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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惠如淡淡地说:“蔚槐,我真的不想听任何人的劝告。我觉着现在的我,已经随了童轩,正在走向天堂的那边,不久,我们全家会团聚。”
“惠如,你可别那样想。人走的路千万条,那条也是通向光明,你何苦自己折磨自己,把自己弄得那么憔悴。”
江惠如却冷冷地说:“我走的路我知道,或许有结局,或许就是没有结局的结局,我都想好了。”
蔚槐回头看了她一眼,猛吸一口烟,又语重心长地柔和地说:“惠如,你听我的话,咱可别走什么死路!确确切切地说,你正在往这条死胡同地转,那是没有希望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蔚槐看江惠如没有说什么,就把烟头揿灭了,一脸庄重而温和地说:“你整日痴痴傻傻着,或许你觉着你这样是怀念痛惜童轩,可是你这样消沉,你这样子…简直…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灵魂的折磨!这种痛、苦、罪、孽都会加在他身上的,会给他的灵魂负重…”
“够了!够了!”惠如忽然狂怒地瞪着蔚槐那灼热的眼睛,一字一顿但很清晰地说说,“我接爱不了什么新潮思想!什么你死灵魂在天涯,我有新的爱侣你欣慰,你会默默地在天上为我祈祷祝福,那是骗人的鬼话!那是活着的人已移情别恋的开脱词,那是冠冕堂皇的弥天大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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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够了!”惠如忽然狂怒地瞪着蔚槐那灼热的眼睛,一字一顿但很清晰地说说,“我接爱不了什么新潮思想!什么你死灵魂在天涯,我有新的爱侣你欣慰,你会默默地在天上为我祈祷祝福,那是骗人的鬼话!那是活着的人已移情别恋的开脱词,那是冠冕堂皇的弥天大谎!”
蔚槐听她这样说,就有点受伤的样儿,但他停顿片断,就说:
“人有时是在各种迷濛般的谎言中生活的,有时凭着感觉走。就拿人类最恐惧的死亡来说,宗教信仰都信奉人死必有灵魂存留。但以科学事实来说,人死亡后万事皆空,一切恩爱怨恨将随之彻底消失!活着的人,有时要正确面对自己!珍视现在的,憧憬未来的…”
蔚槐这样说,江惠如越发的狂燥,她捂了耳朵说:“我不听什么科学不科学的话,也不听宗教信仰的事,我不听。”
蔚槐看她急燥起来,就痛惜地把她的一只手握住了,然而,江惠如却固执地收回自己的手,仍然用手捂着耳朵说: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童轩在!他的灵魂真的在!”她大声地说。这样说着时,她受伤的心似在隐隐作痛,似在流血。很长时间了,只有别人有意或无意说到童轩,她就泪流满面,她的神情就会凄楚不能自抑。
蔚槐无奈地叹口气,象发泄心里的委屈似的,把半截烟蒂挼撕成碎片,拉开车门丢到外面。
而这时的江惠如却还是那么的倔强,那么的冥顽不灵:
“我就是这样,想他,念他,梦他!他在梦中会来的,他会象生前一样来看望我,和我说一些体已的知心话。说不定他那天会忽然回来,接我,跟我说,‘惠子,让你久等了,跟我走吧!’我就走了,我现在就是等他那一天,他在梦中就是这样和我说的,他还说,他那边象…”
蔚槐骇然一惊,深感痛心。惠如把自己封闭在一个自己哀伤的境地中,痴痴傻傻着,话语颠三倒四,不知晨昏,不思饮食,却又想入非非进入太虚要和童轩相逢,她的精神已濒临崩溃的边缘。多日沉默着、痴呆着的江惠如,多日沉浸于伤痛中,那种切入肌肤的惨痛,又想入非非的梦想,使她把现实和梦幻混稀一片了。
他急切地搜肠枯肚地想着一些方法,无奈一时又没有话来说服安抚她,他想:不能用实情刺激她,只能步步为营,处心积虑想着法子拯救她。
