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嬷嬷低声唤了两三遍,她才反应过来。
“表小姐,世子殿下看在侯爷的份上帮了我们一把,咱们快些上马车回府,别耽误了世子办事。”
杜嬷嬷催促着,声音中有几许不悦。
纪清漪看了看已经看呆的彩心与素心,这才反应过来。
杜嬷嬷一定以为自己跟这两个丫鬟一样,被徐令琛的美色所惑,忘乎所以了吧。
隔着帷帽,纪清漪狠狠地瞪了徐令琛一眼。
她好不容易在杜嬷嬷面前留下的好印象,都被他破坏了。要不是他长得如此出色,杜嬷嬷又怎么会误会她是轻浮的人。
有了这种想法,她也就不客气了,不仅人上了马车,还让彩心素心一起上来,连那五盆兰草也搬了上来。
她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杜嬷嬷不由嘴角直抽。有心想阻拦,可宁王世子徐令琛这个正主都没有说什么,她又有什么资格越俎代庖?
徐令琛看着朝思暮想的人上了马车,勾了勾嘴角笑了。
第一步,完美达成。
他一定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么华丽的马车,这么巧合的相遇,这么出色的少年,她一定毕生难忘。
很好,按照计划,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嗯,说不定,她此刻正在偷看自己呢。
这个念头一起,徐令琛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意气风发。
他想多了。
纪清漪根本没看他,只紧张兮兮地抱着一盆兰草。
她要讨太夫人欢心,要让段娘子同意她继续跟着学习插花,这几盆花至关重要,断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纪清漪担心还会有意外发生,她再三跟素心彩心叮嘱:“你们两个一定要把各自面前的两盆兰草看好了,路上颠簸,我出了什么事不要紧,这兰草一定要安然无恙地到家。”
幸运的是,接下来一路平安。
哒哒的马蹄由快转慢,马车就停在了平阳侯府的正门。
杜嬷嬷当先下了马车,吩咐素心彩心扶纪清漪下车,便赶紧去跟徐令琛道谢。
徐令琛面色清冷,连话都不说,只淡淡“嗯”了一声。
天潢贵胄,自有傲视万物的资本。
杜嬷嬷忙道:“今日之事多谢殿下援手,还请殿下稍后片刻,奴婢这便进去请太夫人出来迎接殿下。”
徐令琛点点头道:“既然到了门口,过门不入的确有些不恭敬了,太夫人年岁大了,我虽然是皇室中人,在太夫人面前也不过是个长辈,何况平阳侯夫人还是我的堂姑姑。不必劳师动众,我随嬷嬷一起去拜见太夫人吧。”
杜嬷嬷不由一惊。
宁王世子徐令琛身份贵重,性格骄傲,别说他是过平阳侯府而不入了,就是皇帝的不是他也敢当面指出来,偏皇帝还拿他没有办法。
谁敢说他不恭敬!
虽然她邀请宁王世子进门,可那也不过是是客气一二而已,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要进门做客。
杜嬷嬷如梦初醒,忙不迭地命人开了大门,又让人赶紧进去禀报太夫人知晓。
纪清漪也是一愣。
前一世徐令琛根本与平阳侯府根本没有交集,他怎么会要去拜见太夫人?难道是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徐令琛好似没看到杜嬷嬷如临大敌般慌张的样子,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欣赏大门上挂着的太.祖御笔的牌匾---敕造平阳侯府,好像能把那六个字盯出花样来。
纪清漪避在一边,半低着头,紧紧抿了嘴唇。
徐令琛貌似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气得慌。
千算万算,终于见到了她的面,没算到她会带着帷帽。
要不是碍于人前,他恨不能一步上前掀了那帷帽,捧着她的脸,好好看个够。
不行,他必须要看到她,否则接下来这戏就法演了。
幸好,他还留了一手。
徐令琛心中得意,面上冷漠。
大门开了,杜嬷嬷引着宁王世子徐令琛进门。
纪清漪落后几步,中规中矩地跟在后面。
平阳侯府,她终于又回来了。
此刻,黎月澄的暗算、陈文锦的欺辱,她通通忘记了,她只想一步跨进内宅,好好看看清泰。
突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蹿到了纪清漪面前,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起来,打掉了纪清漪的帷帽,又如闪电一般快速躲开,整个事件的发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吧嗒”一声,帷帽落在地上的声音很清晰,走在前面的人应声回头,所有的视线都落在纪清漪身上。
纪清漪清楚地看到徐令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惊艳,毫无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不同于之前的雍容高冷,这笑容里有几分腼腆纯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那目光太过直白与专注,纪清漪心头砰砰直跳,脸上火辣辣的发烫,心里也憋了一股气。
徐令琛,他这是什么意思?
