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罗已经可以想象的到了,若是凌姑娘带着这三份贺礼入宫,又当着阖宫上下的人献给太后,姑娘的这个风头定是能压过所有人的,这份手笔,这份豪礼,便是皇后娘娘,只怕也是比不过的。
*
腊月初十那天很快便到了。
太后的寿宴定在戌时正刻,日落黄昏之时才需进宫赴宴。
凌遥以为,齐滦便是要派人来接她,也当时在黄昏前后,却不想过了晌午,她睡了午觉刚刚起来后不久,也正是未时刚过,齐滦就打发蔡桓带着人来随风院接她入宫了。
齐滦没来,蔡桓一见了凌遥,行礼之后便替齐滦解释道:“凌姑娘,王爷在宫中还在忙着夜里百官赴宴的事儿,实在是不得闲,皇上又不放他出宫来,王爷不能亲来王府接凌姑娘了,便打发我带着人来接姑娘入宫去。王爷说了,姑娘只带着罗家兄妹入宫就好,铁卫等人不必跟着,还依旧守在随风院中便是了。”
凌遥见齐滦已做了安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吩咐罗成将要献给太后的三份贺礼带上,她便被罗罗推着往王府外去了,还未到王府门口,在路上时,凌遥便问蔡桓道:“蔡大哥,既然王爷不能来,又为何要这么早接我进宫呢?太后的寿宴不是定在戌时么?”
这期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呢,齐滦这么早把她接进宫去,她入了宫要去做什么呢?他又那么忙,也没空陪着她呀。
蔡桓闻言笑道:“太后寿宴确实定在戌时,但是王爷说了,因为皇上在此之前想见见凌姑娘,所以,才需要凌姑娘这么早就入宫的。等会儿进宫后,王爷自会来见姑娘,然后,就会领着姑娘去勤政殿面见皇上的。”
凌遥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她早已知道她是要见元熙帝的,却没有想到,原来在太后寿宴之前,元熙帝就先指名了要见她。
蔡桓怕凌遥听了这话紧张,想起来时王爷的嘱咐,便笑着安慰凌遥道:“凌姑娘不必担心,到时王爷会陪着姑娘觐见皇上的。”
凌遥闻言笑道:“我不担心。”
她此时已经没有初听这个消息时的紧张了,但听闻齐滦也会陪着她一起见元熙帝,心里也倒是因为他的贴心而安心了一些。只不过,若是元熙帝执意要单独见她的话,想来齐滦也是不能陪的吧?
凌遥被罗罗抱上了等在明王府门前的马车,然后罗罗将凌遥的轮椅安置好了之后,刚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却被蔡桓拽住了衣袖,罗罗一愣,转头看着蔡桓:“蔡大哥有事?”
“我刚去安置了凌姑娘的贺礼,”蔡桓低声道,“罗罗,凌姑娘预备了三份贺礼要献给太后吗?”
他前几日替王爷送预备给凌姑娘的贺礼过来,明明只有一个红漆礼盒而已,怎么方才他去看时,还有个红漆箱子和一个镶金妆盒呢?
罗罗笑道:“蔡大哥就别管了,那些都是凌姑娘要献给太后的贺礼。反正王爷的贺礼也在里头,蔡大哥能给王爷复命就成了,姑娘的心思,你又何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呢?”
罗罗言罢,脚一蹬就上了马车,再不与蔡桓多言了。
蔡桓实在心中不解,转头就看向一旁的罗成,指望着罗成能解他心中疑惑,哪知罗成只是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发一言,直接就上了马。
怎么就都不跟他解释呢?蔡桓无奈,只得按下心中疑惑,摸了摸鼻子,也翻身上了自己的马,一拽缰绳,到了队伍前头领队去了。
蔡桓来接凌遥时,还正是天晴日暖的时候,等他们一行人到了宫门口时,天气就阴了下了,太阳也没有了,冬风渐大,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凌遥重新坐回轮椅上,她抬眸看了看天色,微微抿唇,心里却在想着,也不知这一入宫去,是不是就能立刻见到齐滦。
她朝着宫门内望去,那两道宫墙之间的宫道上,分明没有看到有人在那里等着。齐滦分明是没在的。
蔡桓拿出入宫令牌,领着他们几个人往宫内而去。
宫门前的侍卫看了蔡桓手里的令牌,很顺利的就放行了他们,连盘问都不曾有过。
凌遥还以为,蔡桓会带着他们去寻齐滦的,却不想,进了宫门后,蔡桓才对她道:“凌姑娘,我已派人去通知王爷了,想来王爷很快便能知道我们到了的消息,之后,便会来寻我们的。我们也不必往前走了,就在这里等着就行。”
“就在这里等?”凌遥还未开口,一旁的罗罗却道,“这里风这么大,又是冬天,怎么能让凌姑娘在这里等呢?蔡大哥,你方才不是说,王爷在勤政殿吗?你可以直接带着我们去寻他啊!你让姑娘在这里吹冷风,若是姑娘病了,那怎么办呢?”
