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之前,秦少游就早有了谋划,所以他的表现没有任何的纰漏,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进行至今为止,他人生中的最大赌博。
武则天厉声道:“来人,将他拿下!”
武则天显然感觉自己被秦少游‘耍了’,一切的始作俑者,虽然武则天怀疑可能是秦少游,但是一直不敢相信,可是现在,事实俱在,这就是欺君大罪,连皇帝都敢耍,真是活腻歪了。
几个武士正待要冲进来。
倒是这时,一旁殿中又要宦官碎步而来,大呼道:“陛下,陛下,公主殿下又…又要…”
武则天更是大怒,厉声叱道:“这个人就是元凶,拿下他,让来俊臣来治罪。”
几个武士抓住秦少游,拖着秦少游要出殿,秦少游倒也老实,并没有抗拒。
武则天则是显得很是焦虑,背着手,在殿中来回转悠,她的脸色自是坏到了极点,想到李令月又在寝殿里闹,便不禁冷笑,这必定是李令月和秦少游合计好了的。
可是她踱了几步,却又站定,禁不住驻足之后,眼眸略有呆滞。
她不禁冷笑:“好,好厉害,下旨来俊…”
话说到一半,她的脸色却又一下子沉了下来,淡淡道:“把秦少游那个该死的家伙叫回来!”
宦官吓得大气不敢出,忙是飞跑出去。

过不多时,武士们又把秦少游押了回来,秦少游朝武则天行了个礼,道:“不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武则天冷冷地瞪了秦少游一眼,正色道:“你已有妻子,再下嫁太平公主,难道还怕令月被人笑话得还不够吗?”
武则天…终于想通了。
虽然镇定,事实上,秦少游早就捏了一把的汗,他不是傻子,怎会不明白自己这是在冒险。
而武则天想通,理由也很简单。
对武则天来说,她已是风烛残年,武则天现在做的,不过是为自己身后的事做最后一点的铺垫而已,李显将来要做皇帝,侄子和侄孙们近日和李家联姻颇多,利益已经相互缠绕在了一起,唯独太平公主,却是最难安排,太平公主的性子有些我行我素,虽然她是李显的亲妹妹,可是李显和她的关系也说不上很亲,况且李显性子懦弱,谁知道结果如何?
武则天现在需要做的,是为李令月寻一个靠得住的人托付。
而这个人必须保证有足够的实力来应对自己驾崩之后,整个朝廷在那权利彻底洗牌时,能够稳当当地占有一席之地的能力。
这也是为何武则天不喜欢韦家,却还是愿意将李令月下嫁韦家的原因。
秦少游这些日子的表现,固然有胆大包天的一面,可是今日他说的话,却让武则天不得不重新审慎地去考虑了。
首先,秦少游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实力,他的巨大获利,他的影响力,他的军马,三千锐不可当的武士,十余万的庄户,垄断性的暴利买卖,还有新筑的城池,单凭这些,现在的秦少游就足以跻身于五姓七家的行列,财力方面,只怕还要多一些,唯一欠缺的,不过是那种数十代下来苦心经营的关系网络而已,这固然是秦少游不利的一面,可是秦少游有利的一面却是,他固然没有无数的门生故吏,没有自上而下渗透进朝廷脉络的影响,可是他却能够影响到大漠,也就是说,未来的朝廷,依旧还是得需要秦少游这颗定海神针,来维持住边疆的安定,以及天子的尊荣。
他…是一个值得被人利用的人!
而秦少游将自己的阴谋和布置都如实禀告,当然不是找死,武则天知道,这是秦少游告诉自己,他不但有足够的实力,而且还有足够的手段,他熟悉朝堂上的规则,并且完全能利用这些规则去维持自己的利益,他早已不再是个雏鸟,如今已经羽翼丰满,有了和崔詧和狄仁杰这些人同样高明的智慧。
这…当然也很重要,比如韦家,韦家的实力是有的,他们控制了太子,就等于是控制了天下,可是这又如何,他们即便有天大的实力,还不是最后摧枯拉朽,这只是因为,他们没有与自己实力所匹配的智慧罢了。
这也是为何武则天彻底断绝与韦家联姻的原因,韦家的未来,可能会因为李显而鹏程万里,可是他们的智慧却并不足以支撑这样的荣华富贵,用不了多少年,说不定就可能会衰败下去,甚至可能会祸及阖族。这样的一群蠢物,武则天敢将自己的女儿托付吗?
