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瑾瑜又说道:“这里也没什么事了,踏月先回去吧!”
踏月望了纪瑾瑜一眼,欲言又止,然后福了福身:“是!”,退了下去。
踏月刚走,便又慌慌张张折了回来:“四奶奶,外面来人了,我看着竟像是太太房里的岳妈妈!”
“你慌什么?”纪瑾瑜站了起来:“咱们又没做错事!怕她干嘛呢,你放心,尽管回去吧!”
她话刚落音,岳妈妈已经带着一个小丫鬟进来了。
“请奶奶安!”
“妈妈客气了!”纪瑾瑜忙上前一步托起岳妈妈,问道:“这是那里的风,将岳妈妈吹到咱们这里来了?”
她一面将岳妈妈迎进来,一面吩咐道“快给妈妈沏茶!”
“四奶奶快别忙!”岳妈妈拦住了她:“舅太太来了,如今在上房坐着呢!太太让我请您过去陪客。”
“哦!”纪瑾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是只找我一个人还是几个嫂嫂都在?”
岳妈妈道:“除了二奶奶之外,只有四奶奶。”
岳妈妈想了想补充道:“舅太太来了之后没多久,与太太说了一会话,就点名要四奶奶过去。”
“那妈妈略坐一坐,待我换件衣裳!”
岳妈妈推脱道:“四奶奶换了衣裳就赶紧过去,我不能等您,我先回去,太太那里离不了人的!”
“那妈妈先去,我待会便到!”
送走了岳妈妈,纪瑾瑜心思飞快去转动起来:是什么样的事情?舅太太点了名要自己过去!莫非真的跟那个婉表妹有关?
凭你婉表妹、筷子表姐的,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美人,这样上赶着与人做小老婆?薛博文喜欢你,放在心中便是,自己也不会追究。若真的成亲不到半年,就想过了明路纳了她为妾,让她登堂入室给自己这个正室没脸,自己答应,恐怕纪家也不会答应!
到时候正好一拍两散!
纪瑾瑜心中涌起无限斗志:凭我读了这么多家斗宅斗小说,见惯了阴谋阳谋伎俩的现代人,若是斗不过你这个死不要脸要爬床的小三,我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阳春服侍纪瑾瑜换了衣服,重新梳妆之后,才出了门。
走到上房门口,正遇见送花回来的湘月,纪瑾瑜就带着湘月、阳春来到上房客厅。
里面传来二奶奶鲁氏的声音:“…两位表妹比年前更漂亮了些,舅母真是教女有方,表妹们模样好,还知礼,个顶个的好…”
纪瑾瑜听了这话心中一顿,我倒要看看有多漂亮!
她忙上前一步,门口的小丫鬟立马移了帘子,屋内坐的人一目了然。
西平后夫人陈氏正襟危坐于主坐上,神色与往常一样不见笑容。旁边的副坐上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夫人,容长脸,白面皮,可不正是学学士夫人段氏嘛!
西平后夫人陈氏下首坐着二奶奶鲁氏,正言笑晏晏地说着话。她对面坐着两个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小姐,一个七八岁,另一个十一二岁的样子,虽说都唇红齿白,模样俊俏,但年纪尚小,一脸稚气。
这两个怎么可能是与薛博文情投意合的婉表妹!
看打扮,应该是陈家的两位嫡出的小姐了!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当你准备妥当兴致勃勃冲对手摩拳擦掌之时,突然有人告诉你,对方有事,不能过来,比赛取消!
纪瑾瑜像被扎破的气球一般气馁,却面带微笑走进去冲众人行礼:“母亲好,舅母好,二嫂子好!”
舅太太段氏好像很满意,拉着纪瑾瑜道:“真是好孩子!”
说着又指着两位小姐道:“这是你两位表妹,妍姐儿、妙姐儿!”
两个表小姐忙站起来:“见过表嫂!”
纪瑾瑜点点头回礼:“两位表妹好!”
