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亏是未知这么干,换别人往他嘴里塞东西,还不直接被他一巴掌拍死。
他哭笑不得地把糖吃下去,看着我说:“你就是这么教导你家闺女的?
人家办喜事呢,能不能别板着个脸,连孩子都看出你不高兴。”我吹开茶水上的茉莉花瓣,端详着他的侧脸,“咦,脸已经好了呀?
他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眼神又黯淡下去:“早痊愈了。
“不去找小懂了?”我直截了当地问他他扭过头继续看湖水:“无此必要。
“你也该成家了。瞧瞧我身边,都是老光棍儿!真让我操心!
聂巧人一阵咳嗽,对我怒目相向:“这跟我找不找小憧有何关系?跟你又有何关小憧恨你,”我放下茶杯,“也喜欢你“我只当她是妹妹。”他断然道,“我无娶妻之念,你莫再瞎说了。
不娶?要么是你心中早有佳人,要么就是你要当和尚,不过你身在官府,杀伐无数,肯定当不了和尚。”我调侃道。他的眉头狠狠皱起来,竟连拳头都捏紧了,我的玩笑话,似是戳中了他的某个痛处“管好你自己。”他深吸了口气,松开拳头,“今日是来贺喜,再胡说八道,休怪我不给你面子。
你从来也没给过我面子呀。”我撇撇嘴“吃东西吃东西!”
我一边吃点心,一边打量四周,每张桌子前几乎都坐满宾客,男男女女无不盛装出席,高谈浅笑,头上明珠、腕中金钏,珠光宝气闪瞎我眼。唐夫人的朋友圈,阔气到我想象之外。不过直到现在,都没见到唐夫人的影子“呀,老板娘,聂大人!”一个人影猴子似的跳到我们桌前,许久未见的木道长举着拂尘,笑嘻嘻朝我们施礼,“刚在那边我瞅着像是你们,过来一看,真是二位!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揶揄道:“啧啧,新道袍看起来挺贵呀,拂尘也换新的了。哟,手柄上镶的啥?翡翠?你那天仙观又发多少横财了老板娘这嘴…跟刀子似的。”木道长尴尬地赔着笑脸,“在您的教诲下,贫道早已回归正途,以前的勾当再没干过了。”说着,他就势朝旁边一坐,却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龊牙咧嘴,正要开骂,见被故意挪开的凳子上坐的是浆糊,登时就没了脾气赶紧拍屁股站起来,讨好地对浆糊道:“浆糊小公子,好久不见了呀。
浆糊冲他嘻嘻一笑:“道长,摔疼了没?”
疼啊。”木道长揉着屁股,“贫道一把老骨头,经不得摔了。小公子以后莫再这样可好?
扯平了。”浆糊扬起脸,“伤人者必被人伤,你打我屁股这笔账,今1.0.2.0天算是清了。
以后你再敢惹我,把你头发一根一根拔下来!
这小子,我还当他已经忘记被木道长打屁股的事了,这有仇必报的性子,十足是从敖炽身上复印下来的给贫道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冒犯浆糊公子啊。”木道长赶紧拱手道,“以前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小公子若有要贫道帮忙的地方,贫道必不推辞!
切,你还不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才不敢欺负我们。”未知朝他吐舌头道,“我们才不相信你呢!坏道士“贫道真的改过了!”木道长急得满头汗,赶紧向我求救,“如今天仙观对外面有求必应,来找我们驱除恶的百姓我们都不收报酬,实在是大家太热情,主动要给我们添香油,我们婉拒不成才收下的呀。老板娘,您可得为贫道作证!”
“只有时间能为你作证。”我耸耸肩,笑笑,“你做过的每件事,就算别人看不到,时间也会记下来。”
不等木道长回应,身后却传来一串轻笑:“这番见解倒是有趣。”
循声回头,一个眉目雅致的少妇缓步而来,乌发如墨,只梳了个简单的云髻,着了水红色的衣裙,从头到脚没有戴一件首饰,只在鬓边别了一朵新鲜的粉海棠,美丽而不星利,恰如傍晚间最后一朵红云,轻飘飘落到座前也是坐主位的宾客?
