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儿,你知不知道每当你对一个人心生芥蒂的时候,你跟那个说话总是笑眯眯,弯着嘴角,一举一动,说话之间表现的完美无暇!但是你的嘴总是会不自觉地抿起来,表明你心中的想法。若是旁人肯定是看不出来的,可是,我是你祖母,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是吗?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
纪瑾瑜吓了一跳:“祖母,这怎么可能!”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语气却虚了许多!
“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委屈!”,纪老太太爱怜地拉着纪瑾瑜的手道:“你定然想着,我素来疼你,怎么在关键时刻,会被你二姐姐的抄几篇经文,被你二婶婶的一碗鸡汤给迷的偏了心,对不对?”
纪瑾瑜被老太太猜中了心思,知道自己反驳也没有用,便觉得脸上讪讪地!
“你莫要难为情,你还小,有这样的想法是正常的,别说是你,就是祖母也是刚才才拿定的主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纪瑾瑜抬起头来,不解地摇了摇头:“瑜儿不知!”
“论摸样,你比玥丫头出挑;论心智,你比玥丫头聪慧!”,纪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从小跟着你父亲读书,见识不知道比一般闺秀要高出多少;你还有一手令人惊叹地绣活…”
“祖母,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你先听祖母说”,纪老太太打断她说:“你母亲做事有章法,而你二婶婶,实在是个不着调的,最最重要的,你比你二姐姐足足小了四岁!”
自己今年才十五,就是再等两年也不算大!
可是二姐姐已经十九岁,翻年就是二十岁的人了。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有这么合适的人家。过了今年再想嫁人,就只能找家境、人品都一般的人了!
没有妹妹已经出嫁,姐姐还呆在家中的道理。若是自己嫁了,二姐姐就更不好嫁了!
纪瑾瑜这才想明白,有些愧疚地说道:“祖母,原是瑜儿想左了!”
纪老太太顺手给她了整了整鬓角,眨了眨眼道:“好孩子!千万不要因为此事跟祖母离了心!你的心事,祖母知道,祖母会帮助你的,保管让你嫁的满意!”
这话听着怎么大有深意!纪瑾瑜瞪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纪老太太!
“你这孩子,还跟我装傻!”纪老太太戳了她的额头,笑道:“昨天午膳,你一直盯着姓杨的小子瞅,茶水洒到身上了都不知道。”
啊?
纪瑾瑜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祖母,你看错了吧!”
“你不愿意?”,纪老太太一幅可惜的样子:“唉!原来你没有看上,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不是、不是、”纪瑾瑜忙辩解道:“瑜儿并不是不愿意…”
她话刚说一半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纪老太太一直揶揄地盯着她笑!直笑得纪瑾瑜脸红通通的直跺脚!
纪老太太拉着她,继续坐到自己身边:“你虽然心中喜欢,可是也不能这么明显。昨天做的,确实有些过了,女孩子家还是矜持些好,否者,失了礼数,岂不让人笑话!也是那个杨姓的小子,我看着也不错,才会帮你做主的。要是换了别人,我可不会依你!”
“祖母…”纪瑾瑜小声道:“他不是“杨姓小子”,人家是有名字的,他叫杨承!”
“这就护上了?”纪老太太笑着反问。
见纪瑾瑜又红着脸不说话,她又笑眯眯地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内向多了!可是我遇到了你祖父,却不顾我母亲的阻拦,毅然要嫁给他。那个时候,我可比你大胆爽利的多!你平时胆子大,又沉稳,做事情也能放得开,怎么遇到这件事倒比我不如了?”
“祖母!”纪瑾瑜仰起头来,好奇地问道:“祖父比你大了十几岁,又有上房留下的两个儿子,你怎么会想起来嫁给祖父的?”
“也没有什么!你父亲与我伯父家的大堂哥是同窗,那个时候,你嫡亲的祖母刚刚过世,你祖父跟一群人到伯父家找我大堂哥。刚巧那一天,我母亲有事情要跟大伯母商量,我就一个人后花园扑蝶玩。他们那一群人由我大堂哥引着,来到了花园,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见了你祖父。别人穿的花团锦簇,就他一个人身穿着素净的长衫,面容消瘦,目光平和,我一下子就忘记了呼吸!”
