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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她十分的珍惜。
没想到崔老夫人却道:“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顾重阳讶然,抬起头来望着崔老夫人。
“要姚姑娘进顾家,必须要次房老太太同意,她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更何况如今的四夫人是她嫡亲的侄女,她更不会轻易点头了。说不定,她甚至会因为此事而怪罪于你。”
“伯祖母!”顾重阳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低低地唤了崔老夫人一声。
“你这孩子,我既然说了要护着你,就一定护着你。伯祖母其他的本事没有,言而有信却还能做到。说话算话,是我这一辈子的准则。我一生恪守,几乎不曾失信于人。”崔老夫人谆谆教导道:“这也是为什么我在顾家什么都不做,却依然受人尊敬的原因。我希望你也能记住,并且做到它。人无诚而不立,言而无信的人走到哪里都站不住脚。”
顾重阳忙站起来,垂手恭听:“是,伯祖母,我一定牢牢记在心上。”
上一世顾家的小姐中,就数芳大堂姐日子过得最好,看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顾重阳恭敬道:“姚姑娘毕竟是次房的事情,您出面也不太方便,说不定老太太还会认为您是故意的呢。这件事情,我心里有主意,四老爷一定会接纳姚姑娘的。”
崔老夫人与丁嬷嬷对视一眼,眸中都是欣慰与满意,她微微一笑道:“原来你已经有主意了,不打没准备的仗,你这样很好。那我就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是,多谢伯祖母!”
第二天,是新人奉茶的日子。
顾重阳一大早就起来,更衣梳洗,收拾停当之后,就去了禧荣院跟崔老夫人、英大夫人、蕤大少奶奶汇合。等人到齐了,众人方带着自己的丫鬟去了安荣院。葛碧莲要在那里给长辈们见礼。
阔别多日,顾重阳终于再次来到了安荣院。
葛老夫人穿着宝蓝色鹤鹿同春圆领对衿衫,灰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着五蝠捧寿簪,整个人神采奕奕,十分的精神。
崔老夫人一进门,她就站起来迎到门口,满面都是笑容:“大嫂,劳动你跑一趟。”
态度亲切又不失恭敬,谁能想到她背地里会这样害崔老夫人的嫡孙。
崔老夫人演技也不是盖的,她也笑道:“孩子成亲,我这个做大伯母的理应过来。”
二人携手走到厅堂的正位上,分左右坐下。
顾重阳这才跟着英大夫人、蕤大少奶奶一起上前来给葛老夫人请安。
葛老夫人很不耐烦见到她,只说:“在长房要听话,不要给老夫人添乱,否则我可不饶不了你。”
顾重阳心里厌恶她,脸上却也不露,连声答应之后就退到了一边。
不一会,大夫人郝氏、二夫人费氏各自领着儿女前来。
顾重华、顾重珠、顾重芝、顾峥嵘、顾明晰一个不落,全都来了。
人到的这么齐,分明是给葛碧莲造势啊。
姐妹们相见,自然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大半个月不见,顾重芝人比原来稍胖了一些,她气色非常好,身上穿的衣服也十分考究。
她原本就长得漂亮,这样一收拾,更是美艳不可方物,活脱脱一朵绽放的桃花,旖旎诱人。
见顾重阳盯着她瞧,顾重芝就扯了扯顾重阳的衣袖:“四妹妹,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难道去了长房半个月,就不认识我了吗?”
顾重阳压低了声音道:“不是不认识了,是觉得三姐姐越来越漂亮了,我都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顾重芝就抿嘴一笑:“明明四妹妹最漂亮,却来打趣我!”
看得出来,顾重芝心情很好。
顾重阳就问:“我刚才看到你是跟大伯母一起进来的,怎么回事?”