舅太太段氏拉着她说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在段家,我当时还想,这么标致的人,不知道谁有福气消受!可怜我们家大爷已经娶妻生子了,否则进了我们家,岂不好?没想到竟然是博哥儿,正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可见月老真是有先见之明,让你从安吉到盛京,就是为了嫁给博哥呢!”
她说的是年前在姑母家赏花那一次,也正是由于她向西平后夫人建议,才有了后来的薛家提亲之事。若不是因为她,自己嫁了别人,或许比现在好,或许比现在更差!
纪瑾瑜低头浅笑,掩去了内心的思量。
纪瑾瑜以为特意叫自己来,绝对不会是闲话家常才是,果然就听见西平后夫人陈氏吩咐道:“这屋里拘的慌,雁秋,你带妍姐、妙姐去外面玩!”
待三人走后,气氛立马变得凝重起来。
舅太太段氏才说道:“你与媛姐一见如故,从段家派,你当称她“姑姑”,虽说你嫁了人,却是嫁到了薛家,从这里派,她也是你的表姐。你们当比原来更亲近才是!”
怎么又提到了陈媛?纪瑾瑜诧异。
“我也不瞒你!”舅太太段氏一脸的郑重:“镇北将军家的幼子暴毙了!”
啊?纪瑾瑜大吃一惊,自己定亲之后,陈媛的婚事也定了下来,对方就是镇北将军慕容德家的幼子。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没了?一点风声都没有!
舅太太段氏追悔莫及:“慕容家如今还没有发丧,知道的人不多!如今可苦了媛姐,若是慕容家不愿意解除婚约,依着老爷那爱惜名声的性子,媛姐定然要伴着牌位过一辈子了!”
两家在朝中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是手握重兵,南征北战,戎马一生的将军;一个是博学多才,两袖清风,久负盛名的大儒,一举一动皆有能牵动人眼球,这次两家结亲更是被人津津乐道了许久。
这种情况之下,若是陈家提出毁婚,便是背信弃义,受千夫所指,陈窦平定然也会被人指责为沽名钓誉宵小之辈!
若是不毁婚,陈媛便要守望门寡。一辈子就这样完了!
怎么做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如果,慕容家主动提出退亲呢?最好的办法便是在发丧之前,慕容家主动退亲。这样人们只会说慕容家知道儿子不久于世,不愿意耽误陈家女儿,落得个体谅别人的好名声。而陈家也不会被人指责。
难道是慕容家不愿意退亲?
纪瑾瑜不由望向舅太太段氏,段氏抹着眼泪道:“我昨天去了,慕容家一团乱,慕容太太哭得泪人一般,我提也没敢提!”
“可怜我的媛姐并不知道,还在欢欢喜喜地准备嫁妆呢!”
若慕容家不愿意退亲,陈媛以后该怎么办?
纪瑾瑜心中为陈媛担心,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轻声劝导:“舅母别太担心,慕容家也是不是不知礼的,事情定然有解决的办法的。”说完,纪瑾瑜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舅母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舅太太段氏这才含泪说道:“好孩子,媛姐总怪我偏疼她姐姐,不疼爱她,有心事也不跟我说,更别提她几个妹妹了。只有你,与她亲近些,我就想让媛姐到这里住几天,你陪陪她,等我与慕容家商量好之后,再告诉她。”
说完又问道:“你看行不行?”
这哪有不行的?
“行!我也正想媛姐姐呢!舅母什么时候派人过来,我今晚就安排地方。”
“今日太仓促了些,明天晚上就送她来!”
纪瑾瑜点点头,表示明白。
不管怎么说,陈媛现在是待嫁之女,是不能出去做客的。白天人多口杂,怕人看见,所以选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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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慕容家就发了丧,慕容将军幼子暴毙的消息一时间满城皆知。
纪瑾瑜着实为陈媛担心,想着这样一来,陈媛可能就来不了了。
没想到到了中午,陈家人慌慌张张跑来,说陈媛不好了,让纪瑾瑜快去陈府。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纪瑾瑜慌忙坐上马车,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来到陈府。舅太太段氏早已惊慌失措,满脸是泪:“博哥儿媳妇,你来了就好了。快起劝劝媛姐!”
