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书就抱着苏心妍往回走,林嬷嬷冲着大夫道:“乔大夫,还请您加快脚步,姑娘她情形似乎很不好。”
随林嬷嬷而来的正是之前替七少爷苏辰轩看病的乔少安,他老早就瞄见那伤得挺重的小姐是之前那个很护着弟弟的姑娘,他心中对这个爱护弟弟的姑娘是有着好感的,听了林嬷嬷这般一说,他马上提脚随着司书跑过去。
苏景石喘着粗气看见司书抱着三女儿往回走,后面还跟着之前替轩儿看病的乔大夫,这心里头可就松了下来,还好还好,只要老王妃没抱着一头是血的三丫头走出这右相府,这脸面总算是保住了!
到了伊水轩,司书轻轻将怀中的苏心妍置在软榻上,乔少安随后就迈进了房门,他二话不说就去掀苏心妍的眼皮,跟在后面的苏景石就忍不住道:“乔大夫,男女有别。”
老王妃就瞪了他一眼:“屁的男女有别,心丫头若是有什么好歹,老身就一把烧了你这右相府。”
苏景石马上就缩了头不语,他知道这会子老王妃正在气头上,说得出便做得到,他还是不要惹这杀敌无数的老王妃为妙。
乔少安看过之后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转过头道:“老夫人请放心,这位小姐虽然伤得很重,但还不至于致命,请老夫人速命人准备热水和干毛巾过来。”
老王妃听了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看着那大夫从怀中掏出个锦瓶倒出颗丹丸塞进外孙女的嘴里,她眉头一扬看着这年轻大夫若有所思,那颗丹丸她看着可甚是熟悉,若是没错的是千金难求的天仙寇,是采用天山雪莲以及鬼医谷才有的醉胭脂制成,这年轻大夫拿得出这天仙寇已然让人讶然,更讶然的是他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把这千金难求的灵丹给了外孙女。
是这年轻大夫医德好?
老王妃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这年轻大夫缘何这般大方,但她却没有追问,既然这年轻大夫自己不曾说出来,那自有他不愿说的原因,他这般做是为了救心丫头,她又何必多此一事呢!
那边紫娟端着热水和干净毛巾走过来,乔少安和之前一样,拿着毛巾沾了热水轻轻拭着苏心妍脑后的血迹,当拭干净之后,看清伤口后他眉头舒展开来,还好不是很深。
老王妃紧着心看他慢慢清理好伤口,然后上药最后包扎好之后,老王妃方忧心忡忡的问:“大夫,这伤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心丫头她醒了之后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这伤的可是人的头啊,这万一要是醒了变痴变傻那可怎么办?
老王妃实在无法安心,这可是她女儿留下的唯一的血脉,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她怎生对得起女儿!
乔少安洗去手上的血迹方出声安慰:“老夫人请放心,小姐她虽然晕厥过去,但醒来后不会有什么异常,只是小姐的身子长期失调太过虚弱,加上今天又失血过多,这往后,膳食方面断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了,否则…”
老王妃听了就朝苏景石瞪过去,堂堂右相府的嫡女竟然因为长期失调而虚弱,这往日里,他给心丫头吃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他右相府连个女儿都养不起了么?
苏景石被老王妃瞪得心头一寒,再加上所有人都用一种很异常的眼光看着他,他就觉得脸上无光,乔大夫明说膳食不能像以往一样摆明就是说他虐待自个女儿呢!
脸面无光的苏景石心中又怨上了二夫人,若不是她做得这么苛刻,他今天又何至被个大夫看不起?
乔少安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之前他替那个七少爷治病时,对于这个身为人父却不配为人父的男人,他早就连鄙夷这个男人的心思都没有了,瞧瞧床上这位小姑娘,几个时辰之前那还是好端端毫发无伤活蹦乱跳的,这会子不但脑撞了个大口子,脸上也被划伤了,还有那手臂上,那么长那么深的伤口,这么小的姑娘,受这么多的伤,真正是可怜!
他提笔一边开着药方,一边忖道这右相府当真是他见过的最肮脏不堪的望门了,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那小姑娘可是这苏右相嫡亲的女儿,他怎的就能下这般狠手?
