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旭的夸奖立刻让钟晴喜上眉稍得意忘形:“嘿嘿,有我出马,没有搞不定的。小手帕一捂,把他扛去卖了都没问题,更何况一个小小钱包。”
“小手帕?你对他做了什么?”钟旭听了觉得不大对劲儿。
“这个嘛,嘿嘿,在医院里搞点乙醚是很容易的啦。”钟晴很阴险地搓着手。
咚~~
钟晴头上重重挨了一拳。
“居然想出这种烂点子!你不怕别人告你人身伤害吗?”钟旭庆幸现在病房里没有其他人。
“不用这招不行啊!他成天都把钱包放在贴身的衣兜里,根本下不了手。我勘察过了,卫生间里一个人没有,动手的时候我戴了草帽墨镜还有口罩的,没人会怀疑到我。我把他挪到最里面的一格,现在肯定还坐马桶上晕着呢!”钟晴抱着头解释道。
这个自作聪明的笨小子啊!钟旭暂时不再追究他的作案过程了,这个已经不重要了。端详着手里的这个小物件,钟旭并没有急着打开,突然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安。
“这东西拿来有什么用嘛,要我费尽心思去弄来。我都看过了,没什么不对的地方。”钟晴实在猜不透这个堂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钟旭眼一斜,讥笑:“少在那儿唧唧歪歪!凭你能看出什么?!”
柔软的皮革让指尖沁过一阵凉意,钟旭慢慢把钱包打开——真的是再普通不过,人民币、银行卡,一样不少。钟旭的目光落在了右边那张传说中的彩色照片上,初看之下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张单人照,照片里的许飞一张俊脸笑得很灿烂,再配上从容稳重的气质的确很能吸引女孩子的眼球。
可是,钟旭很容易地看出了其中玄机——这并不是一张单人照。
许飞的旁边还有一个人,一个短发女子,面容虽苍白得不见一丝血气,然,不可否认这仍然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微微歪着头,靠在许飞的肩膀上,笑得……很幸福。
难怪那些人要说许飞自恋,普通人包括钟晴这个菜鸟在内,根本看不到这个“女人”。钟旭可以肯定许飞每次注目凝视的不是他自己,让他如此珍视这张照片的唯一原因就是
“她”——看不见的“女人”
这个许飞果然不是泛泛之辈,那次给她打针时,他的异常举动就很让人起疑了,还有那个奇怪的梦和那只挂得莫名其妙的丑鬼,种种种种,都说明这男人有莫大的问题!钟旭真佩服自己的绝顶聪明,居然想到从这小小钱包里找到了一点有实质意义的线索。
激动之余,钟旭忽然发觉这“女人”之前好像在哪儿见过,越看越觉得自己肯定见过这个“人”。钟旭捏着下巴,努力把存在脑中的抓鬼记录全调出来,挨着搜查了一遍。
想着想着,钟旭猛一拍大腿,瞠目结舌地惊呼道:“想起来了!是那只女鬼!居然是它?!”
一直不敢打扰她沉思的钟晴被吓了一大跳:“哇,你看到什么了呀?”
“快说,你把许飞放哪儿了?”钟旭抓住钟晴急急问道。
“三楼的男卫生间,最里面一格。”
“不准跟着我,好好呆在这里看着丢丢!”
扔下钟晴,钟旭又顾不上穿鞋,以创世界纪录的姿态冲出门去了。
那女鬼当然面熟,因为那分明就是上次在石头巷的旧楼里收伏的那只拿十条人命来修炼的恶鬼!!它竟跟许飞有这般的瓜葛?!物以类聚,好你个许飞,居然跟这种恶灵混在一起。
钟旭的怒气又一次不自觉地爆发了。
“喔唷~”
“哎呀~”
三楼卫生间里的男同胞一个个惊惶失措,张大了嘴盯着钟旭。
“叫什么叫!我什么都没看到!”钟旭镇静地回敬一句。
走到最后一格,小门是关着的,钟旭弯腰从下面的空隙往里看了看,一双黑皮鞋赫然入目。钟旭做了个深呼吸,伸手握住把手,倒数三秒,非常有把握地猛一下拉开门。
“许飞!你这个……”
一双眨巴个不停的小眼睛以仰视45度角对钟旭投射出无辜和惊恐的目光,一本美女杂志随即啪嗒一下挡在隐私部位。
啊?!一个不认识的半大老头子?!
