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脚步不稳地前倾了几步,头顶忽闻得一声女子的长笑。
“哼,我道是什么人?又是不怕死准备来捉鬼的小道士么?”
还没看见来人相貌,非墨先跑到苏卿身前询问他伤势。
“苏师兄可有受伤?”
“没事。”苏卿摆了摆手,皱眉对着他道,“这人功夫不弱,我看你们……”话音尚未落,那鞭风随即就劈来,非墨拉着苏卿避开,继而拔出剑欺身而上。
常歌离得远,只看见那来人穿着一身火红的宽袖长裙,头发披散没挽,手上缠着一根乌黑粗大的鞭子,听她刚才那声音,年纪应有三四十了。
她稍一思索,随即就翻身出刀上去帮非墨。
这女子气力极大,寻常使鞭一般讲究灵活迅速,以轻巧为主,可她却并不尽相同,且不论这鞭子又重又大,降低敏捷,她使起来却仍旧游刃有余,但打在人身上就疼痛难忍了。
非墨一剑刺向她心窝,那女子瞧得明白,侧身避开,常歌早有预备的在她后面偷袭,这一招之前她二人配合得极好,却不想她双刀刚凑过去,那女人竟能快她一步抽鞭子挥来。
常歌始料未及,肩上重重挨了一记打,一瞬间,就觉火辣辣的疼痛从那处传来,不过短短片刻,半边衣衫都染成了红色,估摸着是伤到骨头了。
她狠狠咬着牙,还来不及看伤口,那女人丝毫不停歇的继续攻来,常歌忙点足一跃,哪知行动比及平时慢了几分,虽人躲开,小腿仍是受了伤。
非墨看得心急如焚,持剑飞身跳到她背后,一把拉着她在远处一块大石上坐好。
“你在此休息,不要乱动。”
“可是……”不等她多说,非墨又纵身朝那红衣女子奔去。
苏卿正同她拆了三十来招,她招招毒辣,很有些邪教的打法,不过多时苏卿明显落了下风。非墨左足一刚着地,右足立即跨前,刷刷几剑削她左肩,那女子慢了动作,被他划去一片肉,但脸上竟半点不露难受之色,反而冷笑道:
“好小子,你是想替那丫头报仇么?”
非墨冷哼一声,并不回答,仍挥剑力攻。
“我问你话,你敢不答?!”这红衣女人似笑非笑一喝,银鞭乱舞分攻他二人,她用鞭的功夫着实是了得,招数巧妙,力道浑厚如男人一般,鞭本就非是近距离战斗的武器,但她却不分远近照样伤人。酣斗少顷,苏卿被她鞭身击中,瞬间飞出撞在一片竹下,吐血不止。
非墨看得心中焦急,招式越走越快,左挥右格,扫出一圈剑盾。那女子微惊了一瞬,继而笑道:
“好,看你小子功夫不错,老娘今天很忙,饶你一命。”
她说完,忽然闪身到常歌身边,一把提起她后领,飞快窜进竹林深处。
非墨朝前跑了几步,正欲追上去,半途又犹豫着跑回来扶起那边伤势严重的苏卿,唤道:
“师兄,师兄!?”见他人事不醒,非墨自不及多想就替他输真气疗伤,半刻功夫后,苏卿呕了口血,这才缓缓恢复意识,揪着他的衣领,颤声道:
“不用……不用管我,快去找小伍……”
他心头又何尝不担心常歌的安慰,可是瞧他这般虚弱的身子,一时又犹豫。苏卿没时间同他废话,带了几分责备,厉声道:
“我叫你去你就去。我现在已无大碍,虽内力受损但还没有危及性命,等会在此处休息一下就过去找你。”他说完又补充道,“前面估计是那恶妇的老巢,顾兄弟肯定也在那里。要救他们的话,只能靠你一人了。”
非墨虽点头,可还是道:“我……她武功很高,我打不过。”
“我知道。”苏卿当然知道他的斤两,从怀中摸出一瓶丹药,腾出一粒来递给他。
“你把这个吃了,它能在半个时辰之内增强你的内力和身法。”
非墨想也不想就立即吞下去。
苏卿这时才又继续道:“你必须在这半个时辰间杀了她,这药药性极猛,对你身体伤害很大,半时辰后你必会感觉全身筋骨如万剑穿刺般疼痛,动弹不得。如若不尽快解决她,死的人,就是你。”
“是,我明白了。”非墨何其认真地颔了颔首,“师兄保重。”他言罢,抓起旁边的剑,快步冲入林中。
*
且说常歌原本肩上脚上都受了鞭上,后被那女人提了衣领摁着肩膀用轻功行路,偏生又摁的是她受伤的左肩,顿时是疼得龇牙咧嘴,冷气直抽。却也不晓得走了多久,周遭又是什么景色,只待脚下触地时方抬头看。
前面依旧是翠竹林立,不过并不像之前那样白雾弥漫,一条小路弯弯折折,不远处还立了一间清雅素净的小竹屋。想必,这女人就是住在此屋里,有着那么一大片竹林替她隐藏这里,多半还潜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等她仔细思索,那红衣妇人就推推搡搡地喝道:“愣着干什么?快走,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耳朵!?”
