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六子依言送了过去,放在沐娋汀桌案上,“陛下,您的茶。”剩下的几个宫侍给凤悠然他们上的都是凤悠然爱喝的奶味茶,放下之后便都下去了,片刻之后,殿内就只剩下这几个人了。
凤悠然的话搅的沐娋汀心乱如麻的,将小六子送来的浓茶喝了一大半,才觉得混沌的心好了些,胃里暖暖的,思路也清晰了些,当下看了商嫣一眼,见他不看自己,心里头多了一抹失落,声音也低了许多:“嫣弟,你不要怪我,我实在是实在是希望你能幸福一点,才会那样逼问她的。我知道你因为当年的事情对我心有成见,若不是因为娟儿给你的嘱托,只怕你定会恨我入骨的。其实,其实当年的事情并不像外头所传说的那样,外头的那些传说都是母皇散播出去的,她说只有那样别人才不会对皇弟有觊觎之心,至于禁断之恋,不过是母皇一箭双雕的计策,她最重要的目的,是要保护皇弟,其次才是在西岐禁止禁断之恋。”
商嫣原本看都不肯看沐娋汀,现下听见沐娋汀这样说,冷淡的面容微露诧异神色:“我不明白。”
凤悠然也与冷初舞对看一眼,当年的事果然是另有隐情的,于是都不说话,等着沐娋汀说当年的真实情况。
“嫣弟,当年母皇送走皇弟之后,那十个人有八个人都是效忠于母皇的,其中有一个就是你们商家的家主,母皇很是信任她,所以选了她的子孙做我的伴读,因为她们的身份是很隐秘的,对外不过是皇商,并没有什么很好的身份,,人人都说做了太女的伴读是攀了高枝了,其实你姐姐心里明白她是来保护我的,”沐娋汀知道凤悠然已把凤似弦的事都对众臣说了,所以跟商嫣也不用再解释当年的废除那暗帝的事情了,可以直接说当年商家的事儿,“当时那两个人就四处打探皇弟的消息,当年送皇弟来紫宣就是商家家主做的,又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被那两个人探得了,可商家满门无人吐露秘密,那些杀手竟一夜屠门,那时你不过才十岁,这些事没人告诉你,你姐姐身受重伤并不是因为母皇,是因为那两个人派来的杀手,母皇只是替商家撒了个谎,也瞒了你,我本有心护你,可母皇说不如放你离去,否则迟早会被人发现的,为了你的安全我只好放你走了,不然,你以为你那么容易就能逃出凤凰都么?我是一路派人送你出了边境才放了心。”
商嫣听的愣愣的,半晌回不过神来,想了很久忽而道:“我记得那天是乳母带我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发现人都死了,姐姐身受重伤还只剩下一口气,她只来得及说一句话,就是叫我别恨你,我当时不懂,也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乳母也是个没主见的,只会哭,后来我悄悄上街看了告示,才知道姐姐竟是那样死的,如今你这样说,就算是事实,也改变不了姐姐是为你们而死的结果只不过她叫我不要恨你,我不恨就是了。”
商嫣这么多年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儿,这些真相对他来说其实早就不重要了,不管怎么说,姐姐就是死了,商家一个人也不剩下了,那一夜瞧见全家上下血糊糊的情景实在是太深刻了,他花了这么多年才慢慢忘记,也不想再想起来了,所以这所谓的真相事实他就听着罢了,却不能细想,一细想就会伤心,会难过的。所以他总不愿意回忆那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后来在冷府住的那两年才是最快活的日子。
商娟临去之前那句话最后的意思不就是希望他好好的活着么?他觉得现在很好,所以也就没有恨了。这么多年官场生涯里的历练,对于生死,已经看得很淡了。
沐娋汀万料不到他是这样的反应,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道歉的话,现在全都用不上了,但是道歉之后还不是就希望这样的结果么,所以不用劝就得到这样的回答也是好事,但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瞧着商嫣不冷不热的面容,心里的失落越来越大。
“嫣弟,你和娟儿长的越来越像了,看见你就好像看见她一样。”
商嫣听了,微微敛眉,然后抬眸深深地看着沐娋汀道:“我一直都很想问你,知道真相以前特别想问你,知道真相之后更想问你了,你究竟喜欢过我姐姐么?还是这只是一个幌子,就是用来哄人的?”
