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妈妈得了他的承诺,再不犹豫一口气道:“七少爷中的毒,是奴才下的,没有受任何人指使,便是二夫人她也不知情,事已至此奴才也无话可说,只求老爷放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奴才愿意一死抵罪。”
苏心妍心中哼了一声,容妈妈会这么干脆利落的一个人揽下所有的罪名,她一点都不意外,若二夫人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她倒要怀疑了。容妈妈既然一个人揽下了所有的罪名,那是决计不会供出二夫人的,而且就这个便宜爹的表现来看,就算容妈妈想供出二夫人,便宜爹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但就算心中很是清楚这一点,她也不愿意就这么白白的放过膈应一下便宜爹的大好机会。
“容妈妈,你不过是个奴才,七弟他生母早已死去,你有什么理由要下毒加害七弟呢?你不如从实将那指使你的人说出来,这样也省得受皮肉之苦。”她似笑非笑看着容妈妈,眼角却瞄着便宜爹,果见便宜爹面上的神情就有些阴沉,正狠狠的盯着容妈妈,渀若只要容妈妈敢将二夫人供出来,他就会立时杀人灭口。
看了看床上躺着的面无人色的七弟,她心中不由为之叹息,摊上这么一个父亲,当真是倒霉透顶啊!
容妈妈却面色无改,她大声道:“三小姐无需怀疑,奴才之所以要下毒加害七少爷,全是为了老爷和大少爷,众人皆知,七少爷的亲母沐姨娘在怀上七少爷时,大师就曾批命说七少爷是天魔孤星,会克死身边所有人,所以沐姨娘才会在生下七少爷之后血崩而亡,七少爷他既然克死了他的亲娘,接下来谁知道他会不会克到老爷和大少爷呢?大少爷可是奴才看着长大的,奴才绝计不能让七少爷克住大少爷,如今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奴才甘愿领罪,只求老爷念在奴才一片忠心的份上不要牵连奴才的家人。”
她伏地不起,心中却笃定老爷听了此言一定会放过她的家人,同时她心中又不免恶毒的想,有了她这番话,这七少爷纵然今日命大能活下来,老爷为了他自己为了大少爷,也一定不会善待七少爷,今日之事若不是因为三小姐强行出头,她又何至于落到这个下场?她死也不能让三小姐好过,她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救床上那个七少爷,自己就偏要让她也不好过一下,让七少爷成为老爷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这老刁奴,死到临头了还要离间便宜爹和七弟的父子之情,当真是可恶之极!
苏心妍冷冷的看着容妈妈,眉目间尽是厌憎之气,看着苏景石眼里因为着容妈妈一番话而冒出来的郁郁,她冷声道:“你这刁奴简直是罪该万死,什么天魔孤星什么克死亲娘全是废话,姨娘她明明是产后血崩而亡和七弟有什么关系?我们天昭国众多女子死于生产的多不胜数,按你这样说来那些孩子岂不都成了天魔孤星?若说七弟会克到父亲和二哥哥更是子虚乌有之言,七弟都这么大了,可父亲和二哥哥安康得很哪有被克的迹象?你这般说分明是用心险恶的诅咒父亲和二哥哥。”
苏景石听了心中却是一动,对啊。如果轩儿真是天魔孤星,按理说早就会克到自己和安儿了,可如今病得奄奄一息的是轩儿而不是自己或是安儿,看来这什么天魔孤星之语也不过是诳言罢了。
容妈妈听了不由惊叹这三小姐如今竟生了这么张利嘴,她是决计说不过这位伶牙俐齿的三小姐的,当下她便伏首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奴才这才铤而走险下毒加害七少爷,事已至此奴才甘愿以命相偿,唯请老爷放了奴才的家人。”
苏景石便挥了挥手,时苏管家也早就绑了寒霜居所有的奴才候在院外,见老爷挥手他便走上前,却听老爷吩咐道:“将这敢于谋害主子的刁奴拖下去乱棍打死。”
苏管家心头一悸,这些天,老爷可治了不少人,而每一个被治的,都是经了三小姐的手,这三小姐的手段简直令人害怕!他朝三小姐望过去,却见三小姐的眼光冷冷的看着容妈妈,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似的,他不由就生了寒气,上前拖着容妈妈就退了出去,心中却忖道以后一定要躲着这三小姐,万不能撞在她手里,因为撞在三小姐手里的人,没一个能活下来的!