她扬起手来,作势就要去拧她脸颊,常歌吓得赶紧伸手捂住,闷头朝前跑。那女人冷眼瞧着她,随即也跟上去。
竹屋的门并没有锁,轻轻一推便能打开,屋里一盏灯也没点,但好在尚有月光,勉强可以看见屋内陈设。家具并不多,全是竹子所制,摸上去还有些灰尘,约摸是她平日里没有打扫的缘故。此间分里外两屋,里屋与厅前只隔了一布帘。
凭着好奇心驱使,常歌小心翼翼地迈步走过去,掀开帘子来探头往里一瞅。
窗户大开着,没有风。如霜般的月华浅淡照进房中,破旧的桌上裂出一道道缝隙,几滴鲜血已浸入其中,颜色不深不浅。顾沉衣偏头趴在桌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宛如死人,他右手手腕被人割破,整只手都浸在一个装满血水的木盆中。
再看向一边的木床,那上面搭着一条薄被,枕边放着的却是个正在襁褓中的婴孩,亦同那妇人一样,穿着件红色的小衫,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盯着常歌。
她惊骇不已,掩着嘴险些叫出声来。后面猛地有人拍了她的肩,常歌抽气回头,却是方才的那女人。如此近距离瞧她面容,发现她皮肤粗糙,眉宇间带着几分忧郁,虽算不上风韵犹存,但也多少猜测得出,她年轻时候必然是位美人。
“看够了没有?”瞅着常歌木讷讷地不说话,她方冷声开口。
“……呃。”常歌胆战心惊地移开视线,瑟瑟地往后退,不料这女人抓着她的胳膊,硬拉着她往屋里走。
“坐下!”红衣妇人将她狠狠摁在椅子上,常歌顺势就伸手去拍顾沉衣,焦急地小声唤道:“喂,喂,姓顾的!……喂!”
耳边轻飘飘地来了声冷笑:“不用喊了,他现在只怕还在哪个地方困着,出不来呢。”女人往柜子里取出一只干净的碗来,俯身从那盆血水中舀了一瓢来,款步走到床边坐下。
常歌咬着下唇,心知顾沉衣多半是中了失魂香。她摸到袖中还藏着的几株南天竹,谨慎注视着这女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慢慢抱起那孩子,轻声哄了几句,婴孩不哭也不闹,就望着女人痴痴的笑。
看孩子咧嘴笑,她心中不由欢喜,就抱着孩子在屋里走了几圈,然后端起碗来,缓缓将血水喂进他嘴中。
常歌一边哆哆嗦嗦地把草药塞进顾沉衣口里,一边又沉下语气来同她说话。
“你这娃娃,是用傀儡蛊养着的罢?”
