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架势,就像要把尚书府给哭塌一般。
张小碗却是不怕她哭的,也不劝,让刘姜氏一个劲地哭,刘姜氏哭得没劲了,她便让丫环扶了她,送了她到门口,送了刘姜氏进了那轿子,看着她离去。
隔日,她去了相爷夫人办的赏花会,哭得那个叫梨花带雨,哀哀凄凄地和相爷夫人小声地道,“你家夫君现今还活得好好的,她就一进门就从头哭到尾,江夫人,不瞒您说,你这心里苦啊,舅舅当了侍郎是不假,可是,你那夫君也是为朝廷征战多年才得的一身旧伤,这才在旧病复发之时刚刚歇在了家中,那舅娘怎么就,就…”
哭到这,她就哽咽得无法言语了,哭得就像要昏过去一般。
她哭得跟只小猫似的,又脸带病容,相爷夫人与其它几位一品夫人也是脸有怜悯,有两位这时私下交谈,还道,“这刚当了侍郎就要尚书的位置了?还哭上了门去,这皇上面前的红人,也真真了得。”
另一人也回叹气回道,“可不是嘛,这才…”
说到此,这位夫人也不敢把那句这才多少天啊的话说下去,拿帕掩了嘴,垂首不语了。
张小碗这在相爷家的这一哭,哭到了众家的后院去了,这朝廷上下的文武百官也知刘侍郎的心太急了,这事文官摇头,武官愤然,当天朝会,不少武官便当朝参了刘二郎,道他心术不正,对上不尊,有负圣恩。
刘二郎站在殿堂之中,被一道一道当着面的参禀臊得满脸通红,下朝回去就直奔那尚书府,但刚到门口,又咬紧了牙,叫了轿夫往回走。
九月怀善生辰的那天,张小碗等了一天,也没有等来他的信。
深秋的大凤朝,也渐渐变得凉了起来,这个王朝的子民家中还有点余粮,也种起了初冬能收的菜,县衙也陆续征人挖渠修道,年轻力壮的,就组织前往那深山,寻找可用之物。
这个王朝,俨然一派勃勃生机之态,对于生存,人们热火朝天。
在九月,怀慕也有了自己的先生,张小碗本想让孟先生来教,可孟先生只住善王府,不来尚书府了。
他跟张小碗说,他这一生,有怀善这么个弟子已是幸事,现已老迈,双目看物已模糊,已不能再教人了。
张小碗想接他来供老,但孟先生自知他住尚书府,只是让皇帝更对尚书府多份注意力罢了,便没依了张小碗的意思。
而这些话,谁都没有说出口,张小碗感恩他对怀善的恩德,又别无他法,只得令善王府的管家好好归看他,她则每隔三四天就去看望他一两个时辰,跟他下下棋,喝两盏清茶。
这月,刘姜氏又来了两次,有一次张小碗当着她的面昏了过去,没得多时,外面不少人都知道尚书府的汪夫人被她的舅母在家中被逼昏了过去。
此话一出,刘姜氏就再也不来了,许是怕了张小碗再有什么后招。
现在刘二郎站在口舌的风口浪尖上动弹不得,只愿事态赶紧歇平,这时也不敢再有什么举措了。
汪永昭这次未先动手,困境就被张小碗在台面上帮他化解了一大半,这段时日,他就只看着张小碗的一举一动,并不插手她的事情,只看着她这天穿得光鲜,前往他府与女眷交往;那日面容憔悴,接着刘姜氏入了府,没得片刻,便捂胸倒下。
她不再上箭拉弦,这些时日她笑容温婉,举止淑静,可汪永昭还是在其中看到了浓浓的杀机,似是她只单单一人,也便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事过后,她便又沉静了下来,不再频繁出外。
这夜,汪永昭问她,“为何不接了那赏茶会的贴子?那是太师家的请贴。”
怀中的妇人对他叹道,“树大招风,你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汪永昭听得笑了起来,忍不住吻上她的嘴。
半晌,他哑着噪子笑语,“我倒是甚是清楚。”
张小碗在外与官员的女眷打了交道多日,也清楚这些妇人对她释放的那点若有若无的善意,怕是也是托汪永昭的福。
她不以为自己哭几场,这些女人就真能同情她,这些事,还是台面上的男人在掌控着,只是有了后宅这通风耳的借口,这些男人在朝堂上便好说话多了。
就是皇上,也不能杀了文武百官的家中的女人,堵住她们的嘴吧?
