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云、喜雨成了纪瑾瑜身边的大丫鬟。
顾氏听说纪瑾瑜还没有身孕,十分的着急,求了不少药方子,更是拉着纪瑾瑜拜了很多庙。却迟迟不见好消息,这让纪瑾瑜十分气馁。
杨承不由地安慰她道:“儿女都是前世的冤家,这辈子讨债来的,只是因为还没有到时候,等时候到了,迟早会到咱们家来的,你就是太着急了!这些事情,也是急不来的!”
纪瑾瑜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样子安慰人的,不由扑哧一笑。
然而笑过之后,看到自己又来了月事,心情反而更加沉重起来:“你看湘月,才成亲几个月就有了好消息,咱们成亲都要将近一年了,我这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真是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能生!”
“快别瞎说!”杨承拉下脸说道:“哪有自己咒自己有毛病的!再说了,也可能是我的问题,看来,从今天开始,我要继续努力才是!”
“那怎么能行!为了要孩子,你最近一直都没有好好睡觉,我白天还可以睡回笼觉,而你白天还要当值,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好了!也许,你说的对,是时候没到,时候到了,孩子自然就有了!”
杨承咬着纪瑾瑜的耳朵说道:“你要是真的心疼我,今天晚上就由着我点着蜡烛好不好?你每次都关着灯,我都看不见你!”
纪瑾瑜羞红了脸,一个枕头扔了过去!
转眼又过了年,不知是天气冷的原因,还是其他原因,纪瑾瑜懒懒的什么都不想动,白天晚上都昏昏欲睡。
害得杨承不由嘱咐喜云、喜雨白天给纪瑾瑜找事情做,生怕她睡出毛病来!
这一天早上,杨承还在被窝里睡的正香,突然感觉到纪瑾瑜咕噜一声从床上坐起来,焦急地拍打着他说道:“杨承!杨承,快起来,快起来!”
“怎么了?”杨承忙坐起来,紧张道:“出了什么事情?”
“我…我可能有了!”纪瑾瑜眼睛亮晶晶的说道。
“真的!”杨承既惊且喜,然后忙说道:“快躺下,快躺下!”说着,手伸到纪瑾瑜肚子上摩挲。
纪瑾瑜看见杨承那兴奋的样子,突然又有些不确定了。一把推开他的手,犹豫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感觉有点像!”
“你感觉到什么了,是肚子里孩子在动吗?”
“不是,不是,哪有那么快!”纪瑾瑜说道:“就是这次月事已经过了两个月都没有来,而且我每日家昏昏欲睡,好像都是有喜的表现。”
“喜云,快去请大夫来!”杨承边大声地吩咐,边起身穿衣服!
纪瑾瑜大急:“哎呀!现在才三更天,到哪里去请大夫啊!”
杨承这才反映过来,然后蹬掉鞋子,搂着纪瑾瑜说道:“那咱们再睡会!”
本来手是搭在纪瑾瑜的肚子上的,却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忙小心翼翼的拿开,只拉着纪瑾瑜的手睡了。
山羊胡子的老大夫给纪瑾瑜诊脉,另外一只手轻轻捻着下巴上的为数不多的胡须,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点头道:“尊夫人月事已停两月有余,有昏昏思睡,而且脉象往来流利,滑如走珠,正是气血旺盛养胎之象!”
“真的!”杨承高兴的一拍手掌:“谢谢你大夫,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说着,拉着纪瑾瑜的手呵呵直笑:“阿瑜,阿瑜,你听到了吗?你有喜了!”
屋子里的丫鬟都被杨承那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喜云反应过来忙上前道喜:“老爷大喜,太太大喜!”
呼啦啦,屋子里守着的几个人都上前来讨喜!
杨承美滋滋说道:“好好好,同喜,同喜!”
那山羊胡子的老大夫却正色道:“尊夫人怀孕初期,当静养为上,不宜吵闹喧哗,另外还有许多注意事项,我一一写在纸上,平常生活当要谨记!”
“是、是、是!”杨承连连保证,忙又小声说道:“是,大夫,您放心,我一定按照您说的做!”
到了下午,得到消息的顾氏带着大包小包的补品登门。
“母亲,你怎么来了!”纪瑾瑜就要从床上起来。
顾氏忙上前一步,将她按在床上:“快躺下,别起来,当心累到了我的外孙!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应该好好歇着,行动都要小心,绝不能大意!”
顾氏那紧张的样子让纪瑾瑜十分窘迫:“母亲,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生个孩子而已。当年你不也是这样诞下我跟哥哥的吗?那么多女子都生过孩子,还有那些天天在地里面做活计的农妇,怀着孕还要下地干活,还不是照样好好的?你不用那么紧张!”
“你这孩子!”顾氏打断了她:“你懂什么!怀孕生子对女人来说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稍不留神就会十分凶险,你这是头胎,自然要仔细保养。你只听说过那些女人平安将孩子诞下的,难道就没有听说过难产的妇人吗?就是我当初生养你哥哥,还不是大出血,差点就没有了命!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得了心?”
纪瑾瑜见她越说越是严厉,忙告饶道:“母亲,是我错了,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保养的!”
