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不一样,宋小五也不是救世主,她坐过来只是不想让场面生硬,这头她就跟中年妇人说起了话来,问起了人家的姓氏,家住哪处,中年妇人一一回了话,宋小五也就知道了这家人大概的家世了。
这是个中年寡妇,她婆婆也是,是宗室中尚还未出五服的亲戚。
这位老夫人早年丧夫,中年丧子,老年丧孙,现在整个家族没落到只有她和两个儿媳妇和一个孙子,南阳王老王妃是她的闺中密友,这些年相帮她许多。
宋小五听说这家有个孙子,便问起了他来,“你家小儿多大了?”
“回王妃娘娘,”按辈份说,这个中年妇人得叫德王妃一声叔奶奶,但他们家离只有老夫人还未出宗室五服,这亲戚隔得有点远,她也不敢轻易就称呼,省得让人以为他们家乱攀亲戚,“小儿十五了。”
“可在读书?”
“正念着。”
“有看护之人?”
中年妇人犹豫了一下,看向了婆婆。
这时,老夫人转过了头来,定定地看了宋小五一眼,方道:“有,跟了他舅舅念书。”
“哪家的人?”
“平渭蔡家的人。”
“没听过,做什么的?”
宋小五一句接一句简单地老夫人一问一答起来了,说到最后,她道:“等你孙儿成亲做酒,请我过去喝一杯。”
老夫人低低地应了一声是,朝宋小五低了下首。
这厢南阳王府奉上了热茶没多久,南阳王府的老世子从宫里回来了,过来跟宋小五见了礼,他知道了德王府帮的忙,对德王妃这个小婶子又是好一通感谢。
刚才又帮王府忙了点事的杨标也过来了,跟宋小五请示南阳王府这边需要的东西得他陪着南阳王府的老管家去内务府拿,宋小五听了点头:“只管去,这几日你就留在这边帮衬着。”
“是。”
老世子在旁又是一通感激涕零,方才跟随前来催促他行事的府中人离去。
这厢宗室当中的人已过来几个了,这当中就没有比宋小五身份尊贵的,遂宋小五坐在她的位置上见了不少人,她年幼美貌至极,但美得霸气,美得太高高在上,这厢才知道她真面目的众人心里皆震惊不已,更是魂不守舍了起来。
宋小五倒是一个个都说了几句话,见大家无心应付她,她也闭了嘴,只是这夜王府乱成了麻,府里还因为老王妃的死勾起了一些陈年旧事在吵闹,是老王妃养在膝下的一个庶子在嫡母还没入殓之前就跟兄弟们争起了老王妃留下的那点东西了,闹得有点不算话,这边宗妇们看望老王妃入殓的时辰只能往后推,是以宋小五等了等,见王府来赔罪的人都要把脑袋磕碎了,干脆起身带着人往灵堂那边去了。
灵堂没有人,但前去灵堂的人都是宗室当中能撑一家家门的宗妇,这逼得老世子发了狠,把弟弟关了起来,迅速抬了母亲去灵堂,这才让宗室当中的宗妇在天亮之前在灵堂帮着南阳王府的人喊了老王妃半夜的魂。
第二日宋小五中午才回王府,到了晚上又过来替南阳王老王妃守了一夜的灵,第三日她就没去了,但杨标还是留在了那边帮南阳王府,德王府这边也派了一个管事的带着家里人去帮了忙。
等德王赶回来,去了南阳王府,宗室这边因为德王府一开始的倾力相助,关于老王妃殡葬的事皆事事过问德王,德王觉得有点麻烦,但还是都应承了下来,另一边燕帝也给老王妃加封了名号,圣旨一到,宗室当中的人还是受了这份好,皇帝这个亲戚总算有点像亲戚的样了,无形当中冲淡了这些年对燕帝这个人的怨憎。
德王见大侄子还不算笨得无药可救,当真是欣慰不已,不过他也是对自己这隐隐有点宗室新领头人的形势有些不解,等杨标跟他清楚了他的小辫子在他不在的这几日里帮南阳王府做的事,他回去抱着王妃猛亲不已。
谁能当事谁就是领头人,这是放诸四海皆准的道理,但这事让王妃轻而易举地办到了,德王觉得他的小辫子王妃简直不要太厉害了。
必须亲一万次方成。
只是王妃不太受她家这个亲吻王的好,非常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他,让他在帮人家办丧事的这几天老实点,像样着点,把德王拒绝得在家里大发雷霆,气得还说不跟王妃好了,当天晚上就抱着被子睡在了床下的地毯上,誓死不跟王妃睡同一个床。