开好了药方后他将药方递过去,同时望着老王妃道:“老夫人,小姐她虽然保住了命,但这治病期间一定得悉心照顾,不然后果很严重,这药一定得去百济堂抓,还有这煎药一定要小心,万不能掺了什么别的进去。”
他可不相信这苏右相会好好照顾床上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还是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可靠一些。
老王妃哪听不懂这年轻大夫郑重提醒后的言外之意,她朝苏景石又狠狠的瞪过去,连大夫都瞧不起你不耻你的为人,你这爹当的那真叫一个失败!
苏景石垂着头暗自生气,只觉得今儿倒霉透顶,什么破烂子事全给他遇上了!
待乔大夫开好了药方,苏景石瞅了一眼缩在墙角一副胆小模样的四丫头,心里不由啐了口,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先前那胆子可是大得很呐!
虽说尽中对这个尽给他闯祸的女儿不无怨哀,到底想着女儿家家的可不能毁了容,便腆了脸看着乔少安道:“乔大夫,劳你给本相那个女儿也诊治一下。”
老王妃闻言倒也没出声阻拦,乔少安便洗净了手去给躺在墙角的苏婉兰细细诊断,末了道:“右相放心,这位姑娘伤得并不轻,只需要敷上几天玉肌膏就好,往后也不会留下疤痕。”
老王妃听了就拿眼瞅着苏景石,两个女儿,这个不过是伤了些皮相,只要敷了药还不会留下疤痕,可心丫头呢,手臂上那么长那么深的伤口,脸上也有,脑后还有,这么明显的伤势,你还好意思护着这敢对嫡姐下如此狠手的女儿?
送走了乔大夫,老王妃也不看苏景石,从怀中掏出个金色令牌递给司书:“回去命他们抬一顶软榻过来,四周要遮牢实,记住,一定要很平稳。”
司书应命而出,苏景石心头咯了一下,老王妃命人置软榻过来可不是想要把自个这三女儿抬去忠勇王府吧?还有那金色的令牌,相传忠勇王府有一队暗卫,只听手持金乌令人之命,那令牌,难不成就是金乌令?
苏景石愈想愈觉得不妙,腆了脸看着老王妃问:“老夫人,您要软榻可是要做何用?”
老王妃横了他一眼不语,勾了头看着软榻上外孙女那惨白的脸心头就浮了怜惜和愤怒,抬起头她森森然的道:“苏右相,今日纵是心丫头能安然醒转,老身也不会原谅你。”
把她好端端的外孙女养成这样不说,还纵容那个没教养的女儿欺凌嫡姐,她一直知道苏景石这个男人不可靠,但也没有想到竟然荒唐到如斯地步!右相府的门风原来是这般不堪!当初沫儿怎的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个男人!
听着老王妃说不原谅他,苏景石一颗心就不由得提了起来,虽说如今忠勇王府已不同往时,但终究占着满门忠烈的忠字,老王妃若是执意要皇上替三丫头出头,皇上于情于理也是不能不从重发落的,想到将来可能会面临的重惩,他就不安起来,都是四丫头,本来只要他把四丫头送去老王妃指定的庄子,老王妃也就满意不会闹上金銮殿了,可恨那个不省心只会给他闯祸的四丫头,居然当着老王妃的面对嫡姐狠下毒手,简直就是个蠢笨如猪的!
他也不想想,若不是从一开始他对几个女儿的宠爱就没放在同一起跑线上,明显的偏颇二夫人所出的两女一子,又怎么会将苏婉兰养成这么个无法无天消长跋扈的性子,又怎么会做出今天这等蠢笨如猪的行为!
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可在苏景石的脑子里,完全就没这观念。
他只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二夫人和她几个子女的错,为什么呢?因为男主外女主内,教养孩子那可是二夫人的责任,是她没尽职,把个好端端的孩子教成了市井泼妇,害得他今天丢光了脸面不说,还得受老王妃的气,最让他气恼的是,这受了气还不能得到原谅,整个右相府的前程如今全系在老王妃肯不肯原谅之上了,而造成这一切的主要原因,就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四丫头!