那女人闻得她这话,脸色稍稍才起了些许变化,不很在意地扬了一下眉。
“哟,小丫头知道得还不少。”
“看他的肤色就知道。”常歌摸着肩上的伤,强忍着疼痛冷笑道,“哪有婴孩脸白成这样的。”
“你用这种蛊虫替他吊命有何意思?他本就死了,此刻能笑能叫,不过是因得体内的虫子罢了,又不是真是你儿子……”
“你闭嘴!”妇人扭头对着她怒目而视,很认真的解释,“我这是丫头,才不是小子!”
常歌扁了扁嘴,白了她一眼没吭声。小娃娃都长得差不多,她又没撩开衣服看,哪知道是男是女。
妇人仍旧逗着怀里的孩子,看也没看她,不过言语间倒是温柔不少,“若非我看你是个小姑娘,不忍心动手,否则,你现在就跟旁边这个小子一样,等着做我闺女的晚饭罢!”
常歌懒懒地瞅了她一眼,都说做了母亲的人,总是比旁人多几分痴狂,看她这模样,倒真是不假。
“你女儿死了多久了?”
“十几年了。”妇人若无其事地替婴孩拉了拉衣服,怀里的娃娃“咿咿呀呀”地伸手摸她的脸。
“这么久了?那你得杀多少人……”
她不屑一顾道:“哼,以前我都是喂它喝猪血,羊血,近年才开始吃人的。”
常歌不由奇怪道:“既是以往都喝动物的血,为什么现在却来残害无辜?”
“这可不怪我。”她拍着孩子在床边坐下,一面冲着婴孩笑,一面对她道,“要怪就怪安龙寺里的那个老和尚,若不是他不守诺言,我怎会千里迢迢从苗疆赶来。”
“你是说不笑大师?”常歌回头瞥了顾沉衣一眼,他睫毛微微颤了颤,又继续道,“他和你有什么渊源?”
“渊源?哼,这说来可就大了……”妇人眼里闪过一抹凌厉,狠声道,“他害死我夫君,弄得我现在无依无靠,家破人亡,此等大仇岂能不报?”
“那你报仇归报仇,杀这些村民作甚么?”常歌理解不能,多有些不悦,“你的仇家既是他,那就堂堂正正上安龙寺杀了他,给你夫君报仇啊!”
“哼,这么简单杀了他,岂不便宜他了?”妇人不以为意的仰起头,嘴角勾了勾,“我就是想在他寺门下滥杀无辜,就是想弄得他寺里鸡犬不宁,现在只是杀几个人而已,等过几年我的毒功练好了,就抓这个老秃驴来,天天折磨他……哼,何况,我夫君死了,我杀几个人陪陪他也是应该。”
“你!……”想她下手这么毒辣,肯定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常歌无奈,只好又道:“那你现在抓我来这里,又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不过就是让你来听我说会儿话。”她说完,将婴孩轻轻放在床边,又替她掩好被子,方走到常歌身边坐下,“你放心,我不杀女人,天亮后我自会放你回去。”
桌上摆着的是壶冷茶,但她也没太介意,倒来喝了一口,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就伸出去摸摸常歌的秀发,轻笑道:
“我家丫头要是能长大,想来年纪也同你现在差不多……只可惜她命薄。”
对这样的爱抚,她毛骨悚然,但迫于自己身上受伤,武功又不及她,常歌只得咬牙暗暗忍耐。
“不过你这姑娘虽是长得很惹人喜欢,但肯定没有我闺女好看。”她异常肯定地下了结论,说话间又从腰抽出一支骨簪,在手上转了几圈。
“这发簪是当初我夫君买给我家女儿的……说是中原这边的东西。”
常歌只看了一眼,方点头道:“千年檀木,上等翡翠,的确是好簪子。”
“识货!”她由衷赞了一句,笑道,“我夫君当年也是个做玉石生意的商人,他懂得很多很多石头的名字,现在我家里都还摆了好些名贵的宝石。你们这些中原的俗人,就知道摆什么瓶儿什么像的,哪有玉石珍贵……”
常歌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话,看她自顾说得忘我陶醉,心里又觉得她可怜。
