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懂得?”兰玉珠不再颤抖,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毫无畏惧可言。
墨殷离怔住,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目光,很像苏清婉,他蠕动着唇角,伸手抚摸上她的脸,轻轻地婆娑着,像是在呵护一件珍世奇宝一般。
“懂得就是用心去感应朕的一片心。”他淡笑呓语着,目光开始涣散迷离。
兰玉珠的身子僵住,寒风似乎刺入骨髓一般,令她难以动弹。
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心下顿时苦涩万分:“皇上可知臣妾是谁?”
墨殷离彷如雷击,顷刻间幡然醒悟。
他看着兰玉珠,危险地眯起眼睛,目光骤冷:“身为朕的女人,最好少问点问题,恪守宫规,老老实实地就好,否则不要怪朕不客气!”
突然转变的态度,令兰玉珠有些呆滞委屈地泪水夺目而出,她不明白,现在的自己,哪一点做的还不够好?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自己的一片真诚,一片心意?
“皇上可曾用心去看过身边的人和事?可曾回望过一路走来所发生的事情和始终如一守在您身边的人?”
她一脸痴痴地看着他,脸上的泪痕因冷风的缘故更加明显,美目盼兮,多希望墨殷离可以懂得。
墨殷离的脸又冷了几分,冷笑:“你这是在教训朕吗?”
兰玉珠惶然一笑,面色苍白了几分:“皇上以为呢?”
“朕在问你话。”
第二百二十九章:对峙(2)
墨殷离的表情、声音里多了几分冷厉,兰玉珠的心微微下沉,惨然笑道:“臣妾有自知之明,自然不敢教训皇上。”
墨殷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知道吗?现在的你,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她。”
他终还是这么说了,为什么明知确实如此,可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却是那般的心痛…
“皇上,臣妾不是皇后娘娘,希望皇上可以看清。”兰玉珠提醒着。
墨殷离漠然一笑,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落:“朕自然知道你是谁,朕也知道,你不可能是她。”
兰玉珠的笑里带着几分牵强,点头道:“只要皇上不在臣妾的身上找皇后娘娘的影子,臣妾就会很知足。”
“你未免想太多,太不自量力了!”墨殷离冷笑。
兰玉珠低垂眼睑,深吸一口气:“是,臣妾有自知之明,臣妾自知无论如何,无论臣妾怎么做,都不可能比得上皇后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所以臣妾不敢奢求,也不想去奢求。臣妾爱皇上,只希望可以是独一无二的,即便皇上始终都对臣妾无动于衷,只要不是替身,臣妾就会很知足。”
说着,眼泪再次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她伸手抹了一把泪水,扬起一抹极致灿烂的笑容:“这里风大,皇上不要在这里呆太久,仔细龙体。臣妾有些身不受寒,先行告退。”
她对墨殷离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墨殷离深深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底蕴起了一层不明所以的东西,他承认,现在,就连他自己都已经看不清了。
东华的天气也一天凉比一天,草木皆枯,碧叶凋零随风旋转而落。
苏清婉立于院子里,抬头望天,一只寒鸦自空中寂静滑过,映衬得此情此景,凉薄万分。
不知道慕容琉楚发现她不见了以后会怎么样?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冰凉的手不自觉地抚摸上微微凸起的小腹,嘴角瞬间挂上了满足的笑意。
转身正欲离去,小绿正巧拿了披风走了过来。
她收起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疏离:“说了,不要跟过来,本宫想自己一个人呆会儿。”
小绿止住脚步,抬头看向苏清婉的眼睛里满是惶恐,她咬着下唇,一脸无辜道:“奴婢…奴婢看您一个人在院中,院中凉气甚重,怕您着凉,就…就想送件披风过来,皇后娘娘披在身上便是,奴婢这就马上就走…”
说着,惶恐地将手中的披风放在院中的贵妃榻上,转身就要走。
看着她如此,苏清婉自知不对,不该将自己心中的不满和愤慨发泄在她的身上,遂又叹了口气道:“哎…走吧,回去吧,本宫也有些乏了,想喝些茶水,歇息一会儿。”
小绿正在放披风的手顿住,眉眼间顿时浮上欣喜,忙挺直腰板福身道:“是,奴婢扶您。”
苏清婉点点头,任由小绿扶着往回走,刚一转身,便见一抹藏蓝的身影由远至近地出现在视野。
她打老远看到那抹身影,目光便开始凝聚,冷冷地凝神着他走到自己的面前。
兰钰铭一脸欣喜,像是遇见了什么极好的事情,令他喜出望外,嘴角扬着收不住的笑意。
他走至苏清婉的面前,看着她一张素白冰冷的脸,笑意更深:“这两天身子可好些了?”
