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滦说得客气,齐氏却怕他一个不满意就抽出佩剑来杀人,因此并不敢怠慢,连忙让樱桃去点了几个粗使婆子来,把齐滦带给凌遥的东西送到凌遥的屋子里去。
齐滦亲眼看着齐氏照着他所言去做了,心里才满意了,转身面对着凌遥,冰眸盯着她的眼眸,深深的望着她,旁若无人的道:“凌姑娘,你在此要多加小心。我一得空,就会来看你的。你放心,若有人敢再欺负你,只管让罗罗来宁王府报信,我会带铁甲卫替你收拾他们的。”
齐滦后头的话,是说给凌遥听的叮嘱,也是说给明王府众人听的警告。到了这会儿,齐滦倒是觉得他那些个传闻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这些人惧怕他的名头,如今既然知道欺负凌遥就等于与他作对,想来心里也要再掂量掂量了。
齐滦与凌遥话别后,看都不看明王府众人,直接带着他的人走了。
-本章完结-
第三十八章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待出得明王府,齐滦脚步一顿,还是驻足回眸又望了一眼府内,见凌遥并未回头瞧她,他眼中隐隐划过一丝失望,到底还是狠心转头抬步出了府门。
骑上腾云,齐滦却并不急于狂奔,只是拉着缰绳,由着腾云在街上信步游荡。
一旁的罗成见自家主子这么一副失魂少魄的模样,心中暗暗思忖,恐怕是方才凌姑娘直言让主子走的话,才引得主子这般失落的样子,他抿了抿唇,刚要说话,却听一旁的蔡桓倾身粗声问齐滦道:“主子,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主子,咱们不如去狄将军府上喝酒吧?上回狄将军还说了,请主子得空了去找他喝酒去!”
在蔡桓看来,主子还有一日假期呢,反正都从明王府出来了,不如去找些乐子,干啥要在大街上游荡呢?
一旁的罗成忍不住瞪了蔡桓一眼,这大老粗果然是个缺心眼,对感情之事永远是一窍不通的,成天就惦记着喝酒。
看齐滦冷着脸不理会蔡桓,罗成给蔡桓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开口了,罗成这才低声道:“主子,凌姑娘不让主子插手,也是凌姑娘的一番好意,并非是她不懂得主子心意的缘故。何况,凌姑娘说得也没错,明王不在府里,府上都是女眷,主子在那里久待确实不妥。”
“再者说了,凌姑娘的事情,恐怕也不是主子能够解决的,只怕只有她自个儿才知道如何去做。”
齐滦听出罗成话中的弦外之音,转头便望着罗成道:“是不是云南那边有消息了?”
罗成点点头道:“是,今日一早得到的消息。主子让属下派人去查的事情都查到了。”
齐滦冷淡的面容上出现一丝松动,抿唇道:“说来听听。”
“传回来的消息说,张家在云南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户之家。张氏爹娘只得她一女,张氏自幼便容貌妍丽,也是凭借着不俗的容貌,得以与当地的一家富户之子定亲。我们查到那家人姓文。不过,在张氏出嫁前期,她的美名传到了明王耳中,明王为了抢夺她,设计让文家家破人亡,文姓之子也从此失去了踪迹,至今也不知是死是活。便是这样,明王就将张氏抢到了王府中,强占张氏为妾,”
罗成道,“张家没有什么直系亲属,跟张家有关联的人我们都查过了,其中并无人从医。就连文家,也不过是生意人,一直做的都是香料生意,家中也无人从医,就是药材铺、医馆等等,也都是没有的。”
罗成抿唇,忍不住又补了一句道:“像张氏这样被强抢入明王府的事,在云南也不止她一个。”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明王在京的荒唐都足以引人侧目了,没想到当初在云南时,竟连这般恶事都常干。罗成心里倒也庆幸,幸而那一战,皇上是打败了明王,从而解救了生活在水火之中的云南百姓。
“那张氏入王府之后呢?有没有跟什么神秘人私会过?那个文姓之子,就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吗?”齐滦轻轻蹙眉,想起凌遥的话,又追问罗成道。
罗成心中不解齐滦为何这样问,但仍是答道:“明王府在云南时素来戒备森严,张氏入明王府为妾,因她身份最为低贱,其每日都被拘在院中,若非明王去找她,她在府中是不能随意走动的,活动范围极其有限,也是没有办法与任何不明身份的人私会的。而那位文姓之子,属下可以肯定,自文家出事后,他便再也没有在云南出现过了。”
齐滦听了罗成的话,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凌姑娘说,她的开骨之术是习自她母亲张氏的。而张氏之所以会这个,便是得一位高人所授。那位高人规矩大,不许她们母女同人泄露此事。你看,有没有可能张氏本人是会医术的?”
