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石还沉浸在不敢置信的思绪之中,他从来就没想过,二夫人的胆量会有这般大,让他的嫡女今上封的安乐郡主住在这样的院子中,虽然他也知道二夫人心中不喜欢三丫头,却也没有想到她会这般不掩人耳目明目张胆的苛待三丫头,是谁给她的胆这么做?
他此时全然忘了,若非他这个不尽责的父亲,二夫人又焉能有这样的胆量,他一心只想着三丫头怎么说都是他苏景石嫡亲的女儿今上亲封的郡主,却住在这样一个破落院子里头,怨不得今儿朝堂之上皇上龙威大怒,这摆明是藐视皇恩嘛!
见他阴沉着一张脸不出声,苏心妍挑眉,心中很是清楚便宜爹此时心情不好绝非因为她的原故,既然这把皇上已在便宜爹心坎上点下了火星,此时便宜爹又自动送上门,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要将那星星之火撩得更旺。
她仰起小脑袋,看着便宜爹怯生生的道:“爹,心妍好冷,爹爹可不可以让心妍进屋子里面听爹爹教导?”
苏景石听着这怯生生的声音不由就怔住了,他抬眼望过去,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这个女儿身上穿的居然是一件一眼就能看出是旧的烟霞色棉袄,一张小脸已然冻得红通通,看着这样的女儿,一股愧疚感由然滋生,掩了心中对二夫人的失望他冲着翠墨道:“还不扶你们小姐进屋子去。”
翠墨扶着三小姐就进了屋,苏景石抬脚一迈也跟了进来,只一眼,他心中强行压下的对二夫人的失望再次涌了上来,整间屋子里头除了那张拨丝床稍还过得眼之外再无一物能证明这是他右相府嫡女的房。
看着苏景石较之刚刚又黑了三分的脸,苏心妍却依旧怯生生的道:“爹,您请坐。”她转头吩咐翠墨:“翠墨,屋子里头冷,给爹爹沏杯热茶驱寒。”
她不说还好,一说苏景石倒真觉得有些寒气袭袭的,眼角就往那炭盆望过去,见炭盆里除了灰色的炭灰,连点火星都没见着不由就皱起了眉头:“三丫头,这么冷的天你怎的不生火?”
苏心妍就怯怯的望过去然后勾了头,用小得有如蚂蚁的声音道:“回爹爹,这个月的炭火还没有送过来,顾嬷嬷去领,可管事的妈妈却说没有二夫人的命令,不能给寒露居发放炭火。”
她抬了头,大大的眼睛带着些许的水雾看着苏景石:“爹爹,心妍好冷,爹爹能不能和管事妈妈说一声,心妍不需要太多,一点点就好了,好不好?”
她低低的带着乞求的声音听得苏景石心中冒出了丝丝酸楚,眼前这个可是他嫡亲的女儿,却连个奴才都敢欺到她头上来!这些个狗奴才,居然敢如此对待他的女儿,当真是活腻了!
“三丫头,爹爹回头就让人把炭火送过来,你好生歇着,爹爹还有事就先走了。”
匆忙抛下一句话,苏景石抬了脚就怒气冲冲起了身走到院外,侯在院子里头的管家瞅着他面色阴沉心就不由咯了一下,苏景石走到他面抬起脚狠狠的踹过去:“狗奴才,真当我右相府没主子了不成?张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里是堂堂右相府嫡女居住的院子吗?”
被踹得摔倒在地的管家吓得马上伏地不起:“老爷,是奴才失职,奴才这就命人好生清理,请老爷原谅奴才这一次。”
苏景石又踹了几脚觉得心里头的怒意消了些,他心中明知没有二夫人的授意单凭奴才又岂敢这般胆大妄为,只是这些事终究是家丑,他心中纵然有气却也不能大肆宣扬,二夫人虽说做得太过苛刻,但她终究是护国公的嫡次女,他再不满她的行为也不可能将她休弃,所以这事他不但不能将责任推给二夫人,还要找人替她背下这黑锅。
他不能拿二夫人怎么样,但拿个奴才开刀却还是不在话下的,当下他就冷眼瞪着管家道:“自己去刑房领三十板子,给你一天时间将三小姐应有的全送过来,若连这都做不到,你就自己收了包裹滚出去。”
管家心中叫苦不迭却又不敢不从,只把头点得跟捣米椿似的一连声谢着老爷开恩,待苏景石迈着大步离开之后他方拐着腿起了身,心中却忖道莫非府里要变天了?这以往不受老爷待见的三小姐从今往后怕是要过上好日子了!
