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对待文淑皇后留下的唯一儿子,也比对其余的儿子要好得多。
这让萧皇后怎能不怨?怎能不想到就生气,就觉得不甘心呢?
她做皇后的这将近十年里,确实是在背后对宁王有些动作,但是那些不过是她愤懑之下的宣泄罢了,根本动不得宁王分毫,而她自问,自己做皇后还是很尽心尽责的,她心里更是明白,除却自己的家世不言,像元熙帝这样的人,如若她的皇后当真做得不好,也是一样会被废掉的。
元熙帝之所以留着她,无非是不想惹麻烦,皇后可废,但却难废。萧皇后也正是笃定了这一点,所以情急之下虽扯着齐溢来元熙帝跟前求一个做主,但电光火石之间,这些利害关系她全都想过了。她本来以为,至少宁王伤了齐溢这件事是事实,就算元熙帝偏心,也不能不怪罪宁王的,宁王总要落个不是的。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元熙帝不仅偏心,还以恶意来揣度她,认为是她处心积虑,最后,她倒是把自己和溢儿都陷入了这样难堪的境地里。
想到这些,萧皇后又怎能不伤心后悔呢?可是,纵然如此,她却不愿意把这口气咽下去,若是让她再选择一次,她还是要为溢儿出头的。
萧皇后知道元熙帝正眼含怒意的盯着自己,她却不愿意抬头,她很想开口说自己没有错,说溢儿也没有错,这一切的错都是因为皇上偏心,因为皇上的偏心才会造成宁王势大,也正因宁王势大,才会让他们兄弟相伤。
但这些话,萧皇后终究没有说出口,她知道,如果她把这些话说出来,元熙帝必定会大怒,而元熙帝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不难预料,必然是对他们母子的狂风骤雨。
可是,她苦心隐忍这么多年,并非要的是这样的结局。她还没做够皇后,溢儿也还没有长大,还只是个没有爵位的皇子,她绝不甘心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失掉他们现在拥有的这一切。
尽管她根本不想认错,但是,她很清楚的明白,只有她现在认错了,元熙帝才能稍稍消气,她和溢儿才能有将来。
等度过眼前这关,她绝不会再如此冲动了,既然元熙帝心里根本没有他们母子,那她还奢望什么,又对他心存什么幻想呢?将来的一切,还得靠她和溢儿自己筹谋。
不论是太子之位也好,让宁王倾覆也罢,这一切,她都要靠自己,她就不信她做不到!
一念及此,萧氏眼底淌过深切的恨意,她却依旧伏地,声音平缓的开口道:“皇上教训得是,臣妾知错了。臣妾日后一定谨记皇上教诲,再不生事。”
一听自己母后居然在元熙帝的一顿痛斥之后服软了,齐溢心中万分惊诧,他以为,只有他是该怕父皇的,可是母后贵为皇后,难道也这么怕父皇吗?
齐溢心头不忿,不想这次告状就这么草草结束了,可是一想元熙帝方才的厉声斥骂,他便心有余悸,也不敢随意乱开口了,只是眼见自己母后都不为他出头了,心里又着实不甘心,再想起眼下的处境,他又觉得父皇偏心太过了些,他和母后来告状,就算父皇不相信他们的话,难道不该把宁王找来跟他对质的吗?
就这么一味的维护宁王,却不管事实是怎样的,这也太过偏袒了吧?
