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住处附近的小院子里,几道剑光闪烁,那人手起剑落,剑气抖下树叶纷纷,身形一转,踏着脚边石柱一跃入天,于空中飞速转了好几个剑式,继而旋身回地,荡起一圈微风。
还没等陶木晴琢磨这套剑法,不晓得何处竟“啪啪”飘来清晰地鼓掌声。
“不愧是英武的步家的二少爷,瞧这剑使得……啧啧。”
抬头看去,墙头跳下一个白衣窄袖长衫的人来,他两掌相合,笑得一脸玩味,这面容……正是盗侠十三猫。
步云霄挽了个剑花,收剑于鞘中,面无表情:
“有何事?”
“在下就是闲来无事,听得步大侠练剑,就兴致勃勃前来一观,果然啊果然……”他笑着摘下旁边的一节小树枝,叼
在嘴里。
“我封家的刀法,你用得可还顺手?”
陶木晴刚准备要走,听得这话不由一愣,抬起的脚滞在半空。她颇疑惑地回头看院子中的两人,莫非……莫非有什么过节?
但看十三猫这架势,何止是有过节,这过节还不小。
“胡说八道!”
步云霄亦是眉峰一锁,甩袖冷哼,“我步家的定魂剑法是世代祖传下来的,与你的刀法如何相提并论?!”
“哦?原来你爹当真是这么和你讲的?”十三猫扬眉勾起嘴角,笑得很不屑,“倒也是,祖上如此不光彩的事情,还是遮着掩着为好,让后辈知道了,岂非可笑?”
步云霄踏前一步,面容上微有愠怒,不过最后是忍住,垂眸暗忖后,道:
“你此话何意?”
“你既是不知道,我告诉你也成。”十三猫吐出嘴里的小树枝,笑容不改,“你家那所谓的武林绝学乃是当年你先祖融合我封家刀法,上清观的剑术和仙竹林的身法三者,创出这套‘定魂’。哦……方才失口,不该只说是我家。不过你先祖这算盘当真是打得精妙,先后三家皆遭灭门之灾,如今剩下的人少之又少,而你爹还能靠这套剑法混到堂堂将军之位……在下以为,若要论深谋远虑的吧,只怕没人比得过你祖上了……”
“口说无凭。”步云霄冷静地打断他,提了提剑,抱于怀中。“倘使如你所说,我家中剑法要当真盗用了旁人的,为何武林中人无人指出?”
“呵,笑话。这剑法是近些年轰动江湖的,当下的年轻后辈,谁识得?即便是有人识得,迫于步大将军的权威,哪敢轻言?”十三猫摸了摸下巴,瞅着他无奈的摇头,“你要凭证,也不是没有。回去问你那尊贵的祖父,他手上可否有一本‘见不得的刀书’。”
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步云霄侧过脸皱眉沉吟,半晌,才道:
“此事,我会差个水落石出,亦不会听你片面之词。但要真如你所说……”
“如何?”十三猫眼中一亮。
步云霄颔首问:“你想何补偿?”
“在下要求不高,只是想要回刀书而已。”十三猫倒是很有礼的对他拱手,“这里就多谢步大侠体谅了。”
“不必。”
十三猫收回手,风轻云淡地抬起手臂,食指轻抚着右臂上的短刀。
“不过在此之前,咱们两个还是小心一些为好。”他顿了顿,看到步云霄一脸莫名看他,随即一笑。
“某个躲在外面听墙根的人……”十
三猫后半句话还没出口,手上的短刀骤然掷出,又快又准地逼向正伏在门口的陶木晴。
“给我滚出来!”
她一怔,慌忙之下移步偏头,那刀险险地没入她眼前的石墙,墙面瞬间就起了一道裂纹。由于闪躲太猛,陶木晴两脚相互绊住,很结实的仰头摔坐在地上。
这般,就是完全暴露了。她暗自抹汗。
“嗯?”
