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千金二嫁记 作者:上官慕容
【文案】
穿越了,父严母慈,自己是大小姐,很好。
嫁人了,夫婿容貌出众还是个状元郎,不错。
什么?夫婿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哭着喊着要做妾!
一巴掌拍飞丫的!
什么?拍不飞,打不走?
既然如此,那就和离吧!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种田文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瑾瑜 ┃ 配角: ┃ 其它:
闺秀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到了明晓的时候才停下,因此今天比往日天亮的晚了一些。
原纪家大老爷纪洪于半个月前接到升迁的调令,带着仆人小厮轻车上路上任去了。而他的母亲、妻子和年方十四岁的女儿等一干家眷,如今还在安吉县县城北大街的纪府。
这一天早上与往日无异,纪瑾瑜还在寝被之中安眠,就听见明堂里摆放的自鸣钟连响了五下。大丫鬟踏月就撩了帘子,边让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端了盥洗的脸盆、洗脸的夷子进来,自己则走到雕着五福捧寿的拔步床边,轻轻唤这纪瑾瑜:“姑娘,该起床了!”
纪瑾瑜嘴里嘟哝一声,把头往被子里钻了钻,当作没听见。唬得踏月连忙把被子拉起来:“姑娘,可不敢这样蒙着头,仔细憋了气!”
随着被子拉开,一股清凉的湿气让纪瑾瑜一阵清醒,她揉着眼睛问:“下雨了吗?我怎么觉着凉凉的!”
另一个丫鬟湘月捧了一株桂花进来说:“姑娘忘了,这雨从昨天下午就一直下个不停!”
她今天穿着杏黄色的上裳,下身穿浅粉色的裙裾,双目明亮,嘴角含笑。看上去令人觉得耳目一新。纪瑾瑜忍不住笑道:“咱们湘月姑娘也知道打扮了,这样一打扮,当真是好看呢!”
湘月一听又是气又是羞:“姑娘真是促狭,枉我最近日日盼着老太太园子里的桂花。昨天下午刚开了一点,我怕今天被人摘了去,一大早跑去给姑娘摘花,还被姑娘打趣!”,说着她走到纪瑾瑜面前说道:“你看,人家鞋都湿了!”
她年纪比纪瑾瑜小一岁,性子很活泼,是老太太怕纪瑾瑜孤独年前刚给了她的。看着湘月带着婴儿肥的脸蛋鼓鼓的,因为抱怨扭做一团,纪瑾瑜不禁莞尔一笑。
纪瑾瑜这一笑,却让她更生气了,忍不住别过脸去。
踏月却白了她一眼:“越发没个正形!老太太院子里的桂花也是咱们能摘的?若是被人瞅见,不是怪姑娘拿大吗?”
湘月本来就害怕老成持重的踏月,一听她这样说,更害怕了。手里的桂花拿也不是,丢也不是,急的她直冒汗:“踏月姐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啊?我就想着姑娘一定会喜欢,忘了老太太最忌讳人掐花戴了!踏月姐姐,我不会被撵出去吧?”她围着踏月团团转,愁眉苦脸的样子,让纪瑾瑜又是一阵好笑。
纪瑾瑜忍不住说道:“你不要怕,老太太那里有我呢!”
湘月听了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说了声:“谢谢姑娘,姑娘最好了,有姑娘在我就放心了!”,她围着纪瑾瑜恭维了一会,然后一转身说道:“我把花插起来去!”
踏月给纪瑾瑜梳了个家常的发髻:“姑娘也别太由着她了!在咱们屋里倒没什么,她这个性子出去迟早会闯祸!”