苏清婉面无表情地冷冷道:“一直都甚好。”
她的态度如此清冷,兰钰铭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干扰,而是暖暖一笑道:“婉儿,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说着,他将背于身后的手举在了苏清婉的面前,而那手中拿着的,正是一串红得漂亮的冰糖葫芦。
苏清婉嘴角抽搐地笑了笑,语气不善道:“兰将军这是何意?”
兰钰铭扬眉笑道:“知你喜欢冰糖葫芦,我可是转遍了大街小巷才买到的,怎么样?要不要尝尝看?”
苏清婉皱眉,伸手接过糖葫芦,无情地摔在了地上。
兰钰铭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看着地上的糖葫芦怔了怔,有些失神。
“兰将军当本宫是三岁小孩子吗?本宫有说过喜欢吃糖葫芦吗?不要把遇见过本宫吃糖葫芦,就将糖葫芦当成是本宫的挚爱,本宫还不至于会因为一串糖葫芦就改变心意,更不会就此将心收回,放在你这里!”她的话冷、绝,似乎是要将人冰冻三尺一般,压抑得令人有些难以呼吸。
兰钰铭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糖葫芦的眼眶,顷刻变得有些微红,他像是一头没了生气的狮子,低声道:“即便如此,婉儿也不至于将糖葫芦扔掉啊,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只是希望可以看到你开心地笑,别无他意。”
苏清婉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话,嘴角多了一抹讽刺:“开心地笑?兰将军难道不知道吗?本宫在这里永远都不可能开心地笑,不论说什么,做什么永远都不可能是发自内心的!”
看着兰钰铭的身子僵在原地,这位一向驰骋沙场的将军变成这般,又是何必?但匹夫终究的匹夫,有勇无谋,根本不会懂得如何去爱人,爱一个人不是要束缚住她,等她爱上自己,而是要放她自由,看着她幸福快乐。
“为何要说出来?知不知道这样对我很残忍?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这样对我很不公平…我这么在乎你,你若不喜欢,大可以说出来,为何要如此极端地伤害我的一片用心?知不知道?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变成一把利刃,深深地刺进我的心里,即便我驰骋沙场多年,也抵不住你的致命一击。”兰钰铭不再看地上的冰糖葫芦,微微抬眸迎上苏清婉冰冷的目光。
第二百三十章:对峙(3)
苏清婉冷笑:“那就麻烦兰将军下次关心人的时候请换个方式,再送吃的时候,请先提前询问一番,即便兰将军是个铮铮铁骨,起码也该懂得,山楂性凉,孕妇不宜多食的道理吧?今日若本宫吃了这冰糖葫芦,腹中孩儿出了意外,兰将军的命可换不回这一条活生生的骨血,本宫知道,兰将军的的关心是真诚的,带着冰糖葫芦来送予本宫也实属无心之举,可这份关心,本宫过得再好也会被兰将军的无心给一手摧毁,如此的关心,本宫还真是承受不起!”
