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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用生员?”陈祭酒值得玩味地拿着公文,手指在公文虚转了两个圈,他才慢悠悠的道:“既是武尚书要用人,国子监岂可怠慢,算学那里,人要多抽调一些,至于其他各学…”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眸里掠过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四门学有多少算科的生员?”
在下头候命的书吏道:“大致有九十几人。”
陈祭酒把手指头直接按在了公文上,已有了主意:“四门学的人也都去,让这些酒囊饭袋教授出来的人去出出丑也好,也省得有人说老夫不公,那些讲师都供认不讳了吧?”
“都已经招供了,许多人都是与赵博士和秦少游有旧,也有人使了钱,还有一个将自己的姐姐送去了赵博士那儿…”这书吏意味深长地看着陈祭酒,慢悠悠的道。
陈祭酒莞尔一笑:“这就成了,总算是大局已定了。”
第82章 人人得而诛之
户部已是一团乱麻。好不容易,武承嗣把生员们盼来了。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有三天,三天之间,若是不把帐理清楚,事情可就糟糕了。
各学都来了人,唯独是四门学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四门学抗命不遵,倒是胆子大得很。
而算学博士吴应龙的‘病’倒是好了,户部的事就是武承嗣的事,武承嗣的事就是圣皇的事,他什么事都可以耽搁,唯独这件事…却是耽搁不得。
吴应龙出现的时候,五学的生员纷纷叫好,尤其是算学的生员,一齐跑来长揖作礼,吴应龙捋着须,淡淡道:“四门学的人呢?”
“都不肯来。”
吴应龙冷笑道:“是陈祭酒只点了五学的人来么?”
律学也有关于算学的学科,只不过算学不是他们的强项罢了,所以这一次也让一个助教带着寥寥的十几个生员过来,他意味深长地道:“陈祭酒专门点了四门学,说是六学缺一不可。”
吴应龙与几位各学的带队博士、助教对视,他心中了然了,要嘛是四门学不敢来,要嘛就是负气不肯来,无论哪个原因,对于吴应龙来说,显然都是好事。
他和几个博士、助教前去拜谒武承嗣,武承嗣见了他们,松了口气,道:“各学的都来了?”
吴应龙道:“武尚书,唯独四门学没有来,却不知是不是学艺不精…”
武承嗣皱眉,四门学没有来?
不过眼下,他倒也顾不得许多了,四门学去死好了,那都和他没有关系,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这笔账算出来,算不出是要命的,现在各学来了这么多人,想来也是够用了。
他懒得理会各学之间的龌蹉,道:“这算学专精算术,此番调来的生员也是最多,现在户部这里,去年的岁入,还有用度支出,以及所需调拨的钱粮,都是一团乱麻,三日之内,若是算不出个子丑寅卯,可是要耽误大事的,嗯,这件事自是要劳烦吴博士带头,现在就开始吧。”
吴应龙也听说过一些风声,说是武承嗣因为户部烂账的事还遭了训斥,他晓得武承嗣为此事发急,说再多好话都不如把帐算清楚重要,于是信誓旦旦地道:“下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紧接着,数百个生员纷纷捋起袖子,在吴应龙的调度之下开始进入各房听用。
户部上下忙碌一团。
…
秦少游在阴森森的狱中,多少能知道外间的一些消息,自从上官婉儿来过一趟后,这里的狱卒明显对他客气了许多,也肯为他传一些话。
他在这里闲得发慌,索性让人取了一些书来,点了灯,就扑在一方斑驳的案上读书,或是记些笔记。
呆在这里,对于他的心性磨砺竟是大有好处,每日或读书,或是席地冥思,整个人倒是脱胎换骨了一些。
只是他不曾想到,三日后,一个天大的消息传来。
户部乱成一锅粥了。
武承嗣眼睛赤红,听着几个博士和助教的分析,当场就掀翻了身前的案牍,他像疯子一样咆哮:“你们说什么,到现在才说账目不对,开始的时候不是打了保票么?你们…你们…”
算学博士吴应龙苦笑,其实这笔账,他也糊涂,一开始的时候,户部让自己带生员来,他就在想,户部要求三天时间算出,那么肯定有其原因,不可能会给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大不了就是大家加班加点,熬过这三天罢了。
可是当真正开始算的时候,第一日还算顺利,第二日…勉强也还撑得住,到了今天,却发现不对劲了,因为许多帐根本就对不上,按理,对不上,只要出入不是很大,大不了把它们归入到损耗中去,可是这里头的出入实在太大,吴应龙哪里敢拿这么大的数字做手脚。
而且越是要纠错,就需要更多的人手,结果…可想而知。
“下官实在…”
他正要辩解,却哪里知道对于武承嗣来说,即便有再多理由,吴应龙可以给自己交代,自己能向姑母交代么?姑母说好了五天,现在已是最后一日,一旦完不成,可是要命的。
武承嗣深吸一口气道:“那么…还需要几日?是一日,还是两日?”