“还不是要多谢你那天给我出的主意。第二天上午,大伯母跟老太太说,让我跟着她。如今我不用看母亲的脸色,日子着实好过了很多。”顾重芝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然后轻声道:“这会子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会人散了,我再好好跟你说。”
顾重华就不动声色地挪过来道:“你们两个快别说了,等会新人就进来了。”
她推了推顾重阳的肩膀,担忧道:“那是你继母,你可要小心对应。头一次见面,可不能失了礼数。”
顾重阳心头一暖,道:“大姐姐放心,我省得的。”
她们说话的时候,顾重珠就抿着嘴,冷冷地看着她们,一脸的不满。
可顾重华也好,顾重芝、顾重阳也罢,没有一个搭理她的。
顾重珠见无人理会自己,觉得自己受了冷落,被她们三人排挤,一时不愤,就气得踢了前面的椅子。
声音很大,发出“咕咚”一声,满屋子的人都不由转头看着顾重珠。
顾重珠心里害怕,神色慌张不知道如何是好。
“哎呦!”二夫人突然叫了一声:“谁在这椅子腿底下放了个琉璃珠子,差点摔了我一跤。”
说着她手中拿出了一个琉璃珠子给众人看。
屋里女眷多,琉璃珠子又不值钱,不仅夫人们戴,年轻的丫鬟也会带,穿成珠花做成手串多的是。二夫人这样一说,根本就不知道该追究谁的责任。
顾重珠踢的正是二夫人的椅子,她这样一说,众人就以为是二夫人没坐稳的缘故。
顾重珠松了一口气。
“没摔着吧?”大夫人关切道:“定然是丫鬟不小心没看见,回头好打她们一顿。”
在外人面前,她向来端庄大方。
“没事,没事。”二夫人也笑:“没有摔到,就是椅子突然晃了一下,吓了我一跳。也不关丫鬟的事情,是这珠子太小了,看不见也是有的。”
大夫人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话刚落音,苏嬷嬷就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老太太、老夫人、众位夫人、小姐们,四老爷,四夫人来了。”
第116章 。第 116 章
帘子高高打起,四老爷当先走了进来。他穿着佛头青的团领袍,腰间挂着一块美玉,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神清气爽,儒雅稳重。
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穿大红七彩绣鹧鸪通袖罗袍的女子,她梳着瑶台髻,发髻上带着一朵大红色的山茶花,窈窕妩媚,娇靥含春。
正是葛碧莲!
顾重阳的双手不由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那些不好的回忆一瞬间涌上了心头。
葛碧莲一进门就先后把绿芜、青芷配了人,给顾重阳安排的全是不听话的丫鬟,不仅什么都不做,反而还诱着她闯祸。
葛碧莲怀孕之后,英大伯母来看望她,见到顾重阳在,就特意吩咐丫鬟回去取了一盒窝丝糖给她吃。
当着英大伯母的面,葛碧莲满脸笑容,还亲自剥了一颗糖喂到顾重阳嘴里。可等英大伯母走了,她立马变了脸,不仅把窝丝糖分给丫鬟,还命令顾重阳把嘴里的那块窝丝糖吐出来。
顾重阳不愿意,葛碧莲就让婆子来抠顾重阳的嘴。
顾重阳是个倔强的性子又嫌那婆子的手脏,死都不张嘴,那些婆子就拿了簪子撬她的牙关。
等糖被抠出来,看着只剩下小指甲那么大的窝丝糖,葛碧莲方志得意满道:“这个家,我说了算。我让你吃什么,你就得吃什么。没有我的同意,你就是吃了,也得给我吐出来。”
等到四老爷回来,葛碧莲委委屈屈地告状,说顾重阳馋嘴好吃,偷喝她安胎的鸡汤,还打翻了她的汤盅。
看着顾重阳红肿的嘴唇,四老爷生气地骂了顾重阳一顿,还罚她面壁思过,跟葛碧莲道歉。
葛碧莲见四老爷如此,以后就更加肆无忌惮地虐待她了。
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但葛碧莲举着戒尺打她,恶狠狠地瞪着她骂她侮辱她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她去给老太太请安,回来湿了鞋,葛碧莲就不让她进门,罚她站在庑廊下。那一天大雪纷飞,寒风入骨,她几乎不曾冻死。
她污蔑她偷东西,逼她跪在屋里,四老爷见了,不问青红枣白,就打了她一顿…
重生回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原来自己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生活上的苛待,身体上的折磨,都比不过心理上的摧残。
葛碧莲如淬了毒的刀子一般凶狠的眼神,咄咄逼人足以将人凌迟般恶毒的咒骂,她永生也忘不了。那些恨意,早已深入骨髓。
耳边突然传来顾重华愉悦的声音:“…还不快接着,是欢喜的傻了吧?”