更何况,秦少游与李令月之间有私情的事早就传开,五姓七家中的任何一个俊杰子弟,只怕也不会毫无顾忌地求亲,毕竟这样的世家大族,多少会有所顾忌,他们对名声的重视,往往大于对皇权的畏惧,有实力的人不肯求亲,没有实力的,倒是肯攀龙附凤,可是武则天却又不肯。
想来想去,唯一的选择…居然只有秦少游了。
武则天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被耍了,可是不得不说,若是在一年之前,自己意气风发的时候,秦少游要是胆敢如此,她必定要砍了他的脑袋来泄愤,而如今,这些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武则天现在最根本的利益不在于维护皇权的威严,她自始至终是个很冷静的人,甚至冷静得有一些可怕,即便任何时候,她都会用最理智的心去思考去谋划。
她幽幽地吐出了一口长气,抬眸看着秦少游,目光固然不善,却终究还是落入了秦少游的‘诡计’之中:“怎么,你不答,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如何能再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朕难道要不顾礼法,就这样平白将令月下嫁吗?”
秦少游连忙道:“陛下,臣确实已有妻子,不过此事,臣与妻子阿史那氏已经商议过,臣的妻子说,大漠中的风俗,男人是可以娶平妻的,她是突厥人,所以臣与她成亲,行的是突厥之法,所以臣以为,眼下事急从权,也只能如此解释。”
事急从权…
前头的话,武则天没有心思去听,毕竟这些东西多说无益,可是最后一句事急从权才是最根本的问题,事到如今,怎么解释又有什么意思,这是最好的结果,为了达成这个结果,我们可以有无数个可以解释的理由。


第299章 今时不同往日
陛下,我已经证明了我的实力和智慧,因此,过程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结果。
况且,陛下已经没有选择了,因为臣是不二的人选。
秦少游这样的回答武则天。
若说在一个时辰前,他还是在豪赌,而如今,他已经胜券在握了。
事实即日如此,实力就是事实。
秦少游有实力,也有自己地能力,即便再如何与李显交恶,也能够在新皇的庙堂上占有一席之地,也有足够的实力,保护李令月。这才是武则天最动心的。
至于其他的,不过是细枝末节,不值一提。
武则天似乎还在犹豫和挣扎,她的挣扎更多的来源于不甘。这是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现实,身边天子,她对于秦少游极为恼火,甚至也足以引起警惕。可是到了这知天命的年纪,她终究发现,自己竟还是一个母亲,作为一个母亲,她更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个极好地归宿,这个归宿,当然不是有个俊俏的男人,一个解风情的才子,而是一个手握重权,有勇有谋之人。
秦少游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武则天眯着眼,打量着秦少游,道:“这样就可以吗?”
秦少游笃定的回答道:“陛下,这样就可以,天下人非议此事,是因为在这背后,有人推波助澜,而推波助澜者,不过是存着不可告人的心思罢了。臣乃是厨子出身,可那又如何,即便非议不断,臣今日依旧还是站在这里,一切…无外乎是笑骂由人罢了。”
秦少游这句话,是王琚教他说的,这一句笑骂由人,既是为秦少游量身打造,也完全契合武则天的心境。
武则天登基做皇帝,岂不也是笑骂由人,那讨武檄文,传诸于天下,百姓咸闻,可是这又如何?武则天照样谈笑风生的把那讨武檄文在明堂之中,当着百官的面念出来,还询问左右,问这讨武檄文是何人所著。
武则天听了这四个字,猛地有所意识,她脸色变得镇定起来,正色道:“那么…就这么办,此事要尽快进行,万万不可拖延,你在庄子里,要速做准备,朕恩准了,秦少游,朕把令月托付给你,明日,你的妻子要入宫,这件事,不能让你来办,朕要和你的妻子来商洽。”
见武则天恢复了镇定,秦少游猛地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一个母亲,她依旧还是天子,一个不凡的人物,她坚忍,且从不会流于俗套,她世俗,但是一旦有所决定,就往往比自己更加坚定。
“臣…遵旨!”