罗成闻言讶异道:“张氏是农户之女,怎么可能会医术呢?主子,属下可以肯定,张氏绝不懂得医术,更枉论这开骨之术了。主子请想,便是真有这等高人相帮,看张氏遭遇这等恶事,又为何不出手相救呢?”
罗成的话在情在理,齐滦沉眉思索片刻,才盯着罗成道:“照你所言,凌姑娘说这话,是在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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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属下不敢,”
罗成道,“凌姑娘所言确与事实不符,但究竟是不是欺骗了主子,这不是属下可以断定的。主子叫属下调查凌姑娘在云南明王府里是个什么情形,属下也查到了。”
“张氏入明王府后,得宠过一阵子,但明王是个花名在外的人,既得到了张氏,很快也就失去了兴趣。张氏有孕后,便是在这种情形下生下了凌姑娘。明王府姬妾无数,但张氏身份最是低微,连带着凌姑娘也受人欺凌。”
“陆王妃最是痛恨明王的姬妾,尤其嫉妒比自己貌美的姬妾,张氏失宠后,被陆王妃百般刁难,张氏怕凌姑娘因为貌美被陆王妃悄悄杀掉,所以,为了不让陆王妃发现凌姑娘的真正容貌,便自凌姑娘两岁起,就将她安置在阴暗的屋子里生活,与虫鼠为伍,天天身上裹满了泥土,弄成脏兮兮的样子。张氏自甘卑微,护着凌姑娘姐弟长大,也因为如此,明王府中人从不知凌姑娘的真实容貌,都以为凌姑娘是个脏兮兮的丑姑娘。”
罗成轻轻一叹,道,“在这样恶劣的情境下长大,想必凌姑娘也是吃了不少苦的。”
“原来是这样,”齐滦想起方才在明王府众人看见凌遥的惊异模样,这才知道,原来是她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之故,可是——齐滦眼底划过一丝浅浅流光,“她既被如此安置,又怎么会懂医,又怎么会懂得这开骨之术呢?”
罗成抿了抿唇,他无法解答齐滦的问题,只能冷静的指出一个齐滦已经忽略的事实:“主子是知道的,属下曾返回那废弃小院查探过。张氏和凌纶都是被大力拧断脖颈致死的,而且,在主子到达小院的当夜之前几日就已经死了。如果凌姑娘当时同他们在一处遇袭的话,杀人者又怎么会留下活口呢?就算留下活口,以凌姑娘那么重的伤势,根本不可能坚持活到咱们到的那日的。她要么失血过多而死,要么就是疼死。”
“绝不可能活到我们到达小院的那一日。而且,属下有个大胆的猜测,属下觉得,凌姑娘应该是在几天前就已经死了的。同她的母亲和弟弟一起。”
齐滦看了罗成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惊异,顿了片刻,才慢慢的道:“凌姑娘同我说过,行凶杀人者是明王府的世子凌珏。他对于自己父王的妾室和她们的子女都有着刻骨的仇恨。所以,按你所说,他是不可能放过凌姑娘的,他一定把张氏和凌姑娘姐弟一起灭口的。”
齐滦想起初遇凌遥时她周身的惨状,眸色渐渐冰冷下来,他沉声道:“那么,现在的问题便是,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罗成抿唇,跟着道:“主子,一个人死了,又怎么能够重新活过来呢?”