杜嬷嬷吃了一惊,见素心彩心包括纪清漪都抱着兰花,便赶紧退回几步,将帷帽拾起。
本欲打算给纪清漪戴上,可人已经进了大门,待会注定要拜见宁王世子的,这会子再戴帷帽,未免有些好笑。
便收了那帷帽,深深地看了一眼纪清漪,又快步走至徐令琛身后引着他朝里走。
徐令琛在前面走着,那挺拔俊秀的身姿,宽肩窄臀的背影,让纪清漪恨的牙痒痒。
杜嬷嬷八成会以为自己是故意把帷帽弄掉吸引徐令琛回头,借此机会来攀龙附凤吧。
可真真是无妄之灾!
她倒是想解释,但谁会相信呢?
那个始作俑者的小毛猴徐媚媚已经逃窜的无影无踪了。
要怪就怪徐令琛,养什么当宠物不好,非要养个无法无天的小猴子,还给它取了个人名。
总之,就是徐令琛不对。
她就知道,但凡遇到徐令琛,绝没有好事。他就是上天派来的克星。
徐令琛却不知道自己被人骂了,心里好不得意。
第二步,一见钟情,完美达成。
她一定动心了,一定小鹿乱撞了,一定害羞了。
说不定晚上会因为害相思病而睡不着觉呢。
就算睡着了,也一定会梦到他的。
他可是宁王世子徐令琛啊,拿下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徐令琛越想越美,脑中已经开始勾画他们成亲生孩子的事了。
太夫人已经带了众人在二门处等着了,见人来了,立马走上前去行礼拜见。
纪清漪就看到了跟在太夫人身后的陈宝灵与黎月澄,一个明朗娉婷、一个端庄秀美,两人一左一右跟着太夫人,连行动走路都节奏一致,好似嫡亲的姐妹一般。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她以为陈宝灵定然会像从前一样咬牙切齿地对自己怒目而视,只可惜,这一回她想错了。
陈宝灵身穿鹅黄色褙子,头戴碧玉簪,乌发如云,双眸如星,脸上有一抹红晕不说,那双眼睛看向徐令琛的时候有压制不住的仰慕与爱恋。
纪清漪愕然!
陈宝灵这个样子分明不是头一回见徐令琛了,俨然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
难道陈宝灵死活不愿意嫁人就是因为徐令琛吗?
这便是她嫁人之后一直郁郁寡欢生下孩子不久就撒手人寰的根本原因吗?
纪清漪目光一扫,才发现何止陈宝灵一个,跟在太夫人身边的仆妇丫鬟,都在偷偷地看徐令琛。
年纪大仆妇还好一些,年轻的媳妇子与云英未嫁的丫鬟们一个个飞红了脸,眼睛亮晶晶的,就好像是…是苍蝇见到了臭肉,恨不能立马扑上来一般。
她不由狠狠地瞪了徐令琛一眼,这个混蛋,顶着这样一张脸,他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第7章 徐令琛动心
说自己是晚辈,来拜见太夫人,太夫人可不敢当,赶紧给他行礼。
徐令琛就上前,亲自扶了太夫人起身:“平阳侯是国之栋梁,之前又教过我骑射,我既称他一声“老师”,太夫人就更是长辈了。以后常来常往,太夫人千万不要如此客气。”
太夫人先是受宠若惊,接着就眉头一跳。
以后要常来常往,是什么意思?