女人嘴中的话,说来说去,不仅会传到朝堂上,也会传到乡野间,所以就如皇帝的圣名远播一些,他重用功臣异姓王汪怀善的事也传遍了朝堂上下。
善王先是随皇帝征战大夏,后宰贪官污吏,现下更是马不停蹄远赴大夏剿杀判军,此等尽忠报国的臣子,也只有如此圣明的皇帝,才有此等鞠躬尽瘁的臣子。
在外该说的话说完了,张小碗暂缓了外出,但也没有闲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打点内外不知多少人的礼物,钱到用时方恨少,用得多了,也有捉襟见肘的窘迫。
过了这么多年,没想成,她吃啥穿啥都无碍了,却还是觉得自己穷得叮当响。
这日她在房中算到深夜的帐,汪永昭回来,她还在把算盘拔得趴趴作响。
汪永昭在她身侧坐了许久,也没得到她的一个专注眼神,便也薄怒,道,“这都几日了?还是没算清?”
“没,”听得他口里的怒意,张小碗停下了手中的算盘,抬头对他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你不仅在算怀善手里的银钱,还有您的…”
“你的?”汪永昭皱眉。
张小碗把尚书府库房和暗库的帐薄全拿了出来,指点着给汪永昭看,“您看,打赏您下来的,上面孝敬上来的,您这两月拿出去的就是一小半了,你听得闻管家说,待到年末外官上京述职,到时您又得出外弄银子了罢?”
汪永昭淡然道,“你自有弄银子的法子,我无须担心。”
“你不担心,”张小碗把怀善封地的地册拿了出来,对汪永昭淡淡地说,“怀善不在,托这些归你管,您帮你看看,哪些地方是能弄出些银子来的。”
汪永昭讶异地看着她,翻过名册,才对张小碗说,“我看出什么来了?”
“你…”张小碗真真是笑得极为苦涩,她不小心在暗库房里看了几本帐册,才知汪永昭有得银子的法子,“你什么也没看出,只知您确有弄银子的法子。”
皇帝赏的,下面的人孝敬的,能有多少?而这几年的帐册里那源源不断而来的银子,不管是明抢还是暗盗,都得不了她所知的那么齐整的数目,想来,这外面,汪永昭不是有银库就是有金库。
可这事,怕是极为隐秘吧?皇帝要是知道了,汪家老少可能一个都逃不了。
“你确有,”汪永昭眼睛紧紧地看着她,嘴里淡淡地道,“你有一座银矿,那地方的驻军全是你的兵,那里的县官,也全是你的人。”
“那位可知情?”
“不知。”汪永昭眯了眯眼,“这时但凡他知道一点蛛丝马迹都是灭门之祸。”
张小碗听得笑笑,不再言语,拿过帐薄按她的方式在纸上誊抄。
见她不语,汪永昭问:“不问了?”
“问什么?”
“不问你为何如此胆大包天?”
张小碗沉默了一会,没有继续沉默下去,仔细地看着帐薄上的数字抄写着,嘴里轻轻地说,“您还能如何,这么多的兵要养,谁家的嚼用都要花费银子,这府里外大大小小替您办事的人,哪个人不需要打点,没银子,您再大的本事也成不了事。”
汪永昭听着不声不响,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弹着,不知其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他问,“我在做甚?”