想起了往事,纪老太太好像很开心,也很回忆:“那么多人,我偏偏就看中了他,可能这就是缘分!”
纪瑾瑜默然,所以,当纪瑾瑜为了杨承将茶水洒到裙子上的时候,祖母想起了往事,才会选择帮助自己!
“可是,你比我幸运的多!”,纪老太太感慨道:“你祖父重情,与你嫡亲的祖母感情深厚,硬是为她守了三年孝,才愿意续弦。当年,我不顾家人阻拦,毅然等了你祖父三年!你祖父虽然儒雅,但是身体单薄,后来还是早早地去了!可见他心中还是喜欢你嫡亲的祖母多一些,否则也不会撇下我,早早地去陪你嫡亲的祖母了!”
涉及长辈的事,纪瑾瑜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祖母。
而纪老太太却从回忆之中醒过来,感慨地说道:“那杨小子身材挺拔,高大健硕,还是个习武的,一看就是长寿的相,往后定然能长命百岁,也能照顾你一辈子了!”
纪瑾瑜听了这话,不由就想起杨承高大的身躯以及望向自己时,那炙热的眼神,一时间,就觉得嗓子发紧,心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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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纪瑾瑜是如何跟纪洪说的,纪洪最终还是答应了!
三个月后,宋青苗出了孝,便亲自上门来。当他得知要娶的人是二姑娘而不是三姑娘的时候,宋青苗愣了一下,因为原本纪洪那郑重不舍的样子,让他以为纪洪是要将纪瑾瑜托付给自己呢!
原来是自己想左了!
他心中也着实松了一口气。他一直当纪瑾瑜是妹妹一样对待,如今让他娶纪瑾瑜,他实在不知道能不能越过心中那个坎。
虽然没有见过二姑娘,但是想着纪家教养不错,二姑娘应该不会太离谱。只要性子温顺,不要像瑾瑜妹妹那么聪慧就成!
他不由暗暗鄙视自己,就因为当初跟瑾瑜妹妹辩论,从来未赢过她,所以心中对纪瑾瑜还是有几分忌惮的!毕竟作为一个男子,学识见地不如自己的妻子,丝毫没有成就感,着实是一件憋屈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明面上是粮商,实际却在为四皇子办事。以瑾瑜妹妹的聪明才智,自己定然是瞒不过的!
其实,宋青苗实在是想多了!三年前,他虽然书读的好,却只是个普通的青年,视野、见识都有限。现在经过三年的历练,他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远非从前能比,只不过,纪瑾瑜的能言善辩实在是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让他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汗颜!
十一月底,两家正是交换了更帖,宋青苗请了媒人前来议婚。
俗话说,娶个媳妇好过年!婚事就定在年前,虽然仓促了些,但是好歹二太太黄氏一直给纪瑾玥做准备,再加上有大太太顾氏、姑太太纪晴云帮忙,所以,倒也不十分拘谨。
到了婚礼前几天,杨承便早早地来到纪府帮忙。挂红绸、采物品、送嫁妆、招呼宾客…哪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比纪慕远还要像正式的主人!
到了婚礼当天,他还充当娘家人,将宋青苗堵在垂花门口,逼着宋青苗做了几首诗不说,要撺掇着众人问宋青苗要红包。将本来并不十分热闹的婚礼弄得气氛十分热烈!
纪瑾瑜看见了,不由心动: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杨承便在纪家混的如鱼得水,就连为人刻薄挑剔的二太太提起他都赞不绝口。
只有纪洪,看着杨承的目光总是带着几分探究与审视!
纪瑾玥三天回门之后,纪府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但是又因为到了年底,家里的事情又忙了起来。
纪瑾瑜却依照原先的例去做就成了,就是今年跟纪洪相来往官员的年礼纪瑾瑜有些拿不定主意。去年纪洪是正二品的督察院侍郎,今年只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这中间的差距大了去了。因此,纪瑾瑜便到松院与顾氏商量!