“从云南传回来的消息称,在云南时,凌姑娘性子怯懦,甚至不识人言,日日以鼠肉为食,即便这些皆是传闻而不可信,但也能说明,云南王府里的凌姑娘绝不是咱们看到的这个凌姑娘。属下也曾留意过,就是在凌姑娘一家被害之前,她在明王府中所过的日子,也同在云南时没有任何分别。”
“属下可以肯定,正是主子救了凌姑娘的那一夜,凌姑娘重新醒过来后,她的行为举止和从前那一个,就判若两人了。”
罗成说话时,齐滦一直沉默不语,待罗成话音落后,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蔡桓却瞪大了眼睛,口中呢喃道:“难不成是死而复生?或者是借尸还魂?”
蔡桓呢喃出的这两种能就像是戳中了他自己的兴奋点似的,他虎眼中瞬间熠熠生辉,望向齐滦道:“主子,您说,这凌姑娘不会被妖怪女鬼之类的邪祟附身了吧?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是妖怪就会有法力啊,有法力就能做成任何事情啊,蔡桓忍不住呵呵傻笑起来,怪不得凌姑娘这么厉害呢,这凌姑娘的大腿他是抱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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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宿慧之人
“胡扯!”
听了蔡桓的话,沉默半日未发一语的齐滦忍不住斥骂一声,瞪着蔡桓道,“亏得你还是个军旅之人,怎的相信这些无稽之谈?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怪邪祟之说?若真是有,那鬼怪作祟就能打胜仗,又何须我们去疆场用命拼杀?”
“你看凌姑娘腿上那伤,与常人无异,若她是妖怪,怎么可能还是血肉之躯呢?她不过是性子与从前大不相同罢了,又会了从前不会的开骨之术,也值得你这样妄加猜测吗?”
被齐滦一顿斥责,蔡桓自知失言,也不敢再开口了。只是不住偷眼望向罗成,盼着他能出言相助,好为自己解围。
罗成看了蔡桓一眼,对他的胡言乱语甚觉无奈,但面上却未露出分毫来,只望着齐滦道:“主子,这一查下去,关于凌姑娘的事也都知道了,可属下看这其中令人疑惑的地方还是不少的。不知主子预备如何,是打算亲自问一问凌姑娘么?”
即便派去云南的人不负众望,查出了这些事情。但所知毕竟有限,要是想真正知道此事的内情,恐怕也只有去当面问一问凌姑娘才能知晓了。
不过,事到如今,罗成倒是明白了自家主子为何要派人调查凌姑娘在云南的事情了,看来,主子同凌姑娘曾经深谈过,主子又对凌姑娘起了心思,大概是想多了解凌姑娘一些。但看如今的情形,却是越了解越有疑惑的。
“这事不能问她,其实,也可以不必问她的。”
齐滦微微抿唇,方才听罗成所言他便明白了,凌遥果然如他所猜想的那样,在云南明王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又何苦为了这点子疑惑去当面质问她,探查她的伤心往事呢?
比起解自己的疑惑,他更加不愿意勾起她的伤心往事。他本就心疼她,心里想着的也是护着她,为她排忧解难,是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又去伤她一次的。
何况,蔡桓方才的话虽是胡言,却提醒他想起了一件事来,也便是想起的这件事,让他脑中灵光一闪,心中关于凌遥的疑惑竟也跟着解了。
齐滦眸光微微闪动,望着罗成问道:“我母后与你都是信佛之人。这些年,我母后的诸多佛家藏书你也抄录了不少,你可还记得禅宗的《景德传灯录》么?”
罗成也不知齐滦为何说起这本书,便点点头道:“属下记得。”
齐滦闻言微微一笑,道:“《景德传灯录·鸠摩罗多》中有言说,‘阇者夜多承言领旨,即发宿慧,恳求出家。’这里所谓其今生出家,便是前世信佛之智慧的启发。母后曾同我说过,这宿慧不是人人都有的。当是极有佛缘的人,且在今生遇到机缘,才会显现出来。而显现出来之后,便有了今生所不可得的智慧,传说,会得到从前世而来的智慧。”
“罗成,你看凌姑娘这个样子,不就像是母后说的那样么?不论她是已死之人,还是将死之人,她都在不可能活下来的境地下活了下来,并且,得到了她今生本来没有也不会的东西啊。”
“此书中确实是这样记载的,先皇后的解说也确实没错,”
罗成也跟着恍悟,“主子的意思,是说凌姑娘经此大劫,触动佛缘,得到机缘得以显现宿慧,于是,这才性情大改,与从前判若两人,又会医了么?”