“我知道你眼高心大,事事都有自己的打算,只是生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听我的!”她看了看屋内服侍的几个丫鬟,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身边尽是这点子年轻的丫头,她们哪里经过事?这让我如何放心得下?不如你回家里养胎吧!”
“这怎么行!”纪瑾瑜想也没想就反对道:“哪有已经出嫁的女儿回娘家养胎的?母亲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不是我太紧张,而是你看看,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靠得住的人!一个个都年纪轻轻,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厉害?你还是听我的,回椿树胡同养胎方是上策!”
“岳母说的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杨承突然说了话:“阿瑜,我也觉得岳母这个主意好,我白天要去当值,不能陪伴你,晚上回来你还要操劳,有时候回来晚了,还要影响你休息。上午大夫也说了,前头三个月你需要静养!你若是去了椿树胡同,我白天当值也放心些!”
顾氏连连点头:“瑜儿你看,连杨承都这样说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回椿树胡同吧!再说了,也并不是为着你,而是为着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要好好想一想!”
顾氏说的不错,自己这是头一胎,没有经验,身边又没有年纪大的老人照看着,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这个孩子,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怀上的,自己跟杨承都怀着那么大的希望,要是有个好歹自己岂不是会后悔死?
而且杨承考虑也很有道理,自己在家里,他确实不放心。
“那好吧!”纪瑾瑜点点头,顺从地说道:“那我这回就听母亲的!”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自己非常不擅于写婚后,总有点使不上劲的感觉.

72、惊变

因为圣上千秋就在二月中,所以自打进入一月下旬整个盛京就热闹了起来。各地大小官员恭贺的帖子、千秋礼像雪片一样飞入盛京。原本就繁荣的盛京,渐渐呈现出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古玩、奇珍异宝店生意更是出奇的好,不仅如此,居然连黑市的生意也热闹起来。
这一切都跟纪瑾瑜无关,她只要好好的在家养胎就可以了。但是作为五城兵马司的把总杨承却忙得□乏术,他要负责京城的安防,更何况他还是慕容将军布下的暗线?
纪洪作为礼部员外郎也不得清闲,他要为这次千秋盛典准备礼器、乐典、恭祝仪式等。
而纪慕远则要负责督促学子们做出歌功颂德的文章,大势宣传皇帝恩泽天下,万寿无疆,受万民敬仰…
这样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沸沸扬扬的千秋盛典才拉开帷幕。
圣上沉浸与黄白炼丹之术,荒废朝政多年,大有不闻不问之势,此次居然如此大张旗鼓地操办千秋,让很多人不禁猜想万分。
从正月初到二月中,整个京城都像沸腾了一般,洋溢着一种喧闹。
然而,到了盛典的当天,喧闹居然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凌晨十分突然许多官兵出现在大街小巷,就连南大街椿树胡同里面都有人把手。
本来应该喧闹的千秋盛典,居然在开始前夕,突然之间变得沉默了。
二太太黄氏本来拿定了主意要到街上去看热闹,见到了这种情况自然气愤的不得了,顾氏劝她也不停,直嚷嚷着要出去。
谁知她的脚刚刚跨出纪府的大门,闪烁着寒光的长矛就对准了她,同时传来士兵煞气逼人的声音:“擅自外出者,格杀勿论!”
二太太黄氏活了半辈子哪里见过这个世面,直接就吓得晕了过去。
纪瑾瑜望着这些手握长矛的士兵,心中只觉得突突直跳:这些士兵个个体格彪悍,面色粗砺,身含煞气,与往日见到了京城守卫绝对不一样,这分明不是寻常的守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要所有的人都被拘在家中不许外出?
杨承、纪洪、纪慕远、二老爷纪岩都不再家中,万一出了什么事情…纪瑾瑜不敢多想!
这沉默变得诡异!纪府中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
到了中午,传来消息:皇太孙意图不轨,蓄意谋反,如今兵败,乱党正在盛京窜逃!
纪府中原本紧张的气氛稍微松了一点点,皇太孙与纪家想来没有什么瓜葛的,若是非要说有瓜葛的话,那也不过是有过些许矛盾,至少纪府与皇太孙想来不亲近,这一样谋反应该与纪府干系不大!
纪瑾瑜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杨承呢!杨承在哪?
所有人都在焦心地等待,到了傍晚时分,守在街上的士兵终于收起长矛与刺剑,迅速的褪去。
顾氏忙让下人出去打探消息,不一会下人便回来禀报,无外乎都是谁家的老爷因为牵涉谋反入狱了,又或者是谁家公子因为反抗当场就被诛杀…
传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更令人心慌…
原本松弛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
顾氏听了忙下令让人关紧门户,这个时候,街上一团糟,若是遇到趁火打劫的人就不好了。
刚刚关上门,却听见院门被拍的“啪啪啪”直响,待问清楚之后,顾氏才下令开了门。
是纪洪身边的全保:“老爷、二爷、大爷都平安无事,让回来跟老太太、太太、二太太报个平安。如今叛乱已经平息了,乱党也抓住了,请大家放心!”