“父亲,七弟中毒一事,虽说是容妈妈一人所为,但七弟病在旦夕,寒霜居这么多奴才竟然只有珊瑚一人替七弟奔波,实在让人心寒,以女儿看来,这些个奴才既然不肯好好服侍七弟,留之无用,不如叫了牙婆全打发出去可好?”待苏管家拖走了容妈妈,看着院外跪着的五六个奴才,苏心妍抬了眼看向便宜爹,虽说眼里带了征询的意向,但她的表情却甚是坚定。
苏景石稍稍一愣,内院的事本不该由他这个男主子和女儿去管,但二夫人回了国公府,且这事到底是和二夫人有关,不过是发卖几个奴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乎,在院外众人害怕的眼神中,右相大人头一点,灭了她们仅有的希望,一个个瘫倒在地放声大哭。
别指望哭泣就能换得右相大人的心软,咱们这们右相大人,那可是郎心如铁的。
苏心妍看着一众跪在院子里的哭得好不悲凄的女人们,唇角慢慢勾出一纪森冷,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苏管家果是个会看眼色的,很快就把牙婆请了来,随着牙婆同时来的,还有二十来个待卖身为奴的姑娘妈妈,一个个站得整整齐齐的任苏心妍打量。
牙婆自然是个舌底能生莲的,将一个个姑娘夸得是无所不能,她夸得口水都说干了,却见那主子小姐眉眼不为所动,她便讪讪的住了嘴,心忖这郡主果如苏管家所说是个极有主见不会被人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这些可都是身家清白没进过别人府上的?”一番打量过后,苏心妍方问,她要赶在二夫人还没回府之前亲自替七弟挑好服侍的奴才,让二夫人回府之后只能气得干呕气。
牙婆马上将头点得跟啄米的小鸡似的:“郡主您放心,这可是苏管家亲自交待的,民妇岂敢不尊,这些个姑娘,都是刚刚才卖身的绝对没有到别人府上服侍过,只有这个妈妈,她原是在赵侍郎府上呆过的。”
苏心妍就往顾嬷嬷望过去,顾嬷嬷点了点头,这些个姑娘看上去就很怯生,应是没有服侍过人身家清白的。
见顾嬷嬷点了头,苏心妍这才放了心,朝着边上的珊瑚道:“珊瑚,你仔细看看,看中了哪几个再和我说。”
其实这些个姑娘里头,她约莫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但她想看看珊瑚的眼光,因为七弟身边最能信任的人就是珊瑚,这些个姑娘契下卖身契之后,自然也交由珊瑚管理,若是珊瑚有这个能力她自然放心,但若珊瑚只有一片忠心却不懂人心的话,那她就得好好斟酌一番,看是不是配个老沉一点的妈妈给七弟了。
珊瑚听着三小姐让她去挑人,心中略微一怔便明白三小姐这是在考察她,对于三小姐,她不但充满了感激更多的是信服,三小姐也不过十岁,却能雷厉风行的整治了容妈妈不说,还说服了老爷将那些属于二夫人的人全发卖了,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还说服了老爷同意由她出面买新的奴才服侍七少爷。
这些新来的奴婢,对于七少爷以后的安全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若是由二夫人出面,那么七少爷将来面对的还是会和从前一样的困局,可如今由三小姐出面买人那就大不一样了,因为这些人的身契是捏在三小姐的手里,就凭着这一点,她们也不敢对三小姐阴奉阳违,从而大大的保障的七少爷的安全。
珊瑚掩着心中的激动,仔细打量着姑娘们,最后手指指了几个她认为合适的姑娘连同那个妈妈让她们站出来方道:“三小姐,奴婢觉得这几个还算可以,不知道三小姐意下如何?”
苏心妍望过去,见站出来的这几个竟她之前看中的那几个,看来这珊瑚不但有着忠心,还有着聪明的头脑,她赞许的点头最后指着那妈妈道:“这几个姑娘我倒是觉得合适,但这妈妈,你为什么也要挑进来?”