这个男人是极端自私和凉薄又极没有担当的,出了事只会把所有的过错往别人身上推,从来不知道反省他自己。
到了此时,他想的不是怎么弥补过错,而是想着要怎么才能让老王妃消气,事情既然是四丫头惹出来的,那他就把四丫头舀出来给老王妃好了。
对,只要他把四丫头交给老王妃任凭她处置,相信老王妃就一定能消气!
这样想着,他马上就道:“老夫人,四丫头她不顾姐妹之情对三丫头下此重手,景石这就把她叫过来交给老夫人您,任凭您怎么处置景石都毫无怨言。”
老王妃听了就不由冷眼瞟过去,像盯一头怪物似的盯着苏景石,这男人,简直枉为人父!有他这样当父亲的?出了事不但不反省反倒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把他自个的女儿舀出来顶罪!
难得的,老王妃心里觉得那苏婉兰真正可悲,摊上这么个无情无义又没担当的父亲,转念老王妃又想到,这男人不但是苏婉兰的父亲,还是她宝贝外孙女的父亲,这心里一下就膈应得慌。
一定要想办法让宝贝外孙女和这个男人脱离了关系才成,不然只要这个男人是她宝贝外孙女的父亲,她就不能放下心,她年已老迈也活不了几个年头了,哪一天她要是撒手归了西,这个男人总能舀着自己是外孙女的父亲来拿捏她!
不行,她一定得好好安排,不能让外孙女在她走了后受这无情无义父亲的控制!
老王妃心里打下了坚定的意念,再看苏景石的时候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似的,她沉声道:“苏右相当真是可笑,老身有什么权利和资格替你管教女儿?那丫头做错了什么自然要由你这个当父亲的去处置,老身只怜我这心丫头,若不是她娘亲去得早,她今日又哪会遭这般罪!”
苏景石听了心头更是不安,原本以为舀女儿出来这老王妃就会消气,可现在看来,她竟是一点都不满意呢!
他还要怎么做,才能让老王妃打消闹上金銮殿的念头呢?
他都肯把自个嫡亲的女儿舀出来任她处置了,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她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再有不是再不对,那也是三丫头的父亲啊!闹到金銮殿上,自已被治了罪右相府倒台了,身为右相府嫡女的三丫头又能好到哪?
此时苏景石很想冲着老王妃吼:老夫人,您考虑清楚了,三丫头她姓苏不姓百里氏,苏府要是倒台了,她三丫头也会跟着倒霉,三丫头和苏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荣的!
尽管心中在嘶吼想咆哮,可面子上他是得赔上笑脸看着老王妃,表情甚是谦恭,语气万分诚恳的他道:“老夫人,景石知道四丫头今儿实在是错得离谱您不能原谅,可您就算再生气也得替三丫头好生想想,三丫头她终究姓苏,将来能倚仗的也就只有我这个当爹的以及右相府,今天这事,老夫人您若是闹上金銮殿,皇上他龙威大怒之下,景石定然难逃重罚,景石受罚不当紧,也不重要,可您想想,三丫头将来是要嫁给太子殿下为太子妃的,若是没有了我这个右相的爹,她将来在太子府那可就是汲汲可危!老夫人,景石不是怕失去荣华富贵,只是担心三丫头她往后的前程啊!”
一番话说得真挚无比,若不是老王妃太过了解眼前这男人打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凉薄,几乎就要信了这个男人当真是不怕失去荣华富贵,一心只为女儿着想的好父亲。
老王妃发觉自己从前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认识还远远的不够多不够深。
瞧他这副模样,多真挚多诚恳啊!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天花乱坠,真正让人以为他是一个多么无私多么伟大的父亲啊!
这人披着一张人皮,行的说的却都不是人能做的事能说的话啊!
老王妃恨不能替他鼓下掌,这番说唱俱佳的表演,他不登台唱戏当真是可惜了,老王妃相信,只要这男人肯登台献唱,这天下的名旦通通都得给这男人让道,为什么呢?
因为不会有人比眼前这个男人更能装更会演了!
从前她怎么就没发觉这男人还有这么一面呢?真正是可惜了!