顾重阳回神,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葛碧莲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她笑盈盈的望着自己,和颜悦色,平易近人。
“是不喜欢吗?”葛碧莲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是我想得不周到了,不知道四小姐的喜好。不过这簪子是我特意为四小姐打的,没想到四小姐不喜欢。”
葛碧莲拉过顾重阳的手,柔声道:“不过我还给四小姐准备了其他东西,不仅有金银首饰,还有丝帕绢花,都是最时新的花样。我还特意给你做了几身衣裳,等会散了,四小姐到我院里来,看看喜不喜欢。”
虚伪!做作!令人恶心!
葛碧莲仗着自己容貌出众,一心想嫁入豪门做贵夫人,根本不愿意学绣活,她觉得只有小户人家的女孩子才要做绣活呢。她的绣活差到令人发指,她连双像样的袜子都绣不出来,怎么可能会做衣裳?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口蜜腹剑,没有比葛碧莲做的更熟练了。
看着她小意殷切的样子,顾重阳恨不能一口啐到她脸上。就像曾经她欺辱她时,她在她门前插了一排针。她插针的时候很痛快,看到葛碧莲踩到针她更是得意,可换来的却是葛碧莲更加疯狂的报复。
冲动任性永远都不能解决问题,小不忍则乱大谋。
顾重阳赧然一笑,接过葛碧莲递过来的金镶玉蜻蜓簪:“多谢四夫人,我很喜欢。”
她声音很小,很害羞,接过簪子就低头抿嘴站着,脸微微有些红,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葛碧莲就笑着点了点头,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原来四小姐喜欢,阿弥陀佛,看来我们两个的喜好都是一样的。”
“娘两个喜好一样,这说明莲表妹跟我们有缘。”大夫人呵呵一笑,上前来拉了葛碧莲的手:“瞧我,叫顺口了,如今该叫四弟妹了。四老爷真有福气,娶了这样一个贤妻良母。”
葛碧莲脸一红,羞答答的不说话。
大夫人就拉着她走到四老爷身边,把她按在四老爷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郎才女貌,真真是天作之合。”
四老爷看看葛碧莲,娇羞无限,美丽动人,又看看顾重阳乖巧听话,秀丽可人,虽然明知道顾重阳的乖巧是装出来,他依然觉得十分的满足。
不管内里怎么样,却能顾得了大局,不至于失了脸面,到底是他顾占茗的女儿,知道给父亲长脸。
赤金的簪子沉甸甸的,上面的玉蜻蜓滑腻腻凉冰冰的,好似能凉到她的心里去。
顾重阳握着簪子心里冷哼,别人不知道,她却对葛碧莲有多少家底一清二楚。葛家想要利用葛碧莲谋取富贵,不问葛碧莲要钱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会给她太多的嫁妆。嫁妆少,没有钱,底气不足,打赏起人来捉襟见肘一直是葛碧莲最大的心病。
如今她要在人前作秀,拿了这么好的簪子给自己,表面上她笑盈盈的,心里不知道怎么疼呢。
一个簪子算什么,她根本看不上,可不拿白不拿,反正能给葛碧莲添堵。
葛碧莲心里堵,二夫人费氏心里就更堵了。
她娘家母亲跟葛老夫人是嫡亲的姐妹,从前葛老夫人是极疼爱她的,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让她失去了宠爱,还挨了板子。养了这么久,终于勉强养好了身子,她正打算要使劲浑身解数重新讨回葛老夫人的欢心,好在内宅占据一席之地,没想到葛碧莲进门了。
相对于葛碧莲,肯定是二夫人费氏跟葛老夫人更熟悉更亲密的,可熟悉了就会厌倦,亲密了就会猜疑。而葛碧莲不同,葛老夫人对她不了解,却天生觉的亲,因为她们都姓葛,身上都流着葛氏的血。