珊瑚看了那妈妈一眼,然后恭声回道:“三小姐,可否让这些人退下,容这妈妈单独留下,奴婢有些事想要问下这妈妈可以吗?”
苏心妍点点头,这妈妈的表情一直都很平和,没有因为珊瑚指了她而欣喜,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不悦,这样的人,是有着聪明头脑的,若是能收为已用,将来是一大助力,但只一点,她之前是在赵侍郎府上的,却不知因何原因而被发卖出来了?一般来说,被原主人发卖出来的奴才再想进高门大户是有难度的,而珊瑚明知这妈妈被原主人发卖出来却依然挑了她,倒让她有些好奇。
等牙婆带着那些姑娘退下之后,珊瑚看着妈妈,心中虽然有些肯定但还是不敢确定,她之前曾听闻过这妈妈一些事迹,若然那些事迹是真,那这位妈妈她一定要求三小姐买下来,咬了咬唇她道:“妈妈在赵侍郎府上时可是服侍赵大人家的大小姐?”
那妈妈便抬了头,神情谦恭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谄媚,“姑娘说的没错,老奴在赵大人家时的确是服侍大小姐的。”
珊瑚心中一喜又问:“听闻那位赵大人家的大小姐性子极之骄纵,服侍她的奴婢鲜有能长久留下来的,妈妈可也是因此而被发卖出来?”
那妈妈听了眼里神情依然不曾有所变动,动了动嘴唇她道:“老奴被发卖出来是老奴做得不好,和大小姐无关。”
听到这里苏心妍总算有些明白珊瑚为何要挑上这妈妈了,想来珊瑚是听说过这位妈妈的,她信得过这妈妈的人品。而由这妈妈回答珊瑚的问话来看,这妈妈也总算值得珊瑚想要她的心,珊瑚说那赵家大小姐性子骄纵那定然就不会有假,那赵大小姐身边的奴婢鲜有能长久留下来也是真,这位赵妈妈被发卖出来却依然不愿道那位性子骄纵的大小姐是非,要么是聪明人,要么就是她人品的确不错。
试想,她若是顺着珊瑚的话说那赵大小姐性子的确骄纵,又会有哪一个新主子会喜欢一个说主子是非的奴才?
珊瑚脸上笑意一闪而过,继续道:“妈妈莫要害怕,今日我问你的话绝不会外传出去,你只管直言,我听说那位赵大小姐不但性子骄纵,对身边的奴婢动耶非打即骂,是以很多奴婢自愿被发卖出来也不愿留在那位大小姐身边,妈妈可也是这样才出了府?”
苏心妍听了就不由暗自点头,这珊瑚倒是个聪明的,居然用这招来蛊惑这个妈妈,不知道这个妈妈的答案可否会让人满意呢?
苏心妍和珊瑚二人都在等着那妈妈的答案,谁知那妈妈却只是淡淡的瞥了眼珊瑚,随后起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迈去,珊瑚忙上前拦住问道:“妈妈这却是为何?”
因着珊瑚拦住了去路,妈妈沉默了半晌方道:“奴才虽是微不足道的下人,却也知道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姑娘字字句句都在引着奴才述说前主子的不是,奴才又岂能再留下去。”
这般直接了当的答案不但出乎了珊瑚的意料,便是苏心妍也不曾想到。
若是这妈妈做出一副不肯议论前主子是非的忠贞态度,苏心妍只会觉得她太过狡猾,但她同时又点明珊瑚在引诱她说前主子不是,这般堂堂正正的行为却让苏心妍不得不叫声好。
有心机却又有着堂堂正正的一颗心,这样的人,留在七弟身边最好不过。
她朝珊瑚望过去一眼,珊瑚马上明白过来福了身子道:“妈妈是堂堂正正的人,珊瑚有愧,但不知妈妈愿不愿留下来?”
她知道三小姐和她一般极为看中这妈妈,但若这妈妈因为她之前的言行不愿留下来她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因为如果勉强她留下来她心中也不喜,这样对七少爷反倒有害无利。
妈妈却正眼看着,像是在品评着什么一般,珊瑚含了笑任她打量也不急燥更不显不愉之意,那妈妈脸上就微微绽开了笑意:“姑娘言重了,能得姑娘青眼是奴才之福,奴才姓苗,家中再无亲眷,姑娘尽可放心。”
苏心妍闻言便挑了眉,这妈妈端的是个通透之极的人儿,竟然点出她孤身一人不会受制于受任何人,好,今后有这样一位妈妈留在七弟身边,想那二夫人再想要动些什么手脚定非易事了!