齐溢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又有话要说,便直起了身子,刚要开口的时候,却忽而看见自己母后一眼瞪过来,那眼神中阻止和警告的意味很浓,齐溢愣神间,倒是没有立即开口。
元熙帝听闻萧皇后认错,心道这萧氏还算识趣,没有继续闹下去,他刚想缓和了语气再安抚萧氏和齐溢几句的时候,却不想外头人通报,说是宁王来了。
元熙帝原本就是想让齐滦来与齐溢对质的,并没有想着一味的偏袒齐滦而不听齐溢之言,但见了齐溢和萧氏之后,听他们口口声声都说齐滦有错,却丝毫不提及自己的错处,元熙帝心中就有些生气了,加之他洞悉萧氏的心思,萧氏又打扰了他在关雎宫的独处,这种种恼怒凑在一处,他便没忍不住,在齐滦来之前就先重重斥责了萧氏和齐溢一顿。
此时听见说宁王来了,他那想要安抚萧氏的心思也就褪去了,只抿了抿唇,等齐滦进来后再说。
齐滦送了凌遥回明王府后,也没回宁王府,就直接往宫城方向而去,哪知在路上就遇见了元熙帝派出来寻他的人,既然遇见了,自然也无需再去寻找宁王了,所以,两班人马汇合在一起,簇拥着宁王就入宫了。
齐滦入关雎殿后,一眼就看见了跪在那里的萧皇后和齐溢。他面上冷冷淡淡的,心中却在冷笑,看来他和阿遥果然没有猜错,齐溢一回宫就来寻父皇告状了。
见了元熙帝,齐滦行礼问安后,就望着元熙帝道:“父皇寻儿臣回来,是要问我有关四弟的事情吗?”
“不错,”元熙帝点点头道,“方才,皇后带着溢儿到朕这里来,请朕替溢儿做主,说你方才在宫外遇见了溢儿,却因为凌二姑娘的事一言不合,所以你剑指溢儿,逼他向凌二姑娘道歉,你还割破了溢儿的脖子,有这等事吗?”
齐溢抿唇道:“敢问父皇,您可听四弟说起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元熙帝挑眉,还没开口呢,一旁的齐溢就忍不住插嘴道:“大哥,我还没来得及跟父皇说呢,你就回来了。”
“那这么说起来,父皇还是不知内情的了?”
齐泯看了齐溢一眼,而后望着元熙帝道,“父皇,既然儿臣和四弟都在这里,那还请父皇容儿臣将方才的情形细述父皇知情。四弟在这里,儿臣也不会说谎的,但凡言语有所不实,四弟大可指出来,便是反驳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我说的若都是实话,四弟也不要污蔑我无故伤人,横竖父皇在这里,你既然要父皇做主,那就静听父皇决断便是了。”
齐滦还不知他来之前元熙帝已经把萧皇后和齐溢痛斥一顿了,他自认自己一点错处都没有,即便剑指齐溢不对,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以神情端肃严正,不等元熙帝和齐溢再开口,便从遇见齐溢的情形开始说起,把刚才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说给元熙帝听了。
他道:“…四弟对阿遥口出不逊,我自然是要让四弟对阿遥道歉的。阿遥是我未来的妻子,也是未来的宁王妃,更是四弟的长嫂,四弟失言,原本就该道歉,何况他话中还辱及阿遥母亲呢?四弟不肯道歉,我便抽出短剑要挟四弟,说那些话,一半是吓唬一半是真心。如果四弟乖乖道歉,我是绝不会为难四弟的。四弟颈上的伤便是佐证,后来四弟道歉了,我不是也没有伤害四弟的性命么?”
“父皇,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生而为人,我有感情也有看重的人,岂能没有一点私心呢?别人伤害我也就罢了,但我不能容忍别人伤害阿遥。”
齐滦承认自己有错,但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铁骨铮铮。
“我所说的这些情形,没有半分掺假,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听听四弟的说法。当时,还有三弟,凌家大姑娘和永安侯府的齐姑娘在场,并四弟跟前的几十个护卫,他们都是看见听见了的,我想,纵有人说谎,但绝大多数人当不会说假话,父皇也可以去问问他们的。”
齐滦抿唇道,“不过,我出手伤了四弟,这是事实,如果父皇定要罚我,我也认了,绝没有二话。”
齐滦言罢,就那么直挺挺的跪下了,等着元熙帝罚他。
元熙帝望着齐滦敢做敢当的样子,眼中隐有赞赏,他轻轻点了点头,对着齐滦抿唇道:“滦儿,起来吧。”
即便是听说了这样的来龙去脉,元熙帝也没有半点想罚齐滦的意思。
元熙帝从齐滦身上收回视线,又带着微冷的神色看向齐溢,冷声道:“朕就知道,若无缘故,滦儿岂会对你拔剑相向?你对凌二姑娘出言不逊,侮辱她,这是你身为皇子该有的德行么?若是当时朕在场,朕只怕也要逼你道歉!要你道歉是正理,你难道还委屈了?”