说出这番话的同时,苏清婉在心中暗暗庆幸前段时间闲来无聊,便看书打发时间,得知孕妇不宜多食用山楂。本就对兰钰铭没好气,当看到他手里拿着山楂一脸开心地递给自己的时候,她就像看到了一把血淋淋可以伤害到腹中孩儿的匕首一般,接过狠狠地摔在地上。
听了苏清婉的这一番话,兰钰铭正在那里,顿时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双拳缓缓握紧,暗自懊恼了起来。
一个声音自大脑中轰然炸开,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的没心没肺。他无法想象,失去孩子的苏清婉会有多恨自己,但能想象得到的是,她本就对自己无心,每次都冷面相对,如若腹中的孩子出因自己而出了事情,那不单单会在她的心中种下恨,他们之间便更是永无交集了。
“对…对不起,婉儿,我…不是有意的…”他懊恼自责地皱起了眉头,看着苏清婉的眼睛里,满是真诚。
“本宫知道兰将军是无意的,可对不起有用吗?还好今日本宫没有吃下这糖葫芦,若真吃了,兰将军觉得,一句对不起,弥补得了吗?”张口闭口冷冷的质问,使得兰钰铭不知所措。
苏清婉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前的男人,眸底的讽刺渐浓,她并不恨他,但却必须要这么做。她不能给兰钰铭一丝一毫的念想,冷言冷语的相对或许有些太过于偏激,但至少可以不会让他产生过多的念想。
她并非不是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正是因为她蕙质兰心,明辨是非,所以面对兰钰铭极端的爱,才会更加地清楚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
兰钰铭顿时无语凝噎,他自认,自己从来都没有这般不堪过,他一个铮铮铁骨,身流热血之人,竟然会在一个女人面前变得如此懦弱,如此地不堪一击,只因他爱这个女人,他见不得她因自己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即便是断一根头发也不可以。他不敢去想,若苏清婉吃了这串糖葫芦后,会是怎样的情形,但是她的恨,就会令他承受不起,自责一辈子了。
见兰钰铭不说话,苏清婉在心底微微舒了一口气,绕过兰钰铭正欲离去,却听他道:“你可知阿离现在的状况有所糟吗?”
苏清婉顿住脚步,脊背微僵,轻笑道:“他的状况与我何干?只要他能做一个好皇帝,给菊芬母子一条活路便好,其他的于本宫而言,皆是无关紧要。”
“哦,是吗?”兰钰铭陡然轻笑出声,刚刚还挂在脸上的自责和懊恼顷刻间消散全无。
“当然。”苏清婉回答得毅然决然。
“婉儿可知,在我将你带离北楚的时候,阿离带着大军到北楚,要挟北楚皇将你交出,而北楚皇认定了你是阿离带走的…”
闻此,苏清婉的脸色惊变,苍白更重,不等兰钰铭将话说完,忙回身问道:“可是打起来
了?”
兰钰铭嘴角的笑意顿住,多了几分苦涩,不是说不在意的吗?看,说到底,还是在意的。
他摇了摇头,还未开口说话,便见她秀美舒展地长舒了一口气。
心下苦涩加剧,道:“没有打起来,两军对峙,只为佳人,听起来难免不让人联想到红颜祸水。而阿离也没想到,他此番愈加出征至北楚,还为动兵,煜晨国距离东华国一代的城池便已经沦陷至东华,被东华国的五皇子不菲一兵一卒地一一攻破。他这番独为红颜的一时疏忽,你在煜晨国恐怕已经不是红颜祸水这么简单了,能够使得城池沦陷的,至少也会背负个祸国妖姬的骂名,只是不知道,阿离在面对这些骂名的时候,会如何去处理…”
兰钰铭的一番话,苏清婉只听到了董寒澈不废一兵一卒地攻破了好几座城池,其他的可以说一句也没有听到。
她心下顿感欣喜,他所答应她的,真的做到了,而他收复了失地后,是不是名声威望剧增呢?不知道他和穆伽罗之间的感情发展如何了。
想到此,苏清婉欣慰地笑了起来。
兰钰铭诧异地看着她,竟不理解苏清婉的这番笑意到底是为何,一时间甚是迷惑不解。
“你在笑?”兰钰铭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苏清婉怔住,收起笑容,脸上冷意犹存,面无表情道:“那又如何?身为皇帝,不一心为民,整日将心思花在一个不属于他的女人身上,就是一个昏君!江山万里,煜晨国是他的天下,百姓们都看着他,你以为世人都是傻子,会将这一切的罪都怪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吗?”