顾嬷嬷瞧着三小姐面上的高兴,便出了房把牙婆叫了进来,苏心妍看着牙婆道:“之前那几个姑娘再加上这妈妈,我都要了,院外头那些个人,想来苏管家也有和你说过,那几个人我要你马上就发卖出去,卖得越远越好,若是让本郡主知道你让她们留在了陵京,不单右相府的生意你就别想再做,整个陵京城的生意,你也一定会做得很艰难。”
牙婆听了当然点头,那几个被这位郡主发卖的女子中,有好几个长得是水灵灵的,苏管家说是郡主让贱价卖给她的,她从中可是能大赚一笔,这位郡主这么大方,可是尊财菩萨来的,她的话她当然要听从。
牙婆喜滋滋的带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被发卖掉的丫鬟和一脸悔恨不已的婆子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右相府,而观看到这一幕的右相府的奴才们却纷纷惊了心,容妈妈继李妈妈之后被老爷杖毙,七少爷院子里的奴才,可都是二夫人亲自挑选送过去的,如今却被三小姐说发卖就发卖了,三小姐这雷霆手段,真正是一点都不输于二夫人!
送走了牙婆,苏心妍又命人唤来苏管家,那苏管家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到了之后,苏心妍却又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杯茶不语。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苏管家的心愈发的不安,他不停的拿眼悄悄觑着三小姐,心中着实不明白三小姐这是唱的哪出戏?把他叫来却又什么都不说,三小姐究竟要做什么?
良久,苏心妍瞅着浑身像长满了刺似的苏管家,觉得是时候了方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许是因为沉寂得太久,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刺得苏管家条件反射的一抖,旋即他马上恭声道:“不知郡主把奴才唤来有何吩咐?”
苏心妍淡淡望过去,苏管家浑然一惊,心忖这三小姐的眸光哪像是个才十岁的孩子?
“从前的事,本郡主也懒怠和你计较了,可这往后,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这个苏全安,最是圆滑不过,她相信冲着今天她做下的这些事情,已经足够震慑住这个老练圆滑堪比老狐狸的管家了,虽然还不足以像二夫人一般,但也能让这老狐狸惊醒。
我哪知道这往后该怎么做啊?!
苏管家在心里无语问苍天,一边是掌权的当家二夫人,一边是今上亲封如今又得了老爷‘宠爱’的郡主,哪一个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管家得罪得起的啊!他这是招谁惹谁了,竟摊上这些个左右为难的麻类事!
左思右想了半天,他咬着牙道:“往后该怎么做,老奴不明,还请郡主明示。”
苏心妍就挑了眉望过去,墨色的双瞳像是一汪急流要把人魂都给吸进去似的,苏管家额头开始冒冷汗,心忖这小姑奶奶究竟是吃了什么药?怎的前后转变这么大?
眼看着苏管家额头愈来愈多的冷汗,整个人像只提心吊胆的兔子似的,苏心妍方满意的收回了目光,淡然道:“七弟这院子里差什么你回头就送过来,不说按嫡子的用度,至少也要按着右相府少爷应有的来,七弟如今身子正虚着,一应该有的补品也送过来。”
苏管家心中雀跃:“郡主放心,老奴一定能办到。”
还好还好,郡主的要求都不算太过份,他这个管家倒还是能做到的!
苏管家心中正欢呼雀跃着,下一秒,因着郡主的话,他马上就变了颜色,一脸的愁眉苦脸。
“我知道从前你受制二夫人,有些事就算是违背了良心也不得不为之,可那是从前,这往后,本郡主要求的也不多,只要你在二夫人要你或是要别人做什么违背你苏管家良心的事情时,你能提前知会本郡主一声,当然,本郡主也不会让你白白的担着心做事,只要做得好了,本郡主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苏心妍又接过翠墨递过来的热茶,慢悠悠的吹了一口,那态度渀佛在说,本郡主可是很善良大度的,从前以往种种都不和你计较了,你该知足了。
可怜苏管家弱小的心肝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他怎么能知足?他怎么可能知足?