踏月是大太太顾氏给纪瑾瑜的大丫鬟,比纪瑾瑜大了两岁,老成持重,平时照顾纪瑾瑜衣食住行。她长得漂亮,为人正直,纪瑾瑜非常信任倚重她。
纪瑾瑜点了点:“嗯!把她交给母亲房里的赵妈妈,让她好好学几天规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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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瑾瑜住的是一个小小的院落,由八、九间屋舍组成。正房是一间明间,两间侧房。明间摆放着一套紫檀木的长条几,中堂挂着古人山水画,条几下方是两排紫檀木的交椅。只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明堂里才会摆放东西。
东侧间是纪瑾瑜的起居室,摆放着五福捧寿的抜步架子床,床上挂着上好的绸布做的帐子。床正面放着一套梳妆的柜子。床东头摆放着雕着花草的五斗橱、刻着飞鸟的大衣柜、镶着宝石的紫檀木大箱子。床西头用一个乌金木雕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四扇屏风,屏风另一边摆放着马桶、浴盆等盥洗用具。
西侧间有一个临窗的大炕,炕上摆放着文竹小炕几。炕对面放这一个铁梨凤纹翘头案,案上摆放这笔墨纸砚。
东边两间厢房给丫鬟居住,西边的两间厢房一间作为库房,放着纪瑾瑜平时穿不到的衣服、首饰,另一间作为纪瑾瑜的客房。
此刻纪瑾瑜正端坐于东厢房临窗的梳妆台前,镜子里的女孩十四五岁的年纪,柳眉杏眼,唇红齿白,纪瑾瑜看着就叹了口气。来到这里已经十年了呵!十年前自己还是现代的白领,却在早晨醒来发现自己变成四岁的女童。好在年纪小,没有人怀疑。这十年来也是锦衣玉食日日供着,父亲疼爱,母亲慈祥。父母感情也非常好并没有大家族妻妾之争的事情,这样的生活真的是非常惬意。只是昨日她才得知有人上门提亲,直惊得她魂飞天外!原来她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十来年的无忧生活,就要结束了吗?
纪瑾瑜叹了口气,就听见明堂里的自鸣钟又响了一声,她这才阖上菱花镜,让踏月捧着白玉细颈瓶里的桂花去了老太太的养慈院。
纪老太太并不是纪瑾瑜嫡亲的祖母,她是纪老爷子的续弦,纪洪的继母。只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已经嫁到盛京去了。大晋朝以孝治天下,纪老太太虽不是大老爷、二老爷的亲生母亲,但好歹也是嫡母。只生了一个女儿对纪洪、纪汉并无任何影响。她为人又谦和,因此,纪瑾瑜的父亲纪洪、二叔纪汉对她也十分尊重。
纪府人口简单,宅邸也不算大。胜在布局得当,小巧精致,十步一景,是典型的江南园林。时间不大,纪瑾瑜就来到纪老太太的养慈院。大丫鬟琉璃眼尖,见纪瑾瑜来了,忙迎上来亲切地说道:“三姑娘来了!老太太刚才还念叨着呢!”
纪瑾瑜抿嘴一笑:“今天路滑,走的慢了些。劳烦姐姐等着了!”
琉璃却是满脸赔笑:“姑娘说哪里话,旁人想等老太太还不愿意给她这个恩德呢!”
每天早膳之后,纪府的两个太太顾氏、黄氏都会来给老太太请安。纪瑾瑜却比她们来的都早,她要陪老太太用早膳。老太太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却爱热闹,一个人吃饭难免有些孤独,大太太顾氏就做主让纪瑾瑜陪着老太太用早膳,也算全了纪瑾瑜的孝心。因此几年下来,纪瑾瑜与纪老太太感情非常好,俨然就是嫡亲的祖孙了。
掀了五福捧寿的帘子,纪瑾瑜进了西次间就看见老太太穿着福寿无边的姜黄色上衣,外罩宝蓝色苏绣马甲端坐在临窗大炕上。纪瑾瑜快走几步,笑语盈盈道:“请祖母安!”
纪老太太笑呵呵说道:“瑜丫头又给祖母带什么好东西了?”
纪瑾瑜捧上桂花笑道:“是桂花,可香了!祖母要给孙女什么赏呢!”
纪老太太听了佯装生气:“咱们府里头,可只有我养慈院有桂花,你摘了我的花,还要问我讨赏!你父亲刚正不阿,你母亲也是端庄持重,怎么就生出你这样见财眼开的性子?”
纪瑾瑜一跺脚:“桂花是祖母院子里的,可是孝心却是我的,祖母只看重桂花,不看重我的一片心意!我可是要生气了!”
“好好好!祖母知道,瑜丫头最孝顺了”她笑着拉着纪瑾瑜的手说道:“今天早上做了酒酿圆子,待会瑜丫头多吃几个!”
纪瑾瑜说道:“我不光要吃酒酿圆子,还要亲自摘桂花做桂花糕给祖母吃!”
老太太听了更高兴了:“好瑜丫头,凡是都想着祖母!桂花糕让灶上的婆子做就行了!刚下了雨,小心地滑。用了早膳,让琉璃摘花,你在旁边看着!”