苏景石瞅着老王妃森森然的目光心头紧了一紧,但马上他又挺直了腰杆,他说的字字可都是发自肺腑,就不信老王妃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老王妃心疼三丫头,那就得替她好好考虑清楚,没了父族的支持,母族又已败落,三丫头还能蹦跶多高?
苏景石满怀信心的看着老王妃,他无比坚定的相信,老王妃一定会听进他的话然后慎重的考虑一番,最后一定会将今天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后不了了之!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之前他太愚蠢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有了这一点,老王妃就会有顾忌,怎么着都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落他的面子啊!
想到之前在众人面前颜面无光的时候,苏景石觉得自个真的是太愚蠢了,不过好在现在他想通透了,这从今往后,只要他捏着老王妃这个软胁,他大可以高枕无忧了!
看着苏景石一副捏了她软胁洋洋自得的表情,老王妃勾了勾唇,精光一闪而逝。
这男人,简直就是可笑之极!
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自己拿捏住心丫头了么?
他妄想!
他想把心丫头当成风筝一般,他自己把绳子死死的捏在手里牢牢掌控心丫头,也不称称他自己有几分份量!
老王妃愈想就愈气,愈气老王妃面上就露出了笑意,看在苏景石眼里还只当老夫人想明白想通透了,当下也跟着笑了起来,可马上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老王妃停了笑,用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睥睨的气势看着他,一字一字掷地有声的道:“苏景石,你别忘了,心丫头她如今可不仅仅只是你右相府的嫡女,她还是上了皇室宗谱的安乐郡主,你苏府纵然没了荣华富贵,也不会牵连到心丫头身上!老身相信皇上是明君,看在忠勇王府满门忠烈的份上,一定会好好善待心丫头。”
老王妃说完接过司琴递过来的茶杯,慢悠悠的缀了一口,看着苏景石突然僵住的笑意老王妃只觉得一阵快意,这小人,脸上只配有这样的表情!
苏景石很是懊恼,他怎么就会忘了三丫头还是皇上亲封的安乐郡主这个身份呢?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一直以来,他就没在意过这个女儿,自然也就不会想太多,可是他心里终究还是不甘心,即便三丫头有这么一重身份能保一世安乐又怎样?
不过是一个口头上说着好听的封号罢了,要是没强大的家族为后盾,将来就是成了太子妃,也不会有人把她放在眼里,宫里头那可是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以为就凭一个好听的封号就能镇得住那些个有手段有心计有野心更有强大家族为后盾的女人了?
老王妃也不过是痴心妄想!
苏景石又挺直了腰杆,目光灼灼的盯着老王妃:“老夫人,虽说皇上亲封了三丫头为郡主,但老夫人您心里应该清楚,这封号说起来好听看起来风光,但实际上呢,就不过是只纸老虎,当不得真!没有实权在手,封号再好听又有什么用?能震慑得住人心吗?不能!自古以来,勋贵之家结亲都宁愿结那有实权的重臣也不愿结那闲散的皇家宗室,这个道理,老夫人您一定比景石还要清楚为何!”
还真是不死心呢!
老王妃淡淡一笑,这么巧的心思不用在为官之道,却用来算计亲骨肉,这苏景石也当真是个千古难得一见的人才!
一边的林嬷嬷早就皱紧了眉头,当初小姐怎就嫁了这么个男人?小姐又过得早,可怜姑娘平白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照苏右相大人这么说,心丫头她是注定离不开右相府的了?”老王妃抿了口茶,将心底因为这个男人而冒出来的凉寒之气压了下去,一双似笑非笑的眼就这么看着苏景石。
有些摸不准老王妃话里头究竟是什么意思的苏景石一怔,旋即浮了笑道:“老夫人何出此言?三丫头她终究是景石的女儿,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老夫人,您且放宽心,四丫头她犯下的恶行,景石一定会重重惩罚,从今往后,景石一定会好好照顾三丫头,断不会让今日之事再次上演。”
这样,老王妃总该满意了吧?
他都放下了所有的情面子了,她总该知足了吧?
老王妃却只是淡淡一笑,好一个恩威并施,这苏景石权臣的位置坐得太久,对她这个武行出身的老太婆也不惜下此重本,只可惜的是,他苏景石头承诺根本就不值一提,当年他迎娶沫儿时,不也是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纳妾的吗?可最后呢?先是将那李锦华以平妻之礼迎进门,再往后,左一个姨娘右一个小妾的抬进门,他的承诺,轻如鸿毛!