纪瑾瑜跟着众人来到内院,园中一个三层高的小阁楼,阁楼底下站的满满都是人,有的人拿了软兜在底下张罗;有的人扬着面仰着头朝阁楼上喊话。
纪瑾瑜顺着众人朝楼上看去。
一袭粉衣的陈媛正坐在二层阁楼的窗台上,拿着剪刀,嘶声力竭地喊道:“你们都别上来…”
怎么会这样?
纪瑾瑜忙上前一步,拨开众人,冲着陈媛喊:“媛姐姐…”
陈媛的情绪好似很激动,更大大声的喊了一句:“不要上来,否则我就跳下去…”
难道是不想嫁入慕容家,所以以死相逼?难道陈学士为了名声这样逼迫自己的女儿?陈家何其迂腐!将如花似玉的女子逼迫到这步田地!
纪瑾瑜转过头来,大声问道:“舅母,这是怎么回事?”,语气中带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凌厉。
舅太太段氏已经被陈媛唬得失了主心骨,哪里还能注意到纪瑾瑜的语气,闻言便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正与慕容家的人商量着…退亲的事,不想媛姐来了,听了个全部,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拿着剪子跑到阁楼上…”
说着她泣不成声:“老天爷呀!我造得这是什么孽呀!”
虽然不知陈媛寻思的真正原因,纪瑾瑜大概明白了不是陈府所逼,便又上前一步,冲着陈媛道:“媛姐姐,我是纪瑾瑜,你跟我说过,咱们两个以后便是姐妹了,无话不说的。我今天来你家玩,你怎么跑到阁楼上头去了呢!”
“瑾瑜妹妹…”陈媛喃喃道。
还好,还认得人!纪瑾瑜好似没有看到她手中的剪刀,仰着脸说道:“对呀!媛姐姐说当我是妹妹的。姐姐你别动,我马上上来跟你说话”
话一落音,纪瑾瑜就大踏步跑进阁楼,连爬带跑登上了二楼。
“媛…媛姐姐,你跑到这里做什么?”纪瑾瑜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陈媛却从窗台上跳下来,放声大哭:“瑾瑜妹妹,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的,别人我都不相信,只有你能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
纪瑾瑜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剪刀:“媛姐姐,你要我帮你什么?”
陈媛却搂着纪瑾瑜,抱头痛哭。
纪瑾瑜见状,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便不再说一句话,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陈媛的情绪渐渐平静,纪瑾瑜才问道:“媛姐姐,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陈媛这才抬起头来,纪瑾瑜看着一愣。
她双目通红,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奇怪的是面上并不见悲戚,却有着如浴火凤凰劫后重生般的坚韧:“你去跟我母亲说,不要跟慕容家退婚,我愿意嫁过去!”
什么?
纪瑾瑜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有想到陈媛的要求居然是要嫁到慕容家。
“媛姐姐!”,纪瑾瑜想也没想就说道:“你可知道不是舅母不让你嫁,只是慕容小将军已经死了,他…”
“啪!”
纪瑾瑜话未说完就被陈媛扬手甩了一个巴掌,愕然、惊讶、纪瑾瑜被这一巴掌打得懵了头,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陈媛。
陈媛却声色俱厉地冲着她喊道:“谁说他死了?不许你咒他,谁也不许咒他!”
“媛姐姐…你冷静一点…”。
纪瑾瑜看着她这个样子,像是在清醒与癫狂之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说错一句话,就让她走火入魔。
在她原来的世界,精神病患者大多都是被刺激过度受不了才会发疯的!这样人要多顺着她。
纪瑾瑜刚想顺着陈媛的话说,陈媛就搂着她,悔恨交加喃喃道:“瑾瑜妹妹…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该打你,你莫怪我…”,说着她拿起纪瑾瑜的手,往她的脸上拍:“妹妹,你打我吧,你打回来,你打回来…”
“媛姐姐”,纪瑾瑜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媛姐姐,你冷静点,媛姐姐,我不疼的!真的,我不疼的!”
“真的?”陈媛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不知所措。
“真的!”