沐娋汀想也不想,直接就道:“这还有假吗?娟儿从小与我一同长大,若不是后来出了那样的意外,我必得为了她找母皇讨个名分给她的,如今我不肯立后也是这个缘故只是,”沐娋汀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你还记得当年与商家的那个默契么?你年纪虽小,可那是你还未出生就定下来的。”
商嫣知道沐娋汀说的是什么,他低低一叹,一字一句道:“我若不知道你和姐姐的事,也没有发生后来的事,或许我会欢欢喜喜的进宫做你的侍君,可是你心里有了姐姐,再怎么样,你也只会把我当做她的替身,即便你是真心喜欢我,如今我也不能与你在一处了,感情一事,最是由不得自己,我没办法违背本心,即使初舞心里有别人,我也不能与你在一处,若是这样,会委屈你,也会委屈我自己的。若你能明白,也请你不要为难初舞,就让我们自己做决定最好。”
沐娋汀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对着冷初舞道:“你福气真好,嫣弟竟肯这样为你,你若能回心转意,就好好珍惜他吧!嫣弟说的也对,感情一事,最是由不得自己。我不管就是了,你们自己解决吧!商家的事情我回去之后会处理的。”
说完之后再也不看商嫣,回眸对着凤悠然笑笑:“然然,今日我喝了些酒,若是有不该说的你就担待些吧!又这么这许多的话,有些困了,我要去睡觉了,我走了啊!”
也不等凤悠然回答,沐娋汀说走就走,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凤悠然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才道:“夜深了,叫人将这些都撤了吧,商嫣你有伤在身就歇下吧!”
她说完就也外走,冷初舞忙跟商嫣说了一声,也跟着出来了,夜色映衬的宫里格外安静,小六子也不敢离的太近,就带着众人在喉头远远的缀着跟着。
冷初舞跟在凤悠然身后,见她面色不愉自己也不敢讲话,只是一味的闷头跟着,不防凤悠然突然停下来,她好容易停住不然就撞在她身上去了,一抬眸就看见凤悠然挑眉瞧着自己:“初舞,你跟着朕做什么?你回府歇着去吧!”
冷初舞抿嘴半晌,才低声道:“你不怪我么?我刚才——”
“好了,你不必说了,朕不怪你,方才那样的情况,你若是应下了,只怕情况会更糟,你也没有说错什么,朕何必怪你呢?”凤悠然并不是没有想法,只是当着冷初舞的面她不能说,她本以为冷初舞会假意应下来的,结果她却直接就说了,幸而当时被商嫣打断了,不然沐娋汀还不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她又不是木头人,听见冷初舞那样说,得知她还没有放下自己,那一颗心仍在自己身上,她心里的感觉当真是没法儿说出来,非亲身经历不能体会,可是这些感觉她永远不会说出来,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只是当初是什么样的决定,现在还依旧是什么样的决定。
她跟沐娋汀不一样,沐娋汀那是爱着商娟,而她不是,所以她不能给冷初舞任何希望、
冷初舞听见凤悠然这样,又见她脸上阴晴不定的,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便对着凤悠然行了行礼,抿嘴道:“那我就先告退了,皇上也早些歇息吧!”
凤悠然点点头,站在那儿瞧着冷初舞离去的方向出神,小六子在后头等了半天见她半天没动静,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问道:“主子,今晚去哪个宫里歇着呀?”
凤悠然长出一口气:“朕累了,哪个宫也不去,回凤宸宫。”
第三百二十三章 披衣夜困
凤悠然回了凤宸宫,却怎么也睡不着,今晚发生的事情虽在她意外之外,但是却都在情理之中。她睡不着干脆披衣起来,外殿的宫灯是昼夜不熄的,内殿她只点了一盏灯烛,然后盘腿坐在塌上,拿了一本书看,却也是入眼不入心。
小六子是一直守在外头的,如今见凤悠然披衣起来,便挑帘进来,站在门口垂手道:“主子怎么起来了,这折腾了一晚上,主子不困么?”
凤悠然微微锁眉,将手里的书放下:“朕困,怎么不困呢?可是朕睡不着啊。”
小六子抿嘴道:“主子睡不着肯定是心里有事儿,主子是为了四殿下么?”