秦少游没有扭扭捏捏,辞出了宫中。

火速的打马回到了庄子,在庄子的中堂,阿尼玛与王琚早在此久侯多时。
王琚已经不再局限于小小的庭院了,他偶尔也会出来活动,显然现在武家的势力衰减,他的避讳,已经稍稍开始减弱。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还是深居简出,等见到秦少游回来,阿尼玛和王琚一起站起,无论是王琚还是阿尼玛的脸上,似乎都带着几分焦灼,阿尼玛禁不住道:“如何?”
这场阴谋…当然会有阿尼玛的份。
因为这件事瞒不住,而阿尼玛对此,居然深为认同,她毕竟是突厥的汗室出身,她当然也想永远守着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丈夫,可是她比谁都明白,无论是在突厥还是在关塞之内的世情就是如此,与其为丈夫去纳妾,反不如办这件大事,到了自己丈夫的身份,一切的婚娶,本就是为了利益而服务,在这一点上,王琚已经分析出了许多,阿尼玛也深以为然,她想要的,就是自己的丈夫能够平平安安,能够给自己的儿孙,留下更多的东西。
这是一个女人最朴素的想法,这个时代的女人,大抵都是如此。
秦少游长长舒了口气,重重的点头:“成了。”
呼…
王琚长长的松了口气,旋即,一抹兴奋掠过了他的脸,他激动的道:“若是如此,则大事可定。”
他显得兴致很高,絮絮叨叨的道:“这最大的好处,就是自此之后,再也不担心庄子被人觊觎,公主殿下掌握了不少庄子的买卖,一旦公主殿下与魏国公合二为一,且不说宫中的嫁妆,单凭公主殿下手中握着的积蓄,就足以使魏国公如虎添翼。”
“这其二,则与其一相辅相成,陛下在安排后事,可是这并不代表,陛下有这么轻易的驾崩,亡而不亡,这才是对魏国公来说,最好的结果,从前魏国公固然也可培植实力,可是却必须在陛下的可控范畴之内,所以魏国公的许多拳脚都施展不开,不得不有所顾忌,而如今,则可以真正的放开手来积蓄实力了,从现在开始,魏国公在陛下驾崩之前,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即便过份一些,那也不打紧,因为魏国公的实力膨胀,即是对魏国公有天大的利好,对陛下,也极为有利,因为魏国公如今已是陛下的至亲。”
“况且,到了那时候,魏国公便有了双重驸马的身份,等到新君登基,魏国公既有足够的实力自保,又因为是突厥驸马,所以对大漠影响至深,再加上一个大唐驸马的身份,即便当真李氏要对魏国公有所不利,只怕也要有所顾忌。哈…魏国公,恭喜…恭喜…”
王琚简直就是最纯粹的利益得失的分析,这种感觉,让秦少游多少有些不悦,他猛地在想,自己当真只是为了好处吗?他想到李令月,心里不禁有些愧色,秦少游想要勃然大怒,呵斥王琚几句,可是不经意间,却见王琚朝自己眨了眨眼,而后朝阿尼玛的方向努努嘴。
猛地,秦少游迷糊灌顶,原来并不是那个冲冠一怒刺杀武氏的王琚泯灭了心肺,已经成为了至纯粹的利益论者,这些话,固然冷血,却也是当着阿尼玛说的。
自己的妻子,为了自己谋划,去娶公主,难道真的希望自己欢天喜地去娶一个女人回来平起平坐吗?这个世上没有这样的女人!