“殿下如此,折煞老身了。”心里诧异,脸上却分毫不露,太夫人笑着说道:“虽是殿下一片关爱之意,但到底礼不可废。”
这位宁王世子徐令琛,虽然只是藩王世子,却是极有机会成为未来的皇帝的。
当今皇帝年届四十,只生了一个儿子,还被伤寒夺去性命。
而皇帝自己又身体虚弱,常年服药,一阵好一阵歹,让人悬心。
于是,皇帝就让三位藩王世子奉诏进京,在文华殿读书。
这三位世子都是是帝位候选人之一。
他亲自登门了,太夫人哪敢怠慢,亲自迎了他到上房喝茶。
一行人分宾主坐下,太夫人就让几位小姐向宁王世子徐令琛见礼。
当先的自然是陈宝灵了。
她是平阳侯府的嫡出小姐,母亲是南康郡主,论身份地位,谁都越不过她去。
陈宝灵眼睛亮晶晶的,对着徐令琛唤了一声“琛表哥”,语气少了几分恭敬,多了几分亲切:“上次见你还是去年八月十三在宫中,这半年来,琛表哥一切可好?”
纪清漪不由侧目。
大大咧咧的陈宝灵竟然会主动关心人,还把日子记得这么清楚,看来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
不对,纪清漪瞥了一眼徐令琛,心里暗想,应该是美色的力量。
太夫人脸色大变,目光凌厉地瞪着陈宝灵:“宝灵,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这是宁王世子!”
南康郡主与皇帝是堂兄妹,陈宝灵这一声“琛表哥”的确没有唤错,可谁不知道宁王世子脾气大,性子傲,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万一他怪罪下来,平阳侯府如何承担的起?
太夫人瞪了这一眼,就赶紧跟徐令琛赔罪:“宝灵被我们惯坏了,世子千万多担待。”
“太夫人多虑了。”徐令琛微微一笑,原本清冷的脸庞就好像被浓墨重彩涂过一样,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他冲陈宝灵点了点头:“我一切都好,劳表妹惦记着,听说南康姑姑近来身子不爽利,表妹带我问候一声。”
陈宝灵睫毛颤抖,双手死死地抓住衣裙,激动的脸都红了。
太夫人看着就默默叹了一口气。
不怪自己的孙女不争气,只怪宁王世子太出色了。
面如冠玉,眉目如画就不说了,板着脸就像出鞘的绝世宝剑,漂亮又散发着锋利的危险,让人不敢靠近。
可他一笑,那锋利消失,能把人的眼都晃花了。
她这辈子见识的人也不少了,长得漂亮的少年郎君更不知道见过多少,可像宁王世子这般出色,这般见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的人,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都说宁王世子徐令琛是万中无一的美男子,这话的确名不虚传。
陈宝灵退回到座位上,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俨然是坠入爱河的天真少女。
不知为什么,纪清漪突然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长得好看还不知道收敛,到处沾花惹草!
要不是他自己到处张扬,谁会知道宁王世子徐令琛俊朗不凡?
要不是他总在大姑娘小媳妇面前晃荡,京中少女又怎么会把他当成乘龙快婿?
被一堆苍蝇当成了臭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呸,真不要脸!
太夫人又介绍黎月澄道:“这是我娘家远房侄孙女。”
纪清漪赶紧去看黎月澄的反应,不会连黎月澄也被他迷惑了吧?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手也握成了拳头。
黎月澄站起来,半低着头,朝徐令琛福身:“黎氏见过殿下。”
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十分得体。
徐令琛微微点头之后,黎月澄就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过徐令琛一眼。
太夫人颔首,面露满意之色。
纪清漪松了一口气。
不是说八十岁的老妪与八岁的少女通吃吗?可黎月澄却没有被他迷惑啊。
可见徐令琛魅力不怎么样,也说明传言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纪清漪觉得扳回了一局,心里舒服了很多。
太夫人就指着她道:“这是我的外孙女。”
纪清漪也上前拜见,规矩礼仪一丝不错,竟然比黎月澄还要出色几分。
太夫人眼眸一闪,心中暗暗“咦”了一声,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纪清漪连看都没看徐令琛一眼,更没有少女该有的娇羞。
徐令琛有些纳闷。
这反应不对呀!