“对不起,您继续!”钟旭赶忙赔礼道歉,尴尬地退了出去。
许飞已经醒了?!上哪儿去了?
钟旭直奔许飞在三楼的办公室。
26 16:44:00
“请问你们看到许医生了吗?”钟旭问两个正坐在办公室里聊天的女医生。
其中一人爱理不理地回答道:“找许飞?他刚才说有事,请了半天假走了。”
跑路了?那小子动作还真快。
现在该上哪儿找他去,估计已经打草惊蛇了。钟旭站在楼梯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楼梯扶手,看下一步自己要怎么做。
刚准备抬腿下楼,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女人就从楼下冲了上来,边跑边歇斯底里地大喊:“老张,赶紧回家吃饭!你躲哪儿去了?老张!”
中年女人后头两男一女紧追不放,喊道:“梁玉英!你站住!不要乱跑!”
一看这女人就知道神经不正常,钟旭连忙闪到一边,看着那几个人往楼上撵去。
走廊上好些人都跑过来看热闹,几个护士医生也在其中,他们一边劝人群散去保持安静,一边摇头叹息。
“唉,自从张副院长出事以后,他老婆一天比一天疯得厉害。真是造孽哦,好好一个院长夫人,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其中一个年长的护士惋惜地说。
“是啊,好多事情说不清楚的,你看他们两夫妻以前多风光,现在一个死了一个疯了。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另外一个医生低声附和道,然后马上提高音量喊:“没什么可看的啊,大家都散了吧!这是医院啊!注意一点!”
世事无常,好多事情都无法预料,钟旭听罢不由感慨。
“姐,你这到底在干什么呀?有什么新发现你倒是告诉我一声呀!”钟晴急得抓耳挠腮。
钟旭坐在床沿上,总结着这段时间发现的种种疑点。如果许飞是跟自己一样的伏鬼人,他就一定会有不同于一般通灵之人的杀气,可是他没有;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长期与鬼物接触的话,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鲜活健康;难道他也是鬼?!这个更不可能,且不说他有没有能力骗过整个医院的人相信他是活的,他身上的生气钟旭感觉得一清二楚,生气这东西,段数再高的鬼也造不出来。
情况现在一片混乱,不行,看来还是得回去找那块老姜请教请教才行。
钟旭把病号服一脱,把自己的衣服换上,打开背包把许飞的钱包塞进去,临出门前对钟晴说:“我回家去一躺,你留在这儿。丢丢要出了什么事儿,我扒了你的皮!不要再问我在干什么,等我弄清楚了自然会告诉你!”
“哦!”钟晴心不甘情不愿地应道。
计程车上,钟旭想着要怎样用最简单明了的语言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钟老太听。千百年来人类都或深或浅地带着以貌取人先入为主的劣根性,更何况从客观上讲许飞还有恩于她,要让人相信他是个身份不明与恶灵为伍的坏人并不是那么容易。
“奶奶!奶奶!”进了屋连鞋都没有换钟旭就扯开嗓子大喊。
穿着雨衣的钟老太捏着两根菜叶从厨房里跳出来,把雨衣帽子一掀:“咦?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明天才出院吗?”
“我有急事要问你老人家!!”钟旭两步跨到钟老太面前说,见她穿成这个怪样子,又问:“怎么在家里穿雨衣?”
“咳,我就说便宜无好货嘛,刚才又爆了一次,被喷了个透湿。又找人来,刚修好,我这不防患于未然嘛,万一我做饭的时候又喷一次怎么办?!”钟老太气恼地把菜叶扔到桌上。
“奶奶你过来坐下!”钟旭没工夫去理会那破水龙头,拉着钟老太两个人一起坐到沙发上。
“什么事儿呀?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钟老太解开扣子把雨衣脱了下来。
“这个……”钟旭考虑着要怎样开头,顿了半天,问道:“你觉得许飞这人怎么样?”