难为自己出门不过数月,怎么被人掳走之事就遇上了两回……果真是时运不济。
“那个……大婶。”她迟疑着开口。对面的女人停下话来,不爽地对她道:“大婶?!我有名有姓的!你给我听清楚,我姓陶,别人都叫我颜姨,才不是什么大婶。”
“颜姨。”常歌吞了吞唾沫,指着旁边顾沉衣讨好笑道,“既然咱俩这么投缘,不如你就把我跟他都给放了罢?也当是行行好,做了件善事。”
“我几时跟你投缘了?”陶颜想都不想就回绝她,“我已说了,只是找你来说话的。天底下女人不少,今日是偶然遇见你,要换做别的姑娘,我一样会抓来。你少套近乎,也别费心机。”
她笑着戳了戳顾沉衣。
“这小子栽在我手里,是死定了——”
正当这时,顾沉衣忽然睁开眼来,左手飞快拿了折扇,“唰”地一展开就朝她袭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君怒刷存在感——目前的几个支线都好血腥啊有木有。顾沉衣表示他睡一觉起来妹纸就跟人跑了,鸭梨很大【我贫血,求输血啊~~~~小墨,你为了基友真的可以放下女友不管吗= =||那忧心的小样儿看着我都有种我快入F门的即视感。非墨到底武功有些弱啊……要不要开外挂?尼嚎,我是自带弹幕和吐槽功能的作者……有种主角配角都被我玩坏了的错觉……话说春节过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冷……越来越冷了啊,求不霸王啊亲……
☆、此爱非花【二】
陶颜自没料到顾沉衣会突然间醒过来,闪避不及,胳膊上便被他划了一痕,她偏头看了看伤口,微有诧异。
“你明明中了我的迷香,如何能醒过来?”
常歌上前扶着他,急急忙忙后退了几步。顾沉衣如今虽是神志恢复,但毕竟流血过多,头晕目眩,体力不支,方才那一招已然拼尽全力,眼下是半分气力都没有,他勉强由常歌撑着,勾起嘴角来笑道:
“这位夫人的迷药的确了得,不过你既有迷药,我故然也能有解药。”
“你!……”她正要发怒,仔细想了一会儿,却又朗声笑道:“臭小子,你少得意,瞧你现在这模样,还吃不了老娘一掌!我好意让你毫无痛楚的放血,你既是喜欢被活生生流血而死,我就成全你——”
她说完就抬手朝顾沉衣劈过去,因得屋中狭窄,用鞭子多有不妥,倒也给了他躲闪的余地。顾沉衣右足足尖一挑,将旁边竹椅踢了过去,她抬眼一看,手刀落下就将椅子“啪”的砍成两半。
顾沉衣心知自己武功是不敌她的,便飞快抓起常歌,狠狠将她往门边推。
“快走!”
常歌一个踉跄扑在门上,回身来焦急道:“不行,你打不过她,会死的。”
“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好!”
“废话!”常歌不由分说又跑了回去,护在身前,“她不会杀我的,要走也是你先走。我好歹尚能同她对峙个一时半刻……”
“丫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不等她说完,对面的陶颜却是冷笑着抚了抚发丝,“我方才说不杀你,可没说现在不杀你。”
她眸中一凛,手掌扬起,道:“你们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今天就一块儿死了罢!”
看她掌风凌厉袭来,常歌却又是手无寸铁的挡在自己身前,顾沉衣想也未想,一手揽过她的腰,旋身一转,以背部硬生生接下这一掌。
常歌原本已是提气凝神,双掌伸出预备勉强将她内力抗住,却又怎料顾沉衣居然不顾伤势这般乱来,尚没回头,就听他闷哼一声,呕出血来。
“你!你不要命了!?”
他浑身轻缠,一句话也没说就往下滑,常歌赶紧出手来扶着她,对面的陶颜已然撤了掌,冷眼看着他,忽而问道:
“怎么?这小白脸是你心上人?”
常歌手扣着顾沉衣脉门,回头对她怒道:“呸呸呸!什么小白脸,什么心上人,胡说八道!”