小丫鬟五福,见纪瑾瑜来了,忙迎上来说道:“姑娘怎么就一个人?湘月姐姐跟阳春姐姐怎么没陪着?外面这么冷冻着了可怎生是好?”
五福今年才十一岁,是顾氏去年才买来的!本来只是在做一些粗使的活计,顾氏见她伶俐,就让她到屋内服侍。她跟在顾氏身边久了,一举一动都有顾氏的影子。
看见纪瑾瑜来了,她一边将纪瑾瑜迎进屋,一边说着关切的话,那神情、语气与顾氏一模一样!她刚才说的,都是顾氏平常惯说的几句话!
只是她年纪小,童声稚气的,偏偏做出大人认真的样子,着实娇憨可爱!
纪瑾瑜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五福却鼓着腮帮子,倒了杯茶塞到纪瑾瑜手中:“这是刚泡的桂花茶,里面放了红糖,又香又甜又驱寒,姑娘快喝了暖暖!”
“我不冷,你喝吧!”,纪瑾瑜没有接,而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太太呢?”
五福眨着大眼睛说道:“太太在书房,跟老爷说话呢!”

55、怅然

纪瑾瑜走到书房的门口的时候,里面传来纪洪气急败坏的声音:“…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咱们家世代耕读,从你曾祖父那一辈就开始走科举的路子,就算瑜儿未来的夫君不是像薛博文那样文采出众,但是至少也要像谷雨那样有真才实学才行!可是,你看看杨承,他会什么?”
说完,他又下最后结论:“你要将你妹妹嫁给一个武夫,这绝对不可能!”
平时只会垂手听从父亲教诲的纪慕远,这一次却力礼据争:“父亲,杨承为人正直,不拘小节,他虽然不像那些满腹经纶的仕子儒生,但是却武艺高强。连就父亲不是还赞他“见识独到,不是池中之物”吗?怎么现在倒把他讲的像个一无是处的人了!”
“你看看!”,纪洪气得怒不可遏:“这不过几天的功夫,你就开始顶撞我了。若是你再跟杨承在一处,是不是过几天还要忤逆犯上,杀父弑母?”
纪慕远听了,忙跪下来!
“老爷,你明知道杨承不是那样的人,远哥儿也不是那样的人,何必要说这样的话!”顾氏的声音里面带着几分薄怒:“远哥说的本来就没有错,杨承的确是个不错的青年!再说了,远哥儿这不过是随口提了提,你何必发这样大的火?你就算不同意,好好说便是!就算你同意,人家杨承不见得就能看上咱们家的姑娘呢?”
“我的夫人!”,纪洪叹了一口气:“杨承若是对瑜儿无心,何必时时往咱们家跑?玥丫头成亲,他又何必如此忙来忙去?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他若不是图咱们家什么,何必这样殷勤?我一直不明白他何必如此卖力,到了今天终于明白了!”
“就算他对瑜儿有意,这也没有什么。我们瑜儿长得出众,有男子爱慕也属于正常!老爷你怎么如此大惊小怪?”
“唉!”纪洪坐到了椅子上,没有回到顾氏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他连王爷家的姑娘都看不上,怎么能看上咱们家的瑜儿?就算看上了,也应该请了媒人正儿八经来议亲求娶才是,怎么能让云翔传话?恐怕他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顾氏瞪大了眼睛,一幅不相信的样子:“这不能吧!”,话虽这样说,但是语气里面也带了几分不确定。
“父亲!”纪慕远听父母误会了,忙解释道:“父亲,您误会了!这主意并非杨承提出来的,而是儿子自己觉得好,所以才来跟父亲母亲商量的!这件事情,杨承根本就不知情。”
“你此话当真?”顾氏跟纪洪异口同声地问道。
“嗯!”纪慕远点点头:“儿子绝无半句假话,此事关系到妹妹终生幸福,我绝对不敢欺瞒。”
纪洪跟顾氏双双对视一眼,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纪洪对纪慕远点点头道:“既然不是你的错,那你还跪在地上做什么?难道要我扶你起来吗?”