吴应龙的脸色铁青,小心翼翼地看了武承嗣一眼:“只怕…只怕要七八日…”
武承嗣愣住了。
七八日?七八日后算出来,黄花菜凉了不说,自己这户部尚书怕也到头了,这辈子都别想让姑母再惦记上自己。
武承嗣朝吴应龙冷笑道:“吴博士是在说笑么?”
吴应龙见武承嗣这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面如土色,忙道:“其实还是人手不足够,若是四门学当时肯来,多少能缓解一些,他们有算术生员近百,总能帮衬一些。”
这倒不是吴应龙觉得四门学的生员算学好,反正他们没有来,索性一股脑的把责任都推到四门学的上头,如此一来,秦少游还有那算学的博士和助教们又多了一桩罪状。
武承嗣猛地醒悟,道:“是了,四门学的人还没有来,那还不赶紧去叫人。”
吴应龙傻了眼,他的目的无非就是祸水东引罢了,谁晓得武承嗣现在是落水之人,只赶着抓救命稻草,眼下还犯不上找四门学来做替罪羊。
“赶紧,赶紧的…不把人拉来,我扒了你们的皮。”可是说到这里,武承嗣又摇摇头:“罢了,你们继续算,我去请人。”
他倒也是雷厉风行,直接骑了快马,只带了几个随扈,飞至四门学,而四门学却是古怪得很,学里竟是安静得可怕。
等武承嗣见到了一脸颓唐的赵博士,说明了来意,赵博士道:“按理,户部有命,学里理当全力协助的,只是如今学里的讲师都被拿了,那些算学的生员一向与讲师们情同父子,实在没有心思为户部效命。”
武承嗣怒道:“这么说来,你们是不肯了?”
赵博士道:“只有一个办法。”
“你说。”
“请秦助教出狱,带着生员前往户部效命。”
武承嗣愣了一下,不过他很是干脆:“一言为定。”
他是疯了,只要能把帐算清楚,莫说是一个秦少游,便是让他当场把吴应龙宰了都绝不皱眉。
一个时辰后。
吴应龙还在户部唉声叹气的时候,却是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秦少游!”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秦少游的身上脏兮兮的,当他出现的时候,却是震惊全场,所有的人都惊愕地看着他,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秦少游上前作揖,微笑道:“吴博士,别来无恙?”
吴应龙的身子顿时隐隐作痛起来,想到那一日的侮辱,他脸色像猪肝一样,最后他冷哼一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过…也快了。”
“是么?”秦少游叹口气,有一句还叫做:“那么,拭目以待吧。”
吴应龙森然一笑:“当然是要拭目以待,你的那些讲师,可还记得么?他们倒是骨头硬得很,不过到了后来,还不是乖乖的认罪了,秦少游,下一个就是你,你已犯了滔天大罪,老夫看你猖獗几时!”