兰钰铭惊奇地看着苏清婉,对她的此番见解甚是赞赏:“你说得没错,但也会有一部分愚人,会将这些错归结在你的身上。”
“这个世间本就是是非难分,别人怎么看自己,并不是自己想要控制便能控制的,做好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去打扰别的生活,不去干扰他人的幸福,这才是最本分的。”她话里有话,冷笑地说着。
“你还在为刚刚的事情而生气吗?”兰钰铭叹息。
第二百三十一章:对峙(4)
“生气又如何?不生气又能怎样?兰将军应该很明白我心中所想,却非要金屋藏娇地将本宫软禁,犹如一只长了翅膀的鸟被锁在了笼子里一般,你说,我会感激你吗?”苏清婉再次冷笑,她多希望兰钰铭能够理解,能够看清。
感情是勉强不来的,强求只会令两个人都遍体鳞伤,不会有任何好的结局。
菊芬在兰玉珠的安排下,按照才人应有的葬礼方式将其安葬了。煜晨国雪花翩翩飞,整个大地都被银白色的雪笼罩着,就像是特地为菊芬安排的葬礼。
菊芬在兰玉珠的安排下,按照才人应有的葬礼方式将其安葬了。煜晨国雪花翩翩飞,整个大地都被银白色的雪笼罩着,就像是特地为菊芬安排的葬礼。
回到幽兰宫,她顿时感到有些怅然若失短短几个月里,便已经是物是人非。
再过一段时间便是除夕,除夕夜一过,便是冬去春来,待到春末,便是待产之日,她真希望这个孩子可以替她绑住墨殷离的心。
小玉换了凝神香,捧了暖炉走了过来,将暖炉递给兰玉珠道:“兰妃娘娘,换个暖炉暖暖吧。”
兰玉珠回过神来,将手中的暖炉递给小玉,接过小玉手中的暖炉,起身朝贵妃榻走去。
自贵妃榻前坐下,小玉为其端来一杯热茶,兰玉珠浅浅地抿了几口,便放下了。
盖上毯子,闭眸假寐着。
小玉静静地立于兰玉珠的身侧,一言不发,生怕惊扰到她。
不知过了多久,兰玉珠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地睁开眼,懒懒道:“皇上这几日以来都埋首政事,不曾去过任何一宫,也不知战事如何了…”
小玉犹豫了一下,道:“听说兵部侍郎领兵前去,并不能抵挡东华大军一分一毫。而且,十年前,那里本就是东华的城池,先皇领兵突袭攻占了东华的城池后,便将那些城池划入了煜晨国的疆土。因那城池中的百姓,基本上都是东华人士,所以对故国倍加思念。此次东华国五皇子领兵收复失地,城中百姓民心高涨,因民心所向,城池不攻自破,皇上即便是派兵前去,也是无能无力。”
兰玉珠听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所向,自然说明了一切。”
“可若就此放下的话,皇上便会龙颜大失,到那时,皇上坐在龙椅上,又当如何自处?”小玉心里这么想着,便说了出来,说出后只见兰玉珠脸色大变,才知自己说错了话,忙闭嘴跪了下来。
兰玉珠恍过神来,叹了口气道:“哎…起来吧,你说得没错…”
小玉起身,小声问道:“兰妃娘娘,那…现在该怎么办?”
兰玉珠坐起身,双手紧紧地抓着暖炉,指间苍白,像是要将暖炉捏碎一般。
就这么沉吟了片刻,眸光一闪,忙道:“小玉,快扶本宫起来,同本宫到慈安宫走一趟。”
小玉惶然大悟应道:“是。”
扶起兰玉珠,为其裹了一件厚厚的裘衣,带了些许宫人,扶着她,一行人一步一步地朝慈安宫走去。
刚走进慈安宫的院子里,便听到一阵隐约的咳嗽声音。
兰玉珠皱眉:“这咳嗽声,可是自这慈安宫内传出来的?”