纪慕远听了,忙站起来道:“既然杨承无错,不知父亲是否觉得这门亲事可以做得呢!”
纪洪摇摇头:“咱们家几代人诗书耕读,你妹妹更是泡在书堆里面长大的,从小就没有受过委屈。而杨承从小失母,又无父亲教养,虽有舅舅教导,却是商户出身。他跟你妹妹两人从前的生活可以说的南辕北辙,几乎没有相似之处,他们二人凑在一处,恐怕难以合得来。”
顾氏也说道:“你父亲这样考虑,并非没有道理。如今做亲讲究门当户对,除了有联姻的意思,就是怕两人身份、见识相差太大,到时候成了怨偶。”
纪瑾瑜站在门外听了,一时高兴,一时失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转身刚想回去,就听见纪洪说:“前几天,你二妹妹出阁,誉通的夫人也来了,她托誉通跟我说,想替她娘家侄求娶瑜儿。”
顾氏听了欣喜道:“既然是闻先生介绍的,想来人不会错了!老爷怎么不早告诉我!”
“誉通夫人的侄,我倒是见过,模样、性情、学识都不错,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外方在外做六品官,一个在老家经商,家境倒也殷实。只是他小时候从高处摔下来,命虽然就回来了,却留了后遗症,跛了一只脚!”,纪洪一幅十分可惜的样子!
顾氏脸色十分不好,不由忿然道:“既是跛了脚的,怎么能配上瑜儿!闻家娘子也太过分了!”
纪洪苦恼道:“那样的条件,若不是因为跛脚,也不至于来问咱们瑜儿…”
顾氏听了,脸色更不好看:“老爷,咱们瑜儿哪里差了!”
“就算你我如何宝贝,但是也耐不住瑜儿已经和离过一次的事实。我也想给瑜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家,但是现在上门来说亲的,哪一家像样了?不是要续弦的鳏夫,便是有其他问题,只有这一个,还稍稍过得去!”
“老爷当初就不该让二丫头嫁给谷雨!”顾氏想起这件事心中还存了气:“明明咱们相好的,你临时却将婚事给了二丫头。要不然,现在瑜儿的婚事也不会这么为难。错过了谷雨,以后,谁知道瑜儿会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呢!眼看着一年小,两年大的,翻年瑜儿就十六了,这可怎么办?”
说着说着,顾氏的眼泪便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纪洪听了,一声长叹,不知道是后悔还是愧疚,或者是其他原因。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我明日跟誉通说一声,让誉通娘子抽个时间带他内侄来给你看看!你也跟瑜儿说一声,让她心中有个准备才是。”
顾氏也没有别的办法,便含泪点了点头。
纪瑾瑜只觉得心里空荡荡,不知是苦涩还是无奈。父母双亲自然是为自己好的,但是他们的想法却与自己相差甚远。与其站在门外听,不如回去想办法。纪瑾瑜掸了掸落在肩膀上的雪花,轻手轻脚地走了。
屋内的人,自然不知道他们的谈话被纪瑾瑜听了全部。
犹自商讨着纪瑾瑜的婚事。
纪慕远却道:“父亲,母亲,你们不用这样忧愁,就算大妹妹嫁不出去,咱们家还养不起她不成?若是人实在不堪,何必非要将妹妹嫁出呢!”
“你这话说的在理,但是,你夫妇和顺,有儿有女,子孙满堂,你便忍心看着你妹妹以后孤零零一个人吗?”
纪慕远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说:“其实,儿子真的觉得杨承此人不错!况且妹妹与他之前也接触过,想来他们应该能处得来!”
“什么?”纪洪一听被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妹妹之前跟杨承接触过,我怎么不知道!”
“父亲,你别着急,待儿子慢慢跟你说!”,纪慕远便将纪瑾瑜去年在山东平原县被掳,最后为杨承所救的事情提了一遍。
听了纪慕远说出事情的经过,纪洪犹自不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纪慕远保证道:“当日除了大妹妹之外,还有陈寿跟湘月还有几个小厮,这件事情他们亲眼所见。”
“山东一带向来麻匪很多,自从两年前四皇子带人在全国范围内剿匪之后,就一直太平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漏网之鱼!”,纪洪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说着他重重地一拍桌子:“山东知府、平原县令竟然是摆设吗?那可是官道!贼人居然猖狂到这个地步了吗?”