厢房里听着这一幕的苏心妍却不由勾起了唇,心中对这个便宜爹的行为没一点感激之情,明明知道没有二夫人的授意这些个奴才哪里敢这么大胆,可他却依然选择了庇护二夫人,把责任推在管家身上,可见在他心中,她这个女儿的地位远不及他貌美如花的娇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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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渣爹实在太渣了,能不能换个爹?
狐狸:不渣如何能显出你的聪明~
第四十九章
因着三小姐,管家被老爷责打三十大板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右相府,一时间,整个右相府的奴才们都心有戚戚焉,往日在二夫人的授意下,他(她)们这些人或明或暗可没少欺凌三小姐,如今三小姐得了老爷的青眼怕是要翻身了,那曾经得罪过三小姐的他(她)们会有好果子吃吗?
以往门可罗雀的寒露居猛然热闹起来,管家自去刑房领了三十大板之后,不顾痛楚一瘸一拐的亲自带人将内院仅次于二夫人风荷轩的伊水轩理得妥妥当当之后,又拿着老爷批下的条子去库房领了好些贵重之物摆进去,这才亲自去寒露居向三小姐说明从今往后伊水轩就是三小姐的院子。
苏心妍含着笑带着顾嬷嬷三人开心的迁进了伊水轩,不得不说,因为她便宜爹的一句话,不但管家的办事效率可圈可点,就连那些往日见了她都一副不屑嘴脸的大小管事婆子们,如今见了她都是一副讨好巴结的模样,对于这些人的转变,苏心妍也不过是付之一笑,都是捧高踩低的,不值得她置气,更不值得她理会。
“三小姐,丽姨娘携五小姐来看您来了。”
苏心妍挑眉,重生以来她就见到过苏清兰和苏婉兰那对姐妹花,对于这个五妹妹脑海中的印象也并不多,不过就算不多,也能想像得到这个五妹妹在府上的日子不见得比她好。
丽姨娘穿了件蜜合色棉袄衬得她肤如凝脂,她一手牵着的苏月兰像个瓷娃娃甚是可爱,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了一些。苏心妍打一眼就觉得小瓷娃娃比苏婉兰可爱多了,丽姨娘最是会揣度人心的,由三小姐表情知道三小姐对自个的女儿似乎有些喜欢,她心中不由安定下来,恭声道:“婢妾见过三小姐。”
因着对小瓷娃娃的喜欢,连带对丽姨娘也就没有反感,苏心妍淡声道:“姨娘不必客气。”她转了头吩咐紫娟奉茶,又命着翠墨将管家刚刚送过来的几色小吃摆上案几,苏月兰眨巴着一双清灵灵的大眼瞄着案几上的小吃,明明渴望着却又不敢伸手,看得苏心妍不由笑了起来。
丽姨娘忙瞪了一眼女儿,苏月兰便扁了嘴收回了眼巴巴的视线,苏心妍看了不喜蹙眉道:“姨娘不必拘谨,这些,原就是端出来给五妹妹吃的。”
丽姨娘忙勾了头看着女儿道:“还不谢谢三姐姐。”
苏月兰一听是给她吃的忙抬了头,“谢谢三姐姐,月儿真的可以吃吗?”说着她的双眼又往案几上溜过去,苏心妍便忍了笑伸手拿起一块绿豆酥递过去:“五妹妹尝尝好不好吃?”