小玉皱眉听了一番,又有隐约断续的咳嗽声传来,犹豫道:“似乎…是这慈安宫里的声音。”
兰玉珠脸色又是一变,紧紧地攥着暖炉,脚下的步子不禁加快了几分。
小玉只得紧跟着兰玉珠的步伐,走在雪地中,不敢有些许的怠慢,生怕其摔到。
待走至慈安宫的寝宫门外,咳嗽声越发明显刺耳,兰玉珠皱眉对身后的其中一名宫女道:“去传报一下。”
“是。”宫女应声上前唤道:“幽兰宫兰妃娘娘特来向太后娘娘请安——”
咳嗽声顷刻间戛然而止,片刻后,寝宫的门开了,桂嬷嬷自内走了出来,打量了一番兰玉珠,埋首行礼福身道:“兰妃娘娘请,太后娘娘就在里面。”
兰玉珠点头,淡笑:“有劳了。”
说完,便由小玉扶着,进了慈安宫的寝宫。
寝宫内,层层紫色纱帐自房檐上方垂下,将层层的光线遮挡住。
寝宫内生着炭炉,掌着宫灯,走在其中有几分低迷,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带着几分闷闷地恐慌一步一步地走着,桂嬷嬷为其一层一层地掀开紫色纱帐,在其走过后,又一层一层地放下。
待走进寝宫的偏殿内,只见太后身着一身艳丽紫衣,坐于几案前。她正用涂有红颜蔻丹的葱指拨动着手中的佛珠,殷红的樱唇轻微地蠕动着,低声念诵着佛经。她的脸色苍白,尽管涂抹了很厚的胭脂水粉,也遮挡不住那份风霜下的憔悴。
兰玉珠走过去,在小玉的搀扶下挺着肚子笨拙行礼:“臣妾跟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樱唇停止了念诵,拨动佛珠的葱指亦是戛然而止。太后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兰玉珠,懒懒地道:“起吧。带着身子在这雪天还往此处跑,当真以为皇家子嗣很多,香火很旺盛吗?”
太后张口便是止不住的责怪,后又看向桂嬷嬷道:“再加一个炭炉到这宫里来。”
桂嬷嬷领命而去,太后再次看向兰玉珠,只见其埋着眼睑,似乎欲言又止,心下揣测了几番,道:“既然带着身子到这慈安宫了,就别忤在那了,到哀家这儿坐着,可别累坏了身子,伤到了哀家的皇孙。”
第二百三十二章:劝阻(1)
“是,谢太后。”兰玉珠领旨,乖巧地走至几案前,与太后面前坐落。
由于她始终都是埋着眼睑,刚一坐下,便看到桌脚有一抹殷红的血迹,在宫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显然是刚刚急忙收拾,没有收拾干净而留下的痕迹。
兰玉珠装作没有看到,抬眼迎上太后探究的目光,温婉一笑道:“不知太后今日来可好?”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兰玉珠一眼,道:“哀家甚好,你找哀家来,可是有什么要是?”
兰玉珠悻悻又笑了笑,点头道:“臣妾来此,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太后您,但重要的是,想来看看太后,陪您聊聊天。”
听了兰玉珠的话,太后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温润:“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你有孕在身,照顾好自己便是。”
“是,臣妾自当会照顾好自己,让腹中的皇嗣健康平安的。”
“行了,就别卖什么关子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哀家,究竟所谓何事?”说着,太后又重新闭上了眼,手中的佛珠快速地拨动着,像是在极力地克制、隐忍着什么。
桂嬷嬷将炭炉架好,又沏了壶茶端了上来。
兰玉珠看了看面前的茶水,未动,道:“天气严寒,这屋内生了三个炭炉,甚是干燥,太后先喝口茶水,然后臣妾再和您细说。”
拨动佛珠的手指再次停止,凤眸再次睁开,桂嬷嬷将茶水递上,太后接过茶水喝下半盅,神色不禁缓和了不少。
“你说吧,来找哀家所谓何事?”
见太后面色有了些许缓和,兰玉珠这才道:“臣妾想知道一些关于先皇的事情,不知…”
话还未说完,太后神色一凛,冷声道:“先皇之事,岂容尔等过问!”