“许飞?许医生?!”钟老太奇怪地反问一句。
钟旭点点头。
“很不错的年轻人啊!人好,医术又高。你问他干嘛?”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钟老太的回答早在钟旭意料之中,她鼻子一哼,摇摇头道:“告诉你吧,这个许飞不是善良之辈。”
“哦?”钟老太的嘴巴圈成了一个O字。
钟旭条理分明逻辑清楚地把自己在医院里遇到的所有怪事从头到尾向钟老太汇报了一遍。
“有灵力?不是同道中人?与死灵接触却没有沾到丝毫鬼气?百分之百的活人?”钟老太听完后没有作任何评论,只蹦出了四个问号,不像是在问钟旭,而是在问她自己。
“看吧,许飞留给你的印象太好了,猜你就不相信。”钟旭拉下脸,明明白白的大实话不被别人采信,那种滋味不好受。
钟老太冲她摆摆手:“别说话!让我想想。”,然后看着桌上的菜叶严肃地沉思起来。
这老太太盯着菜叶瞎想什么呀?该不会根本不拿她的话当回事,脑筋一拐想着晚上吃什么菜了吧?钟旭看着钟老太这副神情,心里虽不得要领,但是也没敢再追问什么。
屏息静气地过了十几分钟,钟老太右手握拳,往左手掌上恍然大悟般地一敲,起身就往自己的卧室里走去。
钟旭见状赶忙跟在她后面进了房间。
从床底下,钟老太拖出一个皮箱子,潦草地拂着附在上面厚厚的一层灰。
“这是什么?”钟旭蹲下来,一手挥开飞扬起来的灰尘,一手遮着鼻子问。
“好东西!”啪嗒一下,钟老太掏出钥匙熟练地打开了箱子。
好东西?!钟旭伸头细细一瞧——两捆厚厚的码得整整齐齐的信札,十几本各种式样不同年代类似笔记本的已经发黄的册子,还有一个用蓝色绸子裹成的小包袱,仅此而已。
钟老太埋头在里面万分小心地翻找着,很快从那堆册子里拣出一本黑色硬壳的摊在手里一页页查阅起来。
翻了不到一半,钟老太惊喜地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钟旭赶紧凑了上去。
“你看这儿写的! ”钟老太指着册子上的一段话。
26 16:46:00
用蓝色墨水写成的行楷,字字端正潇洒——
“前日得胡君点拨,方知此群落虽罕见,然隐于寰宇之内生生不息,寻常人亦不觉也。此间之人孽缘所致,凭其一己之愿,可为人,可为鬼,随意游走阴阳两界。天赋异能,一眼之内可窥穿人之所欲,善驭梦之术。本为我辈之大忌,幸此群自立有誓曰:在阳不得害人命,在阴不得伤魂灵。两界是非,视若无物,安守本分。如有违,必重惩。吾自认见识广博,竟不识也。甚羞!此群无名,姑且称之——旁观者。”
钟旭一连看了五遍,不是她看不明白这些文邹邹的字句,而是惊叹于世界上居然还有这般奇特的族群的存在。
“旁观者?居然有这样的存在方式。不可思议。”钟旭的嘴半天也没合上。
钟老太得意一笑,把册子合上放回原处:“许飞就属于这一群。还是老太太我见多识广,小东西,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呢!”
“我懂了!!!原来他兼有人和鬼的两种特质,若他选择以‘人’的身份生活,那他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之所以沾不上鬼气,是因为他自己本来就有‘鬼’的特质,只要他有心隐藏不把这重身份显露出来,自己永远无法察觉到。旁观者……太难以置信了。”钟旭现在的感觉仿若是终于解出了一道无比复杂的方程式,豁然开朗。
“等等!”钟旭突然想到了别的什么,指着箱子,拽住钟老太的胳膊问道:“这些册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谁写下的这段话?”