苏月兰却偏过头看向丽姨娘,在得了丽姨娘点头示意之后方接过绿豆酥细细塞进嘴里,许是因为觉着好吃,她脸上就现出满意的表情,看得苏心妍也觉得乐呵,心中暗忖这五妹妹也不过比苏婉兰小上几个月,可俩人的性子却是天南地北南辕北辙,苏婉兰小小气纪就飞扬跋扈心机多多,苏月兰童真未泯却又知进退,由苏月兰的表现就能看得出她的娘亲丽姨娘也绝非简单之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就往向丽姨娘看过去,论姿色丽姨娘比不起二夫人,但难能可贵的是她眉目间的温婉媚妩,见她望过来,丽姨娘忙展出一个笑颜:“婢妾听说三小姐之前因为落水大病,婢妾原也想看望三小姐来着,只是月儿她正好也病了,婢妾怕沾了月儿她身上的病气过给三小姐这才没有来看望三小姐,还望三小姐原谅。”
苏心妍便淡然一笑,“姨娘细心,心妍又岂会因此而生怨,五妹妹她如今可好了些?”怪不得这五妹妹的肤色带着一种久病的苍白,只怕这身子骨还没有完全好彻底。
丽姨娘闻言下意识的就往女儿脸上望过去,在看到那近乎透明的苍白肌肤时她双眼闪过一抹痛楚掠过一缕怨憎,当她收了视线望向苏心妍时却是一副感激的表情:“谢三小姐关心,月儿她已经好了,大夫说再吃三贴药就可痊愈。”
不曾错过她每一个眼神的苏心妍微微点头正想说话,院外却传来个凄厉中夹杂着绝望的声音:“三小姐,奴婢求求您,您救救七少爷吧,奴婢求您了。”
听得这声音,丽姨娘脸上的表情就为之一惊,她马上起了身牵起苏月兰的手:“三小姐,婢妾先行告退。”
知道丽姨娘是不想惹上麻烦,苏心妍倒也没有开声挽留,只道:“姨娘慢走,五妹妹若是还不好的话,姨娘不如换个大夫开了药方试试。”
前生为了母亲她苦研中医,她适才仔细观察过苏月兰的面色,那种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绝对不正常,若真的只是单纯的生病也不至于这般。她倒不是想做滥好人,只是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这小瓷娃娃也着实可爱。
丽姨娘听了她的话面色猛然苍白,她哆嗦着唇勾头看着手里捏着糕点正吃得欢的女儿眼底掠过一缕戾气,旋即她就抬了头看向苏心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方道:“婢妾谢三小姐指点,月儿生病和三小姐落水是同一天,三小姐落水之事,老爷他一点不知情。”说完她牵着苏月兰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苏心妍若有所思的蹙眉,丽姨娘说苏月兰生病和她落水是同一天,是在提示她苏月兰是因她而病吗?便宜爹对自己落水不知情她一点不例外,可是就算便宜爹知情又怎样呢?他也绝不会重罚二夫人和苏婉兰,她落水的真相,苏景石知不知情根本就不重要,相信这一点丽姨娘也很清楚,既然知道她又为何要说出这么一句话?
容不得她细细思量,那尖锐高昂凄厉的声音再次响起:“三小姐,奴婢求您了,您发发善心救救七少爷吧,只要您肯救七少爷,奴婢愿给您做牛做马。”紧接着传来砰砰的声音,响是那女子嗑头嗑得过于沉重而发出来的声音。
她挑了挑眉看着顾嬷嬷正想发话,却听得又一个声音响起:“都是死人不成,还不赶紧把这刁奴绑起来拖出去。”
第五十章
苏心妍豁地起身,顾嬷嬷和翠墨赶紧跟上,只见院子里,三五个粗使婆子正拿着粗布条冲着一个二十多岁容颜姣好的女子扑过去,那女子却奋力挣扎着,嘴里兀自愤然的叫着:“容妈妈,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么对七少爷,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的。”
那叫容妈妈的中年女子穿了件石青色的比甲,尖尖的脸闪着锐气的双眼让她看上去就是一脸精明相,她只顾着盯那女子,倒没注意到苏心妍主仆三人就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她,她看着奋力挣扎的女子哼了一声,然后冲着那几个粗使婆子斥道:“还不给我把这刁奴捆了,今儿你们要是捆不了这刁奴,明儿就自己收了包袱滚出去。”
那几个粗使婆子一听哪还顾得了什么,当下一个个抱腿的抱腿,捆手的捆手,个个都使了浑身的力气压制那女子,那女子双目中夹了绝望不甘凄声道:“容妈妈,我珊瑚在此发誓,若是七少爷有个什么好歹,我便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容妈妈却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小蹄子想做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回头夫人回了府了就会把你这小蹄子卖到城西的窑子里去,你就等着被万人骑吧。”
城西的窑子乃陵京最下等的娼寮,这小蹄子吃了熊心豹胆敢和二夫人做对,活该有这样的下场,看以后还有没有那起子不长眼的敢和二夫人叫板,容妈妈撇了眼面色惨白的珊瑚,转了身正想离开,却听得一个冷冽如寒冬水的声音传过来:“敢在本郡主的院子里这么肆无忌惮的行事,容妈妈你可真当我右相府没有主子了不成?”
