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怀善听了点头,“我知,你放心,我不会叫人小瞧了我去。”
他那家里人,是看不起他娘的,这个老吴婆也是跟他说了的,汪怀善尽管也答应了他娘回去后不与人发脾气,也不打人,但他心里自有主张,到时谁要是敢瞧不起他娘,瞧不起他,看他不打死他们。
他就不信了,他小老虎的娘还有人能欺负得了去。
这马车行到村里的路窄处,这速度就慢了一下来,胆大的顾家媳妇领了村里的几个妇人走到马车边,也不敢看其它马匹上坐着的从未见过的气派人,只低着头边跟着马车一路小跑,一边对马车里的人轻声唤道,“大娘子可在里面?我们捡了些鸡蛋,还有抓了几只鸡给你送来…”
张小碗连忙掀了帘子,对着她们笑着摆摆手,刚要说话,那领头的人这时长长地掀了一下马鞭,打在了牵着他们马车的马身上,那马儿往前多跑了几步路,就把那几个妇人丢在了后头。
马车越来越远,张小碗回头看去,竟看到她们在抹泪。
她朝她们摇摇头,摇得久了,手也痛了,也看不见她们了。
她坐进来后,一直沉默地在旁边看着的汪怀善摸上了张小碗泛红的眼,亲了亲她的额头,低低地安慰她,“你不要哭,也莫要怕,我以后会保护你。”
张小碗这时对未来一无所知,一路上,他们只在一处地方歇息过半夜,随后就是连夜的赶程,竟在三天后回到了隆平县。
这时小老虎已经坐在了马车外面,他天生胆大,不怕生人,也不怕陌生环境,马儿跑得再疯他只会高兴得哇哇叫,完全惊不着他。
狗子倒比他适应力要差些,一直蔫蔫地躺在女主人的腿上,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
张小碗也被马车震得全身都是痛的,但听着小老虎那神采飞扬的呼喝声,她觉得也许回了县城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他的未来,需要更广阔的天地,不能真陪她在水牛村终老,只当一个庄稼汉子。
生了孩子后,张小碗的很多想法已经发生了改变,人生就是这样,不到一定阶段,就不会知道有些事是肯定会改变的,而女人当了母亲,更是有太多的想法都是围绕着孩子转,只盼他能得到这世间所有的一切。
如此,自老蔡婶死后,张小碗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调整,也想明白了很多事,也知道她必须好好去面对那未知的未来。
不过,等到了汪家大宅,小老虎被人强行抱走,她被人从偏门请入后,她的心还是冷了冷。
但未过多久,小老虎就被人送了过来,额头上还有血。
小老虎被张小碗养得极好,加上他那出色的容貌,他就是一个神气活现的小金童,可是,这个小金童跑向张小碗时,脸上挂了一道显得有几分狰狞的血迹,他边冲向张小碗边尖叫着喊,“娘,这些人要抢走我,抢走我,我要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本来趴在张小碗脚边的狗子听到了小老虎的脚步时就无声地站了起来,待它瞄到小老虎头上的血迹后,它朝小老虎的身上闻了闻,之后,竟不顾张小碗失声的呼喊,朝那群跟着小老虎过来的人咧着牙凶狠地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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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小老虎扑到他娘的怀里落音之时,男男女女的尖叫声顿起,狗子是跟过张小碗打过猎的,它连野猪都咬过,那利牙尖得不是一般的厉害,这时它发了疯,连咬了数人,引起一片惊慌失措的动静。
而跟过来的人也有两个武夫,见状不妙,去抄了棍子过来打它。
汪怀善这时见了,也不哭了,扑到张小碗还没到内房放好归置的行李上,翻出了他的弓箭,敏捷地一个翻身屈地,搭箭拉弓射出。
连着三箭,都射到人了的腿上。
一人一狗,跟一群大人就此战斗了起来,张小碗有点呆,看看儿子,再看看那被打了也还是勇猛咬人的狗子,再听着满院子的喧闹,她只得伸出手去抱汪怀善。