“嘿嘿,我说了这里面的全是好东西。”钟老太自豪地说:“听清楚了哈,你刚才看的,是你爷爷当年亲笔写下的抓鬼笔记。里面记录了你爷爷当年大大小小的伏鬼战斗,是再珍贵不过的文献资料啦。哈哈哈哈哈~~”
“啊?爷爷写了那么多心得体会啊?!可以出书了。”钟旭佩服地五体投地,想她自己,从小到大只在当学生时写过老师布置的不写就罚站墙角的那种读书笔记,想都没想过要把自己的战斗经历记录下来从中总结经验教训。
“你爷爷就写了这一本,自打你爷爷的爸爸去世后,他也就不写了。其余的那些是你爷爷的爸爸,也就是你太爷爷,还有你太爷爷的爸爸和爷爷写的。以前钟家的规矩是很严的,不写抓鬼笔记就家法伺候!嘿嘿,你爷爷的书法就是在那时候练出来的。”钟老太边说边把箱子关上,锁好,重新塞到床底下。
原来是逼上梁山啊?钟旭掩嘴偷笑,又问:“那,那些信是谁的呀?还有那个蓝色的包袱!”
“嘻嘻~~”钟老太怪不好意思地一笑,悄悄说:“那是你爷爷写给我的……情书啦!包袱里是我跟你爷爷当年的照片而已。这些属于个人隐私,谢绝参观,收起你的好奇心哈!”
“情书?我的天哪,爷爷写情书也是之乎者也吗?”钟旭吐了吐舌头自言自语道。
耳朵灵敏如昔的钟老太笑得陶醉:“他要不对我之乎者也,我还不嫁他呢。”
钟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回到客厅,钟旭倒了一杯热水,握着发烫的玻璃杯走到窗前,天气预报说有寒流入侵,明、后天会有一次明显的降温降雨过程,整个天空预兆般阴沉地很,不同程度灰色的云层不疾不徐地往同一个方向滚动,一块一块厚重得让人担心它们随时会塌下来。
含了一口水在嘴里,钟旭的手指在玻璃窗上画着圈儿。许飞居然会是“旁观者”?!虽然她刚刚才知道了世界上还有这个特殊族群的存在,对他们更谈不上了解,是好是坏似乎也不能简单地断定。按爷爷的说法,旁观者就算不是好人,可也不应该坏到哪里去,他们有自己的戒条,是绝对不能违背的。但是就已经发生的种种事情来看,许飞这个旁观者似乎已经破坏了他们那一群应当恪守的“本分”。他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刚刚解开了一个疑团,马上又面临新的问题。看来,只有跟旁观者面对面才能揭开所有的谜底。必须尽快把许飞揪出来。
一杯水喝尽,钟旭走回沙发前,从背包里取出许飞的钱包,掏出那张照片摆在桌子上,喃喃自语:“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唉……”她又叹口气,把下巴搁在桌子上,快挨在一起的俩眼珠子把焦点落在照片里许飞的脸上:“真是郁闷……”
“准备吃饭了!吃了你赶紧回医院去哈!放那个破坏王一个人在那儿,不知道又会出什么状况!”钟老太把几盘香气四溢的菜品先后放到桌上。
“奶奶,怎么你对许飞是旁观者这事一点都不吃惊呢?”钟旭把身子坐端正,拈了一块肉片扔到嘴里。
钟老太用围裙擦了擦手,笑道:“有什么可吃惊的。我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如果他不是太过分,你也不要咄咄逼人了。毕竟他不能被归在我们钟家理所当然要打击的那一群里。”
“可是,奶奶你……”
“好了好了,要怎么做,你自己权衡。我老了,好多事情不想管,也没有能力管喽。吃饭吧!”钟老太把筷子塞到她手里,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过那张照片,
“咦?!这就是你说的那张许飞跟女鬼的合影?刚才都没拿出来呢?我看看。”钟老太夹了一大块番茄放到嘴里,然后拿起照片放到自己眼前细看。
“不提升灵力是看不到的。”钟旭提醒道。
咳~~咳~~咳~~
钟老太把筷子一丢,拍着自己的胸口不住咳嗽起来。
“你急什么呀,又没人跟您老人家抢。”钟旭急忙站起来给钟老太捶背。
“呛死我了!咳~~咳~~下次一定要把番茄切小点!咳~~”钟老太哽着嗓子,将就用衣袖揩掉呛出来的眼泪,又抓起水杯灌了几口才缓过来,道:“这就是你上次抓回来的那只女鬼啊?我到是记不住它的模样了。唔,长得不错,跟许飞很般配!”