容妈妈顺着声音望过去,见三小姐双目似淬了火星子又似淬了寒芒的看着她,她心里就不由一慌,按平时她是不会放三小姐放在眼里惧怕的,可今时不同往日,老爷因为三小姐而踹了管家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右相府,再加上三小姐竟从寒露居迁到了原本留给大小姐的伊水轩,可见如今的三小姐在老爷心中的地位何等重要,在这个风头上她若是得罪了三小姐,谁知道会落个什么下场?
尽管心中慌乱,但又想到今儿若是让珊瑚把事给揭穿,二夫人回来后她定然没有好果子吃,三小姐再历害总历害不过二夫人去。这般想着,容妈妈眼珠一转脸上浮了丝谄媚的笑意道:“三小姐,非是奴才肆无忌惮,而是这刁奴她偷了二夫人的钗子,老奴是奉了二夫人的命令才要抓这刁奴回去,还望三小姐莫要为难奴才。”
说完她就冲着那压制着珊瑚的粗使婆子道:“还不把人捆到二夫人院子里去。”
苏心妍就往翠墨看过去,翠墨会意马上高声道:“郡主面前也敢放肆,你们真以为郡主治不了你们是不是?”
几个粗使婆子听了就不敢提脚,只把眼光巴巴的盯在容妈妈身上,那边珊瑚已然挣扎着跪在地上:“三小姐,奴婢没有偷任何东西,是容妈妈她污蔑奴婢,求三小姐救救七少爷。”
听她虽为自己辩解却没有救自己替她做主,满心只求自己救她口中的七少爷,苏心妍的眸子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珊瑚,却见她毫不畏惧,一双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恳求和悲伤,这样一心护主的她,让苏心妍想到了顾嬷嬷三人,虽然不曾见过那个七弟,但有这么一个婢女肯为了他牺牲性命也要保护,想来那个七弟也是值得珊瑚付出的。
“七弟他究竟怎么了?你从实说来,若是不假本郡主自不会袖手旁观。”她加重了本郡主三个字,然后像容妈妈投去森冷的一眼,像容妈妈这样的奴才,典型的欺软怕硬,若是这个容妈妈还敢恃着二夫人之势不把她放在眼中,那她也不介意拿她杀鸡给猴看。
容妈妈原本正想着不顾一切的让人把这珊瑚押下去,却在看到三小姐投过来的森冷狠戾那一记眼光之后心头一寒,这样的眼光,她太熟悉了,二夫人打杀大夫人之前留下的那些个奴才时就是这样的眼神,什么时候,三小姐居然也这么有胆气了?
她心中害怕,就没敢再吭声,珊瑚马上道:“回郡主,七少爷前些天就一病不起,奴婢求了几次总算来了个大夫,可七少爷他都吃了五天的药了不但不见好,还愈发的加重,奴婢想要求二夫人再请个大夫来,可二夫人却离了府,七少爷危在旦夕,奴婢别无它法这才贸然闯到郡主这里,可是这容妈妈却不顾七少爷的生死,一心只想着把奴婢悄悄打发出去,郡主,奴婢不过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但七少爷他可是府里的主子郡主您的弟弟,怎么因为这些奴大欺主的人妄自丢了性命,郡主,奴婢敢指天发誓,奴婢所言字字属实,只望郡主赶快去请大夫,迟了怕是来不及了。”
苏心妍听了心中就不由一紧,这个七弟的遭遇和苏心妍本尊何其的相像,就冲着这一点,她也不能袖手不顾,她转了头看着顾嬷嬷道:“嬷嬷,你和紫娟赶紧拿着外祖母的贴子去百济堂请最好的大夫过来,记住一定要快。”
顾嬷嬷和紫娟应了声就要离开,容妈妈一见不好马上大声叫道:“三小姐,你休听这贱婢胡言乱语,七少爷好好的根本没事,明明是这贱婢偷了二夫人的钗子,三小姐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二夫人交待下来要奴才把这贱婢捆起来等侯发落的,若是误了二夫人的事,三小姐您可担当得起?”