他和颜悦色缓缓地开导她说:“惠子,我不强逼你,改变自己。人的生存是以一部分虚幻的东西和实际的东西互相依赖着生存的,就象花草,靠着泥土、雨露、空气、肥水等来生存和繁衍,没有这些实际的东西它就不能生存,没有虚幻的理想就不会去努力追寻,壮大和伸展着自己。又譬如一个人,他除辛勤工作赚取他的生存后,还要靠一种内在的力量,如风度、涵养、头脑、智慧、经验、决断、措施等,一种被提炼升华的精神世界来充实、强壮与发展自己,显示自己的存在。若没有精神的东西,只能苟且残生,为食而食,为活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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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惠如静静地不言不语,又进一步开导道:“就拿爱情来说吧,”他用眼睛的余光轻飘她一眼,就坚决地说了下去,“两心相悦,珠联璧合,这是许多人的心愿。男为女所依,女为男所依。但两人没有感情的爱情是寡淡无味的白开水,沟通交往,便是心与心的粘合,就会被视为纯纯爱情的东西,如甘露,啜饮惯了让人感觉甘爽怡人,清新无比,游戏于爱情中又浪漫,又快乐无比的。假如有一天,这盛水的杯子打碎了,一方不得不丢下一切泪洒而别,而另一方却揣着碎杯子怀念不已,追忆不已,伤心不已,损耗着青春岁月…真是一幅人间悲剧!人,总得振作着生存下去,这意味着要抛撒点什么,淡忘点什么…”
蔚槐正说着,江惠如却不高兴了,她才平稳下来的情绪又变得万分激动,她恼怒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
“蔚槐,你——荒唐!转来转去,把话又说回来了。你不用说了,我不会接受你的用心,你…这是承担…不必要的责任吗!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你这样…说,这样做,你是不是为你自已?”她恼羞成怒,胸脯起伏着,呼吸急促着,越说越觉着很多事让她怒不可遏,她的愤怒也象开泄的洪水,带着一种残酷而不可理喻的无理样儿,口若悬河地向蔚槐泼撒过去,“你这自私的家伙!你这个可恶的家伙!童轩尸骨未寒,你就这般笼络人心,这般堂堂有理说词,你的良心何在,你的友情何置,你…你…你滚!”
她气急败坏而又神经狂乱的样子,象是恼怒到了极点。
一片沉寂。
蔚槐把着方向盘,没动,他不自禁又点燃一只烟猛吸一口,头抵在方向盘上,好久好久,他抬起那双无奈的脸,有点受伤、委曲、怨恨地看着她。她却没有再作声,推开车门向月光洒着一片银白的村庄走去。她边走边说:“你这卑鄙的家伙,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今日才看清你的面目,你竟然亵渎我们昔日的友情,你的手足情义在哪儿啊?童轩的亡灵…还没有能安息下来,你就这样说,你的所作所为真让人寒心…”
江惠如漫无目的地走着,既茫然又无助。突然,一个人影迅速沉稳地站在她跟前,挡住她的去路。
“你这该死的!”她低声骂了一句,想要躲开他,但那双手铁箍似的挣也挣不掉。她扭动着身子,凄哀而又恼怒地抬起头。他一双愤怒的眸子正对着她,似要撕裂着把她燃烧掉。这时的蔚槐,确确实实被江惠如急怒了,他象山似的堵在她的前面,象下了大决心似的,竟无视于她的辱骂,漠然于她的疯狂,就那么结结实实但又沉稳地挡住了她的去路——他要在她懵懂迷茫间猛击她一下,让她在自我封闭的绝望与哀痛中真正清醒过来。
他狂怒地大喊着骂她:“你这个疯子!你这个不要命的疯子!你知道吗?孩子,你怀着童轩的孩子——他应该有自己的幸福,也应该享受这种幸福。但你现在,你现在能给他吗?你腹中的孩子,他不仅是童轩的孩子,也是我们大家的孩子,你要他生下来就没有父亲,让他象你般受罪、受苦吗?还是让他再多受点歧视、受捉弄?”他这样说着,似乎畏惧什么,但一股强大的力量,又迫使他把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了,他艰涩地说:
“惠如,咱们说实在的,你也是一个没有父亲…的人,惠子,恕我…这样说,多少年了,你和你妈厮守着,熬盼着,你们受了多少罪啊,可你…现在真的…你真的该想开了,那是最大的罪过!孩子,童轩的孩子,我们大家的孩子,你应该处处为他着想啊,你…你想过吗?孩子,大家的孩子…”他的声音又低柔下来,哑哑的带点微颤,有一抹说不出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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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孩子?噢——,她的孩子,她和童轩的孩子,童轩在人间唯一留下的骨肉,她这样是不是委曲他了?