不过半夜忍不住爬上床的人也是他就是,王妃倒是一直睡的好好的。
宋小五没有天天去南阳王府,但她的名声也是传开了,这种宗室当中聚在一块儿办丧事的场合最能显示一个人的名声和能力,德王妃办事果断,长相奇美的事闹得宫里的人都明白了,皇后有些沉不住气想会会她,但她现在就在禁足当中,没有皇帝的圣旨,她无法借着南阳王老王妃的丧事出宫,是以她私下想她皇儿去德王府去探探他小爷爷,但她这话一出,三皇子就被皇帝接去了正德宫,内侍来了消息说这一段时日三皇子就住在圣上身边了,皇后因此惊喜夹杂,没一天又听说内宫有妃子有了身孕,她就苦笑着认了命,暂时歇了打德王府那边主意的命。
说来,她也没有圣上说的那么不堪,她现在悔悟了过来,只想跟小王叔和小王婶交好,圣上把她当洪水猛兽防着,好像之前让大皇子去承小王叔衣钵的人是她而不是他,有歹毒心肠的人是她一样。
小王叔一直对他们母子不错,她感激他,想跟他亲近点有何错之理?
圣上铁了心隔着他们母子三人,皇后几番安慰自己来日方长,只要她有着这两个儿子地位远远胜过这宫里多无所出的妃子,她要专心的是这后宫之事,这才静下心来不再去想就着德王妃这个人跟德王府重修旧好的事来。
宗室对德王妃的评价甚高,德王在外听人夸他媳妇他就想笑,又因这是办丧事呢根本不能发笑,只能板脸,往往回来跟媳妇儿说起外边的人对她的喜欢,他都要把头埋在枕头里笑好一阵子才爬起脸来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今儿谁谁谁夸他媳妇儿会办事了,宋小五听了几次,起初还听个新鲜,这天晚上听她家小鬼回来跟她说,哪家的女眷又夸她会办事了,德王妃听着他这几天像是遇到了不少能跟他说上话的女人,德王妃当下就冷笑道:“你也不怕这般夸下去,人人都想跟你抢你那贤惠能干的媳妇儿?”
压根儿没往这块想的德王如被雷避,好一会儿他才捂着心口喃喃起来:“不成不成,你不能再出去了。”
再出去,人都不是他的了。
是以德王再出去,一听人夸他媳妇儿他就瞪人家,尤其是那些夸他媳妇儿的还有不要脸的大老爷们,他不等人说完就哼哼着生气地走了,有些过份的一见面没两句就说到他媳妇儿身上,他岂止是瞪,袖子都撸起来了要跟人打架。
宋小五这边把小鬼拐进了弯道认识了新世界,她这头就找杨标了解这些个女人老出现在她的人面前是怎么回来,不知情的杨标乍听到这事皱了眉,不出一听就回来跟宋小五一五一十地道:“有那么几家人,想送人进来。”
他们大燕能立三妻四妾,尤其皇室当中的人只在位列三妻四妾之位都是有名份的,差的是主侧尊卑之分,尤其三妻之位差的不是太大,往往有后来居上者的地位要压过原配正室,正室要是不厉害点,尤其背后娘家势弱者,还会被取代当家主母的位置。
他们大燕的老祖宗的皇后,就是侧妻居上,正室原配反成了贵妃,虽说后来继位的还是她的儿子,但因那位先皇是那位皇后娘娘养大扶持起来的,对这事也略过了不记。这史书上记载不详,但皇室中人现在还是有的是人能记住一二,周家的人天生的不信牛鬼蛇神,杨标对此是又敬又畏。
而这头宗室的人想从中作梗,他的不悦远远胜过了敬畏,于是便跟宋小五道:“您不能放任这些人的心思,宗室日渐式微,跟他们自己本身并不是并无关系。”
第113章
“他本来就是香饽饽,”宋小五点点头道,“因我显得更香了,想咬的人多也不奇怪。”
他因她而显彩,这个宋小五一点也不想谦虚。
而因女人显得迷人的男人,更受女人喜欢,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宋小五早经过一回,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杨标见她不以为然,皱眉看向她,不太懂她。