罗罗担心凌遥的身体撑不住,何况,凌遥还有腿伤在身,如何能在此久等呢?
蔡桓也有些郁闷:“王爷之前就吩咐了,说是就在这里等着凌姑娘来。我怎知王爷没在呢?我已经派人去寻王爷去了,要是再领着你们离开此处,若与王爷走岔了,可怎么好呢?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你们俩别争了,”
凌遥望着罗罗笑道,“罗姐姐,你也别怪蔡大哥。这重重宫阙,规矩甚严,又岂是我们这几个人能够乱走的?这里不比王府,又不是承恩侯府,我既然进了宫,就得守这里的规矩,何况,我哪里就这么弱了,难道连等一等都不行么?”
“何况,”凌遥望着宫道尽头微微一笑,微微扬了扬下巴道,“你们王爷也舍不得我在此久等的。”
“你们看,他这不是赶来了么?”
凌遥话音刚落,几个人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齐滦披着黑色大氅,正大步往他们这里而来。
到了几人跟前,齐滦凝视凌遥片刻,微微抿唇道:“阿遥,累你久等了。”
他本是估算好了时辰要赶过来的,结果正巧礼部尚书有事情要找他商量,他不得脱身,不得不陪着礼部尚书多说了几句,解决了问题才赶过来的,却不想就这么耽搁了,让阿遥在冷风里等了他这么久,他心中着实是内疚得很。
望着齐滦眼中那么明显的内疚自责,凌遥微微笑道:“没事儿,我不累,我们也是刚到,并不曾久等。”
两个人将近十来日未见,自然是都有些话想跟彼此说的,但此刻却不是诉说思念的好时机。
齐滦凝视了凌遥半晌,敛去眼中对她的思念,这才转头吩咐罗成和蔡桓道:“你二人还是去侍卫处候着吧,我一会儿还要去后宫的,你们也不方便跟着去。”
罗成和蔡桓领命而去,齐滦又对着身侧的两个小太监道:“你们两个带着罗罗去关雎宫候着,把凌姑娘的贺礼也一并带过去。”
言罢,齐滦又对着罗罗道:“等一下见了父皇,我会带着阿遥去关雎宫的。你就先在那里候着,今日赴宴之前,你和凌姑娘就在那里休息。”
罗罗点点头,跟着那两个小太监便去了。
齐滦安置好了旁人,这才望着凌遥笑道:“阿遥,我这便带你去勤政殿见父皇。”
冬风阵阵,凌遥却因身边有齐滦相陪,倒也不觉得很冷了,齐滦在她身后推着她的轮椅前进,凌遥虽看不见他的人,却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这长长的宫道上,也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两个人,凌遥忽而觉得这一刻挺幸福的,心里也因为这样的感触而觉得满足温暖。
齐滦也同样看不到凌遥的神情,也看不到她的脸,他的视线落在她如云的发髻上,他发现,她又带了上次那只步摇在发髻上,齐滦望了那步摇半晌,却始终未听到凌遥开口,他便想起,上次带她去承恩侯府时,她还说她有些紧张的事情来。
所以这一回她不说话,齐滦便以为,她还是因为紧张,便微微一笑,开口安慰她道:“阿遥,你别紧张。父皇不会为难你的。他只是听我说了许多你的事情,对你有些好奇,便想要见一见你,和你说说话罢了。”
“我没有紧张,”凌遥听他这话,垂眸笑了一下,才又轻声道,“我只是在想,我有腿伤在身,一会儿见了皇上,如何行礼呢?阿滦,我尚不能跪,皇上会怪罪我吗?”
