气壮?
他眼睛赤红,怒道:“孩子呢?”
阿尼玛坐在一旁,老半天合不上嘴,她立即明白了秦少游的心思,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忙是期期艾艾地道:“父…父汗…孩子…孩子在长公主那儿…长公主…”
“取来!”骨笃禄没有深想,便道。
过了片刻,有几个突厥女人抱着一个孩子来,骨笃禄忙是上前,抱着孩子,抬头道:“是个男子汉?”
帐中静寂无比,秦少游和阿尼玛二人面面相觑,秦少游现在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最后他朝阿尼玛耸耸肩,阿尼玛也只能苦笑以对。
旋即,骨笃禄猛地哈哈大笑起来,居然拿着自己的手指头蘸了酒,伸到那孩子的面前,那孩子本能地去吸允他的手指,骨笃禄大笑道:“是个好娃娃,果然是咱们突厥人的种,哈哈…本汗居然有孙儿了…”
秦少游心里吐槽,就算是你女儿的孩子,那也该是外孙。
不过想来突厥人也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反正骨笃禄开心就好。
接着,骨笃禄眼眸一冷,狠狠瞪着秦少游道:“这笔账该怎么算?”
“哪一笔?”秦少游气定神闲,倒是凛然不惧。
骨笃禄冷笑道:“本汗的女儿还未嫁你,便为你怀了孩子…”
“…”秦少游无言以对。
骨笃禄道:“你杀我账下的契丹部,本汗情有可原,毕竟是他们先来袭击你这钦使,可是此事,你总该给本汗一个交代!”
他以为恫吓得够了,随即便道:“即便是你们汉人,私通公主也是大罪吧,你要争取本汗的原谅,那么就将这个孩子留下,留在本汗的牙帐里,这孩子,一看就像本汗,岂能让你带走,到关内去学你们那里的男人那般莺莺燕燕,被那胭脂水粉腐蚀了男子的气概!”
秦少游没有犹豫,便道:“好啊,泰山大人若是愿意抚养,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一次,又轮到骨笃禄傻眼了,本来嘛,他如此漫天要价,其实心虚得很,毕竟无论是塞内塞外,对儿子都是很金贵的,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是秦少游的,他怎么舍得把孩子留在牙帐这里?骨笃禄如此说,无非只是添了个孙儿,心里高兴,又讨厌这个女婿,故意刁难罢了。
谁晓得秦少游居然答应得如此爽快,半分的犹豫都没有。
骨笃禄把孩子抱紧,不知道秦少游这厮玩什么花招,最后咬咬牙,冷笑道:“是吗?你当真肯吗?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秦少游看了一眼阿尼玛,阿尼玛朝他不断点头。
秦少游深吸一口气,诚挚地道:“泰山大人,你的女儿便是我的妻子,如今你我各为其主,偶尔也有拔刀相向的时候,可是无论如何,你我之间也有翁婿之情,这个孩子,我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是泰山想要,尽管拿去抚养就是,我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愿对天发誓,绝不违反誓言,否则宁愿乱箭穿心而死!”
骨笃禄虽然没有被感动,可是这时候,却还是不禁动容,倒不是秦少游表演精湛,实在是人家确实拿出了诚意,骨笃禄突然觉得有点荒谬,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个秦少游也是自己的‘仇敌’,自己若是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了他,实在有点不服气,况且这么多部族头人在看着自己,自己若是不能变本加厉,好生欺一欺这钦使,难免让人不服,于是他冷冷一笑道:“是吗?你就这样的舍得?哼,若是本汗让这个孩子改姓为阿史那呢?这阿史那,乃是我突厥王族的姓氏,尊贵无比,这样…你也舍得?”
变本加厉,甚至可以说,这是欺人太甚了。
很明显,这是骨笃禄强加在秦少游身上的耻辱,自己的‘孩子’,除非是同宗之间过继,否则一般人,除非是活不下去了,怎会轻易将孩子送人改姓?