十三猫也是未料到套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来,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桃花门下的小丫头。”
身侧的步云霄脸上也显出诧异。
陶木晴咬了咬牙,爬起来,故作从容的拍了拍灰,抿了抿嘴,小声嘀咕。
“你就不怕这一刀子把我杀了?”
“自然不怕。”十三猫笑得轻松,“能有胆子偷听我说话的,必然有这等身手躲开,我一点也不替你担心。”
步云霄转目看向她,声音微沉:“你偷听?”
“诶……这可不能全怪我。”陶木晴摆手解释,“是你们说话太大声了,别说我,指不定过路的都听见了。”
闻得她此话,步云霄心中不悦,眼神扫过十三猫,后者很无辜的耸耸肩:“在下说话的音量自来就这么大。”
到底是家中私事,不论是否属实,传出去都不太好。步云霄抱剑低头,面沉如水,确不知该如何。
见得他这纠结表情,陶木晴踢了脚下一粒石子,方劝慰他:
“罢了。我也不是什么爱说人闲话的,对你们的事也没兴趣。不会到江湖上给你们惹麻烦的,尽管放心。”
步云霄点点头,朝她一拱手:“多谢。”
“哟,说着很大度嘛。”十三猫不给面子地凑过去笑她,“你就不惧他杀人灭口?死人才不会说话的,步大侠,我说的是吧?”
步云霄寡淡的撇过头,未理他。
倒是陶木晴很生在意,觉得这话甚是有理,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摁上腰间的软鞭,左右看他二人。
“……不是来真的吧?”
十三猫食指一晃,笑出声来,步云霄则是凝眉无言。
“小丫头,不错啊。闯荡江湖,有戒备心是好的。”十三猫一大掌盖在她头上,很是调侃的语调,“你遇上我,算是运气。我这个强盗最不喜杀生,可是要换做旁人……那就不好说了。”
陶木晴使尽力气才把他的手扳开,牙缝儿里挤字儿问:“旁人?”
“是啊,比方说……”他很有深意
地朝步云霄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张总镖头,或是郑铁石?”
“总而言之,这地方不简单得很哪。”他仰头负手转身,“快些走吧,省的让暗地里监视的人瞅见了,你轻功不错,可这三脚猫的功夫,给人抓上了,就只有送死的份儿。”
见得十三猫左手一掌挥下,使着轻功一如初来时,跃出了院墙。
*
入夜不久,外面刚走过一队守卫。
宿兮往窗外看了看,天幕无月,很是暗淡。他转回头,轻推了轮椅到桌边,倾身吹熄灯烛,瞬间,屋内就陷入了墨黑之中。
凭着记忆慢慢推到床前,眼睛还未适应黑暗,他伸手摸了摸,摸到床沿,继而两手撑着,略有吃力的站起来。左脚毫无知觉,单凭右脚勉强支着,他侧身在床边坐下,轻喘了口气。
最近越发困得紧了,白日分明也没怎么累着,就是无由的想睡。
宿兮闭上眼,径自解了外衫,放在一旁。正待要躺下时,左腿骤然传来一袭刺骨的疼痛,震得他浑身轻颤起来。
毒发的次数竟又频繁了这么多,他强自隐忍,出手想去点腿上穴道,可怎料手却抖得厉害,牵动四肢抽搐,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胸腔内的心狂跳不止,像是要跳出一般。宿兮狠咬牙,扶着面前的轮椅将起身,却使不出气力,滚落在地上,失手间,碰倒了一边的架子,上面的铜盆应声坠下。
寒气透过冰凉的地面侵入他四肢百骸,虚弱的呼吸徒然急促起来,乱得没有规律。他感到,有一种东西在自他身体中缓缓流逝出去,整个人,空得就像只剩了骨架。虚无,疲倦。
风吹开了本就轻掩着的纱窗,不知是何人忽疾步走到他面前。
“你没事吧?”陶木晴抬着他臂弯欲扶他起来,哪知刚碰着他衣角,这一身的冰凉让她顿时怔住,由不得收回手。
“哇,好冷……你怎么冻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昨天JJ抽了木有更新,于是今天爬上来更啦。
宿先生好可怜的啊,摸摸。
这一张乃是小步的戏份,嘎嘎——
嗯?