“瑾瑜妹妹…”陈媛又哭倒在纪瑾瑜怀里,“我知道,在你们眼中,他是死了。但是在我眼里,他没有死,他一直活在我身边,陪着我说话,他会买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给我吃,会稍了外面的木剑给我玩,他就像原来一样,就活在我的心里,一天也没有离开过…”
原来,陈媛也知道他死了,只是不承认罢了。
陈媛声泪俱下:“订亲之后,他每一日都会派人来请安,或是带了稀奇的东西,或是带了他写的信,有时候什么都没有,就带句话…他一连三天都没有影,我就猜到他要出事。我就想着,不管怎样,生也罢,死也罢,横竖我要与他一起的。他要是不中用了,我就守着他;他要是死了,我就守着他的灵位。我绝不离开他…
你们能劝得了我一时,劝不了我一世。除非日日夜夜找人看着我,否则,我总要随了他去的。不是活着为他守节,就是死了到底下陪他。
瑾瑜妹妹,求你对我母亲说,不要与他们家退亲,让我嫁过去,我要嫁过去守着他。要不然,他一个人没有人说话,该多寂寞。
他们都当我疯了,我没疯。我就想守着他,这都不行吗?让我嫁过去,给陈家挣一座贞节牌坊,全了父亲的名声,至于母亲那里,就权当我死了吧!”
说完,陈媛又哭倒在纪瑾瑜怀里。
陈媛的哭泣声让纪瑾瑜听的莫名揪心,哪一段爱情开始的时候不是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可是到最后却在鸡毛蒜皮之中两两指责起来,原来的情深似海变成了相互嫌弃。她见多了为了利益劳燕分飞的情人,也见过了中途变心的伴侣。
如陈媛这般刻骨铭心她是头一回见到,深深地震撼了她。
此刻心中涌起的不知是感动还是佩服,纪瑾瑜点点头答应她:“好,我帮你去跟舅母说。”
陈媛却平静了下来:“我母亲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横竖我就只有这一条路。”
嫁入了慕容家,从今之后便如那离群索居的断雁孤鸿一般形单影只,便像那入千年不见波澜的古井一样索然无谓。头上再不能戴时新的珠花,身上也不能佩戴明亮的首饰,就连颜色鲜艳一些的衣服,都不能穿。她如今才十七岁啊!几十年如一日的长夜慢慢,孤枕冷寝,一个人如何熬过?
纪瑾瑜真想问她一句会不会后悔!
看着她这心坚意定的模样,纪瑾瑜只觉得多问也只是废话罢了。各人自有各人的选择,悔也好,不悔也罢,但求不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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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的一天,陈媛捧着慕容小将军的牌位拜了天地,如愿以偿嫁入慕容家,实现了她对慕容小将军的盟誓。
一时间不管民间、庙堂皆佩服陈大学士家风克谨,教女有方;或称赞陈媛知书达理,贞节刚烈。
最后圣上为其在东大街陈家门前立了一块贞节牌坊,并亲自封其为“贞慎夫人”。
圣旨下来的时候,陈家派人给纪瑾瑜送了一座半人高的珊瑚盆景作为谢礼,不可谓不隆重。
昨天,吃斋念佛不理世事的西平后夫人陈氏,还叫了纪瑾瑜去上房,亲自表扬了她一番。
纪瑾瑜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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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一天比一天暖和,纪瑾瑜只觉得觉不够睡,这一天吃过午饭,歪在屋内的床上小憩,刚有睡意。就听见外间的喜雪、喜雨大声说道:“四爷回来了!”
纪瑾瑜正睡的迷迷糊糊,听到这声音吓了一大跳,他怎么回来了!
无灾无病,大白天躺在床上,让人看见了,要被人诟病的。所以纪瑾瑜一开始总是很小心,后来发现并不会有人来找自己,所以就放下心来。饶是如此,她还是吩咐喜雨、喜雪守在侧院大门口,一有人来,立马高声禀报。
没想到薛博文突然跑了回来!