郡主这分明是要他提着脑袋替她办事呢!
二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
凡是背叛二夫人的人是什么下场他可是比谁都清楚了,女的全卖进了那最下等的娼寮,男的全打死扔去了西山的乱葬岗!
他正值壮年,他不想这么早就登极乐世界啊!他不想死了都不能落个全尸,被西山那些野狗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啊!
他半天不回话,苏心妍就瞟了眼过去瞅着他,淡淡笑道:“苏管家可是怀疑本郡主的手段不及二夫人?还是苏管家自认为西山那个乱葬岗的冤魂不够多?”
苏管家吓得两眼瞪成了半鸡眼,郡主居然能看出他心中所想?!
天啊,这太可怕了!这郡主咋就啥都了如指掌呢?
她从前那副样子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因为这样她就能让二夫人放心,而她却在二夫人放心之后暗中调查了二夫人所有的行来!郡主才是那个扮猪吃老虎最历害的人啊!
这一刻,苏管家想不佩服都不行!
苏管家抹着满脸的汗离开了寒霜居,苏心妍走进厢房,珊瑚马上起身虽则不曾说话,那满眼满脸都是感激之情,苏心妍只往床上躺着的七弟苏辰轩望过去,苏辰轩已然清醒过来,瘦得跟巴掌似的脸上一双过于明亮的大眼正紧紧盯着她,许是珊瑚和他说了什么,他的眼里除了感激还有喜欢。
“三姐姐,轩儿谢谢您。”苏辰轩挣扎着要起身,苏心妍忙一把按下去道:“你好好休养,把身子养好了就是对三姐姐最好的回报。”
苏辰轩咬了咬唇却是听话的躺下去,瞧着这般乖巧懂事的七弟,苏心妍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楚,道:“轩儿,往后有三姐姐照顾你,断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许是因为苏辰轩的经历和苏心妍本尊太过相似,她没来由的就对这个七弟有着一份怜悯和疼爱之心,又或者,是因为这个七弟是右相府除去二夫人所出之子仅有的男孩,她不想想得太通透,只想告诉自己,既然自己决定了帮他护他,那么不管是因为什么,都要将他培养强大。
这样的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苏辰轩或许不会信,但由救了他的三姐姐嘴里说出来,苏辰轩眼时就有了水雾,只是那水雾却晃了一下又隐了回去,他定定的看着三姐姐,声音甚是轻巧却带着让人不得不信的坚定:“三姐姐的恩,轩儿无以为报,但请三姐姐相信,轩儿不是无用之人,往日轩儿所受种种,它日轩儿定要让那人百倍偿还。”
这样的话由一个七岁的儿童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过诡异,苏心妍愣了一愣就往珊瑚看过去,珊瑚并没有回避,坦然道:“三小姐,有很多事珊瑚不得不告诉七少爷,若是七少爷自己不小心一点,珊瑚纵再有心也护不住七少爷。”
珊瑚并不觉得她做错了,早在七少爷五岁时掉进花园那湖水差点淹死之后,她就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事全告诉了七少爷,而也自那以后,七少爷整个人就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不爱笑,虽然这种变化她看在眼里也很心疼,但却是欣慰的,因为唯有这样,即便哪一天她不在七少爷身边了,七少爷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苏心妍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才六岁的轩儿居然就这般世故,都是因为那个不尽责的父亲所至啊!可是,他还这么小,心里就藏着这么多仇恨,对于他,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她希望他强大,却不希望他的人生只剩下仇恨,因为在这样环境长大的孩子,心灵都会有些扭曲变态的,他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苏景石和李锦华不值得他付出人生所有的希望。
“轩儿,你能明白这些三姐姐很开心,但是,三姐姐要你记住,仇恨固然能使人强大,但也能使人毁灭,三姐姐希望你变强大,但不希望你因为仇恨而毁灭所有,因为那些人,不值得你牺牲自己,你现在或许还小,不能听懂,但只要你记住这一点,不管那些人让你有多恨,你身边还有三姐姐我还有珊瑚,你要记住,你的世界不仅仅只有丑恶,还有美好的一面,知道了吗?”