众人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纪瑾瑜没有听到杨承的消息,脸色煞白,她稳了稳心神,问道:“有没有打听到杨承的消息?”
全保脸色露出踟躇。
纪瑾瑜见了,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连站都站不稳。幸好旁边的阳春眼明手快一把托住她。
顾氏厉声问道:“有什么你就直说,吞吞吐吐像个什么样子!杨承究竟怎么了?”
全保见了这才忙说道:“一直没有姑爷的消息!老爷在礼部、大爷在国子监,我到了五城兵马司,没有见到姑爷。里面的人都说昨晚姑爷就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纪瑾瑜稳住心神,强撑着自己。
她的手不由轻轻放到腹部,好像这样便可以给她无穷的力量似的:杨承啊杨承,你可千万不能…
耳边却传来二太太黄氏突兀的声音:“哎呀,怎么会这么倒霉,杨承该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吧…”
纪瑾瑜蓦地回头,眼神像刀子一般,声音也冷得几近寒冰:“你给我闭嘴!杨承并没有得罪你,你做什么咒他!”
纪瑾瑜直直地盯着二太太黄氏,那样子好像随时都要上来跟二太太拼命一般,直吓得二太太往后缩了缩,对着顾氏小声嘀咕道:“大嫂,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姑娘,就这样顶撞长辈。”
“那也要你有长辈的样子才行!”,顾氏轻轻地拍着纪瑾瑜的背,丝毫没有给二太太留情面:“这么多人,为什么阿瑜不说别人,单单说你?二弟妹,你也该管管自己的嘴才是!”
“你!”二太太气得几乎要仰倒。她没有想到向来大方有礼的顾氏母女会这样不给自己留情面,气得她干脆甩袖子抬脚就要走。
她刚刚了几步,便听见有人“砰砰敲门”。
听到这声音,纪瑾瑜本来坐在椅子上,忙站了起来。
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站在门口,管家庞来旺问了他几句话,就急匆匆回来跟顾氏回禀:“说是姑爷的同僚,受姑爷之托,来家中将姑爷的事情告知家人。”
“快请进来!”顾氏忙说道。
来人身穿铠甲,走起路来猎猎有声,他大踏步走进厅堂来,说明来意:“在下高鹏,与杨大人是同僚。杨大人现在无事,请府上不必担心!”
杨大人?
纪瑾瑜这才抬起头来打量此人,他穿着五城兵马司的兵服,又口称与杨承是同僚,不是应该叫杨承为杨把总吗?纪瑾瑜亲耳听过别人这么叫杨承。
她不由仔细打量那人,身材魁梧精悍,模样英俊,唇边蓄了短短的胡须。
此人好面善!
就在纪瑾瑜打量他的时候,那个自称叫高鹏的人,忙将头底下去。
“不知高大人口中的杨大人是?”
“杨大人就是府上姑爷杨承,在这次除乱中立了大功,已经被封为南城兵马指挥使,现在在朝中跟着慕容紫英将军在朝中有事,暂时不能回府。过一会可能有提升的旨意下来,请府上准备一下。”
纪瑾瑜的心一下子放回到肚子里,她慢慢地坐回到椅子上,神色莫辩。
顾氏却知道纪瑾瑜是极其疲惫之后的松懈,忙对高鹏说道:“多些高大人前来告知,请高大人到侧厅用茶!”
“不必了,我还有事,不便久留!”说完也不待顾氏等人回答,转身便走。
纪瑾瑜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只感觉到下腹左边一阵刺痛,孩子…
她心中十分害怕,还没有来得及惊呼,边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传来顾氏与湘月的呼唤声。
她醒的时候,只看见灯光如豆。原来天已经黑了!
杨承坐在她床边的脚踏上,靠着床睡得正香,他的手还紧紧握着纪瑾瑜的手。
虽然灯光昏暗,纪瑾瑜依然能看见他眉头紧蹙,面色疲惫,脸上胡茬根根分明。剿灭叛贼,岂是好玩的?两天一夜没见,纪瑾瑜却觉得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的眼泪便无声地落下来。
杨承突然醒过来,他怔怔地望着纪瑾瑜,忙坐起来将她搂在怀中,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阿瑜,你莫哭,幸好你没有事,我真是好害怕…”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他看到纪瑾瑜身下流血,便觉得整个人都像是掏空一般,一丝力气都没有,他是真的害怕了,怕纪瑾瑜有个三长两短。阿瑜是他的命啊,他不敢想象,若是没有了阿瑜,他该怎么活下去…
“阿瑜,阿瑜…”他深情地呼唤,满含歉意的安慰:“阿瑜,你莫要伤心,孩子保住了,没事了,阿瑜…”
“嗯!”纪瑾瑜乖巧地点点头,面色苍白,脆弱的好似这样轻轻点头都费了很大的力气一样。
杨承见了,就落下泪来。
纪瑾瑜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将头偏向一边,不愿意再看他。
杨承心中一顿,只觉得有种揪心的痛,他的阿瑜应该是开朗的,应该是幸福的微笑着,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他说过要保护阿瑜,给她幸福快乐的,他怎么这么混蛋,让阿瑜这样受伤。
“阿瑜,你不要这个样子”杨承握了纪瑾瑜的手,低声解释:“你自幼锦衣玉食,受岳父岳母宠爱,后来嫁了人也是当朝的状元郎!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所谓夫荣妻贵,我不想你以后出去与人交际的时候,别人都是夫人,独独你一个人是太太,连个称号都没有。阿瑜,我想给你最好的,你也值得拥有最好的。”
他的声音里面有疲惫有难过,但更多的是小心翼翼,带着卑微的讨好,好像担心解释不好纪瑾瑜便不会原谅他一样。
这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杨承!这也不是自己想要的婚姻!