她不禁奇怪:“既然不是,他干什么要这么护着你?”
“那是他乐意,你以为人人都同你一样这么冷血吗?”起初还觉得她值得同情,现在才感到何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怕她是软硬不吃,想全身而退很难了。
陶颜虚着眼睛,上前一步,威胁她:“小丫头,你这么跟我说话,当真不怕死吗?”
“怕,我当然怕是。可是就不知道到底是我先死还是你先死了!让你尝尝我的毒针——”她话音刚落,就从怀里摸出几枚暗器来,飞掷过去。
陶颜听她那话,瞬间抬袖遮挡,趁着空档,常歌又掏出两粒弹丸往地上一扔,少顷,白雾弥漫开来,视线不清。待得挥开烟雾跑出去时,已是不见了她二人行踪。
不知现在是多少时候,但见头顶夜空依旧漆黑,常歌扶着顾沉衣边跑边回头看,虽说在沿路做了许多引开她视线的记号,可以他们现在的脚程,着实是难以逃脱。正一路跑着,哪想顾沉衣脚下一绊,顺势带着她一起摔倒在地。
常歌本就脚上肩上都是伤,怎禁得住他的重量,一时疼得脸煞白。
“……你还好吧?站得起来吗?”
顾沉衣重重喘着气,已觉得眼前慢慢开始模糊,他强打精神,摆了摆手,虚弱道:
“你走吧,不用管我了……”
“说的什么废话!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如何能丢下你一个人跑?”看他那表情,想是方才那掌伤得厉害,常歌自知不能勉强,只好先盘膝坐在地上,出手点了他几处穴道,输了些许真气,又取出止疼的药丸来喂他服下。
身后隐隐已听到脚步声,顾沉衣见她还在运气疗伤,心头不觉着急,喑哑着开口道:“快走,你这么做也没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混账!”她出声骂道,“我师父是乃是闻名天下的神医,这点小伤小痛,还死不了你!”说话间双手就抓住他手腕,搭过自己肩膀来,摇摇晃晃地撑着他继续往前跑。
后面的陶颜穷追不舍,行过之处皆起了一阵强风,卷得林间竹叶纷纷扬扬乱舞。常歌尚未跑出几步,她人没到,鞭子却先抽了过来,幸而由于离得远,只在背上浅浅划了一记。她咬着牙往身后扔掷暗器,哪想才丢了几回,兜里的银针已是不够用了。
正待那鞭子又将逼近之时,空中不知自何处来了一股剑气,猛地将她鞭子震开,这剑气与方才苏卿的完全不同,显然蕴有浑厚的内力,威力不可小觑。
常歌和陶颜都此刻都停下动作来,只见前方凌空跃来一人,轻功极好,脚不沾尘,落地无声,手持一把长剑,剑光寒气迫人。
当看得他相貌时,常歌只微微一愣,轻唤道:“非……非墨?”她眼下离得那么远,都能感觉得到他周身的压迫之气,这和之前完全不同,难道短短这半个时辰不到他武功修为能精进这般多么?
陶颜被他方才那招震得往后退了数步,稳□形便喝道:
“小子,你武功几时这么好了?”
非墨自知自己时间不多,半个时辰之限就快到了,不能再多说废话,于是一言不发就拔剑冲了上去,他出招极快,剑法轻灵,翻翻滚滚的就同陶颜拆了一百来招,打得她气喘吁吁,有些吃不消。毕竟这一晚上都在打架,就是车轮战她也是会累的。
对于非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旁人当然不会知晓,但他自己却明白时限将近,故而为了图快,招式就越发凌乱不可收拾。
陶颜隐隐觉察出他的异样来,刚费力躲过一招后,喘气冷笑:
“哼,你打得这么浮躁,难不成……是有什么隐情?”