说罢,吴应龙拂袖就要走,懒得去理会秦少游,这时,秦少游在他身后道:“吴博士,且慢!”
吴应龙回头,火冒三丈:“何事?”
可是等他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秦少游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相隔不过是一尺之遥。
而接下来,当吴应龙感觉到不妙的时候,一切已经迟了。
又是熟悉的一幕,秦少游扬起手来,重重落下。
啪!
这一巴掌,比在万象神宫的时候要重得多。
吴应龙一口老血直接吐出来,他已是被打懵了,口里含糊不清地哇哇大叫:“你…你为何又打我。”
一个又字,道尽了心酸。所有的人脸色都僵住了,就连领着秦少游来的武承嗣也是目瞪口呆。
这家伙,疯了。
而秦少游确实‘疯了’,因为这厮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回答:“你身为算学博士,不学无术,误人子弟,有辱学门,难道还不该打么?依着我看,你这尸位素餐的老贼,人人得而诛之!”
第83章 杀一儆百
不学无术,误人子弟!
这八个字,可是御史和国子监这些人扣在那些讲师头上的帽子,用这些御史的话来说,堂堂国学,用一群不学无术的讲师,简直就是误人子弟,而误人子弟的同时,让这些蠢才成为朝廷的栋梁,那么…就是欺君罔上。
道理…说得通!
所以国子监奉旨查实,所以讲师们统统缉拿,所以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只等临门一脚,整个四门学,上到博士,下到讲师,也理应完蛋!
而秦少游直接甩给吴博士一巴掌,同样的一句还给吴博士,误人子弟!
假若他们真是误人子弟,这一巴掌还算是轻的。
吴博士被打懵了,他有点傻眼。
秦少游却懒得理他,只是对他冷笑,然后捋起袖子,旁若无人地道:“其他诸学的人统统退避,张昊。”
“在。”一个生员站出来。
“你带几个学弟负责整理原始的数据。”
“是。”张昊精神一震,点选了七八个人匆匆的去了。
秦少游又道:“刘文。”
“学生在。”
“准备建立表格。”
“是。”
“王新。”
“在。”
“将人分为两组,分别进行统计。”
“是。”
一声令下,近百个四门学算科生员卯足了劲头。
这些日子,他们实在是憋得太狠了。
一开始,他们的同窗闹了事,被国子监不分青红皂白的直接革了学籍,这早已让他们心中忿忿不已。此后秦少游为了救人,竟是惹来了天大的官司,同窗们是回来了,可是秦助教却还在狱中,紧接随后,讲师们也都下狱,大家风雨飘摇,有人愤恨不平,有人打了退堂鼓,晓得这四门学可能就要散了,更多人心冷。
他们是什么呢,他们什么都不是,赵博士和秦助教给了他们希望,使他们误以为原来可以改变命运,可是当一个个人含冤入狱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一切都没有变,贱民就是贱民,即便你读了书,即便你入了学,也不过如此。
直到…秦助教出来了。
秦助教的出现给了大家,那么一丝的曙光,大家对秦助教是感激的,一个肯为自己的生员赌上前途的恩师,足以收获他们的尊重和感激,于是大家振作了一些。
而那一巴掌落下的时候,先是所有人都惊呆,而随后,无数人在心中雀跃。
秦助教尚且不怕,自己还怕什么,人家已是学官,都可以如此洒脱,愿意博上一切,自己何惧之有?