凤悠然抬眸瞧了小六子一眼,叹道:“你说的倒也不错,朕确实有些担心小似,只是他现在人在西岐,又在魔教手中,就算朕现在急死也是没用的,何况现在肯定有人比朕更担心他,他毕竟是西岐女帝的亲弟弟,那些人不会伤害他的。”
业业专的的言說說。提起这个,小六子就一阵唏嘘:“怎么四殿下就成了西岐的皇子了呢?奴才虽听说了,但是奴才还是不敢相信,不过既然是这样,主子也用不着太操心,横竖西岐女帝定不会袖手不管的,四殿下定能平安归来的。”
凤悠然点点头,若是凤似弦回来,名义上还是紫宣的四皇子,但是魔教被剿灭以后西岐也就没有什么暗帝之说,也就没有什么会威胁凤似弦的存在了,沐娋汀是不是有要让凤似弦回西岐去的打算呢?凤悠然还担心的就是这个,她不知道沐娋汀会有什么打算,但是话又说回来,凤似弦与他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当初还是名义上是弟弟,如今正经有了亲姐姐,凤悠然也不算什么了,若沐娋汀硬要迎皇弟回国,她也没什么可说的。
“朕当初还不是觉得难以相信,不过眼下瞧着,事实就是如此,咱们紫宣也当真是人杰地灵,北戎的王子送到咱们这儿来,西岐的皇子也秘密送到咱们这儿来,母皇也当真是交游广阔了!”
小六子年纪大一些,凤玄菱时期的事儿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当下便笑道:“主子说的是,当初先帝年轻的时候是喜欢出去走走,也常带着周贵君一块儿去各国走走,想来也就是那时候与西岐先帝认识了,成了莫逆之交,所以四殿下才被托付给了先帝。”
小六子说的和凤悠然想的一样,这都是上辈子之间的事儿,如今牵扯到了她这里,才闹出这许许多多的事儿来,不过一旦魔教被剿灭了,这件事也该告一段落了,她只要等着沐娋汀最后的决定就够了。
说了这些话,凤悠然也困了,便吹熄了灯烛,让小六子自去歇息,她反身躺回了自己床上,但是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件事未曾说出来,就是关于冷初舞的,冷初舞喜欢她这件事,她总有一种预感,迟早都是会被沐娋汀知道的,只是她仍未想好应对的法子,不过当初沐娋汀答应商嫣不再管他与冷初舞之间的事,也让凤悠然稍稍安心了些。
第三百二十四章 绯喧失言
一连几天,沐娋汀都没进宫来,凤悠然也乐得清闲,这一日秋高气爽,阳光正好,凤悠然也无政事,便带着桑千颜去秀水庄探望万氏。谁知一听说是要出宫去,冷亦寒和慕容绯喧都要跟着去,顺道也要去瞧瞧京城郊外的秋景。
凤悠然便让人多备了车马,一路往秀水庄而去。凤悠然和冷亦寒桑千颜慕容绯喧坐在一处,服侍的人都坐在另一辆马车上。马车也挺大的,几个人坐在里头也不是很挤,为了舒适还特意加了工,所以也不算是很颠簸。
“颜儿,你爹爹的病好些了么?朕前些日子一直忙着魔教的事儿没有问你,听说囡囡也有些不舒服,是真的么?曲岚会医,可治好了?”
桑千颜一笑,答道:“囡囡就是有些不舒服,听说已经好了,只是爹爹的病好了大半,如今还在吃药,曲岚说不碍事的,想必也是快要好了。”
凤悠然点点头:“那这样便好。”
桑千颜又笑道:“上次皇上说要设宴款待西岐女帝,寒哥哥说皇上怕我因为爹爹的病烦心,所以不要我去,不瞒皇上说,我到现在还怨爹爹病的不是时候呢!我虽不明白这些,也知道以我的身份是不该缺席的,但是寒哥哥说皇上不会怪我的,我才放了心。但是后来爹爹说,我年纪渐渐大了,又是贵君的位分,是该为皇上分忧的,不该不去的。弄的我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凤悠然浅浅一笑:“朕也是为你好,你爹爹也是为你好,不过你年纪渐渐大了,就该学着自己拿主意了!你寒哥哥和朕自然是希望你好好的,你高兴快乐就够了,不必做那些你不想做的事情,你日后若是觉得朕为你做的主不好,你来告诉朕就是了,不必憋在心里头,知道么?”