“滦儿跟凌二姑娘当众表情唱歌,又与你什么相干?这也是他两个之间有感情罢了,朕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看不惯的?再说了,即使于他们的身份不符,将来就是传开了,这也是他们与民同乐,难不成你还想以此为由,陷害你大哥吗?”
元熙帝这话出来,齐溢也知道了,他这次的告状算是彻底没戏了。
不但要告倒宁王成了难事,就连他自己都惹了元熙帝不痛快,反倒是他这个告状的人挨骂了。
齐溢此时才算是体会到了方才他母后的心情了,眼下这个局面,父皇偏心的真是让人不甘心,偏偏他却没胆子反驳父皇的话,又怕父皇龙颜大怒,自己反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想来想去,齐溢也只能承认是自己错了。
他也如方才萧皇后那样,伏地请罪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有错。儿臣不该对凌二姑娘出言不逊,日后,儿臣再不敢如此了。”
他一面认错,一面心中恨意丛生,大哥最好为他自己祈祷,有朝一日,别落在他手中,否则的话,他定叫大哥和那个低贱的庶女生不如死!
到时,他定将今日之屈辱百般偿还在他们身上!
看萧氏和齐溢都认错了,元熙帝也不再继续发作了,他抬了抬手,让萧氏和齐溢都站起来,才望着萧氏道:“皇后,朕今日说了这么多,想来你们也知道自己的错处了。今日朕说的那些话,你回衍庆宫后,要好好的想,仔细的想,好好的反省一下。朕也不罚你,只让你在衍庆宫里闭宫自省一个月罢。宫内庶务,暂且让贤妃代理,你把女则抄写十遍,等你想清楚了,再把东西给朕,到了那时,朕自会让你再尽皇后之责的。”
“至于溢儿,朕念他年少,就让他在皇子所禁足两个月吧。也好好想想朕说的这些话,想清楚了,再来见朕。滦儿伤了溢儿,你们要朕替你们做主,滦儿也承认他自己方才有所不妥,也算是给你们道歉了。所以,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朕不希望日后还有人再提此事。如若朕发现有人散播谣言诋毁滦儿,朕绝不轻饶。你们听明白了吗?”
元熙帝的处置,根本就不是齐溢和萧皇后想要的结果,但天子之言,根本没有更改的余地。他们纵使再不甘心,再不情愿,觉得元熙帝太过偏心,也不敢再辩,只能规规矩矩的领了元熙帝的恩典,谢恩后便母子相携离去。
望着齐溢和萧皇后的背影,元熙帝的眼神还是很冷,很快就是滦儿的大婚之期了,他若是不想个法子压制一下萧氏和溢儿,说不定到了滦儿婚期之时,他们还要生事的。所以,为了滦儿安安稳稳的成婚,最好的法子,就是将皇后和溢儿分别禁足了。
齐滦对于这样的结果倒是并不意外,他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了,只是心里,倒是有些唾弃萧氏和齐溢的自不量力。
像是知道齐滦此时在想什么一样,元熙帝慢慢起身,走到齐滦跟前,望着齐滦微微笑道:“滦儿,你一定很疑惑朕既然如此疼你,在诸皇子之中最为偏心于你,却又为何在明明知道萧氏曾利用十年前的那件事来散布流言诋毁你的时候,没有出面维护你吧?”
“父皇?”齐滦绝没有想到,元熙帝此时竟会提起这件事,这件事是他心中的一个结,虽然梗在心里,他却不敢去问元熙帝。此时骤然听见元熙帝自己提起,他自然是惊诧的。
看着齐滦那极为酷似自己心爱之人的面容,元熙帝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他的眼中便多了几分感慨,他摆了摆手,示意齐滦不要开口,等齐滦不说话后,就听他幽幽地道:“朕如此待你,是希望朕还在的时候,你就能学会自保,乃至于学会冰冷,学会无情,学会在风霜刀剑之中长大。”
“朕疼宠你,也对你要求严格,朕既是严父,也是慈父。但这些对你来说都是不高的,若想成为太子,乃至于帝王,你总得经历些常人难以承受的压力和诋毁,那样的话,你才能忍受得了这高处不胜寒的帝王生活,明白么?”