可仅伸出手,就被汪怀善偏过头,很是严厉地盯了她一眼。
这时,就在一群隆平县乡音的尖叫声中,有人大声叫道了一声,“住嘴。”
说着时,一个威猛的中年汉子从大门处走了进来,随手取过一个仆中手中的一根棍子,一瞄狗子的方向,他眯了眯了眼睛仔细瞅了一瞅,随即,他手中的棍子朝狗子很是利落地挥去。
眼看狗子就要被打中,这边已经离狗子相当近,与狗子联手抗敌的汪怀善怒吼一声,“休得打我狗子。”
说着时就伸出手抱着狗子滚了半圈,那突地抽过来的棍子就打在了他的身上,发出了剧大的“砰”的一声。
这时头先着地的汪怀善被棍子的打势,把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刹间,血流了满地。
那打人的人愣住了,狗子这时也凄厉地大叫了起来,而慢了半步扑到一人一狗身边的张小碗伸手摸到血,平时镇定成性的女人张着嘴呆在那,好几秒才回过神,把汪怀善抱了起来。
抱起人时,她跄踉了一下,险些再摔倒。
她怀中的汪怀善察觉了,不顾眼间的堵住他视线的血,竟还嘲笑他娘,“都说了你力气不比我大,看吧,都抱不起我了。”
“嗯…”张小碗舔了舔干得厉害的嘴唇,左右看了一下,对那明显有一家之主气势的中年男人说,“这位老爷,可否请个大夫帮小儿瞧上一瞧?”
那中年男人,也就汪怀善的祖父汪观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身边的人喝掉,“还不快去请大夫。”
“娘,我眼花。”汪怀善这时在张小碗怀中嘟囔道。
“你流血了,自然眼花。”张小碗觉得自己脚软,她抱着人走到了椅子上,竟是瘫着坐下去的。
“哦,难怪,我听得你声音都是抖的。”汪怀善满不在乎地抬起手,要去拭他脸上的血,被张小碗迅速捉住,他这才没再动。
“我帮你拭,你别动。”张小碗忍着心被刀割般的疼痛,她垂了眼,自怀中拿出帕子。
院子里这时安静极了,狗子四脚大张,咧着凶恶的牙此时依持作战姿态站在娘俩的面前,似乎只要有人走过来一步,它就能咬断他们的喉咙。
“扶他们出去。”这时,汪观琪出了声,这时院子里那几个被咬得极惨的人才被他带来的人扶了出去。
大夫迅速被请来,包扎好了汪怀善头上的伤,待他包好,张小碗突问,“可会留疤?”
闻言,脸上血已擦干,一直鼓着眼睛看着大夫的汪怀善眼中一喜,待大夫回道“伤不重,养得久些,自然不会有疤”后,他对着张小碗不满地说,“男人都要有疤的,王大伯周三伯他们身上就有疤。”
张小碗没理会他,只是把他抱得更紧。
“是真的,我瞧见过。”见张小碗不理,似是不信,汪怀善急了,要在张小碗怀里坐起来说服她。
“知晓了,”心烦意乱的张小碗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哄骗他,“只是你现在年岁还不到留疤的年纪,到时再有也不迟。”
“这样啊,”汪怀善叹息着叹了口气,“这样也就罢了。”
说着时,他被张小碗轻轻拍打了两个手臂,习于被张小碗这样哄着睡觉的小老虎此时打了个哈欠,这时俨然筋疲力尽的小老虎就这么无视旁边那端坐着的威严地注视着他的汪家大爷,就如此睡着了。
“劳烦您帮他瞧瞧身上吧。”这一声,张小碗的声音都碎了,她抖着手抱起人,想去找张床。
“我来。”那老爷伸过手要抱人。
“我即可。”张小碗此时的声音粗嘎得不像一个妇人。
“来人,领大少夫人去房间。”汪观琪皱眉看了张小碗一眼,挥了挥衣袍叫人道
这时出来一个婆子,走到张小碗面前,“大少夫人请跟我来。”
张小碗跟了她到房间,帮汪怀善脱衣服时,汪怀善不安地挪动着身体,张小碗在他耳边说了好几声“娘在这呢”,这才哄得了他安静下来。
夏衫只得薄薄的里外两件,待到衣服一脱,这才看到此时汪怀善身上的惨状,此时他那背上的一道明显的棍痕此时高高的肿起,那赤浓的血一眼看去,此时竟有些发黑。
张小碗看到此景,再也撑不住了,脚一软就倒在了地上,连气都喘不平,苍白着一张脸跪倒在那。
“竟是这般严重?怎不早说。”那大夫责怪地看了张小碗一眼,连让徒弟把他的药箱拿了过来。
张小碗流着泪,倒在床边怔怔地看着大夫仔细地探查着小老虎的伤势,过了好一会,等到涂伤药时,在睡梦中的小老虎疼得叫“娘”时,她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到小老虎的身边哼着歌谣给他听。