这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吃了早饭,老太太拉着纪瑾瑜的手,端详了纪瑾瑜半天:“我听说你母亲昨天又给你请了一个教规矩的教养嬷嬷?”
纪瑾瑜听了不知道老太太是什么想法,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思索着说道:“母亲就是这样一说,那个教养嬷嬷也只是先看看。并没有定下来!”
老太太爱怜地说道:“上午给你母亲请过安就要去跟夫子上课,下午是一个时辰的绣活,再加上半个时辰的规矩课,你这身子能吃得消吗?”
纪瑾瑜生怕纪老太太责怪母亲顾氏,忙说道:“吃得消,吃得消!我年轻,哪里就吃不消了呢!况且艺多不压身,现在多学点,总比以后什么都不会抓瞎好!”
听出她语气之中的维护之词,老太太听了点了点头:“你母亲做的是对的!你渐渐大了,日后也是要嫁人的,早一天学这些东西准没错!”
纪老太太本是无心之言,却让纪瑾瑜听了又是一惊!
两个粗使小丫头捧了筛子,纪瑾瑜与琉璃一起来到养慈院门前的桂花林。说是桂花林,其实不过就是二十来棵桂花树罢了!此刻桂花开得正旺,带着雨滴分外好看!琉璃长得不俗,在纪老太太身边这些年,倒养得像正经小姐一般。不过她不敢在纪瑾瑜面前拿大,一边摘花一边还不忘与纪瑾瑜说话:“三姑娘真是孝心可鉴,难怪老太太日日把您挂在嘴边,放在心上!”
纪瑾瑜见她吃力,说道:“琉璃姐姐,我帮你摘吧!”
老太太已经说了不让三姑娘沾手了,就是心疼三姑娘,琉璃哪里不明白呢!见纪瑾瑜要过来,她忙说:“三姑娘快别过来,这花上雨水多,小心湿了您的鞋!”
透过桂花,纪瑾瑜依稀看见一簇橘黄色的身影往这边来了,她眼珠一转忙说道:“我这里站着帮不上忙,还让琉璃姐姐分心!不如我先去给母亲请安,姐姐摘了花,让小丫头送到我院里!”
琉璃巴不得纪瑾瑜离开,忙道:“姑娘先去忙,这花待会我亲自送,免得小丫头笨手笨脚弄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嫡女见闻录》正在连载中,请妹子们过去踩踩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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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强
转过桂花林,纪瑾瑜就看见穿着一身崭新的橘黄色罗绸上衣的二婶子黄氏跟她身边的丫头梨花正朝这边走过来。
她面上含笑过去打招呼:“二婶婶好!”
黄氏见了纪瑾瑜却是面色不虞。大太太顾氏,也就是纪瑾瑜的母亲一直把持着纪府内院大权。纪家二老爷纪汉也一直屈居大老爷纪洪之下,两个月前终于升了官,跟纪洪一样的品阶。这让目光短浅的黄氏高兴不已,认为自己终于能跟大太太平起平坐了。谁知道这好日子才刚过了一个半月,纪洪就被升为督察院侍郎。那可是正二品,而且直接升到京城!
这让二太太黄氏非常不高兴,她旁敲侧击就想知道大房走了谁了门路,想让大老爷纪洪帮着运作一番,兄弟俩也好都到京城为官。谁知顾氏却是个油盐不进的,只说不知道。这让黄氏气上加气,这几日见到顾氏、纪瑾瑜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的。
这时候见到纪瑾瑜,她哪里有好脸色,半晌她才慢悠悠地说道:“原来是三丫头啊!这一大早地乱逛什么呢?”
黄氏身材不高,典型的江南美女小鸟依人的样子。长得长眉细眼,椭圆脸蛋,颇有风姿。只是近些年,她身体渐渐发福,不见了以前柔若杨柳的样子。而且她嘴唇下耷,这两年看着越发显得温柔不足,精明有余。
纪瑾瑜自然知道她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却并不打算与她计较,只眼观鼻鼻观心答道:“刚跟老太太用过早膳,现在准备到母亲那里请安!”