所以,葛老夫人看葛碧莲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认识到这一点,让二夫人费氏如坐针毡,心神不宁。
一屋子人心怀鬼胎,各有肚肠,终于把认亲这一出戏唱完了。
临走的时候,葛碧莲特意跟顾重阳说:“刚才我说的话,四小姐可记得,我那里有很多好东西,四小姐不如跟我一起去看看。”
她的新主母,是继母,顾重阳理应去拜会。
顾重阳原本拉着顾重芝的手正准备朝前走,听了这话就抿嘴笑:“四夫人先回去,我跟三姐姐有话要说,等会再过去。”
葛碧莲也笑:“好,那我在荣冬院等着四小姐。”
可惜顾重阳根本没有去,她小声对顾重芝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先回去,你等会到长房来找我,我如今住在关雎院,你直接来就行。”
顾重芝点点头,目送顾重阳离开
顾重阳虚扶着崔老夫人,等出了安荣院,崔老夫人方问:“怎么不去荣冬院?”
英大夫人也说:“今天头一回见面,就是看在新夫人给你准备大礼的份上,你也该走一趟。”
顾重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英大伯母,您不会真的相信四夫人的话了吧?”
三月的骄阳艳艳,照在顾重阳白皙的脸上,她的肌肤似上好的羊脂玉,一双眸子映着阳光,潋滟流转,好像能看到人的心里去。
英大夫人被她这一看,倒愣了一下。四丫头,美得不似真人,太漂亮了。
顾重阳还以为英大夫人不解,就道:“这位新四夫人想做贤妻良母,可她刚才就该把给我做的针线拿出来才是。可是她没有拿,反倒私下里给我,可见她针线活做的不怎么样,说不定只是随口说说呢。”
英大夫人还未说话,崔老夫人就道:“刚才你那番表现,我还以为你会去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后娘与继女从来就不是一路人。”顾重阳挽了崔老夫人的胳膊,不以为然道:“按说继母进门,我是应该去单独请安,我本来也有这个打算,可听了她今天的这一番话,我偏偏不去了。她想让我去,直说就是,非要做出这样一幅贤妻良母的样子。到时候没有衣裳,别人不知是她没做,反倒认为是我挑剔看不上,故意为难继室夫人。既成全了她的美名,又让人觉得我桀骜不驯。既然如此,我干脆就不去了,也不白白担了这个虚名。”
听她说了这样一席话,英大夫人与蕤大少奶奶纷纷面露差异。
她们不是诧异于顾重阳大逆不道的心思,只是没有想到顾重阳这般漂亮乖巧竟是个难缠的刺头,任性到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去做了。
可崔老夫人却觉得顾重阳心思通透不虚伪,跟她年轻的时候有几分像。
她赞赏地点点头:“我原还担心你年纪小,性子冲动会吃亏,现在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伶俐的多。你看的这样开,竟不像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只不过这话,以后不可再说,你心里有数就可。”
“那是当然。因为是伯祖母您,我知道您豁达慷慨,又是真心疼爱我,所以我才敢说这些话。若是旁人,我是万万不敢这样胡言乱语的。”
听到顾重阳语气中的信任亲近之词,崔老夫人的神色越发的和蔼。
大抵是看一个人顺眼了,就觉得她什么都好。崔老夫人就觉得次房人人居心叵测,只有顾重阳是通透良善的好姑娘。
英大夫人心里就叹息,她与婆婆相处这么多年,还从未这么亲近过。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神奇。
顾重阳回到关雎院没多久,三小姐顾重芝就来了。
“四妹妹,没想到你这关雎院竟然布置的比海棠院一点不差。我还担心你在长房不习惯,现在看来是我白担心了,你到长房是享福来了。”