“不知这位夫人是唐家哪位贵客?”我看着自顾自坐到我跟聂巧人中间的她,心中很是好奇,比起那些恨不得把整个首饰箱都戴到身上的贵妇人,这位的模样实在是舒服我是新娘的家人。”她薄薄的嘴唇弯出一个大方又有分寸的微笑,“大家都喊我石姨?”我脱口而出,“北坊那间‘挽朱颜’的主人她看我一眼,笑非小娘子你也曾光顾小店?生意太忙,恕我记不住客人。
“还来不及亲自光临。”我笑道,“不过有朋友送过我你家的面敷哦?”她将我的脸仔细打量一番,“用过之后,感觉可好?”
还未用过。”我坦白道,比起那个怪怪的干燥的面膜,我更习惯把胖三斤给我切的新鲜士豆片敷在脸上。
这样啊。”她也没露出任何失望,说,“你年纪尚轻,倒也不需用到此物。
刚刚我说了什么让你觉得那么有趣?”我转过话题。
时间。”她微笑,“很少有人会把时间看得那么重要,在许多人眼里,时间只是种无形的东西,无色无味、无知无觉,甚至不如阵风、一片雨。”
“身在其中,反而疏远了。”我承认这个女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哪怕她说的话让许多人无法理解,但,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与亲切这样一个细致轻雅的女人,很难跟一个坏脾气且会打人的店主联系在一起,且唐公子说过,她是李扣子唯一的亲友,一个生性孤僻,捕蛇为生的野丫头,照理说不太可能跟一个这么袅娜的女人如此投契的你年纪,你是唐聿章的朋友?”她饮了一口茶水,又看看一言不发的聂巧人“这位公子倒有些眼熟,似在北坊见过“我是唐公子他妈的朋友。”此话一出,我就觉得说别扭了,补充道,“我先认识唐夫人,之后才结识唐公子,说是他朋友,也无不可。大家都叫我老板娘,同你一样,我在东坊开了一间不停。”我马上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将来若有需要,千万来找我收费公道,绝无失手她大概是从没见过名片这种玩意儿,翻来翻去看了半晌,同:“你替人找东西?
“活的死的都可以。”我赶紧说,不能放过一个潜在客户。
她突然笑出声来,将名片扔回给我:“有些东西,凭你是一定找不回来的。”
这就有点不礼貌了吧!
我收回名片,笑容不减地问:“不知哪些东西,是你认为找不回来的作夜月光,儿时梦话,离开的人,死去的心。”她的目光渐渐冷却,“诸如此类你力所不能及。所以,别想着做我的生意了现在我开始相信,这个女人的脾气并不像她的外表那般柔软了“世事无绝对。”我笑道,“很多时候,我们只要换一个角度,就是力所能及妈,你跟这个阿姨在说什么呀?怎么我一句都不懂!”吃得满脸芝麻粒儿的未知打了个饱嗝,好奇地跳到我怀里,歪着脑袋打量这个好看的阿姨。
我们在说谜语,你长大了才能听懂。说了几百次了,女孩子吃东西要斯文点我嗔怪着给她擦嘴。
“这么能吃一定不是女孩子。”浆糊从另外一边钻出来,斯文地把最后一块龙须酥放进嘴里,“说不定有一天你会长胡子咧!
嘴巴这么坏一定不是男孩子!”未知气得跳下来要打他,被我及时拦住,警告道你们只要敢在公共场合打架,我以亲妈之名保证你们一个月没有肉也没有糖吃!
这才是大杀招!两人立刻讲和好漂亮的小人儿。”石姨发冷的目光被两个小东西的出现重新温热了,这是个顶喜欢小孩子的女人,那种本能的无法掩饰的惊喜与疼爱骗不了人,旋即她又狐疑起来,再次打量我一番,“你的孩子?两个?
“咋啦?”我一瞪眼,“不许生两个呀?