黄氏却并不打算这就这样算了:“听说嫂嫂给你介绍了个教养嬷嬷,这大嫂掌家也太偏心了些,原来我们家玥儿可从来没有请过教养嬷嬷。”
纪瑾瑜本来打算不理会她,但是她的意思就是再说大太太顾氏主持中馈有失偏驳。自己要是不说话,岂不是坐实了二太太的胡言乱语。
纪瑾瑜看着黄氏略显刻薄的脸说道:“母亲给我请的教养嬷嬷是我母亲拿了体已的银子请的,并不从公中过账!再说了,母亲每日主持中馈,比不了二婶婶每天闲来无事。家里面上上下下事情忙不完,母亲哪里有时间教我规矩呢?”
纪瑾瑜姣好的面容,嘴皮子也伶俐,黄氏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讨到好。
听她说这样话,更是让黄氏心中不高兴,但是也无言反驳,只是撇了撇嘴巴道:“好在我们家玥儿生来就聪明伶俐,请不请教养嬷嬷还不是一样讨夫家喜欢。倒不像某些人,凭她请什么教养嬷嬷也好,会耍嘴皮子讨好老太太也好,该上不了台面还是上不了台面!”
黄氏说的玥儿,是黄氏的亲生女儿纪瑾玥,在纪家排行第二。大家都称她二姑娘,三年前嫁给了安吉县知县的儿子,以当时二老爷的官职来说,纪瑾玥算是高嫁了!
纪瑾瑜抬起头,望着黄氏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二婶婶说的是!二姐姐自然是顶好的,咱们纪府好歹也是,出来的姑娘不知比那些眼皮子浅的小门小户要好多少!”
这几个字纪瑾瑜说的又慢又重,直让二太太黄氏涨红了脸。这也难怪,二太太黄氏是商户出身,虽说也是安吉县的大户,但是到底门第差了些。
说罢纪瑾瑜也不等她答话,就越过她去了。只留下二太太黄氏气的鼻子直冒烟。
顾氏出生京城豪门望族,虽说娘家凋零了,但那也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又是纪府的长房长媳,因此顾氏把握着纪府的大权。二太太黄氏一直看不惯,但是这么些年也没有抓住顾氏的把柄。唯一让黄氏欣慰的,就是自己女儿纪瑾玥的婚事,嫁给了堂堂知县老爷的公子。
她原本以为纪瑾瑜无论如何是越不过纪瑾玥了。谁知大老爷纪洪如今又升了官,以后纪瑾瑜只会比纪瑾玥嫁的高,嫁得好,这让一辈子屈居顾氏之下的难咽这口气!今天纪瑾瑜这个小辈居然也敢拿她的出身说事,往后这纪府还有她二房立足之地吗?不由得二太太不着急!她跺跺脚,这才发现已经到纪老太太门口了,这才慌忙收起脸上气愤的模样,挂着笑脸进了内室!
这边纪瑾瑜给大太太顾氏请了安,顾氏拉着她坐在炕上,问道:“昨天嬷嬷第一次来,习不习惯?晚上又下雨了,下人有没有好好照顾着?”
纪瑾瑜一一答了。
顾氏又笑着说:“下人们自然是老实听话,不敢怠慢的。可是若是家中的长辈出言不逊怠慢了我们三姑娘,三姑娘便要忍气吞声了吗?”
纪瑾瑜知道方才遇着二太太黄氏的事情,一定让顾氏知道了,她偎在顾氏身边说道:“母亲说哪里话,二婶婶不过是跟我说玩笑呢!再说她也没有占了便宜去。她说那些酸话的时候,老太太屋里的琉璃姑娘就在一边摘花呢!她这边说了,那边老太太就知道了!”
顾氏听了哑然失笑,用手点了她的额头说道:“你这小促狭鬼,果然是一点亏也不愿吃的。我道你今日转了性子了,原来有这层缘故在里头!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纪瑾瑜抿嘴笑道:“刚才是谁怕我吃亏要给我出头啊?可见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样以来,随了谁的性格不就昭然若揭了吗?”
顾氏失笑:“这小油嘴,果然一丁点亏都吃不得!如今连母亲也说不得你了!将来自有能耐的小子治得了你!”
纪瑾瑜心中暗自警惕,面上却是羞涩的样子:“母亲~~~”
顾氏看着纪瑾瑜这个样子,心底就叹了口气,自己日日呵护的姑娘越发大了,有朝一日终要嫁做他人妇。瑜丫头这样的容貌,这样的人才,什么样的人家嫁不得?凭他是亲王皇子,自己的女儿也配得上。怕就怕,瑜丫头太要强了,眼里揉不得一丝沙子。怪都怪自己性子太强势,一直这样教养女儿,养的她聪明有余,温顺不足!这女子啊,哪里能跟男子一样呢!