为了今天,他可是准备了很久了。
从穿衣打扮,到一举一动,就连笑容,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保证是他最好看最完美的一面。
身份高贵,容貌出色,她没有理由不动心啊。
她从前明明最喜欢他的笑容了,她有好几次都看呆了。
怎么现在这一招不管用了?
徐令琛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在她面前失去了魅力,暗暗咬了咬牙。
在纪清漪就要退回去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我记得府上有一位姑奶奶的夫婿是前科探花郎纪严,后来出任河南开封府祥符县知县,因黄河水患为救百姓而为国捐躯。不知与这位小姐是何关系?”
太夫人一愣,没想到宁王世子会提起这个人来,叹了一口道:“这便是我那女婿的嫡长女。”
徐令琛立马肃然起身,郑重其事地对着纪清漪就是一个长揖:“纪大人忠诚王事,勤于国体,是百官楷模。圣上曾言:若朝廷上下皆如纪子密,则国泰民安有望矣。不曾与纪大人相见,是我此生之憾,心中更早已视纪大人为师,愿此生能如纪大人一般造福百姓,泽被黎民。”
他知道,小丫头一生最耿耿于怀的两件事。
一是弟弟纪清泰坏了一条腿。
二是父亲早早撒手人寰,撇下他们无处依靠。
既然不能让她动心,至少也要让她记住自己。
用揭伤疤的方式虽然卑鄙了一些,但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谁让她不看自己的呢!
一见钟情这招不管用,那就用刻骨铭心吧,总之,一定要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纪清漪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激动,眼圈也微微有些发红。
对于父亲的死,她怨过恨过,怨父亲为大国而不顾小家,恨朝廷任由水患肆虐让她与弟弟清泰年幼失父。
特别是受到委屈无处诉说的时候,总想着如果父亲还活着,一定能护着她与清泰,她也不至于那般艰难。
他白白死了,谁会记得他呢?
可此刻听了徐令琛的话,她心中的乌云顿时消散了不少。
父亲没有白死,他是为国捐躯,为民捐躯,是连皇帝都亲口称赞过的好官,他们也没有忘记父亲。
父亲在九泉之下得知此事,定然十分欣慰。
她呆呆地站着,竟然没有避开,就那样完完全全受了徐令琛一拜。
太夫人大惊,对纪清漪呵斥道:“还不快退下。”
又赶紧跟徐令琛请罪:“我这外孙女到底年纪小,失礼之处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虽然知道太夫人呵斥纪清漪是怕他怪罪的意思,可徐令琛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顿,那股子心疼与不悦怎么都挥不去。
这是要做他的王妃的人,她纵是再不好,他也不想任何人说她一句不是。
上一世是他与她认识太晚了,让她受了太多的委屈。这一世,无论如何也要早点将她娶回家才是。
他跟太夫人说话的语气就冷淡了许多:“纪小姐赤子之心,有此反应也属人之常情,太夫人不必紧张,若说失礼也是本世子失礼在先。”
“殿下说笑了。”太夫人让道:“这是今年的新茶,殿下尝尝。”
徐令琛便就势端起茶盅,只略沾了沾唇,一举一动都十分雍容。
纪清漪、陈宝灵、黎月澄坐在太夫人下手,听他们两人话家常。
陈宝灵支了耳朵听,一个字都不愿意漏掉。
太夫人心里有所防备的,所以一点也不敢懈怠。
待听到徐令琛说自己过一段时间就要去兵部跟着平阳侯学习办差之时,太夫人不由就多想了。
有不少官员上书让皇帝立太子。
平阳侯是兵部尚书,地位举足轻重。
宁王世子今天来,难道是为了示好拉拢平阳侯府来了。
这可不行!