她的小老虎,打一生下来就不会跟她喊疼,等到会说话了,疼得厉害了也只说过几天就会好,他从来不当回事。
只有受委屈了,她勉强他做什么事了,他才会哭着喊着发火,觉得她万般对不起他,觉得她没有把她的心掏给他。
他从一生下来,就是个脾气霸道性情暴烈如火的小孩儿,他觉得不对的都皆是在跟他作对,什么事都应是他说了算的好,她应该明白,没了她,他跟这世间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会硬碰硬。
她怎么会如此天真,以为只要教与了,他就能懂得害怕,懂得退步,懂得知道这不是一个可以任由他横冲直撞的世间。
此时内心像被油煎刀剐的张小碗勉强自己力持镇定一声一声地哼着歌谣,这时跟过来,一直在的狗子伸出两腿趴在张小碗的腿上,它抬头用鼻子闻了闻小老虎身上的味道,在小老虎的发间蹭了两下,类似悲痛地呜咽了两声,那狗眼里竟泛起了泪光。
汪观琪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儿媳,眉头皱得很深,半晌后,他才对这面目先前看着甚是清秀,神情更是沉静得很的儿媳开口说道,“刚我只是想让人抱他来见上我一面,没想成他竟如此反应。”
那言下之意,竟有点像是在责怪张小碗教养不妥。
张小碗抬了头,答了一句,“是儿媳的不是。”
她只说了她的不是,没想承认得更多。
她一口很是熟练的隆平县县城腔,汪观琪听了倒是微讶了一下,这时才了悟过来她刚跟他说的那句请大夫的话也是隆平县口声,于是便问道,“可学会说隆平县的话了?”
“是,跟老吴婶他们学的。”
“这样便好。”汪观琪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想起被他误伤的跟他极为成器的大儿子长得一模一样的长孙,他此时微有点愧疚地道,“刚那一下,没想成他竟跑了过来。”
张小碗没有说话。
“如此便罢了,明日他太祖母出殡,他下不得床,你给他穿了孝服,在家中照顾他吧。”汪观琪见儿媳也算是个知礼的,再想及刘二郎那舍身救他的恩情,对他这外甥女竟有些看得顺眼起来。
尽管是民女,但给汪家添了长孙,看着也算是沉稳,丧事过后,姑且带上京吧。
想及此,他便又说道,“大郎现在远在边疆为国效力,赶不回来替祖母尽孝,你是长孙媳,就替他今晚去守一夜灵吧。”
“是。”张小碗低头应道。
见她如此安顺,汪观琪便缓和了点脸色,对她说道,“那现在就去吧。”
说着,叫旁边站着的婆子带着张小碗去披麻带孝守灵堂。
赶回汪家,肚子里未着一粒米的张小碗在灵堂在汪家人的众目睽睽之下跪到了半夜,就有仆人急急来叫她与她道,“小公子发了高烧,一口药都不喝,口口声声叫的都是您,您快过去瞧上一瞧吧…”
张小碗闻言迅速站了起来,但起来得过猛,又一头扎到了地上。
这时,跪在他旁边的几位汪家妇人都倒喝了口气,但一时之间也无人过来扶她。
摔到头昏眼花的张小碗也不气馁,咬咬牙,把舌头咬出了一点血出来,她撑着地再站了起来,对那人有点惊慌,眼睛有点游移地看着她的仆人冷静地道,“我这就去。”
说着,她抬起了脚,一步一步稳着走出了灵堂的门,只是在过门槛时身体软了软,但很快她扶住了门稳了□体,又稳着身体一步比一步更稳地跟着那仆人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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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片嘈杂,有道婆子的声音大得刺耳得很,其中狗子的声音最凄厉。
为了怕它咬人,张小碗拿绳子把它栓在了桌子的脚凳上,离床有一些距离,想必它现在是在着急着。
她进去时,见一个老婆子对着一个手里拿碗的丫环急叫,“灌,给他硬灌进去。”
丫环带着哭音回,“文婆婆,这都第三碗了,可不能再倒了。”
“我来吧。”张小碗走了过去,拿过了碗,没去看屋里那几个注视着她的人,她把人抱到怀里,先在小老虎满是汗水的脸上亲了一下,再哄着半睁着眼睛在抽泣着看她的小老虎,“可有看到我回来了?”