苏心妍冷哼一声:“本郡主自然担当得起,容妈妈,七弟他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你容妈妈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紫娟和顾嬷嬷再不顾提脚就要离开,容妈妈心下一横,今日之事看来是不能善了的,算那七少爷命不该绝,但这珊瑚却绝不能留下了,只要珊瑚死了,七少爷那边的事情就死无对证!
“三小姐要请大夫,奴才自然不敢阻拦,只这贱婢她偷了二夫人的钗子,奴才既是奉了二夫人之命就一定得把这贱婢抓回去,三小姐若是有什么疑问,不妨等二夫人回了府亲自去问二夫人。”她一口气说完,又冲着几个粗使婆子吼道:“还不把这贱婢捆了去,若是二夫人回来后知道你们阴奉阳违,有你们好果子吃。”
第五十一章
那几个原本慑于苏心妍郡主之威的粗使婆子听得容妈妈这通话,不约而同的想到二夫人的狠辣手段齐齐打了个寒噤,再也顾不上什么拽着跪在地上的珊瑚就要离开,却听得苏心妍怒斥一声:“放肆,真当本郡主是好欺凌的,翠墨,去把老爷请来。”
翠墨听了却有些犹豫,顾嬷嬷和紫娟已然离开去请大夫,若她也离开,就只剩三小姐一人面对这些刁奴,这容妈妈看起来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万一她不管不顾伤了三小姐怎么办?
她不过略一犹豫,容妈妈便明白过来,冲着那几个婆子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小心二夫人回来打发了你们。”
几个粗使婆子到底经不住二夫人多年以来执家的淫威,个个心中想着当家的始终是二夫人,得罪了三小姐最多也只会落顿打受点皮肉之苦,可得罪了二夫人,指不定一家老小都被撵出府,这寒冬腊月的若是被撵了出去可怎生过活?
婆子们拖着珊瑚就要离开,苏心妍一个箭步就窜到珊瑚面前拦住,冷眼瞅着婆子们道:“你们不怕抄家灭族,就动手试试。”说着掉头转向翠墨厉声道:“还不去请老爷过来。”
翠墨从没见三小姐这般厉声呵斥过,当下再也顾不得点了头拨脚就走,几个婆子碍着苏心妍护在珊瑚面前也没办法,总不能真对三小姐对手吧?那可是主子呢!她们又不是嫌命活得太长了。
容妈妈也不妨三小姐居然会为了个身份卑贱的奴才做到这种地步,当下也不由傻了眼,她再胆大妄为,也没有胆大到众目睽睽之下对主子动手哇!奴才对主子动手,纵然再情有可原也只会落一个乱棍打杀的下场,她虽然一心尽忠于二夫人,却也还没有到为了二夫人不惜付出性命的地步。
眼眸转了转,容妈妈又换了谄媚的笑意:“三小姐,这不过是个奴婢,哪值得三小姐您这般维护?为了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伤了三小姐您和二夫人的母女情,这哪里值当得呢?这要是传了出去,知道的说三小姐您心地善良,不知情的只会说三小姐您不敬长辈不孝嫡母,还有些胆大妄为的,只怕还会误会是您授了这贱婢之意,所以这贱婢才敢去偷二夫人的钗子,届时三小姐您的清誉可就全毁在这个贱婢的手里了,三小姐您可想要好生想清楚了,为了这么个贱婢赔上您的清誉,这值当吗?”
在容妈妈的观念里,大家千金最重的就是清誉,需知道,门户越高的人家女子的清誉愈是重要,像三小姐这样的身份,她真的会为了一个奴婢不惜冒着清誉被毁的风险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不无得意的看着苏心妍,今儿这事,七少爷算他命大不该绝,但只要把珊瑚解决掉,二夫人纵然再有不满,也会看在她这么尽心心职的份上对她的惩罚也不会太重。
听着容妈妈恶毒的话,再看着容妈妈挑畔的眼神,苏心妍就笑了,笑得容妈妈心里有些发毛,到了这个时间三小姐怎么还笑得出来?她难道以为自己不敢把这些话传出去吗?哼,她如果打着这算盘那可就想错了,今儿她若执意维护珊瑚小蹄子,自己就一定会把这话传出去,横竖只要能毁了三小姐的清誉,二夫人只会奖赏自己!