“把帐本抄了,把这些烧了,这几天,你想把暗库的东西再清理一遍,确保除了我你,谁也不知其中门道。”张小碗把手中的帐薄给了汪永昭,“您看看。”
汪永昭看罢她做的帐册,先是看得极快,后头看得极细,随后才把帐薄给了她,“我看着办。”
张小碗笑看了他一眼,轻揉了揉手,又抄写了起来。
“我从哪知会的这么多?”汪永昭又在旁说起了这话。
张小碗没有回答,低头不语。
汪永昭见她不说,也不追问,自行脱了鞋躺卧到榻上,就着灯光,看着这妇人低垂的脸。
她此时的嘴角是柔和的,在昏黄的油灯下,她的脸是那般温柔沉静。
只是,当他以为他弄明白一点她了,转眼间,她又变成了另外的模样,让他不得不又追过去看,想弄明白,在她的心里,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日午间,汪永昭叫了她去前院,给她看他拔去云苍两州那边的银两数目。
张小碗看罢后,松了一口气。
“我还缺多少?”遂后,汪永昭抬眼看着她问。
“不必了,库房的够你用,待您用时再说罢。”张小碗后半句里,还是提及了汪永昭。
她与他,泾渭已经无法分明了。
“我还要什么?”汪永昭又问了她一句。
张小碗无法闪躲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只得双目迎了上去,随后,她轻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前,坐上了他的腿。
她偎在他的胸前,与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您就别问你缺什么了,这当口,您万般难,你就不给您添什么麻烦了,另外你有什么想不透做不明白的,您提点你几句罢。”
“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汪永昭还在固执己见。
张小碗听得有些好笑,抬眼看他道,“那您别去那后院罢。”
“哦?”汪永昭扬眉。
张小碗轻笑出声,抬手抚了抚他抿得严苛的嘴角,“您别去。”
汪永昭还要说话,张小碗不待他多说,就抬头用唇堵住了他的话。
后院的那几个女人不是风寒就是身体不适,也不知是谁在捅的马蜂窝,一连七八个都如此。
张小碗正在收拾她们,别在这当口作怪,自然,汪永昭是去不得的。
他要是去了,只会替她多增麻烦,到时候女人要是仗着偏爱,个个都要喊尚书大人来给她们做主,她哪来这么多的耐性与她们耗。
汪永昭确也不是多情的人,后院这些日子也没去了,但也不是日日都歇在张小碗的主院,半月里,他也只在张小碗院里歇得个七八天,其它的时日,偶有那么二三天张小碗知他是歇在前院,其它时候,她也不知他去向。
有时她也问闻管家,闻管家答不知,她多问得几次都是这答案,便也不再问了。
日日追问他去哪,想来汪永昭也是不信她会如此殷勤的,倒不如他来的日子,照顾他妥当些。
张小碗也知,男人情爱经不得消耗,要是平日,她自然就随得了汪永昭去那后院拥美人入怀,或者再多讨得几个姨娘,这都不关她的事,可事至今日,她还是要靠汪永昭对她的那点子情爱撑着。
说得残酷点,真相就是怀善现在也在靠汪永昭活着。
兵马,银两,粮草,这些她根本不可能办到的,汪永昭手里都有。
而在汪永昭眼里,或许对怀善有那么一两分父子情,可这一两分又管得了什么用?他哪日要是处在什么决择的位置,要牺牲怀善了,如果其中没有因素阻拦,他跟那高高在上的靖皇又有何区别?都不过就是用过就丢。
而她现在就汪永昭也如此,她要是给不了汪永昭他要的东西,哪天他掉头而去,或者想法子杀了她,都也只是片刻之间的事。
说来,如果不是汪永昭还对她感兴趣,当她发现他银库里的事,换这男人的谨慎,怕也是会杀她灭口。
而她说出来,不过是想把她与他身上的绳子牵得更紧,不让他摆脱她,以及她身后的怀善。
所以这世上的事,谁又真说得清是非好歹出来?张小碗也不觉得自己无辜,自然也不敢自抬身价,以为在汪永昭眼里,她永远都是他眼中的那弯明月光。
现下,不过是她对他再好点,把她烙在他的心里,得几许恩爱,得几许面子,靠着这些,她能在他这里再多得一点。
九月过去之后,十月的天气就变得冷了下来,这日半夜,本是独自一睡的张小碗突被身边冰冷的体温惊醒,她眼睛睁开的同时就摸上了身边男人的手臂。
“这是怎地了?”张小碗被手上冰冷的温度惊住,从床上爬了起来就要下地。
“别去。”身后的人粗鲁抓住了她的头发。
“你看看您。”张小碗反手就把她的头发从人的手里夺走,就去点了油灯。
油灯一亮,她抬了起来,刹那间她眼睛都呆了,她看着胸前,手臂上都裹了渗着血的白布的汪永昭,“这是怎地了?”