在这一点上,杨公公绝不可能跟得上她的想法,但宋小五与以前不同的是,上一世她放任不管是因为那个人有了异心,并不值得她再付出更多,而这世的小鬼从里到外都是她的,从而宋小五从一开始就发觉出了不对,并为此非常不悦,她不可能不管。
是以宋小五让杨标去查那几家人的底细,杨公公受令,转身就找了办事极为雷霆的手下去负责了此事。
他可不想他家主公的日子因着那些旁枝末节的事有所生变。
很快,南阳王老王妃出殡的日子就要到了,宋小五这日去给老王妃守最后一夜的灵,听人来报皇帝也去了,她这边一听闻消息下令放慢了前去南阳王府的仪仗,等宫里那边前脚走了,她后脚进了南阳王府,错开了皇帝一行。
进了王府,小鬼极其遗憾地跟她道没见着他大侄子,他大侄子还等了她一会儿,宋小五懒得跟他多说。
小鬼从来不把她当怪物看,那是因为他一心一意只想跟她在一起,她的怪在他眼里反而都是吸引人他的特质,而宗室里的这些人对她见怪不起来,是因他的身份在抬着她,他们现在完全不敢起异心,等她把他们的利益跟德王府绑得更紧,且必须有求于她的时候,他们就更不敢,但皇帝那边,他是唯一一个能主宰小鬼生死的人,宋小五不想在小鬼没去封地,她也没有让德王府立足生根之前在皇帝面前露出什么馅来。
另一个,燕帝太年轻了,宋小五以前对这个皇帝不看好,现在更是以小人之心防着这个年轻且容易受情绪驱动的皇帝。
历史上不乏英明理智的君王跟儿子抢儿媳妇的,就更不要指望着一个尚年轻气盛的年轻帝王对美色无动于衷了,在这些人眼里,美人本就是他们权力的展示品,她们没有杀伤力,要与不要,全凭他们心情。
宋小五也不跟小鬼明言,等南阳王王妃出殡后,她让他在身边过了两天“穷奢极欲”的好日子,在他前往军囤镇的这天,把一本她让下面的人找出来的民间戏说老色鬼君王抢了小侄儿媳妇当宠妃的话本塞进了他的随行零食包当中,当晚行至半路打尖时乐陶陶掏零食的德王一看到,在火堆边看了个通宵把书看完,第二天就打道回府气轰轰地瞪了王妃娘娘一眼,不等王妃娘娘说话,他转身就去了皇宫,见到燕帝看着他大侄子阴恻恻地笑了半天,把燕帝吓得下半身发麻。
德王吓完人,就又赶路回了军囤镇,燕帝不明所以,叫了人去查也没查出什么来,倒是军囤镇那边出了事,是他的人在军囤镇借他的名发威得罪了几个老将,把人害得丢了半条命,他还以为是小王叔收到消息后生了他的气赶回来教训他,便又赶忙叫了亲信过去发圣旨安抚小王叔。
德王收到圣旨后,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几下,传信的亲信回来禀告了圣上,燕帝听说小王叔只管冷笑连句话都不说,面对比以前不好说话,要冷酷无情了许多的小王叔,燕帝也终于明白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跟他这个小王叔相处了。
他长大了,成亲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浑身全是孩子气的小德王了。
这一步步的,逼得燕帝只得把他的小王叔当男人看,是以他这边就是派人过去行事,也会提前知会他这个小王叔一声,以免产生什么误会。
皇帝比以前对德王客气许多,也恭敬了许多,德王这边对军囤镇拥有了大半的掌控权,行军布阵比以前的速度快了许多,另一边,他的封地晏城锻造的兵器也紧接着运到了军囤镇,而皇帝手里得到的兵械比军囤镇的要快一步,德王的铁卫惊蛰带着人给他送了一箱,看到一箱子吹毛可断、寒光湛湛的兵器,燕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又听德王府的人说兵器打造了三千柄,一千柄送到皇帝这边手里,另两千柄已则会直接送到军囤镇的青龙营。
青龙营有三万精兵,全是皇帝的私兵。
“这是王爷给陛下的贺礼,王爷说了,”惊蛰说着他家主公让他说的意思,“等下一个九年,到时候他给您更好的。”