非墨蓦地一怔。
看他这样表情,陶颜知道自己猜中八分,便先行跳到远处,勾起嘴角挑衅道:“被我说中了?想来是另外那个半死的小道士给你施了什么术,或是吃了什么东西,你这功夫……一定有问题。”
不等她接着说下去,非墨刷刷刷几剑刺去,陶颜瞧得他恼羞成怒,自己也不似方才那般惊慌,反而优哉游哉地只管躲他不管出招。
就这般混乱追赶了一炷香时间,非墨已然感觉身体渐渐不适起来,步伐渐缓,浑身骨头剧痛难忍,他捂着胸口,手指却不听使唤。
如此境况,陶颜笑着在他对面止住步子,颇为得意地抱着双臂看他。
“小鬼头,妄想和老娘斗?你还差得远呢!”
只听“乒乓”一声,他手里的长剑坠地落下,继而自己也重重摔了下去。
常歌惊愣不已,顾不得手里要死不活的顾沉衣,随手就扔了他瘸着腿跑到非墨跟前。
苏卿所说的药效果然是猛烈无比,只这么眨眼功夫,他便疼得满天大汗,全是的所有筋骨好像都被针穿透,撕裂的疼痛游走于四肢百骸。
看得他在地上难受成这样,常歌俯身下去想要抱他起来,岂料手指刚触及他衣衫,非墨就疼得呻/吟出声,她忙抽手回来,再不敢动。
“我说你小子如何这么快就这般厉害,哼。”陶颜踱着步慢悠悠走过来,一双眼里尽是狠毒,“你们这几个人,损耗了老娘不少内力,我几欲想饶你们一命,是你们自己不知进退。”
常歌哪里在听她这些唠唠叨叨的话,一心只关注在非墨身上,看他死咬着嘴唇,眉头紧皱,知道一定是疼得非常厉害,以往从未看他有过这般表情。但自己轻碰他就让他痛得青筋暴起,连脉都无法把,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此刻完全乱成一团麻,急得不知所措。
陶颜自言自语说了半天,垂眸看见她瘫坐在地,抽噎个不停,心里就一顿无名火。
“哭?有什么好哭的!疼的是他又不是你!”
常歌抹了抹眼泪,摇头道:“不要动他……你割我的血喂你女儿罢。”
“呸,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讲条件?”陶颜不以为意地一手抓住她衣衫,将她拎到旁边去,继而狠狠往非墨腿上踹了一脚。
常歌看得心头一凛,只听她冷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好命,这两个小子都为你要死不死的。如此倒也好,老娘我就喜欢折磨这样的人。”她挥鞭子指了指顾沉衣,问道:
“我让你来挑,你最喜欢哪一个,我就先杀哪一个。是那个小白脸,还是这个傻小子?”
“你混账!”常歌怒骂道,“怪不得你男人早死,有你这么心肠狠毒的女人在家,就是当初不死也迟早会被你吓死的!”
陶颜不客气地往她脸上扇了一巴掌,揪着她衣襟扯到自己跟前,眼里尽是气愤,“好大的口气,你居然敢骂他?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常歌倒也不惧她,反而勾起嘴角来,笑道:“好啊,你动手杀吧。你杀了我,永生永世都不会知道怎么让你女儿活过来的法子了。”
陶颜果然震惊当场,急急问她:“什么法子?快说!”
“要我说可以,除非你放了我们。”
“笑话!”陶颜推开她,皮笑肉不笑地退到非墨身后,“老娘又不是傻子,放了你,我找谁问去?”
常歌飞快道:“我爹乃是京城首富常知书,你随便找一个人问问便知。我说得出做得到,只要你肯放了我们,我一定能让你女儿活过来。”
“我不信中原之人。”一提及她的女儿,陶颜越发狠心,“你爱说不说,你一刻不说,我就杀一个!”
“你!……”
看常歌还犹豫不决,她索性不再啰嗦,只冷声道:“好,看来不死一个人,你是不会说了。”
她一把抓起非墨来,朝着常歌道:“我们祖上杀人向来不喜留人全尸,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这苗疆的嗜血功。”
她两手掐着非墨脖颈,嘴凑上他后劲,作势要咬下去。常歌即便不晓得这嗜血功到底是什么奇功,但看她这模样似要吸人之血,连忙喊道:“我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