当今皇帝刷新吏治,整顿官场,严令明申禁止官员贪污、结党。
锦衣卫赵扶的爪牙遍布各处,若宁王世子真说了不该说的话,焉知不会给平阳侯府带来灭顶之灾?
“老身一届妇人,不知朝廷大事。殿下即是奉皇命到兵部办差,侯爷一定尽力相助,绝不敢辜负皇上的信任。”
太夫人一口一句皇恩,只表明自己忠于皇帝,其他的多一句都不说。
徐令琛听了,不由心里就是一声叹息。
他是为纪清漪而来,本想借此机会跟平阳侯府亲近,以方便以后接近纪清漪,却不料太夫人竟然误会他要拉拢平阳侯府。
人都说平阳侯府太夫人持重稳健又不失精明,果然名不虚传。
他计划的很好,第一次见面他出手帮她,然后送她回家,对她一见钟情,表达爱慕之心。
此时陈家还未给她说亲,也没有让她嫁给陈文锦的打算,他温柔地进攻,她一定会放下戒备,爱上他,乖乖嫁给他,从此他们生儿育女,白头到老。
可没想到太夫人这样小心翼翼,草木皆兵。
如今看来想要娶她回家,是任重而道远的事情啊。
最好的方法就是他赶紧离开,打消太夫人的防备之心。
可他来都来了,还未跟她单独相处呢,就这样走了,实在是不甘心。
而且,她还是没有看他一眼,只低着头,让他心里发急。
这一次,不在她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决不罢休!
他好似不经意一般,目光从一旁端坐的三位如花似玉的小姐身上掠过,站起来告辞:“这趟出来,本想顺路看看平阳侯是否在家,既然平阳侯不在,本世子这便回去了。”
听说他要走,太夫人松了一口气,起身相送,纪清漪几人自然跟随。
“对了。”走到二门处,徐令琛突然止住脚步,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我看纪小姐养的那几盆兰花不是凡品,不知可否割爱转于我一盆?”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就集中的纪清漪身上,她成了全场的焦点。
第8章 世子撩妹
太.祖皇帝的发妻明元皇后喜欢花草,于是就有了三年一度的插花节。
大齐上下都爱养花、赏花、斗花,名贵的花草能卖出特别高的价钱。
贵人们也经常举行斗花大会,看谁家的花种得最好,以此来作为消遣。
收集名花异草跟收集古董字画一样,在簪缨望族之间十分流行,是一件极风雅的事情。
当今皇帝受乳母奉尚夫人的耳濡目染,也十分喜欢花,三位藩王世子就更不必说了。
只要不提拉拢站队的事情,太夫人当然不会拒绝,她当即就笑着替纪清漪答应了下来:“能得殿下的青睐,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不行的道理?老身这便让人端一盆过来,不知殿下想要的是哪一盆?”
“不用这般麻烦,既然是纪小姐养的花,便让纪小姐把花的情况介绍给本世子,本世子权衡之后,再做挑选。太夫人不用相陪了,我挑好了,自会离开。”徐令琛大步朝纪清漪走去,毋庸置疑道:“走吧,纪小姐。”
纪清漪面无表情,心里却把徐令琛骂了千百遍。
身后太夫人的审视、黎月澄的诧异、陈宝灵的憎恨便如芒刺一般,偏偏她还不能发作,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说的果然没错,不管前世今生,不管是徐保生还是徐令琛,自己碰上了他,绝无好事!
纪清漪跟徐令琛进了院子,就看到那五盆兰花摆放在廊庑下,纪清漪眼睛不由一亮,步子也比刚才快了许多,一时忘情,竟然跑到徐令琛前面去了。
徐令琛看着她灵动的脚步,不由就笑。
那个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大家闺秀才不是纪清漪呢,眼前这个活泼的姑娘才是他记忆中的小丫头。
所以,她跟前世一样,见到他的时候,没有惊喜没有痴迷,却瞪大了眼睛警惕地看着他,像个漂亮的猫儿。
她多么特别,是上天为他准备的。
徐令琛跟在纪清漪身后,慢慢地站在了她的身边:“这几盆花是你养的,长得可真好。”
废话!