王琚在此赤裸裸的说明利益的关系,就在于此,只不过借此来让阿尼玛心里好受一些,也仅此而已。
“呵…”秦少游勉强笑了笑,道:“王先生所言甚是。”
阿尼玛却察觉出了什么,她不禁道:“夫君和王先生只怕还有许多事要谈,我去吩咐人奉茶。”
待阿尼玛一走,两个男人长舒一口气,王琚苦笑,道:“别人是娶妻纳妾,公爷却非要再娶平妻,便是学生有时候也救不了公爷了,现在还好,等到将来太平公主到了这庄子,天知道会闹出什么。”他同情的看了秦少游一眼,道:“不过我倒是可以教你驱虎吞狼之策。”
秦少游道:“什么驱虎吞狼?”
“这…”王琚打了个哈哈:“在公爷心里,哪个女人是虎,哪个女人是狼呢?”
秦少游白了他一眼,道:“你休要在此嘻嘻哈哈,我们谈正经事。”
王琚这才表情凝重一些,舒舒服服的跪坐在蒲团上,道:“魏国公,既然此事定了,那么天策府,就理当有所准备了,以我之见,首先,再扩编天策军已经势在必行,天策军必须得有五千之数,有这个数字,至少在关东之地,可保公爷无忧,还有…此前公爷的买卖,至多也就做到大漠,可是现在,何不如通过吐蕃,前去波斯?还有…公爷要造的一些东西,也可以立即着手了,这事儿,可以交代杨务廉去办,杨务廉有巧思,不成问题。还有,以往这里的铺子,尤其是铁匠铺子,公爷对此有所忌讳,毕竟大肆生产军械,难免使人生疑,而现在,大可以以市价数倍的价格,大肆招募人手,设立一个军械造作局,所有的器械,都要满足孟津所需,这是学生暂时想到的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都必须立即施行,尤其是这最后一条,自给自足,其实最是要紧,一旦孟津自己可以锻造军械,那么就可以大肆进行囤积,天策军的人数毕竟不过数千,不过一旦有事,大可以齐集庄户壮丁,分发武器,亦可做守城之用。自然,学生并非是要教公爷造反,只不过,人有旦夕祸福,求人不如求己,一切…必须做到有备无患。如今,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第300章 人无近忧必有远虑
王琚的兴奋情有可原,这小小的天策府,他是最早参与其中,或许刚刚为秦少游效命时,心里有所反感,可是慢慢的相处,渐渐的融入,他早已成为了天策府中的一份子。
太平公主的事,他是主要谋划者,而且他也早已预备好了两套方案,而如今,大局已定,那么眼下天策府可以做的事也就多了起来。
王琚在大方略上认真,在细节方面也绝不马虎,很快,他便为秦少游量身定做了一套计划。
这个计划的本质虽是扩充实力,可是其中最重心的问题,却是保证整个天策府的独立自主性。
也就是说,即便天策府彻底断绝了外界的任何联系,也能够自主的运营,士兵的武器,可以自行打造,府库中,必须得有足够的粮食、镔铁、布匹等物资,各行的手艺人都必须得有,而其中的重中之重,则是加大对火药的使用。
秦少游制冰需要硝石,而硝石可以制出火药,火药确实早已在天策府有所应有,一部分,是用于军事,比如取代火油,另一部分,则是用来开山采石。
当然,这种最简陋方式制造的火药显然不足以真正发挥火药的威力,可是秦少游并没有急于弄出铁炮出来,用以大大的提高火药的威力,因为对秦少游来说,他始终遇到了一个难题,那便是这破天荒的出来,一旦引人关注,那么相信不久之后,这些东西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而王琚早先,也已对天策府进行了摸底。
他得出一个结论,也就是说,秦少游若想得到绝对的安全保障,靠的绝不可能是天子的信赖,也万万不能是培植自己的亲信渗透进朝廷,前者很不可靠,须知伴君如伴虎,今日你可借此飞黄腾达的东西,明日可能就可以取你的性命。而至于后者,所靡费的时间太长,这至少是需要几代人的经营,才可以似那些豪门一般,通过关系的脉络,渐渐的诞生影响。秦少游的出身很低贱,显然他不是他的长处。