秦少游却是面色如常,他竟是斩钉截铁地道:“好啊,泰山喜欢便好。”
“…”骨笃禄彻底地傻眼了。
回答得竟是这样的干脆,这样的真诚,居然一丁点的犹豫都没有。
“你…所言当真?”
秦少游正色道:“泰山若是喜欢,小婿无有不允,小婿这个人就是如此,自己的亲戚,怎能说两家话?莫说是一个孩子,现在就算是把我的心剖出来,我也绝不皱眉。不过若是我的敌人,如契丹人那般,竟敢袭击钦使,要谋害我的性命,我秦少游自问也绝非是软柿子,自然是鱼死网破,不死不休。泰山初次见我,想必不知道我的性子,我相信,我们以后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这番话实在是让骨笃禄惭愧到了无地自容的地步,因为契丹人就是他暗中授意去袭击秦少游的,本来骨笃禄对秦少游恨得牙痒痒,抢了自己的女儿不说,居然还把契丹部给屠了,可是现在,反而生出了一点很奇怪的感觉,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从心底深处冒出来,若不是自己指使,契丹部又怎会遭劫?这个秦少游…又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将心比心,若是换做自己,只怕也不会心慈手软,如此一想,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于是他哈哈干笑两声,才道:“吃酒吃酒,再去杀几只羊来,咱们牙帐,不但来了一个尊客,你们还要庆祝本汗新得了孙子,嗯…这个孩子,就取名叫阿史那·东珠,哈哈…去将那萨其马也取来,好东西,自然是要用来招待尊客的。”
萨其马…
一听到萨其马三字,帐中所有部族头人的眼睛全亮了,这可是好东西,上次大汗聚宴,就每人分了这么一块东西,大家吃得不亦乐乎,顿时便觉得草原里的饼简直味同嚼蜡,如今大汗竟是又要拿出这稀罕物来…
其实除了这萨其马,大家还各分得了几匹布,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茶叶之类。
尤其是那茶叶,更是让人惊为天人。
甚至已经有人,三番向骨笃禄索要了。
这倒不是这些蛮子们会像洛阳的高门一样享受这茶水的清香,他们不理会这个,只是他们吃了茶之后,发现这茶的味道虽然不甚合口,可是却发现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
顿时,所有的大漠人对茶叶的需求都暴增起来,以至于汗庭这边,隔三差五就有人来索要茶叶。
其实问题的根本就出在这些人的饮食习惯上,草原各部的人饮食多是牛羊肉、奶等燥热、油腻、不易消化之物,根本就没有水果和蔬菜,因而往往会有腹胀还有饱食之后肠胃方面的问题,有的人用过了食物,甚至肚子会胀得痛不欲生。只是可惜,这里并不产任何生鲜的蔬果,而这茶叶却富含维生素、单宁酸、茶碱等他们身体中所缺少的果蔬营养成分,于是乎,有人尝试之后,居然发现那久治难愈的腹胀问题竟是一下子解决了,不但如此,便是精神也好了许多。
如今,这茶叶在各部的人眼里,哪里是什么清闲淡雅之物,这简直就是神药啊。
秦少游听了老丈人要取萨其马招待自己,心里不禁开始腹诽,这分明是自己送来的,早就吃腻了,谁稀罕这个。至于那茶叶,他叫人送来了数百斤,也是早有预谋的,因为据他所知,现在的突厥以及其他各部的人,因为炒茶还未出现,所以还没有吃茶的习惯,可是这茶对他们来说,却是生活必需品,因为他在后世,曾知道在明朝的时候,因为张居正改革,而禁绝可对大漠的茶叶贸易,于是乎,北方的蒙古和女真各部顿时大为惶恐,他们可以没有汉人的盐巴,没有布匹,没有金铁,可是却不能没有茶,于是乎,他们纷纷上书要求明王朝马上重开边境茶叶贸易。各部族并非没有进行过和平解决的努力。建州女真首领王兀堂,甚至向明朝辽东巡抚张学颜提出:只要能开放清河茶马互市,他情愿“请得纳为质子”。也就是说,把自己当作开放茶市的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