她亲手从山谷中挖回来的,日日浇水施肥,像照顾孩子一样细心,能不好吗?
这么葳蕤青翠、婀娜修长,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
可他却像个强盗一样,来抢她的东西,真是可恶至极!
纪清漪又是气愤又是不舍,说出来的话也硬邦邦的。
“都在这里了,殿下请随意挑选。”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还不善于掩饰情绪。她舍不得这几盆花,却碍于太夫人的吩咐,不得不割爱。
徐令琛本想算了,可一想这是她亲手栽种的兰花,心里又舍不得,遂放低了声音道:“我虽然喜欢兰草,却也认得不全,你跟我说说,这都是什么种类?”
他的声音低哑轻柔,从耳中直打到纪清漪心上,让她的脑海有片刻的空白。
徐令检跟她说话的时候也会这样深情款款,情意绵绵,好像她是无价的珍宝一般。
可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徐令检,而是徐令琛,宁王世子徐令琛!
他文武双全,傲气凛然,从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他们今天又是头一回见面,他怎么可能会跟徐令检一样?
错觉!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纪清漪强忍着想要去看徐令琛脸色的冲动,稳了稳心神道:“这两盆是春兰,已经开始长花苞了,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开花。这一盆是建兰,花姿欣长香浓,若放在室内,可满屋清香。这两盆也是春兰,等那两盆开败了,它们应该就会开花了。”
这样一盆接一盆的开,可保证日日鲜花不断。
“殿下,你看自己喜欢哪一盆?”
从前叫他徐保生,没大没小的,现在叫他殿下,也没有多少恭敬。
可他听在耳朵里,就是觉得好听,就是觉得悦耳,就是觉得美妙极了。
还有她现在半低着头温柔的样子,就像一只猫,看着温顺可爱,实际上却没有放松警惕。只要你进一步,她就会赶紧跳开,躲起来偷偷打量你,直到没有危险了,才会再次靠近。
娶她回家,与她日日相守,便是一辈子也不会寂寞了。
徐令琛的心燥燥的。
“你替我挑。”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娓娓道来:“只要是你挑的,我都喜欢。”
声音徐徐传入耳朵,像羽毛一般撩人心弦,他不信她能无动于衷。
纪清漪的心跳的确漏了一拍。
只要是你挑的,我都喜欢!
这话出自宁王世子徐令琛的口。
这怎么可能?
别说这个人是徐令琛而不是徐保生,便是她跟徐保生特别熟悉的时候,也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他只会趴在墙头上笑嘻嘻地跟她说话:“小丫头,你在院子里闷不闷啊,我带你去放风筝好不好?”
那个时候,徐媚媚就蹲在墙头上替他放风,一有风吹草动它就去按徐令琛的头,直按到别人看不到为止。过一会没人了,他还会继续爬上来,嬉皮笑脸地让徐媚媚拿果子砸她,直到她同意为止。
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性格差这么多呢?
纪清漪抬头去看他,却不料徐令琛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她看到他脸上带着点点笑意,眸中有掩饰不住的爱慕与欣赏。
“轰”地一声,纪清漪觉得自己双颊火辣辣的,一颗心也如擂鼓般咚咚咚跳个不停。
“殿下真会说笑!”纪清漪忙退后了一步,赶紧回头去看彩心素心,她们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低着头端正地站着。
想到徐令琛刚才声音很小,她们不可能听见,纪清漪稍稍放了心,却不敢继续再看徐令琛的脸,指了那长得最好的一盆花:“殿下带这盆建兰带走吧。”
从听到他说话脸一下子就红了,到呆滞慌张回头去看丫鬟,再到恢复平静连头也不敢抬,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就像猫儿受到了惊吓,反应又敏捷又可爱。
她的脸红扑扑的,羞的头也不敢抬,那修长的脖子,小巧的耳朵,精致的下巴,都染上了一层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