桑千颜的小脑瓜这几日都在想这个问题,纠结了好几天,如今听凤悠然几句话就忽而明白过来了,当即粲然一笑道:“皇上说得对,我知道了!”
这一番对话说的冷亦寒在一旁抿着嘴直笑,桑千颜个子是长高了长大了,年纪却不到二十,性子还像个少年似的,凤悠然又宠着他,喜欢他这样的本真,所以有时候冷亦寒看在眼里,都觉得凤悠然像是在宠孩子似的,看着就觉得好笑。
慕容绯喧在一旁瞧了,抬眸看了冷亦寒一眼,却撇嘴道:“你知道什么了你就这么高兴!她是看你年纪小,又好哄又好骗,随便拿几句话搪塞你你就信了!我要是你,就该刨根问底的知道那天发生的事儿,省得回头你又好气的跑来问我跟你的寒哥哥!明明就想知道的要死还非要听她的话不肯去!不过也是,你去了倒是能看到一出好戏,总比从别人那儿听到的强!”
慕容绯喧进宫这一两个月,与冷亦寒已经很是熟稔了,相处的也很好,冷亦寒又喜欢摆弄那些花草,慕容绯喧就常去教他辨识一些药草,一来二去,就常跟桑千颜遇上,两个人一点儿也不熟,一个性子温洌,一个性子天真烂漫,按说是难得在一块儿说话,可冷亦寒从中撮合,两个人倒也处得来。
但是两个人都是爱凤悠然爱的要死的类型,桑千颜年纪小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又仗着冷亦寒喜欢他,所以总是故意堵慕容绯喧的话,凤悠然在时,他便乖巧可爱,凤悠然走了,他就独独对慕容绯喧刁钻古怪,想尽办法刁难他,用他的话说,就是要抢他的‘恩宠’。
慕容绯喧年纪大一些,又是学医的人,性子温洌谦和,除了在凤悠然面前偏执些,对谁都能忍让,桑千颜长的好看,像个小娃娃似的,慕容绯喧又是家中独子,并没有弟弟妹妹,所以便把桑千颜对他的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全都看成了胡闹,到了最后竟比冷亦寒更宠他些,竟对他处处容忍,即使被闹烦了,也不过无奈一笑。但是他嘴上却是不饶人的,不像冷亦寒嘴上总是顺着桑千颜,他却是逮到了桑千颜的错处就要故意嘲弄一番,所谓的刀子嘴豆腐心也就是这样了吧!
这两个人在一起,常常闹的后宫鸡飞狗跳,但是冷亦寒从不插手,就由得他们胡闹,他心里知道,两个人都有分寸,偶尔绿翘看不过问起来,冷亦寒也不过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回头两个人还是照样,后来绿翘就看出来了,这恐怕就是两个主子的相处之道吧!慢慢的,后宫中的人都不点破但全都心知肚明,也渐渐跟冷亦寒一样,瞧两位主子又拧上了,也不过微微一笑,随着他们去罢了。
现下慕容绯喧又说了这话,桑千颜岂肯让他?可他一瞟凤悠然在旁边坐着,就不能像在宫里时那样了,只得咬牙笑道:“慕容哥哥说的什么好戏,我也只听了寒哥哥说了一点,现下皇上在这里,不如皇上讲给我听,也好解解闷呀!”
凤悠然的脸微微沉了沉,但随即笑道:“什么好戏?你净听绯喧胡说,你个小傻瓜,朕倒是不曾哄骗你,你倒是被别人的话给哄骗了,哈哈!”
凤悠然的表情桑千颜没注意到慕容绯喧却是看到了,他心里一咯噔便知自己说错话了,他那夜是跟着冷亦寒去的关雎宫,他心里又太多的疑问不明白,所以就去问了冷亦寒,冷亦寒也并没有瞒着将宴席之上的复杂情况都与他说了,他这才明白其中根由,心里也有些同情冷初舞,但是他绝不敢凤悠然跟前露出分毫他已经知道这事的神色,如今只顾着打趣桑千颜却忘了那晚的事定是凤悠然不愿意提起的,便忙拉着桑千颜笑道:“千颜,听说囡囡的名字是皇上取的,叫凤忘忧,她长的什么样儿呀?你给我说说呀!”