小老虎泪流得更凶,说话之前打了好几个嗝,这才哭着用微弱的声音对他娘说,“你去哪去了?怎么不在我身边,我找你都找不着。”
“刚出去转了一圈,哪想回来得晚了。”张小碗勉强一笑,把药碗放到他嘴边,“这药可苦了,不过我知你才不怕。”
小老虎垂下眼睛,“嗯”了一声,启开嘴,把一碗药就这么全喝了下去。
尽管如此,喝完之后,他的脸还是皱成了一团。
张小碗又亲了亲他的额头,这才抬头对身边那婆子说,“这位婆婆,可能给我挤条湿帕子过来?”
“这就去,您等等。”那婆子回过神来一顿,就转身到放盆的地方去了,这时一个丫环也连忙过去帮忙了。
放盆的地方离狗子有点近,狗子冲着她们又凶恶地大吼了两声,又吓了她们一跳。
“狗子。”张小碗扬高了点声调叫了声狗子,同时眼睛朝它看了过去。
听到了女主人声音里命令口气的狗子只得又呜咽一声,趴在了地上,但同时一点也没有放松警惕,目光炯炯地看着屋内的人。
这里屋内还站着的一个年纪是中年人的下人朝张小碗说,“小公子总算吃药了,大小夫人可还有什么吩咐的?”
张小碗顿了一下,朝他看了一眼,笑了一下后说,“如果不劳烦的话,能否给我们娘俩端点稀粥来?”
那下人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多看了张小碗一眼,遂即弯腰道,“这就给您拿去。”
说着转身走了,临走前对那婆子和丫环说,“仔细照顾着大少夫人和小公子。”
“是,二管家的。”那婆子和丫环忙回道。
张小碗接过了帕子给小老虎拭汗渍,手劲轻柔,语气更是温柔,“我可饿了,你可饿?陪我吃点再睡好不好?”
“那好吧。”小老虎躺在她的怀里蔫蔫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闭,并还说道,“那个婆子掐疼了我的手,娘你帮我吹吹。”
张小碗帮他擦汗的手一顿,朝小老虎的手瞥去,看到他的手腕被刮伤了,现出了一道带着点血迹的红痕。
那婆子听到小老虎这话身体都绷紧了,全神贯注地看着张小碗,但却见张小碗瞧都没瞧她一眼,只见她继续细细柔柔地用他们的话哄着半趴在她怀里的孩儿道,“那背可还疼?”