去承恩侯府和入宫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虽然都是齐滦的家人,可是,承恩侯府里的那些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与她平等的人,他们不会对她的生命造成威胁。在她的心里,是把他们当做齐滦的家人在看待,作为齐滦的女朋友,她初次上门,纵使心理素质再好,多少也会有点小紧张的。这种小紧张,也是无伤大雅的。
可是,此番入宫见他的父皇和皇祖母,却并非像去承恩侯府那样简单。不论从何种角度来说,她和元熙帝的身份都不可能是对等的。她纵是王爷之女,也抵不过皇权。而作为独掌皇权持有生杀大权的皇帝,她在觐见皇帝的时候,她的性命在那时便不在她手中了。
对于一个随时能够因为一己私欲喜怒而剥夺旁人生命的人,凌遥在心里又怎能没有一丝忌惮和防备呢?
所以,她根本无法像齐滦所希望的那样轻松。她不紧张,她知道此行避无可避,但是她也不会退缩,不会因为皇权的压迫,就失掉最真实的自我。
-本章完结-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会是个好皇后吗?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
齐滦笑道,“阿遥,你不用担心这个。父皇知道你有伤在身,不会要求你行礼的。你的腿不能跪,我也同父皇说过了。父皇并非不近人情之人,他不会让你行跪拜之礼的,你可以放心。”
凌遥眨眨眼睛,也不知齐滦说的准不准,不过,一会儿见了元熙帝,元熙帝若真的不让她跪,那么齐滦所说的就是真的了。
穿过勤政殿前的大广场后,齐滦终于领着凌遥到了勤政殿前。
凌遥回头看了看这重重宫阙,大齐的皇宫巍峨磅礴,就从勤政殿前往外看去,重重宫阙阻隔了她的视线,她根本已无法分辨出来时的宫道了。
凌遥暗暗的想,这大齐虽不存在于她所知的任何一个历史朝代,但是,这大齐的宫殿却同北京的故宫一个模样,简直就像是翻版刻出来的一样,只不过,宫殿的名字各不相同罢了。
齐滦到了勤政殿前,早有门口守着的小太监进去通报去了,过了片刻,元熙帝身边贴身服侍的太监大总管冉公公从宫门内走了出来,一见齐滦在门口候着,忙迎了上来,笑着给齐滦行礼:“奴才见过宁王爷。”
齐滦等他行礼后,才问道:“冉公公,父皇可有空闲?麻烦冉公公回禀一声,就说我带着明王之女来了,还请父皇抽空见一见。”
他之前从勤政殿走的时候,就瞧见吏部尚书在外头候着了,他走时吏部尚书才进去。如今正值年终,各地官员们的考核表也都评出来了,该赏赐的要赏赐,该惩罚的也要惩罚,有些京中大员的调动还需要父皇过目的。
所以说,这会儿父皇也是很忙的,虽然是父皇让他带着阿遥过来的,但是,他还是怕打扰到了父皇。
凌遥抬眸看去,正好遇见那冉公公对着她看过来,还冲着她笑呵呵的:“这位便是凌姑娘么?奴才见过凌姑娘。”
这冉公公白面无须,笑呵呵的模样跟个弥勒佛似的,看年纪,也应当有将近四十岁了,凌遥看他眼中也有善意,便对着他颔首道:“冉公公好。”
因为凌遥的这句问好,冉公公忍不住多看了凌遥一眼,这才望着齐滦道:“请王爷稍候片刻,奴才这就进去通报一声。只不过,皇上这会儿还在同吏部尚书说话,所以,多少还得耽搁王爷一会儿工夫,等皇上议完了事,再请王爷同凌姑娘进去。”
齐滦点点头道:“无妨,我站在这里等便是了。”
冉公公又对着二人行了一礼,这才重入勤政殿通报去了。
齐滦怕凌遥等在这四下通风的地方会冷,便作势要解开身上的披风给凌遥系上,却被凌遥阻止了,她按着他的手不让他解下他的大氅,望着他轻轻笑道:“阿滦,我不冷,没事儿的。”