不怪纪瑾瑜惊诧,出了新婚头一个月之后,薛博文以公事忙为名,白天几乎不在家。
纪瑾瑜手忙脚乱地坐起来。
好在并没有脱衣服,稍作整理就行。纪瑾瑜阳春刚给她穿好鞋,薛博文就走了进来。
“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部里没事了吗?”,纪瑾瑜客气地问道。
薛博文答道:“哦!今日休沐,没往部里去。”
说完他若无其事地说道:“路过南大街一家脂粉铺子,见这新出的粉味道好闻,盒子又做的新奇,便买了一盒。你瞧瞧,喜不喜欢?”
他怎么会给自己买胭脂?自己从来不用外面的粉的,纪瑾瑜没有收到礼物的惊喜,只觉得事情透着诡异。
她笑着接过粉盒:“谢四爷!”
薛博文见却兴致勃勃地问:“你不打开看看吗?”
初露
闻言,纪瑾瑜打开粉盒,用手指挑了一些,捻了捻,又闻了闻,又在手背上试了试。
薛博文看得非常专注。
半晌才皱眉道:“看颜色还可以,手感却涩而粘腻,不够爽滑;闻着虽香,味道太香郁浓厚了些。”
薛博文听着眼睛发亮:“我果然没猜错,你的确是个行家!”
“什么行家?女人家用粉用久了,自然能分出好赖。”
“你还不是行家?”,薛博文却是不信:“刚才那一捻、一闻、一试,比行家还行家呢!我就知道你是个做粉的高手。我还奇怪你涂的、抹的那些瓶瓶罐罐跟外面都不一样,不知道你是在哪里买的,原来全部是你自己做的好东西。怪不得你脸上与别人不一样,既白又干净。”
他怎么研究起这些东西了!转眼纪瑾瑜又想到二奶奶鲁氏说他最喜欢风雅,喜欢侍弄花啊茶的,喜欢粉也不奇怪了。
“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是我不用粉,只用自己做的…凝露。”纪瑾瑜想说“霜”,到了嘴边变成了凝露。
“凝露…”薛博文道:“听着就是好东西。你那一点我看看吧!”
纪瑾瑜起身拿了一个玻璃盒子,里面装着透明的膏体。
薛博文打开一看:“好漂亮啊!”,闻了闻又说:“真香!这是怎么做的?”
纪瑾瑜没有回答,薛博文忙道:“想必这是你家祖传的秘方吧!是我唐突了,你多担待些!”
“自然是祖传的秘方,要不然怎么能做的这么好?这秘方传女不传男!”
薛博文听了轻声叹息:“我若是身为女儿便好了。”
纪瑾瑜心头一震,只觉得有一种猜测呼之欲出。忙又压下内心的诧异,说道:“你要是喜欢,这一盒就给你了。”
纪瑾瑜的大方,让薛博文大喜过望:“太好了!早知如此,我早就开口问你要了!”
“只是有一样。”纪瑾瑜叮嘱他,“我只给你这里面的凝露,玻璃瓶子是不送的。不管你送给谁,用完之后,玻璃瓶子是一定要还回来的。”
薛博文心满意足地嗅着凝露,喜滋滋答道:“这么好的东西,只有你舍得送人。我呀,谁也不送。你放心,我用完了,自然会将盒子还给你。”
纪瑾瑜笑道:“这下我放心了,反正你是放在这屋里用!”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薛博文打开靠墙的二门柜子,小心翼翼地将那瓶凝露放在右手边的抽屉里面。像办完了一件大事一样,心满意足地离开。
湘月与阳春面面相觑,不知道薛博文怎么变成了这样!
原来只当他是斯文有礼的少爷,就是有个每日爱洗澡的毛病,这也许是爱好干净,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两人越来越发现,凡是涉及到穿的、戴的、打扮的东西,他比谁都上心;时下里流行什么,不出几日他定然会弄了回来穿戴。前几天他就打听纪瑾瑜用的东西,两人就留了心,以为他是要讨好什么人,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他自己用!
这么明显的变化,四奶奶怎么还是一无所知的模样?