桑千颜很喜欢囡囡,一提起她,桑千颜就很兴奋,可以讲很长时间的话,所以慕容绯喧一提起囡囡,桑千颜的注意力就被带了过去,这段话总算是被岔了过去。
冷亦寒在一旁看着,知道慕容绯喧是一时打趣桑千颜而忘了那件事,幸而他将话题岔了过去,不然凤悠然定会生气的,他瞧着凤悠然的脸色变好了些,还望着那边儿笑,他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皇子来归
正说着话的功夫,马车就停了,外头小六子的声音传进来:“主子,秀水庄到了!”
因为今儿来秀水庄的人多,凤悠然便派人提前传了话来通知了万氏,叫万氏做好准备,如今下了马车,瞧见门前跪了一地的人,忙叫他们起来:“快起来快起来!这又不是在宫里,不必行此大礼的!”
幸而这庄子在京郊,若是在大街上叫人看见,还不知道会怎样揣度呢!
桑千颜虽是贵君之尊,可万氏是他爹爹,所以凤悠然话音刚落他就去扶万氏起来,然后庄子里的人也全都起来了,将凤悠然一行迎了进去,在正厅坐下,下人们忙着奉茶,秀水庄里都是现成的露水泡的茶,凤悠然又常赏赐上贡的茶叶来这里,所以这儿茶比宫里的还要好些。
慕容绯喧一进来就看见万氏身边的小女孩儿,他也一眼看见了曲岚,两个人目光一触,随即分开,不过半刻又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慕容绯喧便招招手让囡囡过来,曲岚也跟着过来了,三个人一处说话,气氛还挺好。
凤悠然在一旁瞧着心里暗暗纳罕,这两个人怎么一见面就像老熟人似的?她是知道的,慕容绯喧心里是恨极了曲迎风,曲岚又是曲迎风的亲弟弟,慕容绯喧怎么愿意跟他说话呢?她自己想不透,便低声问了坐在一边儿的冷亦寒。
冷亦寒听了低低一笑,道:“你也太小看绯喧了,他对曲迎风那早就是过去的事儿了,他如今心里都是你,然后便是记挂着他的药草,哪里还顾得上那些旧日恩怨?千颜又把囡囡说的那样好,他心里喜欢,曲岚当初也是没有办法,如今事过境迁,两个人就算不亲厚也犯不着见了面像仇人似的呀!”
凤悠然听了点点头,抿嘴笑道:“你说的也是,倒是朕迂腐了!如今这样也好,不记仇总是好事。”
凤悠然说完一瞟,却见门口进来一个人,一进来就给凤悠然请安:“臣给皇上请安,给凤后请安,给慕容贵君桑贵君请安,诸位主子吉祥!”
冷亦寒一愣,定睛一看,奇道:“周大人,你也在这里?”来的人正是周琅青。
凤悠然见了她来,放下茶盅,勾唇道:“琅青啊,你又在这里呀?怎么朕每次来你都在这里,而且都姗姗来迟呢?是不是你不打算出来,结果看见朕和他们都来了,你实在是藏不下去了,才出来给朕请安的呀?”
凤悠然不叫起,周琅青也不敢起来,凤悠然把她的心思全都猜透了,她也不敢辩解,只得磕头道:“臣惶恐,请皇上责罚!”
凤悠然哈哈一笑:“朕责罚你做什么?现在又不是上朝,今儿朝房也不是你当值,你出来踏秋是你的自由嘛,朕也是微服,你紧张什么?别跪着了,快起来,咱们一块儿坐着说话!”