汪永昭脸上却是不快,“把灯吹了,过来睡觉,妇道人家问这么多干什么。”
张小碗把油灯放到床头,屈腿坐在他的身侧,抬手翻了翻白布,看了看伤口,沉声地说,“不行,您还得包扎一下伤口。”
“过来,睡觉。”汪永昭却是不耐烦得很,抓往她的手一扬,就把她大力拖到了内侧,为此他手上的伤口崩裂,鲜血透过白布往下流他都没看一眼。
“大公子…”张小碗却是被他吓着了,见他这时还瞪她,她也恼了,被扔到里侧的她在床上站了起来,狠狠地往他的腿上跺了一脚,又连踩了数脚后,一撩胸前披散下来的长发,冷冷地对他说,“您不想死就让你去找药过来给您上药。”
说着她就跳下地,极快地穿好鞋子就往门边走,走到门边,她又忧心地走了回来,掀开被子,看腿上没伤这才松了口气,又往那门边走。
自她发狠喊了那声“大公子”,汪永昭就没再发声,他看得美得厉害极了的她敏捷地跳下,穿鞋,急走到门边又回来过来看他的腿,待她再走到门边,他这才把有些微翘高的嘴角扯下,冷淡地提点了一句,“外衫都不穿,我这出门难不成是要丢你的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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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碗回头看得他一眼,未语。
她叫起了可靠的婆子,叫来了闻管家,得来了伤药,给汪永昭重新上药时她轻问了一句,“要找大夫瞧瞧么?”
“无须。”汪永昭说了这么一句,但此时他额头上的汗已然掉了下来。
等伤再包扎好,张小碗给他垫高了枕头,盖好了被,看得他已经垂下双目,她静坐了一会,才悄悄起身。
“去哪?”闭着眼睛的男人又问道。
听着他话音的倦意,张小碗的声音放得很轻,“去打点水,给您擦擦脸。”
“让丫环去,我陪着你。”说罢最后一字,他头一偏,一直在逞强的男人真正昏睡了过去。
张小碗低头拿着帕子又给他擦了擦脸,出门叫了那候在门外的闻管家,“去请大夫罢。”
闻管家领命而去,张小碗则让婆子去烧热水,她回到房里,看着那奄奄一息的男人,看着他安静躺在那紧紧皱着眉头的模样,她轻摇了摇首。
不等多时,热水来了,她给他擦了脸和身,刚坐下休息一会,床上的汪永昭就不安了起来。
闻管家请来的相熟老大夫已经到了,探过脉,开了药。
开罢药,许是闻管家的脸色过于凝重,候在院中的那几个家将过于紧张,张小碗突然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起来,也没让府中人谁跟去老大夫的药铺抓药,而是让他在库房里把所需的药找好,在家中配了药,这才煎了让汪永昭服下。
第二日一早,闻管家悄悄来得张小碗耳边说,“昨夜,城中药铺都有人把守,施大夫那铺子里,也有人盯着。”
“他家中呢?”张小碗侧目看他。
“这点您放心,老奴带他过来时,已做好防手。”闻管家稍稍弯了下腰。
“要有人请来拜见,就说你家大人旧疾复发,不能见客,让人谅解。”张小碗朝得闻管家吩咐完,就又回了房。
房内,汪永昭身上的高温稍好了一些,但紧皱的眉头依旧还是没有松开。
张小碗突然想,以往的时候,遇到这样的难关,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是有人能照顾,还是就这么生生熬过去?