钟旭把照片抢回来,放到钱包里,咬牙道:“我一定要把许飞抓出来!”
“干吗非搞得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样呢。那许飞也没把你怎么着嘛。怎么说他也救过你。”看她一脸要跟人拼命的样子,钟老太挟了一夹菜放到钟旭碗里,一口要她消消气的劝慰语气。
“没错,他是救了我,可是他跑到我梦里算什么意思?!哼,旁观者,‘善驭梦之术’,他绝对另有企图,我的感觉不会错的!”钟旭对钟老太吃里扒外的表现很是不满,气恼地把碗一推,“不吃了,我回医院去。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上天入地,我跟他耗上了。”
撂下狠话,钟旭抓起背包就往外走,快出门时又折返回来,到房里取了降灵扣以及一堆符纸法器,一股脑儿全塞到包里。
一旁的钟老太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也没有阻止钟旭的意图,小口小口的往嘴里扒拉着饭菜,眼神复杂地看着钟旭满意地离开家门。
26 16:48:00
回到医院的第一件事——找到许飞家的地址,钟旭打算直捣对手的巢穴。可是,从医院人事科到跟许飞同办公室的医生护士,没有一个不拿防盗窃犯一样的目光款待她。医生的隐私跟病人的隐私同等重要,据说之前曾发生过去世的绝症病人的家属千方百计套出主治医生家庭住址,然后拖家带口打上门去烧杀抢掠,理由是该医生玩忽职守致使其夫不治。前车之鉴,至此之后,医生的个人资料不约而同地成了各家医院里的一级机密,除公检法机关及处级以上政府官员均无权查阅。
“我就不明白,你干嘛非跟许飞过不去。不就是做了个春梦吗,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又叫我偷东西,又满世界打听别人住处吗?”钟晴吹胡子瞪眼地把丢丢拧住他耳朵的小手拉下来,怎么大的小的都爱拧他的耳朵?!
“你懂什么?!你当我吃饱了撑的吗?!”钟旭现在根本无心向面前这个食量跟智慧成反比的家伙解释整个事情的始末。既然主动出击不成,那就守株待兔,尽管这方法包含了太多不确定因素,但直觉告诉她许飞一定会回医院来。等吧,看谁比较有耐心。
与“旁观者”的战役,就此开始。
这个晚上是自己在这医院的最后一夜,小丢丢偎在身边含着手指睡得正酣,而钟旭却满怀心事了无睡意,不时厌恶地往躺在另一张床上鼾声如雷的钟晴瞟上两眼,这混球非赖在这儿不肯回家去,说的是不想回去被钟老太唠叨,可钟旭明白这好奇心旺盛的小子是打算借当贴身膏药之机了解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午夜已过,这几天并没有新的病人住进来,整个病房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地方一空,就会产生温度偏低的错觉,钟旭把被子又裹紧了些,窗外不远处的路灯还没有熄灭,透过些许昏黄的灯光,钟旭清晰地看到了从自己的鼻子里呼出的白气,温度好象真的降了不少,估计寒流已经杀到了。
喀嚓~~
一声轻微的响动。
房门被人悄悄捅开,三道人影无声无息地溜了进来。
贼?!钟旭的第一判断。
她半眯着眼监视这几个人的动向。
其中一个大概是带头的,领着另外两个直奔丢丢以前睡的床位而去。
那个猥琐的身型还有那股难闻的臭味,钟旭大概知道来者何人了。
一支小手电被打开了,两个人把那张床的床垫一层一层翻起来,每翻一层几只手就伸到里面去乱摸一通。
“嘿,找着了。”
“是这本?没错?”