你问我为嘛更新的字数越来越少了?
这个么,……
呵呵…………
☆、【不治之症】
后来又觉得不对劲,伸手扶住他。
风吹云过,明月而出,一道银芒月光不偏不倚照在宿兮脸上,那苍白如纸的面孔,微曲的口角,颤抖的身子,明显吓她了一跳。陶木晴好容易稳住心神,一手扣在他脉门上。
“你……”不欲让旁人见得自己如此模样,宿兮吃力地推开她,“别碰我……”
“你脉象紊乱,心跳得好快,再这么下去性命堪忧的。”说罢,陶木晴点了他好几处大穴,因得地上寒冷,故而索性两手过他腋下,将他抱至床上躺好。
宿兮已是冷汗淋漓,浸透了身上单薄的内衫,却还固执着要挥开她。
“去……叫小燕过来……”
“小燕?”陶木晴听得莫名其妙,“谁是小燕啊?”
才支起上半身不过片刻,锥心的刺痛已从左脚蔓延到腰间,宿兮咬着牙,隐忍着闷哼了一声。
“你还是先躺好吧,再这么乱动,我不好把脉了。”陶木晴在他额上探了探,见他嘴唇逐渐泛黑,不由心底一沉,没多想就解开他衣襟,于颈外侧处部、锁骨上窝之中点处的缺盆穴上,赫然看见一条杂乱的紫线。
她脱口就问道:“你中毒了?”
身体中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暴起的青筋随着抽搐而跳动,看着着实骇人。
“快些躺好!”陶木晴不由分说地扳着他肩膀摁在床上,运气在五指指尖,极轻极轻地推上他腹部。
“可能会有些不适,忍着点。”
意识朦胧间,宿兮只觉腹中有一股零散气流横冲直撞,五脏六腑似都快炸开般,撕裂剧痛,他禁不住轻颤起来。
“小心别咬到舌头了!……”
耳畔的声音若有若无,听着极其不真切。
过了一会儿,那股气流便温暖起来,疏散着麻木的双腿,轻柔得宛若春风,慢慢荡漾开来。不知又是几时,右脚的知觉已然恢复,左脚上倒很生沉重,仿佛载了何种重物一样。
秋夜清冷,风吹着一身的薄汗,凉得他轻咳出声。
脚上的痛苦减去了许多,胸中的跳动也愈渐平稳下来,周遭气氛安静下来。听得有人像是大松了口气,喃喃地说了几句话,只是他没有听清。
宿兮睁开眼,触目即是头顶乌黑一片的房梁。
“可算是醒了,你感觉有没有好些?”陶木晴凑上去,小心翼翼地打量他脸色。
宿兮微颔首,声音带了些许嘶哑:“还好……多谢……”
“你如何这般不小心,中毒了就该早些要得解药,拖
太久会伤及肺腑。若非是我夜里出去溜达,偶听到这里面的动静,只怕你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她亦抹了抹一头的汗水,捶了锤肩膀,活动筋骨。
宿兮尴尬地朝她笑笑:“是小时候腿上的旧伤,抱歉让你见笑了。”
“小时候?”陶木晴一愣,想起他腿脚不便,故而有些同情,“你那么小腿就伤了?”