还只是辰时,刘二郎就上门拜访来了。
张小碗在前院的主院堂屋里见了他,给他见了礼。
坐下让下人奉了茶,刘二郎也不急着走,跟张小碗谈起了张家人的事,张小碗也不急不躁,一一说起了今日家中人的光景。
她说得慢,刘二郎问得细,如此竟也聊了大半个时辰,而这时,突然有不知打哪冒来的丫环闯过张小碗让人把守的重重关卡来报,说娟姨娘死了。
皇帝赏的姨娘死了,自然是大事,张小碗要送刘二郎走,刘二郎却叹道,“我去忙我的,你去后面看看永昭就走。”
张小碗微笑着站到他面前,对他温言道,“舅舅,夫君这几日因夜间旧疾复起,都是晨时才将将睡上一会,白间也费不得神,现还正在睡着,就不劳烦您过去了。”
“你不扰他,就过去看上一眼就走。”刘二郎淡淡地道,盯着张小碗的眼睛就如利刀。
张小碗看得微微一笑,也不语。
这时,门外有刘二郎的随从来报,他跪倒在地失声惊道,“老爷,刚府中下人急马来报,府中突然走水了。”
“走水?”刘二郎猛地抬头瞧他看去。
“是,走水了。”下人满脸惊慌,不断磕头。
刘二郎又猛地转过头,眯着眼睛看了张小碗一眼,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两声,便什么话也未说就抬脚而去。
这厢张小碗回了后院,去了那姨娘处,才听得那姨娘是上吊自杀的,她还留了一封信下来,句句都指张小碗善妒,不准大公子踏下后院一步,让她等大好时光不能伺候大公子,只得虚度,她不堪忍受,希以命能提醒大夫人要贤德有礼,让后院众姐妹能给汪家多添子孙。
姨娘这么大胆子的,张小碗也是在官夫人堆里听闻过的,但因她是皇上赏赐的,便多了些特别…
她先回了主院,汪永昭还未全然清醒过来,张小碗给他换冰帕时,也换得了他抬起眼皮不甚清楚的两眼,转瞬,他便又闭上了眼。
施家的大夫说了,汪永昭这伤不轻不重,他素日体质好,这烧,要是两日里退了下去,便也无碍了。
这可还是当天一日,这便这么多事了。
张小碗找来闻管家,问他,“我可有什么主意?”
“就如先前你跟您所说的一样,大公子说了,他不在时,一切您拿主意。”
“是吗?”张小碗喃喃自语。
“是。”闻管家口气却是确凿无疑。
“那拿就拿罢。”
就像刘二郎前脚一到,她就令了人去他家放火那般干脆,张小碗着了素装,拿了昔日的靖王妃曾经她写过的几封信,去了往日的靖王府后门处,把那几封信烧了。
她对着那后门磕了头,轻言道,“您说靖王大业大成后便会保你一家安危,你知您从不轻口妄言,但您不在了,这时日也不同了,你便把这信烧了给您,您放心,在张氏心里,您永世都是那说一不二的高贵王妃。”
说完,她又磕完头,稍后她站起了身,急走离了那巷子,上了那马车回府。
回府后,找来家中汪永昭信任的那几人把事情交待后,她便令人把那死去的娟姨娘去了汪府的衣裳,裹了外边买来的粗布衣,让下人把这女人随便找个山头扔了。
这日晚间,在堂屋等待她的厄运的张小碗没等来宫里的人,却等来了汪永昭的醒来。
她匆匆回了屋,这时在汪永昭耳边轻语的闻管家急急把话说完后,便起身退了下去,汪永昭笑着朝张小碗招了手,待她走近,他笑得那惨白的脸刹那间神采飞扬了起来,“听说,我把我舅舅家的后院都烧了?”