凤悠然心知肚明周琅青是为着曲岚来的,瞧曲岚刚才的模样还是有些紧张的,凤悠然便在心里偷笑,说不定这两人能成,所以凤悠然便把那事一带而过,黑不提白不提也就过去了。
凤悠然本就是带着众人来散心的,说了一会儿子话,众人就都各自逛园子去了,凤悠然在外头从不拘于自己的身份,所以各人也都循着自己喜欢的人去玩儿去逛。桑千颜这段日子出宫不多,有许多要跟万氏说,便跟着万氏去了他的院子里说话。
凤悠然瞧着周琅青陪着曲岚带着囡囡也去了园子里,便站在月门前微微一笑,恰好给跟在身边的慕容绯喧看见,他便也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直到二人身影看不见了才笑道:“怪不得皇上方才说周大人的话里加了个又字,原来周大人来这儿不是看风景,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凤悠然抿嘴一笑:“你瞧出来了?朕还以为上次引得曲岚说了心里话之后,她就歇了这个心思呢,没想到她倒是稳扎稳打的,如今都跟曲岚一块儿逛园子了,只怕下回再遇见她,朕都可以喝喜酒了!”
“这么明显谁瞧不出来呢?不过我倒真是没想到周大人喜欢曲岚,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凤悠然一笑,便把上次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笑道:“朕当时也没有想到,如今瞧着两个人倒也挺好。”
一旁一直听着未说话的冷亦寒此刻却皱眉道:“曲岚好歹也曾是三皇女的正夫,囡囡又有皇室血脉,若是皇上任其发展下去,他们若真是在一起了,将来可如何处理呢?曲岚的名字虽已出了皇家玉牒,但是囡囡的名字却在玉牒里头。”
慕容绯喧听了也点点头,细想一下也是这个理儿。
凤悠然听了勾唇笑道:“亦寒,你说的朕都想过,对这事儿朕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就打算让他们自由发展。其实朕也用不着阻挠,你说的身份是一个问题,就算这个问题解决,毕竟曲家只有曲岚一个人了,但周家却还有许多的人,她们是不是能够容忍他们俩在一起还是个问题呢!所以用不着朕出面,他们自己本身就是一堆问题了,如果周琅青能把这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朕为何不乐见其成呢?”
冷亦寒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我看曲岚那模样,两个人似乎有些眉目的,我也觉得皇上不出面的好。”
凤悠然浅浅一笑,一手拉着一个出了月门:“这庄子里朕叫人扩宽了不少,能想得到的园子都有,如今正是深秋,桂花开的正好,朕带你们去瞧瞧!”
凤悠然这儿赏花,沐娋汀却跑到宫里去一个人都没看见,问谁谁都说不知道皇上到哪儿去了,她有急事,心里着急的很,就只得去了薷暮宫问商嫣,商嫣竟也不知道,沐娋汀跑了不少地方正口渴,只好先坐在那里喝茶,刚喝了一半,冷初舞来了,她正巧在朝房里当值,偷偷溜过来是来看看商嫣的伤好些了没有的,一见沐娋汀在这儿,心里就有些不自在,谁知沐娋汀直接就抓着她问凤悠然在哪儿。
冷初舞其实也是不知道的,但是听沐娋汀说各宫的主子都不在,连小六子都不在,她敛眉想了想,便道:“我知道在哪儿,一定是在秀水庄!”
沐娋汀一听便抓着冷初舞往外走:“我不知道秀水庄在哪儿,你带我去!”
业业专的的言說說。商嫣一听便站起来,追出来,一边追还一边问:“沐姐姐,你究竟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皇上啊?”
“小似回来了!”沐娋汀知来得及丢下一句话,但是这一句话五个字就让商嫣怔在那里,半晌回过神来再想问时,却发现人早就不见了踪迹,他只得回去坐着,这下换他心急如焚了,这凤似弦回来了,那他现在在哪里呀?一堆问题在脑子里打转。
商嫣没法儿得到答案,但是冷初舞方才也听得真真的,而沐娋汀也正拽着她,她便趁机问道:“你方才说四殿下回来了,那他在哪里?你这么急着去找皇上,是四殿下受伤了么?”
沐娋汀瞟了冷初舞一眼,冷道:“这些我只跟然然说,你只要带我去秀水庄就够了!”
沐娋汀在宫里这样到处乱闯,早就惊动了侍卫总领了,她带着人冲过来一瞧,不认得沐娋汀,但是认得冷初舞,便给冷初舞请安,冷初舞见沐娋汀这样着急,又怕凤似弦出事,所以她也来不及说什么,只要那侍卫总领快去准备两匹快马就是了,片刻的功夫,冷初舞就带着沐娋汀骑着快马直奔秀水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