-本章完结-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朕之苦心
“父皇?”
齐滦望着元熙帝,“您的意思是——”
“朕从来都知道萧氏所为。知道萧氏探查出了朕曾经对你做下的那件事,萧氏利用那件事,在京城中散布流言,诋毁你的声誉,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几年你在京中才会有这样的声名,朕那么看重你,疼宠你,又岂会不知道萧氏所为呢?但朕也是为了锻炼你,让你识得人心好坏,所以,朕才没有替你扫除这个障碍,朕就让你生活在这些流言蜚语之中,磨砺你自己的心,”
元熙帝叹道,“这就跟朕当初会那样对待你是一样的。你母后去得太早,你年纪又太小了,朕精力有限,即使百般护佑你,你若没有自保的能力,又如何在这宫中存活呢?朕希望你没了朕,也一样强大,所以,朕才不能容忍你的仁慈,朕才会容忍萧氏的小动作,因为朕知道,她没法伤你的性命,却可用那些法子诛你的心。朕希望你能自己熬过来。”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朕也很是欣慰,朕的苦心没有白费,你确确实实没有辜负朕的期望,你熬过来了,长成了朕最期望的样子。”
“也正是因为朕看到了这些,所以朕这一次,不再容忍萧氏对你有这样的小动作了。就是她从前的那些小动作,朕也不会继续容忍了。滦儿,朕会还你清白的。”
元熙帝这一番话,终于解了齐滦心中困惑多年的问题,也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原来父皇一直纵容萧氏诋毁他,是因为背后藏着这样的苦心,而非是父皇不知道,其实父皇是什么都知道的。
这也就是说,他这些年的隐忍挣扎,伤心难过,还有那些个努力和奋斗,那些个不甘和愤怒,其实父皇都是知道的,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可是,为了将他培养成父皇期望他成为的样子,父皇就算是心疼他,也不能安慰他,只能恨下心肠来不理会他,让他自己熬过去。
就像是父皇说的,他既是严父,又是慈父。
齐滦在解了自己心中多年困惑之后,突然又体会到了元熙帝这些年心中的不易和纠结,一方面,父皇疼宠自己,不希望自己受到任何的伤害;而另一方面,父皇却必须要把自己培养成他期许中的皇太子,而要想成为太子,又绝不是宠溺和疼爱就可以办到的,这两种复杂的心绪偏偏又是对立的,想来,这些年父皇心中的纠结与煎熬也不比他少吧。
一念及此,齐滦心中便极为感动,他红了眼眶,望着元熙帝道:“父皇,儿臣没想到父皇原是这样的心思,儿臣本来还以为——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错怪父皇了!”
他心中愧极,便想给元熙帝叩头请罪,却被元熙帝拦住了。
元熙帝望着他微微笑道:“是朕从没有把这些心思告诉过你,你的性子,又是绝不会主动问朕的。憋在心中胡思乱想,又说什么错怪不错怪呢。还好你始终都是相信朕的,相信朕是为了你好。朕最为看重的,也是你这一点了。”
“如今,既然朕已把话说明,这一切就都过去了。咱们亲父子之间,也不必再提及过去的旧事了。”
元熙帝顿了顿,又笑道,“朕方才说了,朕会还你清白的。朕方才让萧氏和溢儿禁足时,便已想好了。你府上那些女子的坟茔,就都迁出来吧!朕已为她们找好了墓地,到时朕会派人去好好安葬她们的。你不必担心,只管好好整修你的王府,迎娶你的王妃便好。剩下的事,朕自会替你办妥的。”
齐滦不解:“剩下的事?父皇要做什么?”