“不过是误食了有毒的糕点。难为师父将毒逼至我左腿,这才保住命,只是每年会毒发那么几次。”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伤感。
“这毒是挺厉害的。”陶木晴遗憾地摇摇头,“我学艺不精,目前只能帮你克制住,不过若是我师父他老人家来的话,必定能帮你解毒的。”
她说完,又偏头想了想,忽然来了兴致:“诶,其实我也可以试一试的,临走前才学了一招,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你是伤在左腿?……”
陶木晴向来说风就是雨,自顾在床边坐下,作势就欲卷起他裤脚来看。
宿兮当即一怔:
“陶姑娘……”
闻得这一声,陶木晴下意识反应过来,回头看他时,又发现方才曾解过他衣衫,如今胸前衣襟仍旧敞着,虽是四周漆黑,但由能见着里面肌肤,顿觉耳根有些烧灼难堪,赶紧拽过旁边的被衾替他拉上盖好,像是顺手。
“我就说笑。”陶木晴略微局促着站在原地解释,想了想,道,“等哪日得空了,我找我师父过来看你,保准你能好的。”
不知该感激还是该言谢,宿兮无奈地看着她,最后点头一笑,算是应下。
“方才你叫‘小燕’?他是谁啊?”陶木晴拿过凳子在床前坐下,“你说你也有师父,你师承何人门下?那人厉害吗?”
“苍木居士乃是我师父。”宿兮慢慢解释,“小燕是我四师弟,每逢毒发,皆备有蛊药,他学过蛊术,故而以往都是他替我止痛的。”
“苍木居士?”陶木晴纳闷的挠了挠耳根,“没听过。”
宿兮也不奇怪,淡淡笑道:“你听说过的人可不多。”
“嗯,也是。”她倒不怎么在意,承认得爽快。
宿兮扫了扫她这身行装,黑色的窄袖衣,便行的神行靴,腰上软鞭,唇边不由勾起。
“又去偷东西?”
被他这么一问,陶木晴先有不解,随即明白过来,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
“我劫富济贫而已。横竖他沈家也不缺这点银子。”半夜到处溜了一圈,仍旧是没发现什么线索,沈家是有钱,各色珠宝器皿看得她
眼花,可终究没她要寻的东西。
宿兮迟疑了一会儿:“你当真那么缺钱?”
“也不是很缺,只是今日不缺,总有缺的那一日,以备不时只需,也好过到时候饿肚子。”陶木晴只是随口一说,不想宿兮却记在心里。
“你缺多少银子?”他问来。
陶木晴呆了片刻,而后笑道:“怎么,你很有钱?”突然又琢磨起他的衣着来,平日里穿的虽不是普通料子,可也算上等的货,再想他一介文弱书生的模样,功夫却能有这么好,想必家境肯定也不错。便又好奇道:
“你家住哪里?”
宿兮温润一笑:“东京汴梁。”
“那么远?你赶了多久的路啊?”
“平日我不常住家中,一直是在师父的苍木居里呆着,极少出门。”
“哦。”陶木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那你必定是没走过江湖了?改日我带你出去见识见识,比这个什么寿宴有意思多了。”她说罢就不耐地叹气:“你看,我也不过来了这么一次,就摊上如此麻烦的事情。”
宿兮偏过头看她,神情沉静:“你若不嫌我一个瘸子,自当愿奉陪。”
“什么瘸子不瘸子的。”陶木晴笑着摆手,“凭我的轻功,就是十个八个也不成问题。”继而又想起什么来,颇为艳羡地望着他:“不过你不出门也能有这么多人认识你,想来你比我厉害多了。”
“是吗?”他忽然微有涩然,“我倒从未这么看。”
寂静中,外面整齐的步伐由远而近,最后又消失。陶木晴朝着窗外瞅了瞅,天色已经很晚了,第二班巡守恰好走过。
“不打扰你休息了。”她站起来,将椅子挪回原处,“你好生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见她动手开窗,宿兮扬了扬眉:“还要接着去偷吗?”
“……呃,不、不了。”陶木晴拧眉,大约也觉得困,“太晚了,我也想回去睡了。”
宿兮笑着提醒她:“还是走正门吧。”
“哦。”后者像是才注意到,收回踏上桌子的脚,一面往门边走,一面低低嘀咕。
“……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言语听入耳中,嘴上不由浮起一丝笑意。宿兮轻摇头,翻过身拉紧被子,合上目默然浅眠。
一宿无话。
*
次日天刚破晓,窗外有几声清脆鸟鸣,睡得尚好,不想被门口一阵急促敲门声惊梦而醒。
>“三哥,三哥!你起了吗?三哥!”