73、结果

纪瑾瑜想找一个与自己情意相投的人,结婚生子,一辈子白头到老。或许会吵架、或许有矛盾,也能平等的坐下来探讨人生。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绝不会是他在自己面前带着小心翼翼,不能放开手脚,快活而恣意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算做错了事情,也应该是勇敢的承担,坦然的面对,绝对不能是现在这样!
纪瑾瑜转过头来,她到杨承眼中满满的,全是紧张与在乎!
她的心不由一酸!他是爱自己的,自己也爱他。为什么要闹矛盾!就因为他没有告诉自己,就因为他私自去做了危险的事情,所以自己便生气了。
为什么要生气?自己当初明明设想过,婚后应该是相亲相爱,有商有量,摆事实,讲道理,分清楚是与非,将他打造成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人!
可是,现在自己却没有理智的跟他分析,而是用这样糟糕的方式的逼他认错!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纪瑾瑜看着杨承的严重的紧张与爱恋,突然之间就明白了!
面对薛博文,自己从来都是冷静而自持的。与他相处,自己要用理智的方式,通过讲道理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那是因为,自己知道,薛博文从来不会在乎自己的感受
面对父母,自己虽然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心态,但是也会察言观色,尽量不做让父母不喜欢的事情。那是因为自己明白,自己来到这世界上,父母给了自己太多的庇护与疼爱,对于他们,骨子里更多的是感激。
面对杨承的时候,自己才敢这样是无忌惮!就是因为自己明白,杨承在乎自己,紧张自己,会包容自己!
纪瑾瑜不由愣住了:难道自己凭借的就是杨承满满的爱恋吗?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样?就是因为他在点点滴滴之中宠着自己,所以自己便忘乎所以了?
不不不!纪瑾瑜摇摇头,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纪瑾瑜呆呆地望着头顶上藕荷色绣蝶恋花的帐幔,慢慢地理着自己的思绪。
杨承看着,却又是一阵心疼!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瞒着阿瑜?当初明明答应过她,夫妻之间要坦荡相处,为什么要食言?本来是不想让阿瑜担心,可是阿瑜并非一般的内宅妇人,那么聪明,那么勇敢!可是自己做了什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些:“阿瑜,我以后再也不会瞒着你了,我发誓,再也不会了!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他拉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着。
杨承还是个孩子,他需要成功,需要成功来给他自信!
纪瑾瑜点点头:“只此一次,可不许再有下次!”
“阿瑜!”杨承即惊且喜,眼睛亮晶晶的,他的阿瑜还是这么心软,还是这么好说话!
“你放心,以后再也…”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黑,“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纪瑾瑜吓了一大跳!
她大喊一声“杨承!”,就忙掀了被子,要从床上下来。
还没等她下来床,杨承却咕噜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制止她:“大夫说了,你要好好养胎,不能下床!”
纪瑾瑜却伸手摸着他的头上的大红疙瘩,担心的问到:“你怎么样?”
“没事!”,杨承顺势拉着她的手,微笑着说:“就是太累了,太困了!一放松,就睡着了!”
“那快点睡觉吧!”纪瑾瑜往里面挪了挪。
“我现在脏兮兮的,还没有沐浴,会熏着你!”,说着,站起来道:“你先睡,我洗过澡就来!”
“你先睡觉吧!明天再洗澡不迟!”纪瑾瑜心疼道。
“那怎么行?会熏到孩子的!我可不想孩子以后说我是个又懒又脏的父亲!”他握了握纪瑾瑜的手道:“快些睡吧,我一会就来。”
说着就掀了帘子,走了出去。
三个月后,明德帝薨!
皇四子登基,改年号为昌平元年!
昌平帝始坐帝位,就大刀阔斧的改革,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罢免了一大批曾经与他意见不合的官员。同时大胆启用新人,提拔了一大批年轻有志之士,这里面就包括宋青苗。
纪瑾瑜由阳春扶着,慢慢地在花园里面散步,听着五福在一旁说话:“…真没有想到,二姑爷居然是圣上在潜邸中用的旧人,现在二姑爷一跃成为圣上眼前的红人,二太太可得意了,整天说来说去,逢人就说,就差到大街上嚷嚷了!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家出了个好姑娘,嫁了个金龟婿!”
以二太太的性格来看,她的确能做出这种事情。
纪瑾瑜用手托着腰,笑道:“二姐姐也算是苦尽甘来,已经为青苗哥哥诞一个女儿,待她肚子里的儿子落了地,人生就圆满了!”