想到这里,容妈妈也不由得开心的笑了,她内心之中反倒期待着三小姐继续维护珊瑚,这样她就能把这事传扬出去,堂堂右相府的三小姐为了个手脚不干净的贱婢和嫡母叫板,这要让世人听了去,该会对三小姐多么的好奇和厌憎啊!
看到容妈妈笑逐颜开,苏心妍却笑得愈发开心,她冷冷的盯着笑得无比开心的容妈妈,心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送上来,容妈妈,笑吧笑吧尽情笑吧,再过一会,我保证你再也没有机会笑了!
她二人笑得无比开心,一边的粗使婆子却是莫名其妙,但因着容妈妈不再喝斥她们绑了珊瑚离开,婆子们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一边是当家的二夫人,一边是刚翻身的三小姐,哪一个她们都得罪不起,事到如今,她们恨不能提脚溜走离开这个鬼地方,但容妈妈没发话她们自然也不敢离开,只能惴惴不安的等着老爷的来临。
跪在地上的珊瑚满心感激的看着三小姐的背影,那小小的身子并不高也不强大,却有如泰山一般护着她,容妈妈舀三小姐的清誉说事时,她心里也有了些许的害怕,害怕三小姐就此放弃,她倒不是怕自己会死在容妈妈的手里,而是害怕若是三小姐退让了,七少爷指不定就…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听了容妈妈的话,三小姐虽然没有说话却笑了起来,在三小姐笑起来的那一瞬息,她就明白,三小姐是不会退让的,三小姐绝对会坚持到底。
她其实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闯到三小姐的院子里,起初也只是抱了一丝希望,关于三小姐,从听她听到的都是胆小懦弱,可后来自李妈妈被老爷命人乱棍打杀之后,她就觉得,三小姐并不像人们所说的胆小懦弱,所以今天在求救无门的情况下,她抱着一丝希望闯了进来,而现在,她很庆幸自己的决定,因为这个决定,七少爷或许还有救还能活下来!
她庆幸感激的同时却也不明白,她不明白三小姐为什么要帮她为什么会帮她,虽然说七少爷是三小姐的弟弟,可毕竟不是同一个母亲,这些年来,三小姐也从不曾主动来看望七少爷,她不相信三小姐是念在什么姐弟情上帮她和七少爷,但若说三小姐是图七少爷什么才出手相帮,也不可能,七少爷的亲娘沐姨娘在生下七少爷之后血崩而亡,又因着是庶子,老爷也并不怎么喜欢,二夫人更加不用说,这样的七少爷,实在没什么值得三小姐出手相助的啊!
可是三小姐就是出手相助了,在容妈妈舀她清誉威胁时她都不为之动摇,这样的恩情,她珊瑚记下了,只要她珊瑚今日有命活下来,将来有朝一天三小姐有用得着她珊瑚的时候,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她珊瑚绝不会眨一下眼!
第五十二章
没过多久,苏景石带着一瘸一拐的管家随着翠墨来到了伊水轩,他踏进院子后,入眼之处看到的就是三五个粗使婆子围在他的三女儿面前,而他那小小的女儿,挺直了身子抿紧了唇一言不发,看到这一幕,他心头那股怒火噌一下又冒了起来,心中再一次升起了对二夫人的不满,若非二夫人,这些个奴才又哪里来的胆量奴大欺主?
他三两步走过去冲着粗使婆子们怒斥:“反了你们是不是?三小姐的话你们都不听?”婆子们吓得簌簌发抖,他转了头冲着管家吼道:“把这起子奴大欺主的刁奴,并着一家老小全都发卖出去。”
婆子们立时吓得跪在地上大声求饶,都说是容妈妈之命,她们身份卑微不得不从,苏景石刀一样的眸子就往容妈妈瞟去,容妈妈吓得马上跪倒在地:“老爷,奴才也是奉了二夫人之命行事,这贱婢她偷了二夫人的钗子,奴才…”
“父亲,还请父亲替女儿做主。”苏心妍出声打断容妈妈未说完的话,红了眼望着苏景石道:“父亲,这刁奴之前竟舀女儿的清誉威胁,说是女儿授意七弟院里的奴婢偷了二夫人的钗子,这样的话若然传了出去,女儿也不用活了,直接一条白绫去了便是,省得连累了父亲和姐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