“有一些,比往常的疼还要疼上一些。”那小公子竟也用一样的口音如此答道。
这时张小碗转过脸来,文婆子以为是要说道她,立马站直了身,严阵以待。
哪想,这村妇只是把帕子给她,说了句:“劳烦帮我洗洗再拿过来。”
她话说得很是客气,但文婆子一瞄到她冷如寒星的眼,顿时后背一凉,忙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去洗去了。
孩子喝了几口粥就睡了下,过了一个时辰就又全吐了出来,张小碗又耐心地喂了他喝了几口水,哼着歌谣让他再好好地睡。
这时本来还在屋内的婆子和丫环也在清早端来粥和馒头后就不见了,今天出殡,想必前头也忙得紧,所以张小碗一大早就要求她们把吃的端来,省得一不小心,他们娘俩的肚子被人遗忘了,药炉子她也让人帮她搬来了放在他们住的这处的院子里,她也找了人很是详细地问清了要怎么熬药。
待到下午,小老虎一醒来就又被他娘喂了一碗药,苦得他小脸又皱成了一团,但为了维持自己男人不怕苦的面子,还是在张小碗激他的话下一口气把药给喝了。
这时小老虎身上的烧也退了,但张小碗还是烧了温水兑着凉水给他擦汗,想让他清清爽爽的。
小老虎醒后,喂他吃了药又吃了点食物,娘俩咬了一下午的耳朵,说了好久的话,直到小老虎又睡去。
临近黄昏时,汪四婶竟然来了,看完睡着的小老虎后,她拍了拍张小碗的手,叹了口气道,“苦了你了。”
张小碗笑着摇了摇头。
“你啊…”那汪四婶看了看门外,这时四周静悄悄的,她回过头来用小了一点的声音又说道,“你可知大郎现在已经娶了妾?”
张小碗低头摇头。
那汪四婶忍不住叹道,“你这老实姑娘啊,以后日子要怎么过?这话我只跟你说一遍,你可听着了,他娶的是芸丫头,也是跟他一起长大的表妹,前些日子听说是肚子里又有了,但我听得大爷的意思是这孩子在前些日子又没了,大郎媳妇啊,你这儿子是大爷的长孙,你可要护好了,以后你就要靠他吃饭了,如果不是他,你们也回不来啊。”
张小碗听了抬起头,朝四婶感激地笑了一笑,她这时也看了看外面,见没人,才把话说出了口,“能多问您两句话吗?”
“你问。”那汪四婶先是一愣,随后点了头。
“是不是那位表姑娘的儿子要是生了下来,他们就不要我的大郎?”张小碗看她一眼,低低地问。
汪四婶又是一愣,这才叹道,“早知你是个聪明的,如今看来确实如此,那表姑娘啊就是你家婆的心头肉,她那妹子生下这表姑娘之后就去了,她是把她当亲生女儿抚养大的啊,在她心里怕是没几个及得上她的人,你现在心里要多少有个数,但我看,她那肚子也不是个争气的,现在你要知道你家大郎现在才是他们家真正的长孙,你要好好照顾他,可知?”
“不是可以娶平妻的吗?怎地…”张小碗把手中帕子在膝上折好,再次低低地问。
看在汪四婶眼里,以为她是心烦意乱,不由同情地摇了摇头,便又压低了声音跟她说,“你也别怕得紧了,你忘了,你还有个舅舅?这几年我听着你四叔告诉我的意思是你舅舅也想让大郎接你上京呢,就是头上那几位压得太紧,这才没成行,现在大头的老太太也去了,你这京也是上得了的了,你舅舅现在大小也是个五品了,又跟你家翁有着那样的交情,只要他在着,没什么平妻的事,你且可放心,你这日子现在是熬出来了,好好教养大郎,日后过不坏。”
张小碗点点头,这时汪四婶要走了,张小碗见她起身,瞄了眼外面,这时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也顾不上什么了,对着汪四婶就是跪下磕了个头,随即匆匆站起来,对汪四婶说,“您的恩情我记着了。”
那汪四婶本是见她可怜,想跟她多说道几句,没料得了她这翻态度,心里也倍感欣慰,不说什么就扬高了声调对张小碗说,“那成,好生照顾着孩子,我走了。”
“送您。”张小碗朝她福了一礼。
这时文婆子进了屋,对着汪四婶笑着说,“四夫人,你可来了。”
“我就过来瞧上一瞧,昨儿事儿多,都顾不上来看一眼,现在瞧过了,孩子烧退了,我也安心了,我那事还多着,先走了,你好生伺候着大少夫人和小公子。”那汪四婶说了这么几句,就扯着步子走了。
待她走后,那婆子对张小碗说,“大爷让我来问一下小公子的身体,还问您有什么是要需要的,这就叫小人给您送过来。”