自从童轩下葬后,语言就远离了她,和她心灵相依相伴的只有沉默,沉默的眼泪,沉默的母亲,沉默的虚幻的童轩,沉默的桌,沉默的椅,沉默的一切。她每日的功课似乎就是呆卧着,呆坐着,无所事事地想着,梦幻着失去的那张脸,那份亲切和谐;有时晨昏都不觉晓,饥饱都不知晓,她象一个傻瓜似的一无所知百无所感地随着流水似的日子,一无所获地逐流着。只有每日的夜是温柔的,这样她就可以躺在被窝里抚揉着那团骨肉,痴呆着和他低语什么。
夜晚是甜蜜的,慰蔚的。她轻声低语着,喃喃着,似乎童轩会在屋里那个角落看着她,在这静寂无言的晚上,是他们一家三口温馨的团聚时刻。有时她会在梦中呓语:“童轩!童轩!孩子太淘气了,他在我肚子里踢了我一脚!”有时又会呓语:“童轩!童轩!你看孩子在肚子里也蹦蹦跳跳的,文静得如一个淑女呢!”梦中的她是没有苦痛的,她是快乐的。
有时,梦中的她却不知去了哪儿,似乎在一座荒山上寻找着什么,在挖掘着什么,又仿佛觉着去了童轩的坟莹,他总觉着童轩在地下活转过来了。她要挖出他来,她一边挖一边大叫着呼喊:“童轩!童轩!你忍耐点儿,忍耐点儿,我在挖啊!快了!快了!”但她总是拼命地挖啊挖啊的,永远挖不到人,挖啊挖啊永远挖不空!挖啊挖啊她竟然把他给挖丢了,她哭了。“童轩,童轩,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她对着空无一物的茫野哭泣着开始大喊,声音凄凄凉凉的,悲悲戚戚而又空空洞洞的,象从痛彻肺腑的奈何桥上才分离,她不甘地、阴缓地、悠冷地、无限深情的依依归来,不舍地忘我地对着离去的童轩叫着:“童轩——!童轩——!童轩——!你归来啊,你归来啊!我和孩子在等你啊,等你啊!”翻来复去的哪几问,她是执着一念这样叫的,也是这样倾尽全力,痛彻肺腑又发自灵魂深处这样叫的。
每一次梦中醒来她都声泪俱下,每次梦醒都会使她浑身颤抖抽搐,每次杂乱的梦中醒来,床上总会凑过愁苦哀伤的母亲的那张脸。
孩子,是的,孩子,真是一语点中梦中人,惠如惶乱地迫急地用手轻抚了一下腹部,没有尴尬,没有羞怯,有的只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责任和关切,并面对一切磨难的准备。
“惠子,你听我说,”蔚槐用手轻揽着她,把她散乱的头发理理,“人来世上走一回,时间是短暂的,你算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年才三千六百五十天,一个人活上七十岁的年纪才二万五千五百五十天,二万五千五百五十天啊,这是一个多少短暂的岁月!何况现代的各色病在增加,人类的平均年龄还远远达不到这个七十岁的年龄,生老病死不均匀,苦和乐也不均匀,谁都希望得到很多很多的快乐。孩子,不能没有快乐的童年,不能抑制孩子所需父母的天性;没有父亲的日子是一片残缺的天空,那会扼杀孩子天真烂漫的童年!答应我,让我…、照料你,行吗?”他哀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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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童年是伴着儿时怯弱的心理,伴着妈妈的泪水长大的!妈妈在她四岁时就守了寡,既当爹又当妈,遭受了很多流言蜚语,这种世俗的东西并没有把她压垮,她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女儿身上,盼星星盼月亮,眼巴巴用心血灌浇哺育着她长大。很幸运,她遇到生命中能够呵护她,关心她的两位好伙伴童轩和蔚槐。
而她,而她,竟用锋利、刻薄、粗鲁的语言伤害他。
是呀,她是在没爹的苦水中泡大的,她的生活空间原本就是残缺的天空,虽然母亲付了全部的心血去爱她,育她,但没有父亲的日子,母亲柔弱的肩永远不能够给她撑起永远的睛空,她的生活里多阴霾。妈妈在世俗的闲言碎语中徒增的只是无奈的眼泪。她给予惠如的爱,在世人眼里只不过是用绵絮编织的网,一阵风雨就可以把母亲的精心呵护撕碎,浸没。母亲,女人,永远是社会最柔弱的一部分,没有男人呵护的女人拥有的更是一个残缺的天空。