见齐滦点点头,罗成又皱眉道,“主子这样的猜想,并非不可能。应该说,这是凌姑娘为何会性情大变的唯一解释了。可是,这样的已启发宿慧之人,究竟还是不是原来那个人呢?凌姑娘如果不是凌姑娘,那么,她又是谁呢?”
“不管凌姑娘是否还是凌姑娘,又或者说现在的凌姑娘究竟是谁,这都已经不重要了,也不必去理会了,对于咱们来说,只要知道,她现在是凌姑娘就好了。”
齐滦微微一笑,道,“我也只要认识现在的凌姑娘就好了。”
对于齐滦来说,凌遥出现后所带给他的种种疑惑,此时,已经得解了。而他心中所看重的,是这个显露了宿慧的凌姑娘,并不是以前那一个。他认定凌遥是天赐之人,难遇难求,此番境遇让他得以遇见她,看来这也是天意。
齐滦默默地想,如果母后知道他结识了这样具有佛缘的聪颖姑娘,心里肯定也是高兴的。
蔡桓对那些佛理之说听得似懂非懂,倒是极为赞同齐滦最后的话:“主子说得对,不管凌姑娘是谁,咱们只要认识现在的她就好了,何必追问那么多呢?”
罗成看齐滦一副心事得解的模样,心知此事已了,便也跟着点头道:“主子说的是,是属下多想了。”
佛说宿慧之人是天赐的厚福之人,凌姑娘大难不死,便是厚福,他是信佛之人,凌姑娘的情形,与此说甚为契合,他自然也是深信不疑的。
至于凌姑娘究竟是谁,主子都不在意,他又何必深究呢?
齐滦心事得解,心中顿时大畅,便一扯缰绳紧夹马腹,一面催腾云疾奔一面笑道:“走,随我去狄将军府上找他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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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我是无所谓的
等齐滦带着人走了,齐氏才示意管家裕德可以将王府大门关上了。
齐氏知道齐滦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是对她明王府的人说的,她心头虽有不悦,却并未放在心上,实质上,在知道宁王是特意送凌遥回来的而不是上门来寻仇时,齐氏就已经不那么担心了。
凌遥是妾生女,又不是她亲生的,何况,这府里上下,像凌遥这样的妾生庶女庶子多得是,齐氏怎么可能把他们放在心上呢?
因此,等齐滦一走,她便懒怠演戏了,更懒得去管凌遥的闲事,不管她是失踪也好,回来也好,受伤了也好,齐氏都是不在意的。
所以,在管家裕德关上王府大门后,齐氏的目光才落在了凌遥身上,她的目光是淡漠的,声音也是淡漠的:“遥姑娘既然伤了腿,那便回去歇着吧。”
齐氏言罢,转身便要走,凌遥似笑非笑的看了齐氏一眼,眼中一抹寒芒闪过,抿唇笑道:“王妃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受伤的么?”
“或者说,王妃难道就不曾好奇过,我同母亲弟弟一齐出门,为何就只有我一人受伤回来了呢?难道王妃不觉得,我是该死在外面不该回来的么?”
齐氏脚步一顿,转头扬眉看向凌遥,并没有开口说话,反而是她身边的丫鬟樱桃闻听此言冷了脸,也不等齐氏开口,直接望着凌遥斥道:“遥姑娘,你怎能对王妃如此无礼?难道连尊卑有别,长幼有序的规矩都不顾了吗?”
“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在这明王府中,真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吗?”
凌遥望着齐氏讽刺笑道,“是王妃对我无礼在先,我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何况,往日里我对王妃尊敬得很,可也没见王妃对我爱护有加啊,这府里有人要取我娘亲和弟弟的性命,王妃不也一样听之任之,装聋作哑么?”