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天策军,这当然不是说,天策府有纵横天下的实力,而是能够达到某种微妙的平衡,即天策军在遇到强大的压力时,可以有重创朝廷的实力,天策军没有必要与数十万大军交战,并且大获全胜,但是却需要保证,能够严重的削弱关塞内任何一个对手,这个对手甚至包括了朝廷,如此一来,这个平衡就能够达成,而使秦少游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区区数千兵马,想要重创十万乃至于数十万的精兵,这简直就是天荒夜谈,想要达成这个愿景,就必须得有杀手锏。
秦少游的杀手锏就是他的火药,以及独一无二的火药使用方式。
火药的制造上,朝廷对这个玩意,还未有太多的注意,这是因为火药在战场的威力,某种程度也不过是塞了火油的罐子而已,可是假若出现了火炮呢?利用火炮将火药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并且不至于城中各处城楼,借助着高墙和火炮,还有精锐的天策军,以及征募起来的民夫,就足以使孟津这个心腹之地固若金汤了。
秦少游的想法和王琚不谋而合。
只是要制造火炮,难处不在于工艺,而在于时间,造的早了,必定会有人觊觎,一旦朝廷见识到了火炮的威力,就必定要命你交出火药的配方,既然我也能造火药,而火炮的制造,无非就是铜铁而已,你天策军可以有一百门火炮协防,那么朝廷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制造一千门,毕竟,在朝廷背后,是接近于无限的资源。
可是造的迟了,一旦遇到变故,即便你造出来,没有足够训练有素的炮手,只怕效果也是勉强,临时抱佛脚,毕竟不足取。
而如今,太平公主殿下的下嫁,就给了秦少游‘放肆’的机会。
几乎所有的匠人都是现成的,杨务廉在这方面,确实功勋甚大,以至于这个贪婪的家伙,秦少游从来不去管他在筑城和匠作方面的钱粮支出,因为对秦少游来说,钱财反而是最轻易得到的东西,而真正需要的,却是人才,筑城的过程中,杨务廉就培养了许许多多的人才,其中手艺高明,且能锻出百锻钢的匠人就有不少。
秦少游按着记忆,把自己对火炮的设想绘成了一张图纸,旋即交给了杨务廉使用,而杨务廉要做的,就是寻几个手艺高超的匠人制出模型,而后进行某种程度的试射,之后再进行改良。改良是必要的,虽然秦少游所描绘的这个火炮,其实最为原始,完全处于明清时代的水平,至多,借鉴了一些红衣大炮的一些优点,但是他对火炮的涉猎并不多,许多他所疏忽的东西,都必须通过一次次的实验来进行修正。
倒是秦少游的‘奇思妙想’,立即引来了杨务廉的兴致。
筑城的后续工作,其实早已步入了正轨,一切,只需要按部就班就可以了。所以杨务廉把心思放在了火炮上头。
他的工作地点,在河北的下麻坡,这儿已经开始陆续进行了开垦,许多流民也都收纳了起来,还有一些,是这儿匠人们的一些亲戚,不过在靠着中心的地带,则专门开辟了一处空地。
在这里,杨务廉几乎不眠不休,与一些匠人试造出了十几门火炮,而这些火炮无一例外,结果都不甚满意。
若是过于厚重,则行动多有不便,而且校准也极为困难,可是过于轻薄…则更是危险,因为有一门火炮炸膛了,杨务廉直接躺了三天,这时候杨务廉才意识到,原来火炮这玩意儿,居然有如此大的风险,他不再贪功冒进,而是开始静下心来,召集了一能工巧匠,开始认真的总结和构思更好的方案。

而相比于杨务廉,秦少游的事显然就轻松了许多。
阿尼玛入了宫,与武则天还算融洽,旋即秦家便开始上书求亲,几乎没有任何的间隔,这旨意也就颁发了下来。
秦少游要做驸马了。
这消息虽然让人难以接受,可是不管如何,却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波澜。