五福却瞪大了眼睛说道:“三姑娘,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自从圣上登基,提拔了二姑爷,就有许多人给二姑爷送了侍妾。二姑娘的日子,现在恐怕不好过呢!”
宋青苗起与微末,纪家于他有恩,二姐姐性格温柔,与他也算是糟糠之妻,想来他不会亏待二姐姐的。
“我与宋青苗一起相处了好几年,青苗哥哥不是那种好色之徒,再者二姐姐肚子里还怀了他的孩子,他就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会对二姐姐不好的。”
五福听了点点头,甜甜一笑:“姑娘真是聪明!太太也是这样说的!”
杨承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纪瑾瑜一只手托着腰,一只手扶着阳春,面上带着恬淡的微笑,正面对五福,不知说些什么。
夕阳的光束打在她的脸上,给她周身镀了一层金黄,泛出灿烂的光华。
她嘴角含笑,柔美如玉,好像风姿绰约地芍药花,妩媚多姿,惹人怜爱。杨承看着,心头一滞,他的目光不由移到纪瑾瑜微微隆起的腹部,他只觉得一阵愧疚之意涌了上来。
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纪瑾瑜忙转过头来。
她面带微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杨承心中一动,忙打起精神迎了上去:“今天慕容将军找我有事情,忙完之后我就直接回来了,没有回司里。所以,今天回来的早了!”
说着他从阳春手中接过纪瑾瑜,轻轻的扶着她:“今天怎么样?孩子乖不乖?”
阳春见了,给五福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这就静悄悄地退了下去。
“今天孩子很安静!”
“阿瑜,我有话跟你说!”杨承看着纪瑾瑜温婉的面容,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样子郑重,让纪瑾瑜不由心头一紧,想到他今天下午去见了慕容将军,不由有些紧张:“是不是朝廷上的事情?”
纪瑾瑜的紧张,杨承自然能感觉到,他忙扶着她坐下:“是的!西北鞑人来犯,慕容老将军奋力迎敌,却不幸身负重伤,不能继续作战。如今军中打乱,西北告急!”
说着他语气一顿,好像十分隐忍:“圣上钦点慕容紫英将军带兵两万,赶赴西北迎敌。”
纪瑾瑜听了,隐隐猜到了什么!她不动声色望着杨承。
只见杨承十分艰难地说道:“慕容紫英将军点了我与他一起去。阿瑜,我…”
剩下的话,他说不出来!
纪瑾瑜却非常明白,她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
“什么时候出发?”,她问道。
声音冷静地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以为自己会惶惶不安,以为自己会伤心,会难过。但是没有想到,当杨承真正说了出来,她居然冷静地出奇。
为什么会这样?她心中是怕的!她怕杨承一去不回,她怕杨承会有危险。但是相对于这些,她更怕那种不知道杨承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的惶惶不安。到了此刻,她才发现,她的不安,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杨承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今夜亥时就走!”
杨承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亥时!离现在还有四个小时!
“那我这就去给你准备路上的吃食!还有衣物!西北可不比盛京,那里早上还穿棉袄,到了午时就要穿半臂的夏装,等到了晚上又要穿棉衣了。夜里又会变得十分的寒冷,所以这衣裳一定要多备几件。”
她说着,便站了起来,一幅十分着急的样子。
杨承看着她的样子,愧疚之意再也止不住,他一把拉住她:“阿瑜!我是去打仗,不是去游玩,哪能事事讲究?吃食、衣物都由粮草司的人准备,你什么都不要做。”
纪瑾瑜苦笑:“我如何不知道,只是我想着你要出征,我总要做些什么才好!否则,我怎么放心的下!”
她又说道:“既然不要衣物,那常用的药,跌打损伤丸、舒痛散、愈伤膏之类的药物肯定要随身带一些的。”
杨承点点头,拥着她道:“这些让下人去准备,你陪着我,好不好?”
想到他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纪瑾瑜不由鼻头一酸:“杨承,你可要保重自己!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我跟孩子,都等着你!”
杨承将头埋在纪瑾瑜的颈窝:“阿瑜,我答应你,就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没有意外,明天会是最后一章,后天会有番外!

74、终章

这一仗打了一年多,终于将鞑人赶出了西北。对于鞑人,今上不仅没有穷追猛打,反而用怀柔的手段,将自己嫡亲的妹妹嫁给西北鞑人的首领。
提起这件事,纪洪总是会忍不住长叹一声:“今上真是谋虑长远,知道如今我们只能暂时赢得鞑人,所以用着这样一招,然后谋求发展,强盛国力,只要再给今上一年的时间,西北鞑人再也不足为患!只可惜,慕容家还是衰败了!慕容老将军卧病在床,其次子慕容紫苏早夭,长子慕容紫英又在战役中断了一条腿,以后只能荣养了!慕容家,虽然出了个太后,但是没有出色的男丁来支撑门户,到底还是难以为继啊!”
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
而宋青苗却道:“若说可惜,妹夫岂不是更可惜?放着大好的将军不做,非要做一个兵部的五品官,实在是可惜的紧呐!”
纪洪听了,却哈哈一笑:“咱们家,有你一个在朝堂上就行了。杨承这样做的确拿得起,放得下!”