“自然是替你澄清那些流言啊,”元熙帝微微笑道,“萧氏毕竟是皇后,这事不能把她摘出来,不过除了她,还有谁散布的流言,朕心中有数,自会将他们都找出来的。朕将那些女子迁出你的王府安葬之后,自会在一个适当的时机里告诉众臣,你是为了救那些罹患重症的女子,才将她们带入王府医治的,只不过,那些女子病重不治才死了,你将她们葬在府中,也是不忍她们孤魂流落在外,而这些年,是朕不许你把这些事说出来,才被流传成如此模样的。如今你即将大婚,不可被这些名声所累,朕便做主替你澄清此事,还你清名。”
“到时,大家都会知道,滦儿你身上并无污点,你为大齐征战数年,又有清名在身,你是当得起这个太子的。而朕在册封你之前,必定要为你扫除障碍,不叫你为声名所累,这也是你在成婚前,朕应当为你做的事情了。”
元熙帝顿了顿,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只听他又问齐滦道,“只是,滦儿,朕着意为你澄清污名,许多事情朕皆可以说,但那些女子究竟为何而死,朕却不能实话告诉旁人,你能体谅朕吗?朕方才的说辞,你觉得可以吗?”
如若照实说了,只怕齐滦声名得清,他这个皇帝的名声却要生生被毁了。他虽想为儿子澄清此事,却又不愿意为了这陈年旧事再带累自己的名声,是以,才有此一问的。但他也知这样不妥,却再无更好的办法了。
齐滦此时已被元熙帝的一片诚心所感动,倒并不在意元熙帝是否说出当年的全部真/相,何况,他也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说出来的好,他当然也不愿意为了澄清自己的名声,反倒带累了父皇的名声了。
所以,听闻元熙帝如此说,齐滦忙道:“父皇,这件事,儿臣听凭父皇处置。父皇要如何做便如何做,不必询问儿臣的意见。父皇已经如此为儿臣考虑了,儿臣又岂敢置喙父皇呢?何况,这件事情,儿臣已经明白了父皇当年的心思了,儿臣心中对父皇再无误会,自然是可以体谅父皇的了。”
元熙帝听了齐滦此言,只觉甚为贴心,得了齐滦此话,他也就放心了。
除这件事外,元熙帝倒是还有一件事要同齐滦说,待说完这事后,便又开口道:“溢儿来寻朕告状之事,到底还是说明他心中有些想法的。这都是他长于萧氏身边,在萧氏那里学来的。他小时候也就罢了,如今也已有十五了,再过两年便是封王爵的时候了,等成了婚,就可以在朕这儿领差事了,从前也就罢了,可往后,朕看还是不能让他跟萧氏在一起太久了,还是该磨练磨练他,不能让他的眼光太浅,老是看着这眼前的得失,否则的话,他怕是要生些不该有的心思了。”
齐溢跟齐滦如此争锋,元熙帝当然是能看出来齐溢和萧氏真正的用心的,恐怕他们还不只是为了打压宁王,这打压宁王的下一步,不就是抢夺太子之位吗?
如今,他和母后心里都是清楚的,只有滦儿会成为未来的皇太子,可萧氏和溢儿却是不知道的。萧氏为皇后,溢儿便也是嫡子,若是论立太子立嫡,那溢儿自然也是有机会的,也难怪萧氏会有这般的心思了。
齐滦听了这话,便问道:“父皇,您是对四弟有了什么安排吗?”
“恩,”元熙帝点点头道,“再过两个月,便是先帝的忌日了,自那天起,朕每年都会派人去景陵给先帝守陵祭拜先帝三个月。大齐开国以来,给历代先帝守陵的人都是庶出皇子去,而且,皆是不会承继帝位的皇子去。从前那些年,朕看皇子们年纪都小,又不愿意让你去,所以一直拖着,只让大臣们前去,如今既然溢儿都十五了,那这次,等他禁足期满了,就让他代替皇家和朕去给先帝守陵三个月罢。想来,这也能让他明白,这太子之位,是绝不会轮到他身上的。”
对于元熙帝的安排,齐滦自是没什么话说的,齐溢在他眼中就跟个陌生人差不多,他们虽为兄弟,但实际上还真没什么情意,既然元熙帝替齐滦打发了他,齐滦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只想着齐溢不来惹他便好了,其余的便没什么要紧的了。
想到这里,齐滦便抿唇道:“父皇安排便好了,儿臣听父皇的。”
*
正月十五一过,便代表着年节已完。
京城里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朝中复印开朝,而各府里借着年节的走动也都慢慢的少了许多。
齐氏忙了这么些时,等正月十五一过,她就清闲下来了。这一闲下来,她便想起凌遥当初的嘱咐来,凌遥说,她可能会有身孕,而正月十五过后,只要请尹先生过府来诊脉,应当就能诊出来了。
一想起这个,她立时就让樱桃去请尹先生过府来给她诊脉。而尹先生来得也很快,到秀水阁来给她诊脉之后,果然就如凌遥之前所说的那样,齐氏确实是有了身孕了。
-本章完结-
第一百六十八章 能够抗衡老太太的人
齐氏有孕,本是喜事,但她心中仍有顾虑,所以之前尹先生给她诊脉时,她仍旧屏退左右,只让樱桃在她跟前服侍,所以尹先生诊出她这是喜脉后,也只有樱桃知道她是有了身孕了。
齐氏没让樱桃声张,听完尹先生的嘱咐,就给了尹先生赏钱,而后让樱桃送尹先生出府了。
尹先生来明王府给齐氏诊脉,名义上是诊平安脉的,所以这会儿除了樱桃,谁也不知道齐氏原来已经有了身孕了。
樱桃去送了尹先生回来后,见齐氏倚在美人榻上沉思,便抿唇低声道:“这几年里,主子就一直盼着有孕,目下主子如愿有了身孕了,怎么却反倒不高兴了呢?”