“赶紧走!妈的,这下发了。”
笨贼在得手之后往往会因为得意忘形而忽略了自己的身份,三个兴奋的声音把钟晴都给惊醒了。
啪~
钟旭跳起来扭亮了房顶上所有的吊灯,照了一室透亮,三个鬼祟的身影无所遁形。
“呵!原来真是你这王八蛋!怎么,门牙镶好了没?”钟旭挡在门前,脚一磕,把门关严实,然后敲了敲自己的门牙冷笑。
丢丢那个混蛋父亲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脸色大变,看着拦住去路的只是一个年轻女子,跟来一高一矮两个帮手的惊惶之色转瞬即逝,矮个子掏出一把亮闪闪的折叠刀左右晃悠着,一脸横肉的高个儿则露出一口大黄牙贱笑:“哟,这美眉长得不赖啊,万一不小心被留上几个记号就可惜了,闲事最好少管,赶紧给老子让开!”
哗啦一下,一盆冰凉的冷水从天而降,把那三个烂人泼了个透心凉。
把盆子一扔,钟晴走到钟旭身边打着呵欠问:“这三个白痴谁呀?嘴巴比我的洗脚水还臭。”
“你的洗脚水?哈哈,泼得好。”钟旭大笑。
“他妈的,不想活了?!老子今天有兄弟助阵,那个小白脸呢?躲哪儿去了?叫他出来,今天连他一块儿收拾了!”在确认了司徒月波并不在场后,那人渣才嚣张地叫嚣。
钟旭轻蔑地打量他们三个:“上次的教训你全忘了是吧,还敢带着狐朋狗友回来偷东西,告诉你,我最擅长让不长记性的人长记性!”
“臭婆娘,老三,教训她!”人渣向矮个子下命令。
还不待那矮子出手,钟旭已然闪到他们面前,结结实实地甩了人渣一耳光:“我最讨厌别人骂我!”
矮子举刀向钟旭刺去,她一个漂亮的侧踢正中矮子的手腕,刀子应声落在离她还有一尺远的地方,与此同时听到一声惨叫——钟晴拧住矮子的耳朵,狠狠一拳砸在他的下巴上。矮子立时托着下巴倒在地上疼得乱滚。高个子见势不妙,仗恃着一身蛮力,张牙舞爪地朝钟旭扑过去,钟旭根本不屑避开,就地一蹲,轻巧地上一个扫趟腿四两拨千斤,这肥牛重心顿失,铁塔一样笨重的身躯噗通一声栽了个狗吃屎,降落点马上飞起了一圈尘土,真是中看不重用,就这一下,这肥牛再没能爬起来。
眼见两个帮手轻易就被摆平,那人渣拔腿就跑,小短腿儿刚迈了两步,后衣领就被钟晴揪住,稍一用力,他整个人就像只小鸡似的被拎了回来。
“把赃物交出来!否则我挨个拧断你的手脚!”钟旭根本不拿正眼看他。
人渣好比秋后的蚂蚱,再蹦达不起来了,哆嗦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本子放到钟旭手里。
钟旭一看,是本房屋产权证。
在人渣掏赃物的时候,一个小东西被产权证的硬壳挂住,掉了出来。
一直躲在床上的丢丢一下从床上跑下来,捡起这个东西紧紧抓在手里。
“没搞到现金,又想打房子的主意?你这王八蛋也太可恶了!钟晴,打电话报警!”钟旭不解气地往人渣身上补了一拳。
“是!”钟晴把疼得两眼翻白的人渣往地上一掼,抓起手机拨了110。
“丢丢,你手上拿的是什么?”钟旭把丢丢抱起来问。
丢丢摊开手掌,一个穿着红绳的翠玉佛挂件。
“这是?”
“妈妈的……是妈妈的……”丢丢吸着鼻子,马上要哭的样子。
这是丢丢妈妈的东西?对呀,丢丢这一说,钟旭想起曾经是在他妈妈胸前见过这东西。怎么在这人渣身上?!
钟旭把丢丢放在床上,转身几步一脚踏在人渣的胸口上,厉声质问:“你老婆呢?你把她怎么了?怎么她的东西在你那儿?说!”
“哎哟,没,没,姑奶奶你饶命啊,我没把她怎么着,我根本没见过她!这东西不是她的!”人渣连连讨饶。
“妈妈不动了……身上好多红色……刀刀……”床上的丢丢哇一下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