意思就是说只要他好好地当着皇帝,他就会全力辅助他这个皇帝侄儿,这心赤诚得看不见一点杂念,燕帝苦笑不已,也总算明白为何小王叔要跟他说“他父皇把他留给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有人在为他全力以赴,哪怕他知道这个人曾经想夺了他的封地,并睁只眼闭只眼让人决定他的生死。
惊蛰随即把锻造术的方法献了上去,这是晏城近百匠人花了无数个日夜才研究出来的,等晏城把贺礼打造完毕,他们即会随最后一批兵械前来燕都,面见燕帝。
燕帝面无表情地听完这些话,沉默了良久,与惊蛰道:“朕王叔怎么没来?”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是小王叔来跟他说?难道他还在生气他不信任他,分他决策权的事情?
惊蛰还不知道燕帝受了无妄之灾被他们主公惦记上了,回道:“禀陛下,此事一直由末将一手负责,王爷道由末将前来,您有什么想问的末将也好跟您详说。”
燕帝点点头,等人走了,给他小王叔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私信,言语当中涉及到了德王对他的每一桩好,连德王小时候给他偷御花园被围起来的老桃树上的桃子的事都写道了出来,德王收到信,看毕不屑地撇撇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是好鸟。”
他决定讨厌大侄子到底。
燕帝此举让德王更不信任他了,一边盼着明年的大举练兵赶紧到来,完了带小辫子回封地,一边写信让小辫子不要出府,不管是谁上门都不要见,尤其是那些宗室里女眷更不要见,跟她明说了她们不安好心。
德王着人去查这些个人,也查出了在南阳王府里那些扑上来的亲戚有多少是不安好心的,他在跟他王妃的信中嘱咐她一定要看好了他,不要让他被人算计去了。
德王的信,德王妃看完都是要给杨公公看的,杨公公看完之后眼睛在那句“小辫子你一定要看住了我,别让人把我算计去了”连看了几眼,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他怎么有种小主公一无是处,万事都只能靠王妃的感觉?
宋小五看完信本不想回小王爷的话,但这时候她癸水已有一个来月没来了,最近又懒懒的万事提不起劲,她估计她肚子应该有动静了,孩子都有了,不能过河拆桥对孩子父亲太冷淡,便提笔在大纸上写了个“嗯”字,让人回过去。
闻姑姑着人提扇把墨字吹干,把信封装得鼓鼓的,给王爷送去了。
德王收到信,看着鼓鼓的一封信,美得眼睛都笑眯了,只是好景不长,等他打开信只看到一个字的时候,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看了又看,还是只看到了半个字,顿时他就把头砸到了桌子上,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他要的情信呢?那种小辫子说“我也欢喜、中意你一生一世”的情信呢?
他都在信中说了要跟她做十生十世夫妻的,她回他一生一世怎么就不行?他怕她不懂都在信中教她怎么回他的信了,她照着写就是了,怎么就不能多写几个字呢?
德王伤心欲绝,第二天练兵那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身边的将友看他一个王爷都这么拼,不好意思放纵属下,于是这军囤镇的大小兵将是竖着被拉出去操练,最后一个个皆是横着爬回来的。
德王从山里过了三天才回,一回来,德王妃的信又来了。
她说,过个八九月的,你就得有个小世子或是小郡主了。
德王还以为是自己怨念太深有了幻觉看错了字,揉完眼睛见幻觉还在又打了自己一巴掌,见幻觉还在,哭着脸叫出了自己的铁卫,“处暑,爷眼睛是不是不好使了?爷是不是太想王妃了?”