顾氏揽着她:“你别害臊,我今日跟你说,我跟你父亲一定会睁大眼睛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你且放心好了,母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可不会像你二婶那样,找一个知县家的黄口小儿就嫁了你二姐姐!”
前几天居然有一个商户上门来提亲,若不是顾着面子,她一定要把人打出去了!可笑一个小小商户居然也敢肖想她的宝贝女儿!她顾氏的女儿一定要嫁个出身、人品、学识样样都好的!
纪瑾瑜看着顾氏笑容可亲,想到这些年她对自己的照顾,越发壮了胆子,她忍不住说道:“母亲,我能不能不嫁人?或者晚一些再嫁人?我实在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父亲!”
顾氏笑着说:“傻孩子,女子哪能不嫁人呢?以后我与你父亲不在了,让你依靠谁去?快别说傻话!”
纪瑾瑜听了心中有些气馁!
顾氏看着纪瑾瑜面容疲惫眼底发青,她心疼地说道:“瑜儿,这几日着实累着了!母亲也是为你好,现在累一些,样样都学好,日后才能嫁给好人家!嫁人之后,这些东西也用得上!作为女子,仪容红德样样都不能少。见了长辈该行什么礼、同辈之间该说什么话,平时的人情往来该送什么…关于自己夫君的衣食住行样样都要知道。男人在外面打拼养家,女子就要将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顾氏拉着纪瑾瑜细细碎碎地交代着,接人待物、治家驭夫面面俱到,让纪瑾瑜不由得感慨宗室大妇不易做。
顾氏也确实是将纪瑾瑜往宗室大妇方面培养的,且不说,纪瑾瑜的姑姑是大理寺卿的长媳,如今纪瑾瑜的父亲又升了官。就光说纪瑾瑜这样的容貌,到了京城,什么样的高门大户纪瑾瑜进不去?
女儿生的漂亮,做母亲的自然欣慰。但是顾氏又怕女儿太漂亮被人看轻了去,于是又费尽心思教养她,希望纪瑾瑜能有与容貌匹配的手段。
好在纪瑾瑜漂亮、聪明,性子虽要强却不娇纵。针线、厨艺样样都是好的,以后嫁过去,凭他什么样的铁石心肠的男子,也不愁他不动心。
自鸣钟响了九下,踏月陪着纪瑾瑜来到书房。
夫子是一个老先生,年过花甲,须发皆白,因此也没有男女大防。夫子教了纪瑾瑜三年,对这个女学生还是非常喜欢的。三年前纪瑾瑜还只是十一岁的小姑娘,但是写的一手好字,认了许多书。让夫子不由得感慨果然是书香世家,连姑娘都当男孩子教养的。
三年下来,夫子该教的自然都教了,几次请辞,都被纪瑾瑜留了下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人都见不到,只有从这个夫子嘴里能得知外面的世界。
纪瑾瑜向夫子呈上了昨日的课业,夫子看罢之后对纪瑾瑜夸赞不已:“三小姐的字越发精进了,这一手簪花小楷写的刚柔并济,比男子都不差的。令兄写回来的书信我也看过,且不论文采,这一手字却是逊色小姐多矣!”
怪不得顾大人总是遗憾此女不是男子!
纪瑾瑜却站起来躬身说道:“我不过是比别人勤奋些,想着笨鸟先飞才能赶上别人。父亲是大晋国明德八年间的探花郎,我若不努力岂不是给父亲抹黑,若是跟哥哥比,还是差了许多。我也身无所长,只有这一手字能拿得出手了!”
夫子却是眼睛一亮:“笨鸟先飞?你这比喻倒是令人耳目一新!只是太过谦了!上次我过寿你送的书袋子又方便又好用,不仅绣活好,连袋子也设计的精巧!”
上个月,纪瑾瑜给夫子做了一个书袋子,像现代的书包那样,可以斜跨的。里面分了好几层,可以放不同的东西。让老夫子爱不释手,直夸纪瑾瑜心灵手巧。今天夫子又夸了一次,直听的纪瑾瑜很不好意思。
见到她一脸谦逊的模样,夫子心里更是遗憾:这样的人才,却是女儿身,着实可惜了!