宿兮皱着眉撑起身子看向门外。
“三哥,三哥!!”燕生扯了嗓子,敲得不依不饶。
他有些无奈,只得沉声应道:“起了,进来。”
燕生听到他声音,犹自不解,伸手去推门,讶然发现门未锁,这才举步走进房。
“三哥,你还没起啊?”见着还半躺在床上的宿兮,燕生不由有些咋呼,“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打扰你了。”
宿兮轻叹,问他:“有什么事吗?”
“岂止有事,是大事啊。”燕生神神秘秘地在桌边坐下,微侧身子凑过去,“我今日一早起来,觉察不对劲,那巡守的守卫竟好似都换了一批人一样,全是生面孔。”
“哦?你确定?”
“当然确定!我的眼力,三哥你还能不信吗?”燕生忽然一拍脑门,恼火道,“我猜,那些人会不会已经被……”他做了一个抹脖的手势。
宿兮眉峰微凝,沉吟半响,却问:“那张总镖头呢?你可有看见他的人?”
“张总镖头?……”燕生抽了抽鼻子,想了一会儿,没印象,“我也才起,就只瞧得这些守卫,有没有看见张总镖头就不知道了。”
“你猜得也不无道理。”宿兮掀开被衾,欲要下床,燕生见状忙过去扶他。
“只怕是有人指使,此次寿宴,多半是场鸿门宴,小心谨慎些,幕后之人说不定会挑今晚下手。”
燕生点点头:“好。那我今晚就往你屋里来,人多有个照应。”
他轻声应下,拿过床头地外衫披上,坐回轮椅,忽转头吩咐他:
“去帮我要点热水来,我要沐浴。”
“哦,好……”燕生端了茶壶来替他倒上一杯茶,随口问,“三哥,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啊?昨儿夜里不热啊。”
宿兮接过茶杯来,放在唇下抿了一口,淡淡道:“是昨夜忽然毒发了。”
“啥?”他手上一个没拿稳,险些洒了一地茶水,燕生心急如焚,赶紧上去又探他的脉,又仔细瞧他面容。
“你怎毒发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哪!要是出了事儿,我可会被师父师姐联合着撕碎的!三哥啊,你现下还有哪里觉得不适?头晕不晕?腿疼不疼?要不要我给你推拿一下?我干脆去找沈大少爷要几颗灵芝来吧!”
“不必着急。”宿兮被他弄得连茶也喝不好,出手摁住他,宽慰道,“我已没事,如今好得很。你只需替我弄些热水来,我洗一洗就会舒服很多。”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约是觉得庆幸,燕生莫名的出了一头冷汗,他用袖子擦了擦,这才觉得何处不对。
“嘶——没道理啊,三哥,你没吃药也没施针怎的就如此生龙活虎的?难不成……你病大好了?”他说着就两眼泛光,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是不是这就能下地走了?快试一试!”
“哪有这么快。”宿兮实在是对这个师弟有些头疼,方解释道,“是昨日陶姑娘恰巧路过,替我压制了毒性,故而才没有疼得那么厉害。”
“哦……陶姑娘。”燕生琢磨着这名字,努力回想此人相貌,最后煞有介事地颔首,“嗯,她是使毒的,会解毒也不奇怪。”
“改日去替我好好谢谢她。”
燕生习惯性地点点头,猛地又摇头,带上一丝调笑瞅着他:“谢人这档子事儿,三哥还是自己去吧,否则那多没诚意啊。”
“嗯。”似乎觉得他说得也有理,宿兮思虑片刻,竟默许一般。
“若寻得空闲,拿这张银票去钱庄换一百两银子来。”
“诶?”没料到他当真要答谢,燕生木讷讷地拿过那票子,百思不得其解地抓抓后脑勺。
作者有话要说:胡胡胡……
陶姑娘,你丫的这豆腐吃得不错啊,可当真是上下齐手,二三其德……(呸呸呸
对手指,今天起来看见好多野生评,受宠若惊ing。
代表文文弱弱的宿先生感谢看文的姑娘们。><
偶接着下去爬格子啦~~~~\(≧▽≦)/~
☆、【沈家密道】
沈家人做事向来很快,加之来者是客,这热水不过一炷香时间便送至宿兮房内。
燕生推着他到浴桶旁,因得行动不便,宽衣之后亦是由他扶着慢慢踏水进去。水温尚好,水漫过他胸前,苏苏麻麻的暖意瞬间传遍全身,浑身的筋骨都松弛下来。
“三哥,要不要我帮你?”