二人又等了将近一刻钟的功夫,齐滦这才看见吏部尚书从宫门里走了出来,吏部尚书见了他,自然又要行礼,待行礼后,二人才被冉公公迎了进去。
穿过勤政殿大殿,冉公公将二人带至东暖阁前便住了脚,只望着齐滦笑道:“皇上请王爷同凌姑娘进去呢,奴才就在这儿守着,就不陪王爷和姑娘进去了。”
冉公公说着,还亲自打起门帘来,方便齐滦将凌遥的轮椅连人带椅给抬进去。
进去之后,齐滦推着凌遥往里走,凌遥便闻到了暖阁中点着浓厚的龙涎香,她微微抿唇,暖阁中自然比外头要暖和得多,她的视线过处,但见屋中摆设皆以明黄为主,西边是一溜儿的书房陈设,桌案上摆着山水笔架砚台,而元熙帝却并不在御案前。
齐滦推着她往东边而去,凌遥这才瞧见,东边临窗的一张大大的床榻上,正坐着一个瘦削的男人,男人只穿着明黄长袍,做家常打扮,但那金色的玉冠和龙袍,却表明了他帝王的身份。
就在凌遥观察元熙帝的时候,身侧的齐滦已经跪下给元熙帝行礼了:“儿臣见过父皇。”
元熙帝听见人声,这才将手里的折子放下,抬眸看向齐滦,见是自己喜爱的嫡长子,一双冷淡的眸中才显出几分暖意来,他微微抬了抬手,道:“是滦儿来了啊。起来吧。”
齐滦应声起来:“父皇,阿遥进宫了,我带着她来了。您不是说,要同她说说话么?”
此时,元熙帝也已经注意到了齐滦身侧坐着轮椅的少女了,他的目光一顿,见凌遥作势站起来要跪,他便扬了扬手道:“不必多礼。朕听闻你腿上有伤,今日在朕这里,就免跪了吧,你就这么坐着跟朕说话就好。”
凌遥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见元熙帝说不用跪,她便又坐正,之后才道:“多谢皇上恩典。”
虽然齐滦同元熙帝说过她来了,但她也不能不做一下自我介绍的,所以,在谢恩之后,凌遥便又道:“臣女见过皇上。臣女听王爷说起过,皇上早先有言,说是要见臣女的,今日进宫,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元熙帝点了点头,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正对着凌遥坐好后,又细细打量了凌遥片刻,这才道:“不错,朕确实同滦儿说过要见一见你的。今日召你提前进宫,也是为了跟你说说话。”
此时外头日光暗了许多,不及方才有太阳时明亮了,即便是采光极好的东暖阁临窗前,也没有方才那么明亮的光线了,不过,凌遥是正对着窗格的方向的,所以,从元熙帝的角度看过去,他能将凌遥的模样看得很清楚。
也正是因为他看得很清楚,他才觉得自己的嫡长子眼光挺好的。原本齐滦都二十了还不成亲,元熙帝心里就挺着急的,也不知道他能找个什么样的王妃回来,如今倒好,心里头悬心了几年的事情解决了,还找了个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回来做王妃。
只不过,这姑娘样貌虽好,却是凌家的姑娘啊…
元熙帝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他看着凌遥沉思时,不自觉的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膝盖,片刻之后,他忽而转眸看向齐滦,他道:“滦儿,你出去候着吧,朕有话要同凌姑娘单独说。”
齐滦没料到元熙帝会如此说,当下便是一愣:“父皇?”
见元熙帝不理会他,他抿了抿唇,又道,“父皇,您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与阿遥说么?”
“怎么,朕的话你都不听了?”
元熙帝挑了挑眉头,“难不成,你还怕朕趁你不在的时候欺负这么个小姑娘么?”