杨承却道:“我不过是有自知之名,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耐罢了!再说,如今边关已经平定,做一个大将军,还不如这五品官来得自在呢!”
宋青苗听了又是一阵叹息,他主文,杨承主武,他主朝堂,杨承主边关,一内一外,不知道有多好。可惜杨承就是不愿意!
纪慕远却道:“我觉得杨承这样就挺好!平时去兵部当当职,闲暇时间还能陪父亲说说话,比你这户部尚书要好请的多了!三次五次你都不来,是不是升了官,就看不上我这个大舅子了啊?”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不怪纪慕远生气,前些日子,宋青苗的一个侍妾有些身孕,这让纪慕远十分不高兴!
宋青苗心中有愧,忙说道:“大哥这话说的太重,我可承受不起!”
杨承举起酒杯打哈哈:“不提这些事情,喝酒要紧!”
宋青苗压下心中的思绪,再也不去想了!也举起了杯子!
纪慕远这才哼了一声,算是放过了宋青苗。
而一墙之隔的内室,纪瑾瑜抱着刚刚五个月的葳哥儿,纪瑾玥抱着一个月大的蕤哥,两个人讨论着孩子经。
全哥儿刚刚两岁,满屋子跑,范氏不得不吩咐奶娘在后面看着,怕他磕着碰着。
元姐已经十岁,很有大姑娘的样子,珠姐八岁却越长越像纪瑾瑜,杨承每次看到都会一番惊叹!
孩子多了,家里就十分热闹,到了晚上还能听见小孩子嬉戏的声音。
灯光下,纪瑾瑜忍不住问道:“杨承,你推去了大将军的职位,不后悔吗?”
“有什么好后悔的,高鹏那小子是可造之才,将来前途无量!”
纪瑾瑜问道:“你是为着高鹏救了你一命,所以才推荐高鹏的吗?”
“自然不是!”杨承道:“他救我一命,我十分感激,但是绝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推荐他的。再说了,我并不欠高鹏的!”
这话中有话,让纪瑾瑜不是十分明白:“为什么这样说?”
杨承失笑:“我的夫人,难道你真的没有看出来,高鹏就是四年前那个夜晚,劫持你的人吗?”
纪瑾瑜大吃一惊:“竟然是他,怪不得如此眼熟!”
“是啊!”杨承点点头:“说起来,他也算是你我的媒人了!”
纪瑾瑜却咕哝道:“就算如此,我也还是担心你以后会后悔!你一直希望自己能做出一番事业,如今有了机会,怎么却推给旁人?”
杨承握着纪瑾瑜的手道:“那一段时间,我在战场,看着血雨腥风,我满脑子想得都是你站在门口送我离开的样子!我那个时候真是十分害怕,怕自己就那么死了,你跟孩子以后怎么办?”
“后来,我们打了胜仗,慕容将军却惊了马,摔断了腿!”
慕容将军出身武将世家,怎么会惊了马?那些马是在战场久历烟火的战马,就是鞭炮都吓不到这些马,怎么会突然惊了?
除非是有人故意想要慕容将军的命!
杨承看着纪瑾瑜的眼睛点点头:“是有人在马鞍下面动了手脚,要不是慕容将军反应快,恐怕已经死在西北了!”
如果真是那样,岂不是笑话!堂堂大将军没有死于战场,却被马摔死!
在西北,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谋害大将军?纪瑾瑜隐隐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杨承说道:“圣上已经容不下慕容家,据说,当初皇太孙并没有谋反,这谋反全是皇四子一手策划的,而慕容家,那时候全力支持皇四子,恐怕也没有想到会有鸟尽弓藏、兔子狗烹的这一天!”
纪瑾瑜不由瞪大了眼睛!清澈眼睛像澄清的湖水般,泛着光,让人忍不住陷入其中。杨承不由想到,自从纪瑾瑜生了孩子之后,他们就没有亲热过。
此时看着纪瑾瑜,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诱惑!
他今天忍不住问了大夫,才知道已经无碍了,此刻哪里还忍得住?忙揽着纪瑾瑜不管不顾就亲了下去。
他的手探进纪瑾瑜的衣襟,感觉到她的娇躯在轻轻颤抖,忙一把掀起她的裙子。就在他即将入巷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阵嘹亮的哭声。
纪瑾瑜这才想起来,葳哥儿还在身边,忙一把推开杨承,轻轻的将葳哥儿抱起来。撩起衣服,让饱满的乳/房递到葳哥儿嘴边。偏偏葳哥儿蹭来蹭去就是不愿意吃。
杨承见了那高耸的胸部,颤巍巍地动着,只觉得心中热气腾腾,直烧的他有些烦躁。他一把接过纪瑾瑜手中的葳哥儿,说道:“许是想撒尿了吧!”
说着他掀开了葳哥儿的襁褓,谁知,就在这一瞬间,一股黄亮的液体直直地向他射来,他躲闪不及,整个脸上都湿漉漉的。
看着纪瑾瑜想笑不敢笑的样子,他不由气急败坏道:“从明天起,这小子,一定要跟奶娘睡!”