齐氏本来根本不欲理会凌遥的,只站在那里听樱桃呵斥凌遥,但凌遥此番话音刚落,齐氏的目光却渐渐沉了下去,她可以不在意凌遥的死活,却不能容忍凌遥在这里大放阙词,更何况,凌遥这话中,分明是有弦外之音的。
而她,已经听出了凌遥的弦外之音。
齐氏心中一时闪过数种念头,但她眉目依旧沉静淡漠,未曾露出丝毫的异样了,只是盯着凌遥道:“遥姑娘,我不知你这话是何意。”
看齐氏那正经模样,凌遥反而笑了起来,她知道,齐氏并非听不懂她的意思,不过是拿这话试探她罢了。齐氏心里,大概还料不准她究竟知道多少吧。
凌遥微微一笑,别有深意的望着齐氏道:“王妃又何必在我跟前装糊涂?”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腿,轻轻笑道:“我的腿虽伤了,命却捡回来了。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不成,王妃非要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着王府众人的面,把这件事儿明明白白的讲出来么?”
“我是无所谓的,只不过王妃的名声就——”
齐氏听了此话暗暗咬了咬牙,出言打断了凌遥的话:“冬日寒凉,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遥姑娘往秀水阁一叙。”
她不能让凌遥在这里把那件事说出来,府里尚有老太太的人在,如果她们把这件事传到了云南,让老太太知道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她苦心经营的局面也就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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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秀水阁是齐氏的居所,在这里说话,自然没有方才在前庭时那么多的闲杂人等。
齐氏又将身边服侍的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自己的贴身丫鬟樱桃在旁侍候。
然则坐定之后,齐氏却不发一语,只是带着几分探寻的眼神打量凌遥,也丝毫没有掩饰她眼中的疑惑,就方才那思路清晰软硬兼施的几句话,以前的凌遥根本说不出来,齐氏想知道,大半月不见,在凌遥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凌遥未理会齐氏眼中的疑惑,看齐氏久默不语,她便不客气的先开口道:“凌珏诱我娘亲和弟弟出府的事,其实王妃是知道的,对吧?后来,我跟着出府去,王妃也是知道的,是吧?”
看齐氏依旧默然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凌遥又笑道:“我猜想,王妃之所以不阻拦,大概是看出了凌珏对我娘和弟弟的怨恨。你不肯插手他的事情,一则是你想借刀杀人,若凌珏替你除掉了我们三人,你也乐得自在;二则是你并非凌珏的亲生母亲,就是你阻拦,也未必能够拦下来,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让凌珏怨恨于你,得不偿失。”
“而且,你心底里其实也希望凌珏做出些不可收拾的事情来,将来若这些事情被有心人闹出来,他的世子之位说不准就保不住了,而你还年轻,将来说不准还会再为父王添一个儿子,而你的儿子也是嫡子,凌珏若做不成世子,你的儿子同样也是可以的。”
凌遥望着齐氏勾唇一笑,“王妃,你看我分析的对么?”
齐氏心头一阵阵发冷,她没有想到,自己藏得如此小心的心思,竟然被这么一个小姑娘给猜了出来,她盯着凌遥那笑靥如花的面庞,心中有一丝的庆幸,果然方才没有让凌遥在前庭继续说下去是对的。
齐氏不着痕迹的放慢呼吸,轻轻深呼吸了几次,才望着凌遥一字一顿的道:“遥姑娘,你想要什么,只管同我说,只要你不将这些事说出去,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原来你怕凌珏知道你有害他的心思吗?你是不是也怕他狂性大发杀了你呀?”