她羡慕地笑:“你运气真好。”言罢又转向两个小家伙:“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未知大方地回她:“阿姨好。我叫未知。
未知?好独特的名字。”她吃吃一笑,“不过也对,什么都知道,日子也就无趣了。
小未知,你娘给你起了个好名字哩。”
真的呀?”未知高兴地抱住我。小孩子真容易开心啊,我怎么忍心跟她说叫她未知是因为当初我不知腹中是男是女,所以随便给了这么个代号,本来还打算叫X的呢。这心思深刻的女人要是知道另一个叫浆糊,我看她怎么圆场。
“你呢?”她笑看着浆糊,“你是哥哥对不对?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妈说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浆糊白了她一眼。
哟,这小子可傲气得很呢。”她哈哈一笑,伸手拧了拧浆糊的脸蛋,“小不点儿,跟谁学得这么老气横秋不等浆糊打开她的手,她的手已经迅速抽离,动作很不自然,像是触了电被弹开连笑容满满的验孔也瞬间僵硬了一下。
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我问她:“怎么了?脸色突然就不好了呢。”
她没回我,只是迅速坐正了身子,一手扶住桌沿,一手轻抚住胸口,呼吸略见急促,好好的一双眼睛,没来由地泛了红,继而还闪起了莹莹泪光这…这是有病吧?不过是摸了摸浆糊的脸,至于激动成这样么?!
没…没事。”片刻之后,她朝我摆摆手,调匀了呼吸,“大夫说我有心悸病几时犯病不好说。
直觉是她在撒谎。
怎的还没到样堂时间?”她挖了找头发,不再跟我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不耐烦地看着前头那张铺着红布与贡品的神案,那上头的香炉空空如也,守在案旁左右的婢女也无所事事。
会儿行大礼的时候,你是不是要坐到那儿去呀?”我朝摆放在神案前的两把梨花木椅努努嘴,“我听说新娘子无父无母,只得你一个熟人,二拜高堂的时候,只能你“该坐那儿的可不是我。”她脱口而出那该是谁?
“是……”她突然停住,扭头瞪我,“当然是我坐!
你自己说你不该坐的你怎的如此啰嗦?!我们并不熟识。婚宴结束,各走各路,问这么多作甚!
咦,这女人翻脸比我还快。
半弯月亮从云层后探出来,几只青蛙自莲叶上跳过,踏出一圈圈细碎的水光,水片清净,岸上依然热闹非凡,其余宾客们依然高谈阔论。木道长也忙着跟聂巧人套近乎,说了些有的没的废话,无非是要他对天仙观多加照顾,这老东西也不想想,聂巧人这种满脑子只有法纪跟规矩的家伙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看。石姨变得沉默,又有点焦躁一会儿看看天上的月亮,一会儿又走去栈道那边探看,横竖坐不住。两个小鬼则跑到水边看花看青蛙,把包点心的彩纸折成小船放到水里,玩得不亦乐乎。
只有我很无职啊,糕点都吃完了,茶也喝淡了,还没见到今天的主角。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来:“唐夫人到!”
香炉里冒出袅袅青烟,三支大黄香威风地立在里头,唐夫人亲手点燃它们时,脸上没多少笑容。
盛装的她,跪到神案前,虔诚地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望天道:“唐家列祖列宗在上,今有不肖子孙聿章娶妻入门,后继香灯,特焚香以告,望成全庇佑!
说罢,唐夫人起身,向身后诸宾客微一欠身:“犬子大婚,各位赏脸前来,舍下莲荜生辉。皆因吉时不可不待,累大家久候,十分抱刻的唐夫人就像一朵富贵的壮丹花,光鲜华丽地站在所有目光的焦点中,每个微笑都恰到好处,赏心悦目,宾客里少不得冒出啧啧的称赞可就是这份从容淡定,恰到好处,是我眼里最大的问题。唐夫人这样的巾帼英雄爱恨易浮于脸,直脾气的人没办法,她若真心满意这门婚事,笑得下巴都掉下来也不奇怪,若不满意,多半我们都没机会在婚宴上看见她。可现在看来,两者都不像“快快请新人出来吧!”
大家都等不及要看看新娘子啦!
必是绝世美人,才能配得上唐公子!