突然间她为自己无端伤害蔚槐而感到内疚,为自己的意外之举呆怔,为自己作茧自缚的爱大大地伤心。她眼泪盈盈地愣傻着,用无助、哀愁、酸痛的眼光看着蔚槐。
恍然间,象做梦似的她被他轻揽着拖到车上。他在一边坐定,手压着方向盘,静静地盯着前方,柔和、细腻、诚恳地说:“惠子,我知道你忘不了了童轩;是的,我也忘不了了童轩。他是我们的好伙伴,他庄重、深刻、涵养深厚而又不乏幽默的…一个好男人。但他却就这么去了,他是那么年轻,开朗。我们婉惜他,替他垂泪叹息,我们多希望他活下来,那怕付出一切代价,因为我们不甘心啊!真象他对死不甘心…有时命运对抗不了自然…”停了一下,他专注地说下去,“惠子,别傻!别拒绝我!你难道忍心看孩子再受你已受过的罪?你的母亲已太苦,她肯定不希望你再受寡居的孤独之苦。你就看在童轩临终的嘱托上,看在你母亲的一片苦心上,看在你和童轩这唯一的骨肉上,嫁给我,让我来补偿你,照顾你,保护珍重童轩这一点骨肉——也是我们大家的孩子吧!”
他静静地说着,忧郁的眼睛里慢慢又带进了哀痛,他追念着伤感地说:“我和童轩自幼就有兄弟般的友谊和亲份,我们一起下河,一起背着书包上学,一直到中学毕业。高中毕业后,他参军了,但我们一直电话来电话去,或者邮信往来,保持着童年的友情,我们是最对脾胃最能说到一块儿的好朋友,好哥们。一见面,总是你擂我一拳,我拍你一下,有时较手劲,有时又搂着抱着戏谑着胡说上一通,那份亲切、无忌,那份真诚,那份热乎劲儿是再也回不来了,感觉那份友情象做了一个梦,一个成长的梦,一个快乐的梦,可是…可是那一切…一切已经随风而去,再也不会重现了…”他无限伤心地说,一股悲楚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咬了一下嘴唇,想掩饰自己,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但终于还是说不下去了。
他的嘴唇有些抽搐,眼睛湿漉漉的,嗓子里带着一些颤抖的余音。少倾他又重新燃上一只烟,深深地吸一口,吐出一个浓浓的,清晰的大圆圈,那个烟圈在月光下如天边的黑云般,雾气腾腾地向远处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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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唇有些抽搐,眼睛湿漉漉的,嗓子里带着一些颤抖的余音。少倾他又重新燃上一只烟,深深地吸一口,吐出一个浓浓的,清晰的大圆圈,那个烟圈在月光下如天边的黑云般,雾气腾腾地向远处逝去。
好半天,两人都沉浸在一片伤感的氛围中,不言不语。
蔚槐看江惠如不做声了,心情象平静了许多,就又说:
“你只知道自已难受,就你痛,不管不顾着自私着,童母、童父、童宇、还有小童贞,还有你的母亲,那一个不是痛的椎心刺骨,背后的泪水谁也不会比你少!你只看见你母亲好象轻松的样子,其实,你的母亲的那份沉痛只有她自己知道——表面笑着轻松着的人,说不定比你更苦。因为你只是站在你的个人私心上,自己认为天塌了,却晓不得母亲是怎么为你担心,为你受累的!”蔚槐说到这儿停了停,看着她无助而又茫然地盯着一片灯晕看,知道江惠如现在的情绪是真得平稳下来。她站在哪儿形销骨立,却又雍肿落魄,使正滔滔不绝说话的蔚槐感到万分痛惜,他又说:
“惠如,你怎么感觉不到别人的心思,那段日子…甚至你的母亲刚才出门时,那强作轻松的语气,你没感觉出?但话说回来,日子还得过下去,还得想办法好好过下去!”他亲切地注视着她,声音柔得象低低的耳语:“惠子,嫁给我吧!你没有一个好的归宿,你的母亲有什么希望?童轩如有灵有知,看到你为他憔悴,他肯定会不安的。嫁给我,他会由衷的欣慰的,这样,你不需节食,不需再穿这么肥大的衣服作掩饰,结婚后,你有名正言顺的丈夫,孩子有名正言顺的爸爸,我们…不能就这样生活在无奈的世俗里,若不,就会吃尽苦头。”