见父亲动怒,纪慕远忙道:“父亲不必生气,那不是麻匪,是江南一个帮派的头目,不知犯下了什么案子,被官府追劫。挟制大妹妹,也是碰巧,并不是麻匪故意抢劫!”
纪洪听了,这才作罢,半晌幽幽叹气:“我又何必生气?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哪有资格…”
顾氏听得他语气之中的颓废之气,忙道:“原来杨承跟瑜儿还有这般渊源。人家救了瑜儿,我们先前不知便罢,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断没有装作不知道的道理。还是应该好好准备一份大礼才是!”
“母亲放心吧!大妹妹已经托我给杨承送过谢礼了!”
顾氏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瑜儿这孩子,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纪慕远听母亲言语之中似有埋怨之意,忙说道:“妹妹也是怕父亲、母亲担心。”
纪洪却突然说道:“如此说来,杨承此人到还不错!”
纪慕远忙不迭地点头:“自然是不错的!他少小离家,受了不少委屈。这次回京,就是想凭借武举挣个功名,没想到却天缘凑巧救了大妹妹,为此受了伤,只得了武探花。”
“这些固然不错!”,纪洪赞道:“最难得的是他救了你妹妹并没有借此邀功,那时我还是二品,要提拔他还是绰绰有余的,没想到,他还真是施恩不图报!”
纪慕远由衷地敬佩:“杨承做事的确一声正气,光明磊落。”
顾氏笑了:“我瞧着他不过是普通的孩子罢了,但是听你们爷俩这样一说,我倒觉得他跟老爷还真有点像!”
“哦?”纪洪转过头来,目光炯炯有神:“哪里像?”
“老爷是文探花,杨承是武探花,可不是很巧吗?”,顾氏面带揶揄,好像想起了往事,掩着口笑道:“最巧的是,老爷跟杨承都拒绝了王爷抛过来的橄榄枝呢!”
当年纪洪科考那一场,状元郎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腰也弯了,发也白了。榜眼虽然年轻,但是也三十几岁,已经有妻有子。
所以,年轻俊秀,相貌儒雅的纪洪倒是出了很大的风头,不知成了多少闺中小姐的梦中人。说道那一年,谁不知道安吉纪洪!
不仅才华斐然,锦心绣口,更难得是拒绝了王爷主动联姻。不仅不娶权贵女,还一连三次上门求娶顾氏景娘。最终亲手奉上长达八张纸的求娶书,表明心迹,抱得美人归,两个人的婚姻被人津津乐道了许久。
想起往事,纪洪有些不自在,他咳了一声道:“听你这么说,杨承这小子,倒是有些造化。只可惜,今上痴迷于黄白之术,朝中大事皆由皇太孙、皇四子接手,而两人原本虽貌合心离,好歹还顾些脸面,现在圣上对朝政不理不问,这两位却连脸面都顾不上了…”。
说着,他摇摇头叹道:“杨承这小子,既然与我有渊源,我也得提醒他才好。年轻人,求胜心切,到时候被繁华权欲迷住了眼,失了本心,倒十分可惜!若是有时间,还是请他来家中坐坐吧!”
纪慕远还没有听明白,而顾氏却知道,纪洪这样说,八成是觉得杨承不错,想进一步考察一下杨承。
她忙说道:“老爷说的是,如今这些年轻的孩子知道什么!一不留神就做错了事。杨承是远哥儿至交好友,又救过瑜儿,咱们于情于理都该跟他常来常往才是!”
纪慕远听了顾氏的话,终于明白了!也高兴地直点头。
“那闻先生娘家侄儿还要想看吗?”