张小碗看看她便道,“把夕食送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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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老太太头七过后,汪怀善的身体也好上了一半,能下床走路,但还是不能跑动,他身上的淤血没化干净,张小碗也不允许他到处乱跑。
这几天间,汪家陆续有人过来见张小碗,张小碗倒也不怯场,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就闭嘴,笑脸迎人也笑脸送人,要是有人对她连讽带刺,她也笑而不语,撇过头去不理人。
几日过后,众人突地惊觉,这贫农家的女儿竟也不是个软柿子,看着话不多,但也不是个怕事的。
几家媳妇与张小碗交手过后,对她倒也忌讳了起来,因着她还有个儿子,这可是汪家的长孙,指不定以后有什么大出息,他这娘怕也是不好得罪的。
而小老虎却对整个汪家人都很是仇视,更是对汪观琪很是厌恶,汪观琪两次来探望他,他都绷着张小脸一句话都不说,中途有仆人想抱了他去,他就指使狗子去咬人,让人怕他怕得紧,这小霸王的名号没得几天就传遍了汪家上下。
但汪观琪对这孙子好像喜爱得紧,让下人送了好几趟玩具和衣衫过来,可惜汪怀善还是不领情,他有他的弓箭玩,衣衫他有他娘亲手做的衣衫穿,他用不着别人家的东西。
小孩儿显得很是有骨气,张小碗万般无奈,又跟他说了什么道理,才让汪怀善开口叫了汪观琪爷爷。
但怎么样,也无法让他对汪观琪改观,他对汪观琪厌恶得紧,私下对张小碗没少说这个他口中所谓的坏老头子的坏话,张小碗怎么教他都教不变,他很是固执地觉得汪观琪不是什么好人。
对此,张小碗暂时没有太多办法,只好想着来日方长,有些事还是慢慢教变的好。
等在汪家住了半月后,汪观琪叫人叫来张小碗说话,说下月八月走水路回京,正好赶上九月汪怀善祖母汪韩氏的寿辰。
张小碗应了是,回头找了汪四婶,问道他们娘俩可能留下来的可能性,汪四婶被她问得惊了,“你为何不去京城?”
张小碗摇摇头,“这里兴许更好些。”
“傻孩子,”汪四婶叹道,“可是怕日前我跟你说的事?怕是没用的,这孩子啊,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要带走的,你可知?”
张小碗点点头,她知道,只不过还是想找可靠的人问个主意,看有没有别的出路。
“会更好的,你以后好好地当着你汪家的大媳妇就是,亏待不了你多少,这女人的命啊,有些事睁一眼闭一眼,这日子能过得去就是好事,你可知?”汪四婶又问她。
张小碗又点了头,随即两人又就小孩的身体说道了几句,张小碗就告辞而去了。
当晚床上,汪四婶对着自家的枕边人问,“你说大嫂会不会看在长孙的面上,多给自家媳妇点脸面?”
“你说呢?”汪四爷闻言回头看她一眼。
汪四婶摇摇头,“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当年大伯私自提出了这门亲事,她回头就把他身边的那丫头给卖了,这手啊,太狠。”
汪四爷闭着眼睛哼笑了一下,“你知就好。”
这头她把丫环卖了,那头大伯子就把她的外甥女给压着不当平妻,这仇啊怕是肯定被那人引到她那无辜的大媳妇身上去了。
她可从来都不是个心宽的。
但愿她先前跟她家那大媳妇说的话管点用,她能说的都对那媳妇子都说了,剩下的端看她自己的个人造化了。
关于上京,张小碗跟汪怀善私下说了很多话,这才让他答应会老实地上去京的船。
他们还是带上狗子,为此汪观琪还找过汪怀善谈过一次话,随后答应了汪怀善这事。
汪怀善回来后对张小碗撇嘴说,“让我每天跟他学着说官话。”
张小碗把他抱到怀里坐着,点点头说,“那你就学。”
“还问我要不要跟他习武,娘,我要不要习?”
“要。”张小碗慢慢地跟他讲明其中利害关系,“以后的家中就他最厉害,你要显得有本事,就要跟着有本事的人学本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