事由
夫子的课上完了,纪瑾瑜又上了一个时辰的女红针线课。用过午膳教养嬷嬷又教了她半个时辰的规矩,好在纪瑾瑜对这些课业原本就有基础,学起来倒也不是很难。
这边纪瑾瑜上着规矩礼仪课,那边教针线的杜姑姑来到大太太顾氏的房里辞行。
“…三姑娘的手艺越发精进了,但凡是我会的东西,全部都教给三姑娘了。三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却长了一颗七巧玲珑心,一点就透,伶俐的很。我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可教的。所以想跟太太求个恩典。”
大太太喜静,等闲下人不敢高声喧哗。此刻又是午后,虽说入了秋,中午到底还是有些热,因此也没有人出入,倒显得比往常更安静了。
西厢房内,大丫鬟阳春正给大太太大着扇子。杜姑姑看大太太顾氏半天没说话,心里拿不准一个发颤就软了腿跪了下去:“大太太,当初您在京城救了我,我答应会留在纪家照顾姑娘。按说我是没有资格来求大太太的,只是前几天我听人说腾升班辗转到了京城。我弟弟当初就是被卖到腾升班的,求太太给我这个恩典,放了我,我想去寻我弟弟。”
说着,她就冲着那青花面光鉴照人的地砖磕了下去:“求求太太,求求太太。”
杜姑姑是纪瑾瑜的针线姑姑,这十年来在纪府也是半个主子的存在。纪瑾瑜待人亲切,大太太顾氏也从未为难过她。这十年在纪府她的生活过的非常舒适,但是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是官宦之后,她没有一日不再想要找到弟弟。
大理石地砖的凉气顺着膝盖往上冒,杜姑姑只觉得时间分秒难熬。纪府的生活既舒适又体面,她从来不曾向今天这样狼狈过,但是想到自己十多年不见的弟弟,她又挺了挺脊背。
大太太顾氏半晌才说道:“在纪府你也呆了十年有余,三姑娘待你如何你自然是知晓的。你生了离开的心思怕不是想去找你弟弟吧!”
杜姑姑一听心头又是一颤:“太太明鉴,我想离开的确是想去找我弟弟。另一方面,也不想让太太为难。二太太娘家舅老爷来无意中碰到我,这几日二太太三番两次来找我,我人微言轻,不敢顶撞二太太…”,说着,她的眼泪留了下来:“大太太,您是知道杜若的,杜若宁愿死,也不愿意给任何人做小,求大太太放了我!”
“既然你不愿意留在纪府,我也不强留你。你去跟三姑娘辞个别,今天就可以走了!”,大太太说这话的时候,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好似是打发一个阿猫阿狗一般。
这样的随意让杜姑姑心里又是欣喜又是酸涩又是失落,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她还想跪下来磕头,顾氏却摆摆手让她出去。她站了一会,到底咬咬牙去了。
大太太瞥了阳春一眼:“有些人你对她再好也没有用,枉我瑜儿对她又是当先生又是当姐姐,我这些年对她也不薄。遇到事,宁愿一走了之也不愿意让我帮忙解决!可见人心呐,是最看不透的!”
阳春执扇的手一顿,紧接着恭维地说道:“谁不知道咱们太太宅心仁厚,这样的东家哪里找?杜姑姑就这样去了,实在可惜。枉顾了三姑娘对她的情分了!”
大太太听了却只叹了口气:“好歹也相处一场,你去送送她。按照安置府里的老人安置她,该给的银子也不要少。”
阳春听了又是一顿,出了门只觉得这日头太燥了些。
杜姑姑走了,湘月、踏月好一阵难过,连带着纪瑾瑜也有些不舍。相处了十年,到底情分不浅,就是不知道这一去何时才能再见。
临走的时候,杜姑姑再三叮嘱纪瑾瑜一手好针线不可以荒废了。又将一本祖传的刺绣秘籍送给纪瑾瑜,让纪瑾瑜好一阵感慨。
踏月见纪瑾瑜心情低落,给湘月使了个眼色。湘月到底性子活泼些,她拉着纪瑾瑜的手说道:“杜姑姑走了,姑娘以后就不用上针线课。这样想来,姑娘该高兴才是!”,说罢她又笑:“我也不用给姑娘穿针引线了啊!”
纪瑾瑜知道她故意哄自己,也就半真半假地跟她们笑闹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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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时间又到了黄昏,晨昏定省是以孝治天下的大晋国最基本的规矩。自鸣钟响了五下,纪瑾瑜又要去给纪老太太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