一口气说完,她紧紧盯着认真听着的苏辰轩,也不期冀他能听懂多少,但只要他能听进去并记在心里,这样每当仇恨要将他淹没的时候,他就能想着她的话念着身边的美好。
像是有什么甜甜的驻进了心灵,苏辰轩大大的双眼紧紧的看着三姐姐,又望向珊瑚,最后郑重的点头:“三姐姐,轩儿会牢牢记住三姐姐的话,轩儿不会让三姐姐失望,因为轩儿还有三姐姐和珊瑚姐姐。”
一边的珊瑚默默不语,但心里却澎湃如大海一般,三小姐她是真的把七少爷当成了亲弟弟呵!有了三小姐的照拂,相信七少爷他往后的日子不至太过艰难。
“轩儿,你好生休养,三姐姐还有很多事要去安排,就先回去了。”知道轩儿才刚苏醒不能说太久的话,苏心妍拍拍他的小手,苏辰轩轻轻点头。
苗妈妈留在房中照顾,珊瑚随着苏心妍步出了厢房,苏心妍道:“今儿挑的那五个丫头,你好生盯着,若是她们和二夫人那边的人有什么接触马上回我。”
虽说那几个丫头目前是身家清白的,但难免二夫人的手不会伸过来,这一点她不得不防。
珊瑚自是点头,轻轻道:“三小姐所做的一切,珊瑚谨记于心,它日三小姐不管要珊瑚做什么,珊瑚绝无二话。”
苏心妍就摇了摇头:“你的职责就是好好照顾七弟,今日之事再也不要让它发生,这样,就是对我今日所做一切最好的回报。”
离开寒霜居,一路上或有下人见了都是恭敬的行礼,再不像往日那般无视她的存在,这一切却并没有让她有所开心,她很不喜欢这种她的命运被系在那个便宜父亲身上的感觉,他重视她这个女儿了,下人们就把她当主子尊着,可当哪一天他又像从前一般不重视她这个女儿了,下人们对她的态度只怕会较之从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的命运,她的人生,她的尊卑,一定要牢牢的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才行,唯有这样,她才不会被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所主宰!
苏管家目前虽然为她震慑表面上答应了会将二夫人的事情禀报于她,但口头上的承诺往往说过就抛诸脑后,当不得真,她想要尽快的摆脱这种被人左右人生的生活,就得将这府中所有的人事关系理清并加以利用。
二夫人驳下的手段多以狠辣为主,而她不但要狠辣还要加以恩威并用才行。
而且,她还得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不得不重视她这个忠勇王府的唯一血脉!
唯有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重视她并顾忌她,苏景石也罢、李锦华也罢,都不能也不敢再妄想左右她的人生!
边走边想,很快就到了伊水轩,当踏进院门时,却听得厢房里传来砰砰咚咚的打砸声,间或还有苏婉兰尖锐高昂中满是愤恨的声音:“给本小姐狠狠的砸,谁砸得越卖力本小姐重重有赏,谁要是敢偷懒,本小姐就重重有罚!”
听着这嚣张跋扈的声音,苏心妍不由摇头,砸吧砸吧,反正砸的都是苏景石的银子,要心疼也是苏景石心疼,更何况,这里砸得越起劲,等苏景石得了风声赶来后那火就会烧得愈发旺盛!
苏婉兰,经此一砸,相信你苏婉兰嚣张跋扈之名会让整个陵京贵族圈如雷贯耳的!
“四妹妹好威风。”
苏心妍提了脚迈进去,面上笑意盈盈看不出有丝毫的恼怒之气,苏婉兰堵在胸口的那股怒气并没有因为砸了伊水轩而有所消减,听见苏心妍的声音她霍然转过身子,原本秀丽的脸上一派狰狞,看得苏心妍暗自摇头,以二夫人那般手段怎的就生出苏婉兰这么个有脑子的女儿?就算是基因突变也相差太远了一些。
“贱人,你不要以为爹爹让你住进来伊水轩就是你的了,等娘亲回来,你还是得乖乖的滚回你的寒露居。”苏婉兰叉着腰,那姿势那言行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