“这怎么行?”纪瑾瑜反驳道:“葳哥儿还那么小!不能离开我!”
杨承道:“不离开你也行!那我就只好在这小子面前…”
说着就伸手来解纪瑾瑜的衣服。
纪瑾瑜忙道:“好了,今天太晚了,就这样吧,从明天开始,葳哥儿就让奶娘带吧!”
杨承听见了,喜笑颜开,“吧唧”一口亲在纪瑾瑜的脸上:“我去洗洗脸,你搂着儿子先睡吧!”
纪瑾瑜看着他笑容满面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在这个世上存在的价值…作者有话要说:正文部分到此为止,番外明天奉上!

75、番外之薛博文

我常听奶娘说,母亲怀我的时候身体非常不适,经常恶心呕吐,与原来怀三位哥哥的时候大相庭径。
别人告诉她,已经生了三个男婴,第四个肯定也是男婴,就像那板凳要有四条腿是一样的。
母亲已经为薛家生了三个男丁,再生一子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她心心念念的便是生个能天真烂漫、乖巧伶俐的女儿以慰心怀。
所以当她听得这话,便不十分想生下我,因为怀孕辛苦,折磨的她日夜难眠,她甚至生出打胎的想法来。
她的想法还没有来得及实行,却在一晚梦中梦见腹中的胎儿是个女婴。母亲欣喜若狂,认为她这些年辛辛苦苦求神拜佛,得佛祖庇佑,所以能够得偿所愿。
父亲为了始母亲安心也劝解道:“之前生的三个儿子都没有这样剧烈的反应,这次反应这么大,兴许就是个女儿也未可知!”
母亲听了这话,越发觉得腹中是个女儿了。从此心情爽朗,便安安心心的养起胎来。
待到胎儿五个月大的时候,母亲突然变得容光泛发起来,连原本不甚白皙的皮肤都变得细腻白皙,旁人见了母亲总是十分惊讶,问母亲是如何保养的,竟能这般年轻。
这时候,母亲总是会欢天喜地的告诉别人:“我肚子里的女儿跟我心连心,所以我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呢!”
从那以后,别人都顺着母亲的话说她腹中怀的是个女儿。
所以,直到我出生后很久,母亲都不愿意抱我,亲近我。
我那时总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不喜欢我,十分羡慕三个哥哥们。好在三个哥哥与父亲都十分疼爱我,事事都依着我。
直到五岁那年,舅舅外任调回到盛京,舅母带着长我两岁的娉表姐来家中做客。
舅母见到我,十分惊艳,拉着我的手,夸赞个不停:“博哥儿长得真好!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真是漂亮。”
说着她羡慕地对母亲说:“姑奶奶真是好福气,我还从来未见过像博哥儿这么俊俏的公子哥呢!”
我十分高兴舅母喜欢我,我想这下子母亲也会喜欢我了吧!
谁知母亲却叹了一口气,说:“漂亮又有什么用?左右不过是个小子,我倒羡慕嫂子,能有娉姐儿这招人疼的女孩儿!”
然后母亲把娉表姐揽着怀里,说:“看咱们娉姐,多漂亮啊!要是能养在我的身边,我是真心喜欢呢!”
舅母却笑道:“你要是真心喜欢,我便把娉姐儿给了你们家便是!咱们两家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母亲听了两眼放光,惊喜地问:“嫂嫂当真?”
舅母笑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呢?你是老爷的亲妹妹,咱们两个又是一同长大的。再说了你们家的四个哥儿个顶个的好,不拘哪一个,我都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呢!”
我那时还不能完全听懂母亲与舅母的话,但是却能听明白,母亲喜欢的是女孩!
但是我又不十分懂,同样为男孩,为什么母亲喜欢三个哥哥远甚于我!
我看着在母亲怀里吃桂花糖的娉表姐,十分的羡慕与嫉妒…我多么希望依偎在母亲怀里的那个人是我啊!
母亲留了娉表姐小住,三个哥哥都忙着逗娉表姐开心,喜欢我的人越来越少了。
只有夫子夸我天资聪颖,是可造之材。在外人面前,我的话越来越少,呆在书房里的时间越来越多。
我八岁那年,表姐十岁。机灵古怪的表姐,突然要穿我衣服扮作小公子玩,我自然不能反驳,对于表姐,我只有讨好的份。
表姐穿上了我的衣服之后,俨然是个富家公子,她意犹未尽,非要让我扮作她的样子。
我万般不肯,却耐不住表姐板起了面孔。
当我跟表姐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都哈哈直笑,大家夸赞表姐有英气,更多的是夸赞我容貌出众,丝毫不逊色于表姐。母亲也对我笑着说:“这本是我的小女儿!”
从那之后,母亲虽然还是更疼爱表姐,但是对我却不再像原来那般冷淡了!
长大之后,我再不能着女儿装了,却能带着扮作男子的娉表姐出去逛街市、看花灯、下馆子。
那一天元宵佳节,我像往常一样,跟着娉表姐在河边放花灯。
娉表姐说她的心愿是能遇到让她一见倾心的男子。
娉表姐问我的心愿是什么?