几个多事的,忍不住在宾客里起哄唐夫人笑而不语喜乐又起,两个身着喜服的男女在婢女仆从的簇拥下,自栈道那头款款而来宾客中爆发出欢呼,场面热闹之极。
唐公子一脸喜气地牵着红绸,红绸另一端,系在新娘子的手腕上,红盖头下,璎珞琉璃、金饰珠玉,一样不缺。单看这一身行头,已足够让外人竖大拇指,赞唐家对新媳妇如此慷慨,如此重视一个花生壳突然硎到我头上,聂巧人也不看我,只说:“擦嘴。
这男人肯定是天蝎座的!!看起来目空一切什么都没放心上,实际上周遭任何一个细节都没逃过他24K电子眼,比如我看新娘子手上那对精美至极的龙凤金镯看得流了口水。
我赶紧擦擦嘴,幸好周围的人都没工夫看我唐夫人口口声声跟我表示过对李扣子的嫌弃,但今天种种迹象表明,她并不讨厌这个儿媳妇,没有人会为一个讨厌的人如此费心思,除非,另有所图。
一对新人已站到神案前,唐夫人看了他们一眼,笑笑,也没多说什么,转身朝我们这边走来,先跟我点了点头,又拉了石姨的手:“亲家母怎的还在这里坐着,吉时已到,该过去喝你的女婿茶了。”
石姨有些手足无措,连声道“这怎么使得,我站在椅子旁就好了,坐不得坐不虽然尴尬,可颜面上的喜悦是掩不住的,这一位才是打心底里高兴这是哪里话,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你就是娘家人。”唐夫人只管拉了她往那头走,边走边说,“拜了天地,你我的心事便都了了“也是。”石姨连连点头,“扣子能觅得如此佳婿,我也松了一口大气。只是那位置是给孩子父母准备的,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坐在那里不合适。你且让我站在一旁你虽非扣子的亲娘,但多年来对她照顾有加,受得起这杯茶。”唐夫人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到椅子前,硬让她坐了下去,“就别推辞了,耽搁了时辰,对孩子不好。
石姨面露难色,又不好再拒绝,只是将身子尽量朝一旁挪动,勉强坐了一个角,十唐夫人朝一旁的老仆使了个眼色,老仆点头,旋即高喊:“吉时已到,新郎新娘交拜天地!
拜天地!
拜高堂!
盛大的婚礼照足了我们熟悉的规矩,按部就班地进行。
新娘第三次被搀扶起来,跟新郎官对面而立。
红光满面的老仆又高喊一声:“大妻……剩下的两个字,被突来的怪风刮回了肚子这不该是这种天气里该有的风,强悍霸道,且有点不怀好意场面变得略为混乱,扬起的风沙迷了客人们的眼睛,长头发的女人们拼命揽住头发才不至于变成倩女幽魂,也幸亏胖三斤手艺好,做的帽子不大不小刚合适,未知头上的小龙角才没有暴露,桌子上的空酒杯也被吹翻了,可见这阵怪风的力量。
几顶布帽飞过半空,投水自尽,倒霉的是它们的主人,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尴尬地拿手捂着秃顶的脑袋。但,最倒霉的人一定不是他们被风吹到湖水里的,还有一块鲜艳的红布,新娘的盖头直喜色满面的唐公子,像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面色煞白,呆若木鸡地看着露出面容的新娘子,连嘴唇都多嗦起来。
还有两个人的脸色跟他不相上下,唐夫人明显倒抽了口冷气,像做了坏事被当场抓住,但又必须撑住,不能表现出丝毫怯意。石姨就简单多了,脸上每一个地方都清楚明白地写上了“愤怒”两个字新娘不是李扣子。
青春貌美的姑娘,柳眉红唇,颇为惶恐地垂下脑袋,谁都不敢看,身子下意识地朝唐夫人那边挪,生怕对面的唐公子巴掌拍死她似的宾客们并不太了解新郎新娘突然变成这种怪模样的原因,还有人惊叹于新娘子的美貌,感谢刚刚那阵怪风让他们饱了眼福唐夫人最先打破沉默,不是解释也不是安慰,只冷静地对老仆说:“再取一张盖巾来,莫误了时辰。”
是!”老仆赶紧离开。
“给我站住!”一贯斯文的唐公子狮子一样吼出声,众人俱是一惊老仆赶紧停住,看看唐公子,又看看唐夫人,不敢走又不敢留去!”唐夫人面不改色。
老仆刚要抬脚,唐公子又吼一声:“你敢!”