惠如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蔚槐深吸一口烟:“我忘不了那一次,陪你到医院,你知道怀孕时的狂喜,我听着心里却想着童轩的病情,痛楚酸涩的很。我知道你还是把我当最好的朋友看待,心里又安慰。惠子,你别把我当外人,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准备这个月底把你和我的婚事办了,孩子再不能受委屈,他需要生长、发育…婚后,先再家住几天,然后再搬到县城,在哪里我已租好一套房子,什么时候住…腻了,想回家就回家。”
他看着她麻木的表情,艰难地晦涩地嗫嚅着:“当然,如果你不愿结婚,咱就来个假结婚,先把婚事办了,等着孩子生下来,将来…有美满称心的姻缘,你想走…也可以,该怎么样,我都随你,尊重你!我这里的婚姻大门时刻敞开着,但不要让我等待…太久,太久,懂吗?因为我爱你,这种爱超过了一切世俗的力量,甚至和我的生命同一而语。我这样说和做或许有我的私念,但人生就是这样来去匆忙,人生没有…太多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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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如一直麻木地望着前方,过去,现在,将来在她心中茫茫的一无所属,蔚槐的话象红红的烙铁一下印在她的心上,因这炽烈的刺激,她的思绪与整个神经象得了洗涤般,渐渐把她从一种迷茫的悲痛和绝望中洗濯出来,她象似清醒过来的样子。
蔚槐看着她安静与沉思的样儿如释重负地松口气,在车灯淡扫周围的原野而又显得较暗淡的驾驶室里,他一边发动车一边温和地说:“惠子,事儿就这么定下了,你别再犹豫什么,人生没有太多的等待。有什么事要先和我说,你说呢?”
江惠如沉沉地望着前方,长叹一声没有言语。在她所有的记忆里,她们三人是互为融洽和能说在一起的好朋友,她和童轩是天设地造爱幕着的一对情侣,是心与心,手与手拉在一起的一种默契,是亲密无间心心相映而又不计较任何细枝末节的好搭挡,好伴侣。而蔚槐这个好友,他在爱情的角逐中,象一棵小草默默地退守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羡慕着他们,爱戴着他们,关心着他们,并且一直为他们默默
惠如和蔚槐的婚事是在初春举行的。
因为遵循江母林叶儿的意见,蔚槐没有邀请亲戚朋友来参加,但大家挨说祝愿的话说了,挨送小礼物庆祝的事都做了。
蔚槐只邀请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做证婚人,略备薄酒肉菜,摆了几桌象征性地表示了一下而已。
对这场婚事最开心的是蔚槐的父亲蔚子祥。
蔚子祥是蔚槐的父亲,今年五十开外,看着江惠如便宽厚温和的样子,还慈眉善目地微笑着,在他心目中,仿佛惠如早已是他暗应的儿媳妇,他只有一百个同意,一百个点头说”中”。
蔚槐的父亲蔚子祥,本来也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他高小毕业后,恰逢煤矿招收新工人,于是便被招收到一个叫沙白坪的大型煤矿工作,由于他积极能干,又懂好多事儿,不久,他便因成绩突出被提升,担任了一个队的采煤大队长。
别看蔚子祥慈眉善目,不大吭声儿,他却是一个多才多艺的能人。
在下坑以前他编过笸箩,当过漆匠,还从事过绘画工作。
他身材纤瘦,说话斯文儒雅,和他第一次打交道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高智商的知识分子,但事实上,他确确实实是一个很老练的井下老矿工,一个工人们爱戴的好领导,大家心目中的百事通。
蔚母范冬花是蔚父从外面带回的女人。
在这此前,蔚父曾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双方的感情炽热到一个非她不娶,一个非他不嫁的程度。