对崔詧和狄仁杰来说,他们累了,他们因为反对公主下嫁韦家,已经花费了太多的心力,若是此时再跳出来反对秦少游,这显然不智,因为秦少游虽然并非是他们喜欢的人,可是至少,双方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更何况他们真正警惕的是第二个武则天的出现,也就是决不允许,韦氏这样的女人成为第二个当今皇上,而秦少游终究只是个厨子罢了,他至多也就是个权臣。
另一方面,坊间早有流言,说秦少游与李令月有私情,既有私情,即便冠冕堂皇的反对,又如之奈何?只不过是会惹人生厌罢了。
朝野内外,出奇的沉默。
乃至于门下省拟定的一份赐婚诏书送到中书最后进行审核的时候,崔詧看过了这旨意,也只是确认了语句上没有什么遗漏,便将它搁置到了一边。
正午的时候,他照例会与郑荣和狄仁杰一起吃茶,吃一些糕点,崔詧陡然苦笑:“辛苦了这么些日子,竟是给人做了嫁衣,老夫看来是真的老了。”
他突然发出来的感叹,狄仁杰和郑荣二字心里如明镜似的,当然知道崔詧说的是什么。
狄仁杰笑了笑,道:“其实,秦少游平日多有功劳,也并非是个草包,此番他固然得利,却也没什么,太平公主与殿下不亲。”
后头那句话,才是狄仁杰指出的核心所在。
李显显然并不喜欢太平公主,这就意味着,一旦陛下驾崩,太子殿下登基,太平公主在新皇面前,怕也不会有太多的影响力,他们之所以畏惧韦家,是因为韦家可以控制太子,进而控制整个天下,现在朝野内外,眼睛的落脚处,都在新皇,没有人会为这大周朝的最后一点儿短暂时光而劳心劳形。
所以对狄仁杰来说,既然如此,那么秦少游就算娶了太平公主殿下,那又何妨呢?不过是多一个驸马的身份罢了,大唐多的是驸马,不足为惧。
郑荣却有一点警觉,他不由道:“听说孟津又在募兵了。”
崔詧笑道:“他啊…和我们一样啊。”
这句话里,透着玄机,他当然是秦少游,和我们一样,无外乎就是都在为未来而谋划,眼下,没有一个人可以对未来所发生的事而置身事外。


第301章 业报
许多事,将心比心一下,其实也完全可以理解。
想想看,自己都在未雨绸缪,人家秦少游在孟津也在为未来留后路,这难道也有错?
所以…大家还是相安无事才好。
崔詧的话,倒是颇为老练,他反而对秦少游有一种理解,甚至可以说,他与秦少游可谓是两个极端,一个背负着整个家族的使命,而另一个则是起于阡陌之间,一个虽然盘根错节,为了祖业,却需要努力的维持,继续保持家族的优势,而另一个则是披荆斩棘,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事业。
双方一个守成,一个开拓,但是在这大变来临之际,显然都在进行谋划和布局。
崔詧的话算是一锤定音,于是乎无论是狄仁杰还是郑荣,都不再提起孟津了,狄仁杰笑道:“倒是听说,武家那儿,如今倒是温顺了许多,一些子弟,倒也颇为安分,看来武三思人等,比之韦玄贞,却也高明一些。”
郑荣听到武家二字,露出鄙夷之色,他淡淡道:“他们不过是毛发而已,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陛下既然已经选定了太子,现在的他们,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罢了。”郑荣突而压低了声音,道:“太子殿下被贬去庐陵的时候,据说…曾将武三思与武承嗣二人的画像悬于恭房,哈…这是近来洛阳传出的消息,想必武家的人听到,更加不安了吧。”
狄仁杰却没有失笑,反而正色道:“若是如此,反倒是太子殿下失态了,千金之躯,怎可如此?”
狄仁杰是个有时候特较真的人,郑荣也晓得他的脾气,也没有和他争辩,只是打了个哈哈,便不再多言了。
反而是崔詧皱起眉,道:“这些消息,是谁放的呢?从前老夫不曾听说过,放这消息的人,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