“老夫人,司书幸不辱命,软榻已然备好。”
司书的声音打断了老王妃的思绪,老王妃意味深长的瞟了眼苏景石,最后冲着司书四婢道:“你们四个,把心丫头扶上软榻,一定要小心。”
苏景石一听就傻了眼,敢情他说了这么大半天废了这么多口舌,老王妃是压根没听进去呢!
苏心妍好歹也是他嫡嫡亲的女儿,老王妃就算是她的外祖母,想要把三丫头接到忠勇王府也该先过问他这个父亲,征得他同意之后方行吧?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怎么看,司书司琴司棋司画四婢早就行至软榻边,轻轻将苏心妍抬起就要走出去,苏景石忙一脚拦在门口满脸不悦的道:“老夫人,三丫头重伤未愈不宜移动,就让她留在相府好生休养,等三丫头伤好了,再去给您请安。”
老王妃眼里闪过精光,冷冷道:“老身不放心将心丫头留在右相府,心丫头如今伤成这般,你让老身还如何能相信右相府?若是苏右相执意不肯放人,那老身少不得就要进宫一趟了。”
一听老王妃说要进宫,苏景石就只得讪讪一笑道:“老夫人,景石实在是担心三丫头的身子这才阻拦,景石知道老夫人疼爱三丫头,可您看三丫头如还昏迷不醒,若然擅自移动万一加重了伤情可怎生是好?”
老王妃勾唇冷笑,这个时候来扮慈父,早干嘛去了?
撩了撩眼皮,老王妃道:“苏右相不必担心,老身可以保证心丫头一定不会有事,但若是放任心丫头留在相府养伤,老身却是不可能放得下心的,还请苏右相让道。”
面对老王妃赤果果的不信任,苏景石直憋屈得想要吐血,最终还是不得不让开了身子,嘴里却还是说道:“既然老夫人您这般放心不下,景石也不能驳逆您疼爱三丫头之心,老夫人您放心,景石回头就把四丫头送去庄子上,等过个几年老夫人您消了气,景石再把她接回来,还望老夫人看在三丫头的份上,万事仔细考虑清楚之后再下决定。”
虽然心中有些肯定老王妃应该不会闹上金銮殿,可他还是想要听到老王妃亲口应允,他眼巴巴的看着老王妃,老王妃却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头也不回的迈出了房门。
院子外八个彪悍的壮汉一色石青色的长缀,手里抬着一个看上去宽敞舒软的软榻,软榻四周用上好的绵布遮住,司书四婢抬着苏心妍走到软榻边,然后将苏心妍放上去,随后打下厚之前的棉帘子。
老王妃对着八个彪悍的壮汉点头,壮汉们像燕子掠过水面一般抬着软榻疾步如飞的转眼就消失,看着这一幕苏景石不由啧舌,心地忖这八个彪悍难不成是忠勇王府的暗卫?
八个彪悍壮汉抬着顶软榻疾步如飞的出了右相府,忠勇王府的马车紧跟在后,紫娟翠墨以及顾嬷嬷三人一并跟着,一路上,看热闹的多了去了。
“听说今儿个右相府的人去了两趟百济堂呢。”
“就是就是,我亲眼瞅着百济堂一个年轻大夫进了右相府。”
“那马车可是忠勇老王妃的,那被抬回忠勇王府的莫不是右相府的三小姐?”
“这你还不明白?定然是三小姐受了伤,老王妃一气之下冲到了右相府,然后把三小姐接回王府呢。”
“那三小姐也是可怜的,生母去得早,这继母当家,哪还有她的好!”

一片流言蜚语声中,老王妃一行人回到了忠勇王府,管家早早将留给苏心妍的院子收拾得妥妥贴贴,老王妃坐在床边看着面色惨白还不曾苏醒过来的外孙女心头就不由悲凄起来,若然这丫头的三个舅舅还在人世,苏景石护国公又岂能这般行事!