“儿臣不敢。”齐滦被元熙帝的几句话说得有些惶恐,思来想去,见元熙帝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他便是再蛮横也不敢真的跟自己的父皇拧着来。
“那,儿臣告退了。”所以他只能依从元熙帝所言,慢慢的从东暖阁中退了出去,到外头去候着去了。
元熙帝要齐滦离开,这并不在凌遥的意料之外,如果元熙帝想同她好好的说话,只能将齐滦遣出去,否则,以齐滦对她的保护欲来说,元熙帝只怕很难在齐滦的眼皮底下同她好好说话的。
而且,凌遥其实对于元熙帝要同她说的话也挺好奇的。因为这份好奇,又因为她心里没有紧张与害怕,她反而不怎么在意齐滦不在她身边的这件事情了。
只是,从凌遥的角度看过去,元熙帝逆光而坐,她并不能很清楚的看清他的面容,而因为那逆光的影响,反而会愈发显得元熙帝的目光冷冽又锋利,那冷光落在她的脸上,让她感到了元熙帝眸中的审视与压迫。
齐滦出去之后,元熙帝一直在观察凌遥,看凌遥依旧保持着进来时的从容与冷静,他在心中微微点了点头,看来滦儿的眼光果然不差,若是一般小姑娘,只怕在单独面对他的时候,就会露出害怕的表情了吧?
“你的事情,滦儿同朕一五一十的都说过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滦儿也同朕说过,”
元熙帝缓缓地道,“朕会在今夜晚些时候下旨给你们赐婚。朕想过了,婚期定在来年三月。那时候,你的腿伤应该已经痊愈了,到时,朕为会你们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不过,婚期定在来年,也并非全是为了你的腿。朕想着,滦儿若有了王妃,他的王府就得改建,不然,如今这个样子,到底还是不能住人的。所以接下来,朕会同滦儿说,让他自领内务府的差事,先替他自己把府邸改建一下,在婚期到来之前完工即可。若是他做得好,自然还会有别的差事交给他的。”
凌遥眨眨眼,她没想到元熙帝一开口就同她说这个,但她的反应也算是快的,当即便接口道:“臣女多谢皇上恩典。”
元熙帝听了凌遥这话,反倒微微笑起来:“朕听说了,你才十五,原本你这个年纪,没必要那么早就成亲的。只不过,你能等,滦儿却不能等了。他都已经二十了,再不成亲,底下的皇子们也不好越过他成婚的。朕给他赐了婚,其余的皇子们,到了年纪的,也就可以赐婚了。”
元熙帝说到此处,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往事,唇角的笑容扩大了些:“朕记得,朕二十岁的时候都已经成亲了,那会儿,皇后已经替朕生下滦儿了。不过,滦儿如今成亲也不算太晚,想必再过两年,朕也能瞧见自己的嫡长孙了。”
元熙帝这话,凌遥都不知道怎么接,心里有些尴尬,面上只能干巴巴地笑道:“皇上说得是。”
元熙帝微微勾唇,他看了凌遥一眼,抿唇又道:“朕单独留下你说话,确实是有些话不便当着滦儿说的。朕看你年纪小,却经历颇多,也不似寻常富贵人家娇养长大的女孩子,想来许多事情,你心里都是明白,但有些事,朕若不说,只怕你也不明白,所以,朕要在给你们赐婚之前,将有些该说的话说明白,该问的话,朕也要问个明白。”
凌遥听罢此言,看向元熙帝道:“皇上有话只管明言,臣女洗耳恭听。但凡皇上对臣女有所疑问,臣女也定当明言,绝不会对皇上有所隐瞒的。”
元熙帝闻言笑道:“你倒是个爽快性子。”
笑过之后,元熙帝敛了笑意,正色道,“朕二十岁的就被先皇立为太子了,那时先帝四十岁。朕别的虽及不上先帝,但这立太子之事却是要效法先帝的。朕等不到滦儿生子了,最迟明年仲夏之前,朕就会下旨,立滦儿为太子。而到了那时,你自然就是太子妃了。而朕百年之后,滦儿登基为帝,你就是皇后。”
元熙帝顿了顿,才定定的看着凌遥道,“凌姑娘,朕不会怀疑你对滦儿的情意,但是,朕想问问你,这个太子妃,这个皇后,你能做得好吗?滦儿是朕一手养大的,对于他的心性,朕从不担心,他会是个好皇帝的,但是你,凌姑娘,你会是个好皇后吗?”