没有长辈与其他人,顾重芝说话也随意了很多。
顾重阳一边将沏好的毛尖茶递给她,一边笑着道:“多谢三姐姐惦记着,我何尝不是也惦记着你。不过今天见到你,我就知道大伯母对你不错,我也是白担心了呢。”
顾重芝接过斗彩莲花瓷盅,握在手里并不喝,而是感慨道:“是啊,大伯母对我的确不错,我从来都不知道顾家的小姐竟然是这样生活的。”
她面似桃花眉如柳,娇俏艳丽,我见尤怜。因穿了杏子红金心闪缎比甲,娇柔中又添了几分从容,坐在那里就令人赏心悦目。
这样美丽的姑娘,因为她才没有香消玉损。顾重阳很有成就感。
“那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吗?你本来就是顾家小姐,如今的一切都是应当的。你以后还会有更好的生活。”
顾重芝将茶盅在手里团转了一会,方抬起头来语笑嫣然地问顾重阳:“这大半个月你在长房做什么?蕤大堂哥的病到底怎么样了,你真的医治好了蕤大堂哥的病吗?你到底是次房的姑娘,怎么能说服四叔同意你在长房呢?快说,你到底捣得什么鬼!”
她笑语盈盈,完全是好奇是关心妹妹的语气,可顾重阳却不由一愣。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这些话是你自己要问,还是大伯母要你问的?”
这下子发愣的人换成了顾重芝。
她看了顾重阳一眼,用半是欣赏半是自叹不如的语气道:“你真是聪明,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确是大伯母要我问的,不过我自己也很想知道。”
说完,她就低下头,不再说话。
刚才其乐融融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寂。
“如果我不说,回去之后,大伯母会为难你吗?”
“你不要说。”顾重芝低声道:“大伯母的意思是让我不动声色地接近你,套你的话,甚至是撺掇你做别的事情。可是我失败了,你对我已经有了戒备之心。”
顾重阳的心凉凉的:“如果我刚才没有起戒备之心,把实话都告诉你,你会告诉大伯母吗?”
“当然!”顾重芝突然抬头一笑,似繁花盛开,无限璀璨:“我如今的一切都是大伯母给的,优渥的生活,华丽的服饰,甚至是如锦的前程皆系在大伯母身上。”
顾重芝道:“所以,你我二人,以后便是陌路。”
顾重阳眼眸微暗,心里也难掩失落:“我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早知如此,我当初…”
“就不该救我,是吗?”顾重芝定定地看着顾重阳:“你后悔救我了,是吗?”
顾重阳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从没有后悔过。如果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会将你当做顾家的三小姐,而不是我的三姐姐。我原本以为,我们可以做好姐妹的。”
顾重芝没有回答,而是细细地啜了一小口茶水,赞叹道:“好茶!四妹妹这里,果然样样都是极好的。”
说着,她放下茶盏,站起来道:“我也来了好一会了,叨扰了四妹妹这半天,也该回去了。”
她福一福身,转身就走。
“你是故意的。”
就在顾重芝走到门口的时候,顾重阳突然道:“你故意如此冒进,你故意引起我的戒备,你今天来不是试探,而是提醒。你这样做,大伯母会为难你的。”
大夫人那个人表面上看着最是和煦不过,内里却锱铢必较,半分不让。顾重芝回去,恐怕要吃一番苦头。
“你想多了。”顾重芝没有回头:“从前那样的折磨我都能挺过来,其他的为难,在我看来,也算不上为难了。”
顾重芝走了,顾重阳的心情却有些沉重。她不知道自己当初让顾重芝投靠大夫人究竟是对还是错,顾重芝命运多舛,好不容易逃离了二夫人的虎穴,大夫人会不会是狼窝?