老仆哆嗉一下,再不敢动弹单宾客们面面相觑,场面十分尴尬。
唐夫人走到儿子身旁,淡淡一句:“天大的事,回去再说,无谓于诸多友人面前失当娘当成这样多让人着急啊,我就知道唐夫人对“儿媳妇”这么热情慷慨肯定是有明谋的,但万没想到她会下这么一着臭棋,居然用偷梁换柱这么笨的法子逼儿子生米煮成熟饭…是不是每个当妈的在面对儿子的人生大事时都会这么乱方寸唐公子看都不看众人一眼,竭力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狂躁:“扣子呢?
你拜完堂,我自会告诉你她的下落。”唐夫人冷冷道。
第二招臭棋,威胁。
她还想不想要这个儿子了……我捏了把汗。
除了扣子,我谁都不娶。”唐公子看着自己的亲妈,悲愤、失望、陌生……各种极端的情绪在眼里推撞,理智只剩下最后一点,“请你,把她还给我!
“你可以对你的人生不负责,但我不可以。“唐夫人面上没有半分可以转圜的余地“我是你娘,不能眼看着你跌进坑里不管你!”
扣子是个好姑娘!”唐公子一把抓住母亲的手,“你为何就是不相信呢!
识人的本事,你未够火候。”唐夫人毫不示弱,反过来捏住他的手腕,“你若还记得你是唐家唯一的继承者,记得你是我唐稳的儿子,就回去继续拜堂,否则火药未越来越浓了,再不灭火,这母子俩时打起来不可啊姓唐的!”一声怒斥,阻止了正要去劝架的我,全程缩在阴影里,没有说一句话的石姨,上前一把推开唐公子,揪住唐夫人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以为你唐家知书识礼,一言九鼎,你……你竟干出这般下作的勾当!
气极力大,唐公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唐夫人皱眉,冷笑:“无媒无聘,未过门便主动住到婆家来,不知是谁失礼,谁下作。”她顿了顿,再补一刀,“且手脚还不干不争。”
完了,这种话一出口,母子情真是要破裂了你说谁手脚不干净!”愤怒的鲜血简直要从石姨的每根血管里喷出来了,简直恨不得当场掐死唐夫人。
呵呵,你有时间的话,问问你家扣子姑娘不就明白了。”唐夫人用力拽开她的手理了理衣裳,走前两步抱歉地对众人说,“事出突然,诸位见笑了,我这就遣人送各位回府,待重新拟定婚期之后再着人通知。今日实在是息慢了心理素质真好啊,闹出这么大的丑闻还能脸不红心不跳。不过她说李扣子手脚不干净是怎么回事?姑娘怪是怪了点,但还不至于干偷鸡摸狗的事吧,我看人的本事也不差人群里发出嗡嗡的议论,有人已开始离席而去。
这是搞哪样?”木道长一脸愤慨地挠着本来就不富裕的头顶,“还没吃饭哪,这就散啦?说好的九十九道珍馐佳肴呢?我可是送了礼的呀!”
聂巧人则黑着一张脸往唐夫人那边走,我拽住他:“你干吗他答:“看唐夫人是否需要报官,我分明听她说有人手脚不干净,既有窃盗之事我焉能坐视不理。”
职业病真讨厌,场面已经够不好收拾了,还要去加一把火。
肯定是唐夫人的气话,你什么都不知道,别瞎添乱了。”我抢到他前头,指了指还在一边折纸船的俩娃,“替我看着孩子,我去看看。话音未落,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唐夫人身后冒出来“你果然是不怕死的攥紧了拳头的石姨突然从绝顶的愤怒中抽离出来,只剩一种阴森森的凝视,她定定地看着唐夫人的背影,以及所有窃窃私语的来宾,缓缓道:“唐李联姻,天作之合。若再阻挠,喜宴成丧…我跟唐夫人的脸色同时一变唐夫人猛一转身,怒视石姨:“那张字条原来…她一把拧住唐夫人的手腕:“你何苦逼我至此!”