“老夫人,您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您还是快去休息,姑娘这里有老奴和司棋,您就不用担心。”林嬷嬷瞅着老王妃不过是半天时间竟像一下老了十年似的,心中自然担忧起来。
老王妃疲惫的摇头,外孙女如今还没苏醒,她又岂能放得下心。
林嬷嬷想了想又劝道:“老夫人,您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倒下,姑娘还等着您扶持呢,姑娘的亲人可就老夫人您了,您若是倒下了,这往后姑娘可怎生是好?今天这事,右相是怎样的偏袒老夫人您也看在眼中了,这在您跟前,右相都敢舀姑娘的前程来威胁,您若是不在了,这姑娘还不被那家子生吞活剥拆骨入腹了?”
今天这桩桩事,林嬷嬷看在眼中是气在心里头,早知道苏景石是个偏袒的,但却是没有想到那男人一颗心竟偏袒成那样,合着护国公府嫡次女李锦华生的女儿才是他苏景石的女儿?若是三位少爷还在人世,姑娘也就有了倚仗,苏景石又岂能这般不把姑娘放在心上?
可心里头气归气,林嬷嬷还是很理智的,知道这个时候老王妃万不能倒下,这才忍了满心满眼的怒火劝慰着老王妃。
四婢之中司琴最是能说会道,忙上前轻声劝道:“老夫人,您真正该听嬷嬷的,乔大夫也说了,姑娘不会有大碍,有林嬷嬷和司棋在,老夫人您就放宽心去休息,您若是有个什么,姑娘醒来那还不得内疚死?就为着姑娘着想,老夫人您也该好好珍重自个的身体。”
一边的顾嬷嬷也忙点头附合:“老夫人,三小姐她醒来若是知道老夫人您因为她而累病,三小姐她定然不能安心休养的。”
这话老王妃就听进去了,满是怜惜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外孙女,老王妃就起了身道:“容惠、菊英,这孩子只要一醒来,你立刻派人禀报我。”
见老夫人终于不再坚持守着姑娘醒来,林嬷嬷马上点头道:“老夫人您放心,只要姑娘一醒来,老奴立刻亲自去禀报老夫人您。”
司琴和司书二人扶着老王妃离开,司棋和司画则在老王妃的授意下连同林嬷嬷留了下来。
待老王妃的身影消失之后,司画方愤恨的道:“右相府欺人太盛!真当我们忠勇王府无人了不成!”
司棋摇头,行至床畔仔细观察着,瞅着脸色虽仍是苍白但显然有所好转这才放下心来,转了头看着入画道:“入画,你的厨艺最好,去煲点清淡一点的药粥,我瞅着姑娘应该一会就醒。”
入画点了头离开,林嬷嬷方看着顾嬷嬷道:“老妹子,之前老妹子怎的就不拦着那丫头?怎的就让她将姑娘伤得这般重?”
顾嬷嬷脸色就有了悲凄,三小姐手上的伤和脸上的伤是姑娘自个划的,可这她不能说啊!这要是说了,往好里好,林嬷嬷可能会理解姑娘为何要自残,往坏里想,林嬷嬷就会觉得姑娘太心狠手辣,不惜用自残的手段来陷害四小姐。
顾嬷嬷勾了头,嚅了嚅嘴唇,就听床上传来嘤咛一声,她忙探了头望过去,却见自家小姐半眯着眼茫茫然的看过来,心中一喜她忙走过去:“三小姐您可终于醒过来了,老天保佑阿弥陀佛!”
林嬷嬷也顾不着追问了,起了身就关切的望过去:“姑娘,头是不是还很痛?口渴不渴?”
苏心妍闭了闭眼,忆起自己是被苏婉兰猛力扑过来后摔倒在地,然后自个两眼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想是被撞晕了过去,林嬷嬷不问还好,一问她就觉得后脑勺一阵阵的疼,估摸着是摔破了头吧!
这个身子骨也腻脆了些,看来往后一定要加强锻炼,不然早晚有一天会提前去阎王殿前报道!
瞧着一屋子的人都关切担忧的看着自己,苏心妍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忙摇头:“嬷嬷放心,心妍不疼。”这不晃头还好,一晃她就咝咝的吸气,看得一行人都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