我看着表姐姣好的面容,只觉得心中嫉妒的感觉又隐隐出现。
表姐长大了,喜欢她的人更多了,越来越多的青年才俊像她表达爱慕之情,这让我十分难受。
母亲却让我宽心,她告诉我,娉表姐会嫁给我!
母亲哪里知道,我难受是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人人都喜欢娉表姐更甚于我?母亲是如此,三个哥哥是如此,如今连那些青年才俊也是如此。明明我比娉表姐更漂亮、更有才情、心思更灵巧!
我告诉娉表姐,我的愿望是像娉表姐一样遇见一见倾心的人!
表姐笑了,她笑的十分开心:“博哥儿,还是你够义气,咱们说好了,到时候母亲与姑母乱点鸳鸯谱的时候,咱们俩都不要答应,好不好?”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娉表姐待我比从前更亲密了,母亲看在眼中十分的高兴!
直到有一天,在赛诗会我们遇见了擅于诗词歌赋的他。
表姐夸赞他英俊而又有才情,可是他却说我才华横溢,更喜欢我做的诗,众目睽睽之下,他毫不掩饰对我的推崇,那些青年才俊与年轻的闺秀也开始关注我,夸赞于我。
从此,我与表姐出去逛街市、看花灯、下馆子的时候,他总是会陪着我们一起。
表姐却误以为他倾心于表姐,所以才推崇我!便不顾家中反对,毅然决定入宫。入宫前,她告诉我,皇太孙对她有意,此番她入宫选秀,皇太孙一定会跟皇上求娶她。
我那时只觉得皇太孙似乎喜欢我更多一些,有时候娉表姐不在,皇太孙也会到家中找我吟诗作赋。但是我看着表姐欢喜的样子,便觉得也许表姐说的是对的,那些青年才俊都更喜欢表姐,也许他也跟那些人一样喜欢表姐,所以才与我接近的吧!
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求娶表姐,表姐被选为妃子。今上年岁堪当表姐祖父,后宫妃嫔众多,实在不是良配。
我担心表姐,不满他对表姐不闻不问,一气之下便至他府上质问。
他见到我即惊且喜,听到了质问的话,他突然变得沉默,我再三逼问,他总是闭口不言。我气愤之至便口不择言说出断交的话,正要离开,却被他紧紧抱住…
这…这是我又害怕又渴望的事情,他的气息喷在我的后颈,苏苏麻麻令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从那之后,我便沉沦了。
那段时间,我虽然害怕、羞愧更多的却是欣喜不已,这世上终于有一个人知我懂我,爱我如珠似宝,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痛快的事情了。
然而好景不长,不过半年,他便有了新欢!
我心痛如绞,觉得世界都坍塌了,从马上跌落下来…他飞奔而至,答应再不会如此,请我原谅。
我泪落如雨,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终究还是舍不得,舍不得与他分开。
可是,自古男子多薄幸,他也是如此。
原本的小心翼翼没过多久便开始明目张胆起来,他宫外的暗宅里面蓄养了慢慢开始人多了起来,在我之前不过是两个模样俊俏的戏子之流。我之后,他渐渐喜欢那些会吟诗作对的青年士子。他身份高贵,自然有人攀附。不过半年,便集满了八个模样性情各不相同的人。
虽然他还是喜欢我多一些,但是一切到底是不一样了。
看着他流连于那些人之中,我便知道,这么久的真情与痴心终究是错付了!
宫里断断续续传来娉表姐不如意的消息,母亲心疼表姐,时常对着我叹气。
我心中十分自责,若不是我,表姐也许不会进宫。我日渐消沉下去,他人都以为是思念表姐,所以郁郁寡欢!
我一日一日的不出门,母亲担心我,日日陪伴我左右。那一段时间,是我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光!母亲啊,你终于肯顾念我了!
在母亲的陪伴之下,我渐渐开朗了起来,我将精力放在攻读诗书上,以求忘记他,忘记曾经的时光!
但是他的总是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见我,乱我心神。
我听从母亲的话,与钦天监漏刻博士的女儿订了亲!
那个女子据说容貌十分的出众,可是终究亲事没有结成。那个女子婚前失贞,他们家匆匆退婚,母亲大病了一场。
那个女子才只有十六岁!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她本来正欢欢喜喜的待嫁,谁知道竟会有这样的厄运。她改嫁了,远远的嫁到山西去了!我偷偷的打听了,她嫁的那人是山西的一个财主,年纪大的足可以当她祖父。可怜她花苞一般的年纪,嫁过去不过半年,就香消玉损,死于他乡!
我已经害了表姐!没想到又害了这个女子!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午夜梦回,我总是悔不当初!
终于,在他的默许下,我在十八岁的时候迎了纪家姑娘进门。
看着她聪明伶俐,笑靥如花,我一度认为我是个正常的男子,可以跟她生儿育女,白头到老。
但是在靠近她的时候,我总想起在宫中苦心经营的表姐,想起客死异乡的那个姑娘。
我的罪孽便到此结束吧!
我终究不是正常的男子,我终究不能!
我的心,我的身,都被那一个人禁锢住了。
从看见他的第一眼,从故事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再也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