众人士气如虹,一个个打起了精神。
尤其是王新,他就是曾经获罪的生员之一,若是没有秦助教,只怕这个时候,他早已身首异处,他感激地看了秦少游一眼,这种感激之情已经无法用言辞来述说,他眼眶微红,嗓子有些哽咽,默默地与一干同窗蜂拥进入了各房。
其他各学的生员都被赶了出来,紧张的计算已经开始。
那些被赶出来的算学、国子学生员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听候各学的博士、助教指示。
而这些人却是一个个缄口不言。
秦少游又打人了。
这倒也罢了。
可问题就在于,这笔烂账,自己确实在今天算不出。算不出就无法交代,这个时候只能任四门学的人甚嚣尘上。
秦少游没有去看目光要杀人的吴博士,仿佛这个人已经无关紧要,更没有去看其他各学的博士、助教,在他心里,这些人和蝼蚁没有什么分别。
他侧身作揖,对武承嗣道:“请武尚书安坐。”
武承嗣有些担心,而事实上,他现在就是落水之人,眼下似乎也只有秦少游这棵看上去颇有信心的救命稻草了,他勉强挤出笑容道:“好。”
户部里的情况很诡异,各房里,一个个四门学生员像疯子一样在不断地演算着,有人拿着一个个数据进进出出,噼里啪啦的算盘不绝于耳,也有人竟是拿着纸笔,他们并不用算盘,而是用一些汇总的数据直接进行笔算。
这个时代的算术还停留在一加一等于二的阶段,比如记账,往往是某县粮多少,绢多少,丝多少,而后每一个县,一个个用算盘进行加减。
因此,笔算远远及不上算盘,笔算的流行应当来源于各种计算公式的出现,公式出现后,许多复杂无比的算术顿时变得轻松简单了,一些可以套用公式的计算方法直接套用,原本需要花费数个时辰才能演算的数据,往往只需一盏茶功夫就可算出大致的数目。
当然,也只是大致的数目而已,毕竟在实际计算中,总会出现误差值,不过这个误差相对于这个时代的生产和统计水平已经足够了。
即便是后世,关于国计民生的统计,也只能算出粗略的数据,而后不断利用普查来进行修正,更遑论是一千多年前了。
一个个数据摆到了秦少游的案头上,秦少游伏案,与几个生员进行最后的核算。
其实秦少游所能教授的东西无非就是初中、高中的东西罢了,连他自己也不过是半吊子水平,可是这个水平却也足以在这个时代超凡脱俗了。至于这些生员,往往是十五六岁入学,此前就有一些功底,大致也粗通九章算术的门径,而且他们属于专科,可不像后世的义务教育那样,同时学七八门课业,因而他们的进步极快。
看着这些用阿拉伯数字汇总的数据,秦少游不由感叹,用符号取代繁复的数字,且不论其他,就单凭这个,效率至少可提高现有计算的数倍时间,同样一个9526,计算人员写在纸上就是玖仟伍佰贰拾又陆,况且这个时代还没有数学符号,同样一个人归类的数据,可能给下一个人进行演算,就不知会产生多少语焉不详的东西了。
不只如此,为了方便核算,生员们还懂得制表,他们将各项数据添入表格中,让人一目了然。
武承嗣偶尔也会焦躁地跑到秦少游的案头上来,可是一看上头各种45353,还有那方方正正的表格,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不啻是天书,他膛目结舌,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忽悠了,却又不敢打断秦少游的思绪,只得在一旁干等。
就在生员们开始计算的时候,一个算学的助教已是悄然的离开了户部。
随后,此人出现在了国子监。
国子监里,陈祭酒的查办四门学误人子弟之事也已到了尾声,一切的证据,包括那些讲师的供状林林总总,可谓详尽。
而现在,他打算给四门学最后一击了。
可是当得知了消息,陈祭酒的眼睛不由眯起,两道粗眉随之皱了起来,忍不住拍案而起:“你说什么,那秦少游不但出狱,还又打了吴博士?”
“是。”
陈祭酒的眉毛皱得更深,一字一句地道:“武尚书放的人?这么说来,四门学当真能算出户部的那笔烂账?”