“我倒也没有不高兴,方才尹先生诊出我是喜脉时,我也是挺高兴的,只不过,想起我目下的处境,这高兴之后,却反倒担心起来了,”
齐氏眉间紧锁,确实是愁容满面的,不等樱桃再度发问,她便抿唇道,“王爷虽不曾明说想让我有孕,但这些时日,他去外头那些地方厮混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就是回了府里,也很少去后宅那些妾室那里歇着,这一两个月里,倒是多半都歇在了我这里。”
“自我上回同王爷说了,不喜这夜魂香的味道,王爷也便没有强迫我用这个,可见王爷心里自己也改变主意了,他也是想要让我有孕的,自然,他也是不知我已知悉夜魂香有毒才弃之不用的,这一点上,我倒是与王爷不谋而合了,所以说,王爷若是知道我有孕了,想来也是会高兴的。”
听了齐氏的话,樱桃便笑道:“既然是这样,主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主子有孕本就是喜事,也是应当告诉王爷的,王爷若是知道主子有喜了,定会高兴的!”
如今大公子流落在外,被大齐全境通缉,就算是王爷的嫡长子又如何呢?看大公子这个样子,已绝不可能再回到明王府了,所以,这样一来,王爷自然会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王妃身上的,如此情形下,若得知王妃有孕,又岂会不高兴呢?
“所以我担心的并不是王爷,而是老太太,”
齐氏道,“你别忘了,当初遥姑娘查出来的,是我身上中了两种毒的。一种是王爷所下,另一种却是老太太所下。王爷固然因为凌珏的事儿不再对我下毒了,但老太太却还是依旧送了合欢果来啊。我若将有孕之事公诸于众,王爷听了固然高兴,可老太太迟早也会知道的,到了那时,我又该如何跟老太太解释呢?”
“旁人不知道这合欢果是老太太为了阻我有孕才送来的,自然也不知我身中合欢果的毒,而老太太却是知道的,若她不知我已解毒,而误会我是在中毒的情况下有孕的,这又该如何解释呢?又或者说,老太太会不会认为我是一直在欺瞒她呢?樱桃,我虽恼恨老太太给我下毒,阻我有孕,但眼下,我还不想跟她翻脸,至少,我不想在生下嫡子之前同她翻脸,这于我,多少是不利的。”
凌鼎已经不再给她用夜魂香了,而在年前,老太太从云南派人送来了回信,也给她送来了合欢果。从那会儿起,齐氏心里的疑惑就解了。她起先一直不知道凌鼎和老太太分别给自己下毒阻她有孕之事他们二人之间是否互相知情,又或者说,二人的目的到底是否是一样的。
之前她就猜想,凌鼎和老太太都给她下毒不让她有孕,这母子二人应该是互相不知道对方给自己做下的这些事情的,而在凌鼎不用夜魂香后,老太太却还要她继续用合欢果,齐氏那时就知道了,他们母子根本不知道对方做的这些事,而他们各自给她下毒的目的也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