可她却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因为四老爷来了。
四老爷眉头皱得很紧:“你不是答应了要去荣冬院的吗?怎么这半天都见不到人影?”
顾重阳端端正正地坐着,连起都不起来一下:“四老爷来找我就是为了给葛碧莲撑腰来了吗?”
“你听听,你听听!从前她没进门你这样叫就算了,如今她已经进门了,你怎么还能这样连名带姓地称呼她?”四老爷不悦道:“她到底是你的母亲,于情于理你都该去给她见礼的!”
“母亲?”顾重阳眉头一挑,睥睨地看着四老爷,眼角眉梢都是冷意:“我母亲姓沈,出自南京沈氏,她生我养我,疼我爱我,时时刻刻牵挂着我。她葛碧莲是个什么东西,什么都没有做过,就想让我叫她做母亲?我叫她,她承受的起吗?”
顾重阳眼中的嘲讽与轻视是那么的明显,言语更是凌厉如刀,四老爷看着她如此,不知是心虚还是气短,气焰就矮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愿意,可她到底是我的继室夫人,就看在我这个做父亲的面上,你去一趟就是,又不会少了你一块肉。”
“父亲?”顾重阳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笑了出来:“你知道什么是父亲吗?他不需要高大伟岸,却能为我遮挡风霜;他不需要有高官厚禄,却有着铮铮傲骨,教会我为人处世的道理。他敬重母亲,疼爱儿女,他严厉而温暖,沉默又不失细腻。他与我骨肉相连,不离不弃;他坚忍不拔,勇敢无畏,是我坚强的后盾与一辈子的骄傲。”
“四老爷!”顾重阳突然将声音一提,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他:“您是吗?”
他是吗?他生养了她,她身上流着他的血,她竟然问他是吗?
四老爷的脸先是涨成了猪肝色,后来发青,最后隐隐有些发白,心里甚至凉凉的。
原来,她已经不当他是父亲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四老爷突然有些怒火攻心。他当然是他的父亲,这个不孝女竟然敢不认他。
看着四老爷站着,顾重阳就笑:“我们之前不是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吗?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吗?”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就是你的父亲,这是事实,子不嫌父丑,狗不嫌家贫。这个道理你难道都不知道吗?”四老爷强撑着道:“我知道你对我有诸多的误会与不满,但我不是已经同意你无理的要求了吗?你要留在长房,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你如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重阳给没有说话,只冷笑着望着他。
“好吧,好吧!”四老爷被顾重阳的眼神逼得败下阵下来:“你现在年纪小,不认我这个父亲,我也不怪你。你要跟我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是不可以。就这一次,你跟我到荣冬院走一趟,以后我们就互不相干,这总可以了吧!”
顾重阳哂然一笑,好像早就猜到他会如此一样:“既然四老爷都这么说了,那我怎么也得走这一遭了。只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继室与继女向来是水火难容的,我这一去,若是惹出什么事端来,四老爷可不要怪我。”
四老爷松了一口气道:“你能惹出什么事情来,你只管去就是。小葛氏性格温婉和煦,不过是见个面,问你几句话而已。到时候我也会在场的,你就装装样子应付一下就行了,今天早上在安荣院你表现的就很好。”
既然重阳愿意去,他就放心了。至于水火难容,惹出事端,他是万万不相信的。小葛氏刚刚进门,绝不会无理取闹。重阳虽然性格桀骜,却也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攻击人的,别人不惹她,她断断不会去招惹人。这一点把握,他还是有的。
不管内里如何,至少外面看起来,他是娇妻乖女,一家子其乐融融的。这就够了。
“四老爷先去,我收拾一下就来。”
四老爷拿眼睛在顾重阳身上看了一遍,见她唇红齿白,眉目清晰,娇艳如三月的春花,说不出来的漂亮精致,不由就点了点头:“你这样就很好,不用收拾,这就跟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