不对,石姨的脸好像变了,怎么发胀了,还散出丝絮一样的白光。
不好,这斯不是人类!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可还是慢一拍好端端一个美女,居然像生气的河豚那样唰一下膨胀,然后,她就爆了,在离我几步开外的地方,爆了!!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断手断脚,只有光,数不尽的光线,在我面前炸裂开来,碎裂的光线汇成一条旋转的河水,劈头盖脸朝我卷来,脑子里、耳朵里,嗡一声巨响。
切发生得太快了,我呆在那里,无法动单,只觉得一定有东西穿透了我的身体冰凉的、温热的、甜的、酸的、苦的,触觉与觉一片混乱我确信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一道光线从头落下,驱散了所有纠缠我的混乱清脆的鸟鸣钻进耳里,伴着轻微的水声。
我倒抽一口凉气,一个正常的世界重新铺开在我面前。
问题是,天亮了?!
秒钟天就亮了?!
我用力甩甩还没完全清酲的脑袋,发现自己依然好端端地站在离神案几步远的方,桌椅板凳、杯盘碗碟,一切东西都纹丝不动。只是,那躺了一地的男男女女倒是触目惊心—所有参加婚宴的人,全跟死了一样歪倒在地,花花绿绿一大片身体浆糊跟未知…我心下一沉,忍住想尖叫的冲动,迅速在人堆里寻找他们。
很快,我发现了倒在桌边的聂巧人,两个小东西就枕在他身上,一旁的木道长四仰八叉地趴着,像被踩死的癞蛤蟆未知!”我赶忙上前抱起两个小东西,“浆糊!
还好,都是活的被我摇了两下,两个家伙缓缓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妈,怎么还不开饭呀?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吃!
我松了口大气,放开他们,起身一脚踢在聂巧人的尼上,见他没动,我又补了脚,感觉真解气啊!
聂巧人动了动,呼一下站起来,警惕地环视四周:“发生何事?
“不知道,反正都躺下了。除了我吃立不倒。”我皱眉走到木道长身边,于据地了一壶冷茶浇到他头上“哎哟喂好凉!”木道长大叫一声,翻过身子想坐起来,谁知竟没坐起来,两失了力气似的,撑不起自己的身体。
茶壶没拿稳,“啪”一下掉地上摔碎了,我被木道长下到了他又试了几次,终于费力地坐起来,看我一脸愕然,问:一老板娘,你这险色怎的跟见了鬼似的?”话音刚落,他面色一变,猛地捏佳自己的喉龙:“我的声音怎么变确实变了,虽然他以前那个公鸭桑子已经很难听,现在就更听了,那科斯哑店气短的声音,通常只属于古稀老人事实是,木道长确实变老了,昨晚他还只是个年近五句的无顶大叔,此时过七旬的老头子,脸上的皱纹沟坚密布,夹死苍绳毫无压力。刚刚他没法一下子坐起来不过是衰老的必然表现我赶紧拽了聂巧人来看,证实我不是眼花。
怎的老成这样了?”聂巧人惊讶地打量他。
木道长慌忙从怀里取出一面镜子来,刚一照到自己就号响起来“我还不到五十咋就这样了头发一根都不剩了!”未知跟浆糊同时指着他的头顶大喊、语气十分惊喜。
“两位小祖宗别再伤害贫道了行么!”木道长把镜子一扔,抱着光的脑袋流满面,“有妖邪!必有妖邪!
我跟聂巧人对视眼,忙去检查其他人结果十分震惊,这些昨夜与我们同台而坐的宾客们,个个都似老了二十岁,就拿旁边这个梳着华丽牡丹髻的贵妇来说,我明明记得她是个珠圆玉润的妇人,顶多五十的年纪,可现在却是个华发满头的老太太,至于那个穿着宝蓝袍子的少年,如今然副三十几岁的模样,还有那个瘦巴巴的一直捏着玳瑁烟杆猛抽的老头,我清楚记得他嘴里的大金牙,他的模样倒是没变,但,他死了。聂巧人收回试探他鼻息的手,对我播摇头:“断气许久了。”
若再阻挠,喜宴成丧…“唐夫人……”熟悉的衣裳落到我的视线里,我赶紧冲过去,将侧卧在地的唐夫人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