“绝无可能!”这算学的助教信心十足地回道:“各学都已经算过,没有十天半个月,绝不可能有什么眉目,吴博士和下官都专精于计算,那四门学怎可能算得出来?下官敢拿人头作保。”
陈祭酒点着头狞笑道:“这个秦少游,起先在万象神宫的时候就像疯狗一样胡乱咬人,老夫算是明白了,他就是一条疯狗,好,这样也好,杀一儆百的时候到了!”
第84章 人头落地
清晨。
晨雾还未散去,可是在户部,无数的眼睛却是熬红了。
当最后一份数据送到了秦少游的案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们太累了,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
只是绝大多数人都很是兴奋,捧着厚厚一沓数据送到秦少游面前的王新也是激动万分。
各学的生员都已经走了,不过那些博士和助教们却还在,他们陪在这里,倒不是要共体时艰,而是要看看这个秦少游到底怎么算法,一旦算错了,那么武尚书就还有用得上的地方。
大家冷眼看着秦少游,心里只是觉得好笑。
“这个家伙真以为能算得出来?”
可是秦少游并不去理会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他聚精会神地趴在案牍上翻阅着每一项数据,大致地比对没有差错后,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武承嗣见他抬头,也熬了一夜的他打了个激灵,道:“算出来了?”
秦少游缓缓点头。
武承嗣几乎是冲过去,一把抓住案头上的数据开始观看。
吴博士人等,顿时脸色变了。
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算错了。
吴博士冷笑道:“秦少游,你可知道一旦出了差错,可是要杀头的。”
秦少游给予他的侮辱已让他羞愤不已,一开始,若说他还只是忍让,为的是秦少游无功而返的时候来一个彻底清算,可是现在,秦少游口称已经算了出来,这使他震惊又勃然大怒,他豁然而起,猛的想到了什么,大喝道:“是了,我想起来了,你本来就是获罪之身,身首异处就在眼前,所以才故弄玄虚,你根本就没算出来,这不过是你的障眼法,哈…反正罪多了不愁,是么?”
秦少游坐在案上,不去理会他。
吴博士见其他各学的博士助教纷纷点头,心里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极有可能是对的,否则其他各学算不出倒也罢了,算学好歹也是专精算术的学堂,自唐初到现在,天下的算学精英,哪一个不是算学之人?算学算不出,四门学怎么可能算得出?
他狞笑道:“你竟然敢欺瞒武尚书,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一个小小的厨子,贱贾之后…武尚书,武尚书,此人大胆…”
武承嗣拿着账目,却在与户部的度支主事细细地核查账目,可就在这时,度支主事抬起头来,他一字一句地道:“账目应该没有错,其他的暂时不清楚,唯独这丝绸的入账,因为户部这边已经查过库,因而有详尽的数据,是九万七千四百五十二匹,而在这里则是入账九万七千三百九十二匹,相差不过数十担而已,已算是精确了,既然入账的丝绸没有错,想来其他的数目大抵也不会错。还有支出方面,也和往年的出账大致吻合。”他看向武承嗣,接着道:“以下官的经验,断不会错的,这个数目应当没有多少瑕疵。”
什么…
吴博士如遭雷击,他的脑子嗡嗡作响。
这怎么可能?算学做不到的事,四门学居然轻而易举的就算出来了。这些生员可都是低贱出身,教授他们的教师也不过是一群‘误人子弟’的讲师,至于这个秦少游,更只是一个厨子。
他踉跄一步,既是觉得不可思议,又是觉得不甘,期期艾艾的道:“是不是…哪里错了,武尚书,刘主事,你看,这些人都是些不学无术之徒,这…这…”
所有的博士和助教也都跟着缓不过劲来,眼前发生的事根本不在他们的认知范围之内,他们和吴博士的心思一样,都是惊诧莫名。
武承嗣听了那主事的话,顿时心花怒放,如获至宝地拿着数据道:“好,好极了。”
眼见如此,吴博士急眼了,他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几日的大起大落已让他丧失了最后的理智,他快步上前,道:“武尚书,你可千万莫要信啊,这…这定是错了,错了啊…”
啪…
一记老拳直接砸中了吴博士的面门。
吴博士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这一拳不分轻重,正中他的鼻梁,于是两行鲜血自鼻孔泊泊而出。
不待吴博士叫喊,紧接着第二拳砸出。
“呃啊…”凄厉的吼叫自吴博士的喉头放出来,声震瓦宇。
动手的不是秦少游,事实上,秦少游虽然起了身,却是带着含蓄的笑容,在旁观战。
而有这个胆子敢动手的,除了武承嗣还有谁?