凌遥啧啧一叹,抿唇笑道,“其实你的这个担心完全是对的,凌珏他就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杀人狂啊。如果让他知道了你有这个心思,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凌遥望着齐氏甜甜一笑,话锋却一转,道,“不过,我想要什么,现在就告诉王妃还太早了,我先给你说说我离府之后发生的故事吧?等听完了这个,我再告诉你我想要什么。”
言罢,不等齐氏开口,凌遥便含笑开始了她的叙述。
齐氏默默的听着,不时抬眸看一看凌遥,凌遥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不疾不徐的叙说着那些杀人与被杀的故事,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偏偏她的唇角是微微勾起的,分明是笑的模样,却让齐氏看得不寒而栗,心口也略略有些发毛。
凌遥所说的那些事情,其实齐氏都是知道的。
凌珏诱张氏和凌纶出府,齐氏知道;凌遥担心母亲和弟弟跟着尾随出府,齐氏也知道,齐氏甚至还知道,凌珏一直对凌鼎从云南带来的那些妾室和庶子庶女都抱有极大的怨恨,她知道,凌珏将他们诱出府去后,他们定无生路,再也不可能活着回明王府了。
这些她都知道,但是,她并没有阻拦。而原因,也正如凌遥方才所说的那样。她根本找不到理由阻拦,反而是不阻拦,才于她是有利的。
即使凌遥讲的故事中,那发生在废弃小院中的屠杀事件齐氏并不知道,但是她也料到了。而正好凌遥说出的事实,也证实了她的猜测。在她的预计中,只要她不阻拦,凌珏将会怀着愤恨一往无前的杀掉凌鼎从云南带来的所有有子嗣的妾室。
这正是还没有子嗣的她所希望看见的啊。
凌遥的故事讲完了,齐氏看向凌遥,她的眸中有了然,她问凌遥道:“我知道了,你回来是想要替你母亲和弟弟报仇的。我和世子,都是你的仇人。”
“凌珏是我的仇人,而你不是,”
凌遥微微笑道,“我之所以同王妃开诚布公的说这些话,不是要找王妃报仇的,而是希望能和王妃结盟的。”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回府之前便想好了,要想除掉凌珏,王妃齐氏是个不可或缺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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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与齐氏结盟
齐氏讶异道:“结盟?你想同我结盟?”
实质上,齐氏心中是不信凌遥这话的,她怀疑凌遥是表面上想要同她结盟,而暗地里是想要等她放松警惕之后,再一举向她报仇。
毕竟这件事中,她虽未直接参与,却是帮凶之人,凌遥既是要报仇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呢?
为了逼出凌遥的真心话,齐氏望着她淡淡地道:“遥姑娘,我是这府中的当家女眷,府中一应大小日常庶务我皆是知道的。你方才所言不错,世子诱张氏和你弟弟出府我知道,你担心他们紧跟着出府我也知道,我甚至还知道,你们这一去就很有可能回不来了。你知我如此作为,还要同我结盟吗?”
凌遥微微笑道:“我方才也同王妃说过了,就是当时王妃出手阻拦凌珏,您也未必能拦得下他来,站在您的立场上,不拦是对的,若是换做是我,我也不会阻拦的。因为,您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妾室得罪惹恼了凌珏。”
“再者说了,这样的事,也不是头一回发生了。那随风院中住着的另外三个妾室和她们的儿子,不都是这样被杀的么?您知道,我也知道,您是阻拦不住凌珏的。”
随风院也是凌遥在明王府的居所。凌珏要杀掉那些从云南跟来的妾室,首先就选择了随风院,随风院中一共住了四个妾室,除了张氏外,其余的早已被凌珏杀掉,也就是那废弃小院泥坑中腐烂的几具尸体了。
听了凌遥这话,齐氏忽而勾唇笑了起来,她气质清冷,这一笑,便犹如牡丹盛放似的,霎时间添了几分活色生香,她目注凌遥,弯眉含笑道:“遥姑娘,你既知我不愿得罪世子,又怎知我就一定会同你结盟呢?”
“老实说,我对你们之间的仇怨一点都不感兴趣。你不怨憎我,不会同世子明言我的心思,关于这一点我很高兴,往后我自然会待你好些。但你要报仇,我却是不能帮你对付世子的,不过,我也不会阻拦你,还是那句话,我不参与,却也不会告诉世子你的打算。”
齐氏这是只想默默做一个围观的人呐。她这是想坐看鹬蚌相争,最后她渔翁得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