元熙帝的话中信息量有点大,凌遥听后,心中惊了片刻,之后深思片刻,才望着元熙帝郑重答道:“皇上,臣女会是个好皇后的。”
凌遥没有说她会成为一个好皇后的,也没有说她会努力做一个好皇后的,而是说,她会是个好皇后的。
因为,凌遥从心底里坚定地认为,她会是个好皇后的。她相信她自己的能力。
-本章完结-
第一百一十九章 帝王之心
对于凌遥的回答,元熙帝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他只是望着凌遥淡淡笑道:“朕记得,当初先帝也是这么问过文淑的,当时,文淑也是如你这般回答的,她说,她会是个好皇后的。”
元熙帝忆起往事,想起当年自己将心上人带到先帝跟前,先帝也是这样问心上人的,而如今他如法炮制,学着先帝问滦儿的心上人,却没有想到,凌家姑娘的回答同文淑却是一样的,一字不易。
而凌家姑娘的模样虽与文淑大不相同,但那眼中的神采却是一样的,都是那么的坚定从容,透着满满的自信。
元熙帝道:“只可惜,先帝去后,朕登基,文淑才做了皇后,即便她确实做到了她所说的,是一个好皇后,先帝也看不到了。就像,你如今对朕所说的这些,也只有等滦儿登基之后,才能兑现。然而到了那时,朕就看不到了。”
凌遥抿唇:“文淑皇后德容兼备,臣女会努力向她学习的。”
听了这话,元熙帝淡淡的看向凌遥,他道:“你不必向文淑学习,你同她,终究是不一样的。她虽只做了十年皇后,但在朕心里,她是朕唯一的皇后。后来之人,总是及不上她的。何况,她能做到的事情,你本应该做到,而她不需要做的事情,你也必须做到。”
凌遥默默垂眸,这还没成亲,就要开始严格要求了吗?
等凌遥再抬眼时,眼中的温驯乖巧掩盖了眼底的锋芒,她微微笑道:“皇上希望臣女怎么做,臣女便怎么做。”
“不论是做太子妃还是做皇后,替滦儿管着后宅和后宫都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这也是女人家该做的事情,即使滦儿宠着你纵着你,但是你也当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后宅和后宫里,你都要立的起来,真真正正的做一个掌家之人,这才像话,”
元熙帝道,“文淑皇后性子虽然温婉,可做皇后的时候,宫中嫔妃从无人敢逾越她,这也是她的手段。不过,朕听滦儿说起过你的事情,你到底经历过人生大变,想来这些事,也不需要人教你,你往后,大概是不会再任由人欺负你的。所以这一点,朕倒是没有担心你做不好的。”
凌遥听了这话,心里却在默默的想,文淑皇后在后宫中之所以无人敢逾越她,想必也不是她手段了得,应当是元熙帝厚宠之故,这得了君宠的皇后,又岂是一般嫔妃敢下手的?元熙帝看似精明,对于这事上,倒是一叶障目了。
不过,元熙帝的话,凌遥并不打算反驳,不过就是心中这样想罢了。
等了片刻,又听元熙帝道:“文淑的家世虽不如你,但她家中简单,却不是你明王府可以比拟的。文淑成为朕的妻子,从太子妃做到皇后,对于她一介平民来说,实属不易。而向家能有今日,也是朕一手加恩所致,所以,文淑不比你,有个背景复杂的娘家。她只需要做好妻子、皇后的本分就可以了,安于后宫,替朕生儿育女,处理宫中庶务,管理后宫嫔妃,外间之事,一概不需要她操心。”
“而你,除了要做到这些之外,你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顾及。”
凌遥听到此处,心中便明白一二了,她想了想,才开口问元熙帝道:“皇上的意思,是在意臣女的身份吗?臣女出自明王府,以这样的身份嫁与宁王,是不是让皇上为难了?”
元熙帝五年前可是跟凌鼎打了一场啊,虽然现在是相安无事,但这平静的表面之下,还不知道有着多少的暗潮汹涌,凌遥便是不知内情,也觉得她跟齐滦的婚事不可能这么顺利。
凌鼎叛乱,难道元熙帝就真的一点儿也不记恨明王府吗?何况,她还是凌鼎之女,又是个庶出的,偏偏她要嫁的,还是元熙帝最宠爱的嫡长子啊。这婚事算不上门当户对,而凌遥听元熙帝的意思,似乎就是嫌弃她的出身,而之所以同意她同齐滦的婚事,也不过是因为对齐滦的爱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