武承嗣这一次是急眼了,好不容易把事情办妥,总算松了口气,总他娘的有一只苍蝇叽叽喳喳,像是乌鸦嘴一样不断地告诉自己,账目错了,自己要完蛋了,账算不出来了,姑母要让自己滚蛋了。哇,真当武承嗣这堂堂陛下的亲侄子,天下一等一的皇亲国戚是病猫?
武承嗣本来就不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若是讲道理,那就不叫武承嗣了。
于是他采取了最直接的办法,两拳过去,吴博士直接倒地,呜呼哀哉,唧唧哼哼个不停。
所有人吓呆了。
武承嗣拿着拇指摸了摸鼻头,气焰嚣张地道:“叫,叫,叫,叫!让你算你又算不出,非要扰人清梦,秦少游敢打你,你当我武承嗣做了户部尚书之后连拳脚都生疏了么?不服气就找言官,尽管来弹劾!”
然后,武承嗣面向秦少游,笑了,笑得天真烂漫,他走向前,拍拍秦少游的肩道:“不错,不错,秦少游,咱们一道入宫…觐见。”
…
今日赶巧是元月初八。
大周沿袭唐制,每逢双日便有所谓的常朝。
所谓常朝,就是一些重要的大臣在这里与皇帝商议政事。
举办常朝的地点是在宣政殿,这个不起眼的殿宇,虽不及万象神宫或是含元殿那样光鲜夺目,可事实上,天下军政之事,大多数都在这里拍板定案,反观万象神宫那儿举行的朝会,象征意义更多一些,这就如后世两国元首会见一样,握个手,表示亲切恳谈,而真正的公报却是在私底下通过无数次洽商出来的。
某种程度来说,宣政殿才是真正的大周中枢,在这里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着无数人的命运。
武则天照例是在屏风和帷幔后听政,这是一个隔间,里头装饰堂皇,武则天不喜端坐,所以这里有个雕凤的龙塌,她枕着头,精神显得有些疲惫,上官婉儿侧立一旁,一个宫娥跪着地,小心翼翼地给武则天修着指甲。
这屏风后,却又是另一个世界,大家纷纷跪坐于地,神态严肃,手持笏板。
今日论的,还是地崩的事,如此敏感的时候,一旦出现灾荒,其实朝廷最担心的并不是粮食减产,而是灾后可能发生的乱子,假若此时一些别有居心的人在上面做文章,便极有可能动摇国本。
争议到了最后,也是不知其所以然,因为赈济灾民,而户部尚书却是不见踪影。
到了最后,连主持朝会的尚书侍郎也不由苦笑,宣容后再议。
屏风内的武则天不由蹙起了眉,显得有些不悦,不过她抿抿嘴,没有再说什么。
那尚书侍郎的声音又响起:“还有谁有奏?”
连问两遍,鸦雀无声,大家本以为今日的朝议到此为止,一个声音却在此时高亢的响起:“臣国子监祭酒陈让有奏!”
国子监…
这令殿中许多身居高位的大人物顿时想起了几日前发生的一件事来,大家不由打起了精神,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这件轰动一时的事今日决定出一个结果。
甚至有人不由嘴角含笑,今日…只怕有不少人要人头落地了吧。
第85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宣政殿安静下来。
屏风后的武则天不露声色,而殿中的陈祭酒却只好屈身,候武则天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