兰玉珠心下骤然收紧,忙起身席地跪了下来,解释道:“臣妾看皇上整日焦虑,心里有百般心疼与不安,迫不得已才来找太后您,希望可以为皇上分担,让皇上不再那般操劳疲惫。相信太后娘娘您也知道了朝堂上的事情,解铃还须系铃人,前朝旧事,今朝若再不去化解,只怕日后会狼烟四起,生灵涂炭…”
“放肆!你敢诅咒皇上!”太后瞪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兰玉珠,略微苍老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几案上。
“还望太后娘娘明鉴,臣妾绝对没有异心,臣妾是为了皇上好,为了煜晨国的安危着想。您一路看着朝中之事走来,还望太后可以理解臣妾的一片真心。”兰玉珠皱起秀眉,一双水水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太后,眸底的坚定毋庸置疑。
太后被这目光深深地撼动着,终叹了口气,神色缓和了下来,道:“哎…地上凉,起来吧,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哀家这一大把年纪了,除了吃斋念佛,能为皇上做的,能帮得上皇上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一次了。皇上身边能有你这么一个妃子如此关心他,哀家这心,甚感欣慰…”
兰玉珠的眸底泛起一层雾气,她笑着说:“皇上是臣妾的夫,为君分忧,本就是臣妾的分内之事。看着皇上日夜如此操劳,臣妾的心里也很难过…”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太后也不绕弯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直奔主题。
兰玉珠也不再啰嗦:“这几日,东华国五皇子连续不费一兵一卒攻下好几座城池,城内百姓皆为欢呼,臣妾想知道,十年前的时候,先皇是如何夺下那五座城池的,为何那五座城池中的百姓,会在东华大军进入时,会如此喜悦,以至于我军束手无策,出师不明…”
“哎…”闻此,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未发火,稍过了片刻,便将情绪稳定住了。她叹了口气道:“十年前…那时先皇身子还很硬朗,那时煜晨国与东华国之间总是战事连连,民不聊生,再加上两国同时遇上了百年难遇的旱灾,经过两军协商,为避免生灵涂炭,两国均停战班师回朝。皇上那时血气方刚,却身已年迈,为了扩大疆土,便犯了兵家大忌,回途中折返战场,对东华国进行突袭,一连侵占了五座城池,并控制了城中的百姓们。就这样,便与东华国结下了梁子,而这一件事,也在东华国皇帝的心目中种下了阴影,被当做是皇家的耻辱。这些年来,两国自那此战争之后,各自相安无事,估计那皇帝一直都在卧薪尝胆,蓄势待发,而当下民心所向,城池归国,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
说着说着,太后已经是老泪纵横。许是激动过度,瞬间猛咳了起来,令兰玉珠吃惊万分。虽然早已经料到天气严寒,再加上刚刚看到有血迹,早就料到她病了,却不想,却病得如此不轻。
兰玉珠一把握住太后的手,皱眉对桂嬷嬷忙道:“快…水…水…”
桂嬷嬷紧张地赶忙倒了杯水递过去,太后喝下两口,又咳嗽了两下,才稳定住了情绪。
“太后娘娘,您…的身体还好吧?”兰玉珠看着她一脸的苍白,担忧地问。
太后无力地摇摇头道:“不碍事…不碍事…老了,就是这样的…”
“怎会不碍事,都咳血了…桂嬷嬷,传太医了吗?”慌乱间,兰玉珠顾不得太后的刻意掩饰,指着地上刚刚看到的那些许的血迹道。
桂嬷嬷摇摇头道:“皇上今日一直操劳,太后娘娘为了不让皇上分心担忧,便一直瞒着没有宣太医,说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不要声张出去的好…”
听了桂嬷嬷的话,太后顿显慌乱,冷声呵斥道:“大胆!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多嘴的!”见桂嬷嬷低头噤声,忙拉过兰玉珠的手,语重心长道:“哀家说了不碍事,就是真的不碍事,你就不要管哀家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劝阻(2)
兰玉珠摇摇头:“太后娘娘,若您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您让皇上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