然而一场意外变故却拆散了这对编织美梦的鸳鸯。
那时,蔚子祥的队长范冬贵正领导手下的弟兄们在轰隆轰隆的机鸣中赶着出煤任务,事故就那么出其不意发生了。
井下漏顶时,蔚父蔚子祥正挥动钻机猛钻,他浑然不觉有大石将猝然落下,而经验老道的范冬贵却在机鸣隆隆的喧嚣中感觉出不对劲儿,要出漏顶事故——因为在一阵一阵的强震中,他看着顶上的煤层在摇动。
范冬贵看到蔚子祥哪儿有危险,就急忙向他打危险信号,然而,无论范队长怎样着急地叫嚷着打手势,蔚子祥就是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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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范队长抬头看到他头上一个大煤石被震醒后,一副摇摇欲坠要塌方下来的样儿,就大喊一声扑了上去:“走开啊!你这…”他来不及说完一句话,只听轰隆一声顶子塌了。
蔚子祥被范队长的强力撞开到三米多远,他得救了,而范队长却因用力过猛,失去重力,被滚滚而下的煤渣埋在一堆如山的黑煤尘渣中。
蔚子祥那时傻眼了,傻怔怔地不知该怎么办。稍倾,他又明白过来——范队长被埋在煤层下了。
这时,哪些眼尖的员工看到这一切,立马呼救着:
“不好啦!队长他被埋在下面了!大家快来救啊!”
这些在坑下劳作的混熟的战友们一窝蜂地跑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动手挖掘黑煤层渣。
其实,顶上掉下的煤渣并不多,是煤渣层里的那个大石要了范队长的命,队长被救出来时,浑身上下都是乌黑乌黑的,胸脯上附着的煤渣遇到奔涌而出的鲜血就成了黑乌乌的一片血泥。
大家聚拢过来,怀着焦急与难过的心情看着这位膘悍而叱咤风云的队长。
队长萎弱与痛苦地躺在蔚子祥的怀里,用一种祈求的目光看着他。
蔚子祥就说:“队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没有外人,都是自家兄弟。”
队长逡巡的目光有点不舍地看着大家。在这些或豪放或龌龊或粗野或拘谨的脸上,他看到了一种真诚,多年来相濡以沫的真诚,同一战壕摸爬滚打的真诚。
大家有的流着泪就说:“队长,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说…吧!说吧!
我们给你担着抗着,尽量给你办就是了。”队长疼痛难忍,他浑身颤动着,头上的汗珠和煤渣混淆一片,那水渍流经的地方就有了一道道虬曲般的黑斑迹。
蔚子祥看他为了自己,把他的命也给自己搭上,就悔恨地哭着道:“队长,都怨我,是我害了你…”而范冬贵却喘着气目光殷切地握着蔚子祥的手说:“子祥,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妹子了,我们多年…相依为命着,自从父母…相继去世后,我就一直疼着她护着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没有一个可靠的人,我…不放心。看在…我们多年的情份上,看在…我救你挨…临死的份上,你…你…你就照料…她吧!”
范队长的伤处疼得他呲呀咧嘴的,每说一个字似乎都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和心力。
队长没哭,但却在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中紧握他的手。那种情景令所有的人都要泪洒江河,难以目睹,悲切而又感慨。
队长看着他那副样子又说:“子祥啊,她一岁时…父亲没了,三岁时…母亲又没了,非常可怜,过去我曾带着她…讨饭…养活她,现在…我成这样,我真的…死不暝目啊!”
他艰涩地说着每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