“自然是要想看的。”纪洪答道:“有时候我们做父母的瞧着顺眼,也不一定让瑜儿满意。还是让瑜儿自己看看,再决定吧!毕竟日子还是要她自己过,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事事都给她拿主意。”

56、汹汹

没过几天,二老爷纪汉任满,带着二房的双胞胎儿子纪慕炎、纪慕允回京述职。
这下子纪府全家上下聚集一堂,一连热闹了好几天。
顾氏还没有来得及安排相亲,纪瑾瑜却病倒了!
纪瑾瑜年幼的时候落过水,受了不少的惊吓,昏迷了好几天才清醒。最后,也是将养了两个多月才痊愈。顾氏疼爱女儿,所以从小就汤汤水水滋补着,而纪瑾瑜自己也稍微懂得一些养生之道。所以,相对与同龄的女孩子,纪瑾瑜长得高,发育的也好。因为身子底子很不错,所以鲜少生病。
这一病却既无性命危险却又来势汹汹!
一开始只是昏昏欲睡,做事情提不起精神,整日都懒洋洋的。她只道是累着了,便推掉手上的事情,歇了几天。谁知越歇越严重,不仅头晕目眩,而且不思饮食。
这下子吓坏了顾氏,忙延请了老先生来家中号脉、诊断之后,说是忧思过虑导致血虚症,不是什么大病,只要服几剂药就可以了。
不过两幅药,纪瑾瑜便有了胃口,整日只说想吃鱼肉,顾氏见女儿病情好转,自然什么都答应,鸡鱼肉虾就没有断过。
一病刚好又添一病,纪瑾瑜恢复了精神,不再昏昏欲睡,脸上却长了许多红色的小疙瘩。开始只是几个,后来却越来越多,整个脸上都是。这些小疙瘩会慢慢长大,长到一定程度不会溃烂,而是会慢慢缩小,直到消失不见。可是这里的刚刚缩小,别的地方又长了出来。
纪瑾瑜一张细腻白皙的脸蛋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一连换了几个大夫却都未见效。
大夫诊断不出结果,服了要丝毫不见效果。只能开一些散热去火的方子,让纪瑾瑜慢慢服用。又叮嘱不要外出,不能见了寒风之类的话。
所以,纪瑾瑜便一直在桂院没有出去,饭是下人端了送进来的。到了除夕,全家聚集一堂,纪瑾瑜是唯一一个没有到的。
这样一来,不仅顾氏着急,整个纪府除了二太太黄氏,所有的人都非常担心。就连已经出嫁的纪瑾玥也带了几瓶名贵的药膏回来探望纪瑾瑜。
纪慕远还托同窗请了太医院的圣手姚一针来,照样没有看出效果!
姚一针虽然医术了得,却擅长的是针灸。对于过敏这样的症状却并不了解。
没错,就是过敏!
这一场“病”从一开始就是纪瑾瑜自导自演的。她前一世对当归过敏,若是单独吃还没有什么,只要吃了当归之后,再吃鱼虾,脸上立马就会长小红疙瘩。
前面昏昏欲睡,不思饮食,不过是个引子,就是为了能吃上当归,然后试试这辈子是不是也会过敏。没想到,还真的过敏了!
“…三姑娘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得上这样奇怪的病?真是令人担心!”,闻太太听说纪瑾瑜病了,过了正月十五,就亲自来纪府探望。
纪瑾瑜泡了新收集的梅花雪水给她泡茶吃!
见了纪瑾瑜说话做事落落大方,心中十分满意,直拉着纪瑾瑜的手夸赞个不停。
待纪瑾瑜解开面纱,直吓得她目瞪口呆,一把丢开纪瑾瑜的手,口中连连说着:“怎么这么严重?”,说着又想到自己刚才拉着纪瑾瑜的手说了半天话,忙不迭地问顾氏:“三姑娘这个毛病不会传染吧!”
她脸色发白,手下意识地在衣裙上搓了几下!
顾氏见了,脸就耷拉了下来。
闻太太这才反映过来:“我是说,三姑娘这样的人才,得了这种怪病,真是可惜!”
纪瑾瑜放下面纱,扯了扯嘴角,可惜什么?是可惜自己生了这样的病,还是可惜因为这样的病而要放弃这段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