“不必了。”他转过身,淡淡吩咐,“衣服就放在旁边,我若有事再唤你进来。”
“哦。”燕生放下他的衣袍,回头时见得宿兮已经靠在浴桶旁边休息,自己也不好得多做打扰,推门出去了。
木桶乃是上好的楠木而制,不易漏水,事先燕生已放下备好的药草,吻在鼻中有淡淡的安心宁神之效。
即便是如此温暖的热水,左脚仍无半点知觉。宿兮不由伸手摸了摸脚踝,常年未有活动过的地方,在水里显得格外苍白。他摇了摇头,自取了巾布浸水擦拭身体,柔软的丝绸划过胸前,指腹触及那里的几道紫线。
宿兮闭了眼,轻轻叹了口气。
*
今夜亥时一刻,沈家庄中的灯笼零零散散亮起,暗黄昏昏,隐隐有股阴气。
燕生弯腰小心瞅着那窗外,低低道:
“三哥,他们走了。”
“很好。”宿兮转着轮椅把桌上灯烛仅剩的一点火星掐灭,“他们大约要有所行动,趁此时机好生准备。”
“你说咱们能逃出去吗?”燕生极有些拿不准,不是说他对自个儿功夫有所怀疑,只是这庄子里的守卫太多,看着也都不弱,单凭他们两个怕是要杀出条血路来。
“不知道。”宿兮回得很干脆,“我只知,如今不走,留下来只能等死。”
说得有道理。燕生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批守卫过了,要半个时辰之后才会有第二批。我们这院子离后门最近,期间会路过张镖头的小院,如果不出差错,一盏茶时间应当没问题。”燕生犹自琢磨,说给他听。
“嗯。”宿兮随意地应下,刚要至门边,又似想起什么来,多说了一句,“去找陶姑娘过来吧,她一个女儿家,总不能丢下她不管。”
“也是。”燕生走到他前面,蹑手拉开门,“吱呀”一声轻响。院外漆黑一片,没有灯光,婆娑的树影在这般情景之下异常的可怖。
眼瞅一切正常,燕生几步跳到宿兮身后欲要推他往侧门走,不想围墙那面骤然亮起一道火光,他尚不及躲避,就听见齐齐的脚步声无礼的破门而入。
带头的是个穿着沈家守卫袍的中年
男子,脸上有条疤痕。
“宿先生,这位少侠,如此时候为何不在房中休息?”
宿兮展开扇子,轻轻摇晃,嘴角含笑:“在下见今夜月色正好,就出来赏赏月,想来不打紧的吧?”
那男子脸色暗沉,语调平静:“这么晚了,先生还是回房里的好。凶手未擒,庄里现下还不太平。”
“我三哥想怎么着,你们还管不着!”燕生听着火大,不由上前一步。
“小燕。”宿兮收了扇子,面不改色地垂眸道,“不得无礼。”
燕生扭头看了他一眼,宿兮朝他使了个眼色,后者只得闷闷地退回。
他手拿折扇朝对面的人抱拳拱了拱,斯文儒雅:
“这位大哥,我们当真不过是想赏月,可否能行个方便?”
“明月日日有,宿先生又何必急于这一时。”那人毫不松口,语气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