处暑冷静地拿过信一看,随后冷静一跪,拱手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后继有人,我等也要有小主公跟随了。”
“爷没瞎?”
“没瞎。”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哦。”德王站了起来,跟做梦一样喃喃自语着往外走,“那我要回去了,我不带兵了,我要回去。”
第114章
此时,正是阵形演练正酣时,德王闷不吭声就往外赶,他的铁卫都是私卫,主公往哪走他们就跟去哪,尤其听处暑说是王妃娘娘有身孕了,这些人简单地收拾了下东西就跟在了他们主公身后。
主事的将军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当德王出镇是又出什么妖蛾子折腾他们了,等德王都走到半路了,这才反应过来这爷又他娘的回温柔乡去了,这才气急败坏地前去追这三头两天就往家里奔的德王。
德王不止是他们的演练阵师,而且只有他压得住圣上那边的监军,可以前在他们镇里经常玩耍得乐不归家的小德王现在儿女情长得没两天就愁眉苦脸地想家,可把这些糙老爷们气得气不打一处来。
追德王的人都是自发前去绑人的将军,领头的是军囤镇总管统兵的节度使李守,李守正挖空心思要从德王身上挖兵器,见人走了,二话不说就挥鞭纵马快追,间连快跑了数时辰终于把快至都城的德王逮住了。
末了,他们跟着对他们骂骂咧咧的德王回了德王府,他们还没回来,宋小五就从前来报信的铁卫那里知道她家小鬼带着一串跟屁虫回来了,是以这些人到的时候,王府准备了好酒好肉,这些人吃饱喝足还泡了个加冰的凉水汤,骂德王骂得更凶了。
他娘的勒,王府里这么舒服,也不带兄弟们回来舒服下。
德王这头回来一身汗味,为着赶回来他马不停蹄,现在正是五月末初夏之时,天气已见热了,这一路他汗流滚滚,出了无数身汗,王妃一见到他就想吐,末了皱着眉头挥挥手就叫杨公公把人带去浴池洗干净了再送到她面前来,可小鬼站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眼睛巴巴地看着她,于是宋小五只好忍着嫌弃亲自带了他去浴池。
德王还不依,眼睛痴痴地看着他,自己气喘如牛还不知情,眼睛巴巴嘴里也巴巴地跟她说:“去哪啊?我哪儿也不去。”
他只想在她身边。
“你太臭了,带你去洗澡。”宋小五板着脸,面无表情地道,“不洗干净了,我吐给你看。”
小鬼当际就苦了脸,乖乖地随她去了。
小辫子就是这点不好,太爱干净了,可此时不是抱着他给他看他的小世子的时候吗?
德王刚回家,就觉得他的王妃没以前那么喜爱他了。
宋小五把人洗干净了,又往他嘴里塞吃的,德王食不下咽,老往她的肚子看,宋小五没办法,把人带去榻上枕着她腿,让他看着肚子拿勺给他喂吃的,那景象,看得杨标皱眉不已,在他主公看不到的地方,瞪了王妃娘娘无数眼。
娶她进门是让她帮他立足像个男人的,她怎么宠起来宠得比先帝还凶?
宋小五才懒得理会杨公公是不是心里又把她鞭杀一回了,小鬼一回来,明显比以前长高了不少,身上的小肌肉结实如铁,她摸了几把觉得手感真是不错,为了付点摸肉的手资,再说小鬼在外头本身已够努力的了,她也有这宠人的心情,让他放肆一把又怎么了?
她宠得起不是?