“不止,”张小碗在他身侧坐下,给他垫高背后的枕头,淡淡地说,“你还把皇上赏给您的美人扔到那山头喂野狗去了。”
“真真是狠毒。”汪永昭笑叹道,却偏身凑到她的颊边,珍爱般地轻吻下她的脸。
张小碗不为所动,嘴里依旧不紧不慢地道,“或许呆会,便有人要帮您处置你这毒妇了。”
“谁?”汪永昭听得闷笑了两声,又凑到她耳边道,“皇帝吗?”
“你可听说,我去了往日的靖王府烧了信。”
“嗯。”张小碗别过脸,把他重新扶回了枕头上,盖好了被子,看着眼前那满脸都止不住笑的男人道,“不过,不知管不管用。”
“原信呢?”汪永昭的笑慢慢地淡了下来,眼睛也不再像刚刚那么明亮,“别告诉你我烧了。”
“没。”张小碗垂下了眼,伸手探得身边的茶壶还热着,她倒了碗水出来,先尝了两口,试了下温度,才喂到了他的嘴里,待他喝完,才淡淡道,“到时您要用,再给您。”
“如若不是到了这翻地步,我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与你说,我手中握着靖凤皇后许诺我条件的信?”汪永昭嘴角又翘起了笑,这道笑显得微微有一点冰冷。
“只是信,能顶什么用?”张小碗伸手出梳理他披散在枕间的头发,“这也只是下下之策,你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您病着,你想不出别的法子度过这难关,您就当你愚蠢罢。”
说罢,她垂下头,两手拆着他打了浅结的头发,“只要您能醒过来,好好活着即好。”
汪府一连几日都很是安静,皇宫里没来人,姨娘们用度减半,竟也没个人出来再哭哭啼啼的。
过得半月,汪永昭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皇宫里确也来人了,汪永昭早间出的门,晚间宫里有人来报,说皇上留他在宫中用膳。
汪永昭是夜间亥时回的府,一进府就直奔后院,把坐在大堂等他,正拿着个花样图在看的张小碗一把抱了起来。
“怎地?”张小碗讶异。
汪永昭把她抱起,又把她放到坐位上,他看着冷静中带有一点疑惑的张小碗,一揽袍子坐下,笑着对她说,“我这妇人无趣得紧。”
张小碗淡淡一笑,“是好事?”
“嗯。”汪永昭又凑了过来,仔细看着她的眉眼,“天大的好事。”
张小碗起身,拿了茶壶倒了杯水,放到他的面前,才说,“那就好。”
汪永昭看她不惊不乍,更是不问,轻笑了一声,便也不语了。
就寝时,他有些许冷淡,张小碗也不以为然,服伺好他上了床,就去吹了油灯。
待到卧房里全黑了,她脱光了身上的衣裳,不着片缕,钻进了被子里。
汪永昭抱得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得她一滑就滑到了下面,他的气息浓重了起来。
好半晌,张小碗才在底下把头钻了出来,把嘴里的液体吐到了她放在旁的帕子上,才趴在汪永昭身的身上,悄声地问他,“那位跟您说什么了?让您高兴成这样。”
汪永昭喘着气,好半会都没从那绝顶的高*潮中醒过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碰撞着妇人胸前的柔软,那绝妙的感觉逼得他紧紧抠住这妇人的腰,真想把她揉碎到自己骨子里。
“您不高兴了,现在不欢喜告诉你了?”那妇人悄悄在他耳边说着,用舌头舔着他的耳朵。
汪永昭恼怒得很,斥道,“我从哪知道的荒唐东西!”
训斥毕,当她的软得不可思议的舌尖探到他的耳朵内时,汪永昭全身都僵硬了,他就像那无用待宰的降兵一样,只能由得了她操纵着武器,在他身上点火。
身下的男人呼吸越来越重,身体却僵得就像不能动的石头,张小碗无声地笑了一下。
在黑暗里,她把身那床被子大力一掀,扔到了床下,在坐到他腰腹之间时,她低头在他嘴边再次用着沙哑的声线懒懒地问,“您真不告诉你?”
这时,她那离他那高高*翘*起的那处,不过短短半截手指的距离。
“我…”汪永昭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臀部,气息浓重得张小碗的鼻间全是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