“四奶奶”,湘月忍不住说道:“四爷也太爱臭美了吧!成日的打扮的跟新郎官似的,就是洗脸的功夫还照照镜子呢!您,不觉得奇怪吗?”
连湘月都看出来了,纪瑾瑜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只是她打定了主意要做个挂名的四奶奶,过她富贵闲人的生活,所以她便放手的彻底。
纪瑾瑜待薛博文像个客气的朋友一般,关心他体谅他,却从不干涉他的生活。
面对她,薛博文也不像原来那样拘谨,少了几分斯文之气,多了一些随性。别人面前还是斯文有礼的温润模样,在纪瑾瑜面前,情绪也越来越外露。
只是纪瑾瑜却不知,在这样封建的社会,他的随性能支撑多久。
“奶奶还要继续歇会吗?”
“不了,现在也不困了。你把铺子的账册拿过来,我再翻翻。”
纪瑾瑜的陪嫁除了这屋里的家具、物什,跟成亲时的抬到薛府的十八抬嫁妆之外,剩下的田庄、铺子、房产都是挪不动的。
纪瑾瑜既然答应了顾氏要自己打理,少不得打起精神来好好应对。本来闲暇无事倒也无聊,打理嫁妆反而能消磨时间,也让纪瑾瑜认识到自己竟然是个小富婆。这些嫁妆都是自己的东西,薛家的人不能支配,靠着这些嫁妆,以后就是离了薛家,自己一辈子也不用愁了。所以纪瑾瑜打理起来,竟是十二分的用心。
刚刚让庞升旺去视察了田庄春耕的情况,她又让人送了铺子里的账簿来看。顾氏给她的几个铺子都是不大起眼的小铺子,但是里面的营生却是可以细水长流,慢慢经营的。俗话说“买卖无大小”,只要自己经营好了,这些铺子每年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阳春捧了一盏茶来,失笑道:“奶奶忘了,账册昨天晚上就看完了!”
纪瑾瑜一拍额头,道:“对、对、对,我真是忘了。那让湘月去前院请了庞管事来!”
“是!”
不大一会,湘月带着庞升旺来到厢房,纪瑾瑜已经等在那里了。待庞升旺行了礼,纪瑾瑜请他坐了,又上了茶,这才问他上次没有回完的是什么话。
庞升旺闻言复又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过来,说道:“这封信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我就出去了一会,回来就发现这信放在马车里。问马夫也说不知道。我原本想把信丢掉,但是看信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要交给奶奶,若是我私自毁了,又怕耽误了奶奶的事。况且这信里面包的还有东西,我也不敢乱拿主意,也不敢让外人知道,妥善地保管好了,今天才拿来给您。”
会是谁给自己写信呢!
纪瑾瑜接过信,果然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信封上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字:西平侯四奶奶亲启。
纪瑾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几个字出自何人之手。
就是不知信里面说些什么!
纪瑾瑜将信放在一边,说道:“这个恐怕是个恶作剧,不去理会它!我找庞叔来是要商量别的事情的。”
庞升旺也不愿再说,便道:“请奶奶示下!”
见他站着,纪瑾瑜又说道:“庞叔,您还是坐着吧!庞叔原本就是家里的老人,如今跟了我来。外面的事情,全靠庞叔打点,我以后要您指点的地方的地方还多。您这样客气,莫非是将我当外人不成?”
“既是奶奶盛情,那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才对!”纪瑾瑜点点头道:“我的产业盛京、安吉都有。要是认真算起来,倒是安吉占了大头。如今咱们一家都在盛京,有庞叔看着,我自然是放心的了。但是安吉的产业,无人打理,虽暂时无妨,却不是长久之计。”
庞升旺点点头道:“奶奶想的即是,南边确实需要可靠的人打点才是。”
纪瑾瑜沉吟道:“若是论可靠老成,自然派了庞叔去最妥当,只是一来,您上了年纪,不适合来往奔波,二来,盛京这里也离不了您。所以,我想着,是不是可以让庞叔从您家的两个哥哥中挑一个到南边去做管事?这样我也放心,您不用两边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