于是王妃娘娘视而不见杨公公杀人的眼神,亲手给小鬼喂了一顿饭,把德王欢喜头枕着她的腿脸挨着她的腰处就不撒手,只是等饭吃完,他终究还是太累了,在王妃娘娘的腿上睡了过去。
杨标出去了两趟回来,见王妃还让主公睡腿上,他摇摇头,过去轻声道:“压久了您的腿不舒服,会伤到肚子的,奴婢帮您挪开他。”
宋小五手梳着他的发,梳理了几下方才颔首。
她知道他擅自离队是不对的,但不可否认,他回到她身边了,她是高兴的。
宋小五并没有把这事先告诉父母那边,她先往小鬼那边送了信,所以等小鬼回来了,她就着他前去家里跑一趟。
德王知道他是除了府里的大夫外第一个知道自己有孩子的,连杨标那边也只是从小辫子请大夫之事上猜出个大概,没得她亲口说出的准话,他都乐懵了,后脚追前脚地去了岳父家报喜,岳父骂他禽兽的时候他还合不拢嘴地点头不已。
禽兽不禽兽的,无所谓啦,小辫子要给他生孩子了,别说禽兽,就是猛兽他都当。
德王这头刚去岳父家报喜,但屁股都没坐热,就听自己那几个忘年之交被大侄子请去皇宫了,这事是因他擅自离开而起的,他来去随意,但那几个追他又被他带回王府的将军就不好说了,他们这一行往严重里说那就是未经通报的擅自离守,是以德王还没安慰那又哭又笑的岳母娘几句,就又被请去宫中了。
被德王的人请回自己的家说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的宋韧在他背后气得胸闷,女婿走后,他心如死灰地跟自家娘子道:“我家的好白菜真的被猪拱了。”
孩子都有了。
宋张氏这次却不跟他站一道了,她也不知道为何,打知道女儿怀孕了就一直想哭,但她这是欢喜的眼泪,她的小娘子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想必从今往后,她的小五儿就会踏踏实实在他们的这个世道活下去,而不是总想着离开了罢?
张氏的心从未如此落到实处过,她推开想跟她叨叨的相公,踩着云步回了房,要给女儿收拾东西看她去。
其后宋老太太那边也由王府的管事知会了孙女儿怀孕的事,王府那边也留了人在等着他们。
他们来之前王妃说了话,说娘家人想过来就留一会送他们过来;不过来的话,请完安再替她问问家里的事就回来,这厢见宋家人收拾起东西要去王府看王妃,管事的便带着人帮起了忙来,这厢张氏把放在她房里的老酸菜都舍得往马车上搬了,这是他们宋家从青州来燕都带过来的小坛卤水浸出来的酸菜坛子,家里就这一坛宝贝,别的都是从它的坛子里打去分浸的,但张氏这次就想把它送到女儿手里去。
张氏什么好的都想带着走,连金银玉器都捎上了,末了还是王府的管事拦下了这些个物具,劝说了几句才让张氏冷静下来。
她一冷静,老太太冷眼看着,犹豫了下,还是叫怀里揣着她前个儿得的小玉人像的英婆把东西送回房里。
玉像看着是贵重,但毕竟是死物,不带就不带了,老太太决定等回来她看看针线,给小曾外孙做身襁褓当中穿的小衣裳。
她们到的时候,宋小五在正门坐了一会儿,人一到她就迎了人,张氏见了心疼不已,上前就扶她,宋小五瞥见,一反手反扶住了她,带着她往里走了两步道:“屋里说话,外边儿热。”
说罢,她松开手,又回身去扶身后的老太太进门。
“用不上。”宋老太太推开了她的手,宋小五不以为意,虚扶了两下,就朝闻杏颔首,让她派人去扶老太太。
“老夫人。”王府的人得了姑姑的授意,两个婢女恭敬上前请安,扶住了老太太。
老太太不驳孙女儿的面子,朝人点点头当是答应了。
这厢宋小五又去了母亲身边扶住了她,张氏一握住小娘子的手鼻子就发酸,但这是女婿的家她不敢放肆了,强忍着泪意与小娘子道:“有多久了?”
“一个月出头一点。”宋小五算了算时日,她三月成的亲,成亲没几天小鬼就走了,但没几天小鬼就又跑了回来,说想她想得受不了,不回来看一眼他这日子就捱不下去了,这应该是他头次跑回来结的果。
“让大夫诊过了?”
“嗯。”
“那是儿郎还是…”
“生出来就知道了。”
张氏点点头,若有所思,被女婢扶着走在一边的老太太这时抿着嘴看了孙女儿的肚子一眼,道了一句:“许是也是双胞胎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