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五接着与宋爹道:“现在符家是天子的人,我们家算起来大小都是天子门生天子党…”
宋韧被她直白的说得胆颤心惊,头频频往外看。
宋小五当没看到,接着道:“现在看起来是符家打算弄死应家想一家独大,应家看起来是跟符家不对付实则是不想被符家吞并,居于人下,这才走到了与符家对立的一边负隅顽抗,但看起来大局已定,圣意已决,不是吗?”
这次加的恩科,就是皇帝带着符家弄出来的。
“应家会把女儿嫁过来,这算是一个…”宋韧斟酌着用词道:“喘息?和解?”
“他们家的女儿是下嫁,”宋小五面无表情地道:“左右都不会过不好就是,就是你要想好了,怎么应对符家,符家可能不想我们家娶个他们想摁死的,抢他们家饭碗的人家的女儿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宋小五看向宋家的两个萝卜条,“我想知道你们在书院里打过架的人有哪些,被人窝囊打倒的次数有几次,好好给我想想,如数报出,想出来了就来知会我一声,希望你们能及时回想起来,不要让我开第二次口问,可行?”
没人吱声。
宋小五好脾气地一人看了一眼。
宋韧这次不敢打半边脸都被他抽肿了的大儿子的头了,改而怒抽了二儿子一下:“还不快保证?”
二郎捂眼举手,“听到了。”
宋小五转向宋爹,意味深长地道:“之前我还以为终于把他们养大了。”
宋爹此时再明白不过她的心情了,也点了点头凄然地道:“爹也是。”
他也是这样想的,以为儿子们长大了出息了,他身上的重担终于可以卸了。
结果,压在他身上的这几座山更重了。
悔不当初啊。
这日子想要过得雅致点,消停点,就得少生两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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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张氏病倒,被从来不给她脸色看的小娘子冷冷地看了几眼,她就老实了。
宋小五会对宋家的男人们说狠话,但从来不舍得跟她的母亲说一点重话,见眼神把母亲吓住了乖乖养病,她就没多说了。
当天晚上宋张氏还发了高烧,大夫过来是说操劳思虑过度又加上换季着凉了,这就病得严重了,好在之前已经发过一身汗,这次高烧只要喝过药再捂过一身汗来,熬过一晚等早上烧退了就会没事,但要是喝药也没用,一连烧几天,那就危险了。
宋张氏这几年在梧树县养补得很好,底子还算好,所以大夫说只要不是劳损过度底子太薄,终会安然无事。
但大夫好话说了,宋韧跟宋家的儿郎们只听得进那坏的,他们被吓得魂不守舍,宋家四个儿子这次不用妹妹教训,都愧疚地跪在了母亲的屋前。
宋小五把大夫留了下来,这大夫是燕都城里有名的大夫,她爹一出去请大夫,这人就出现在门口了,说是慕名而来,得知宋家有病人就赶紧上门来拜访来了,正好替宋夫人看个病。
宋韧信了,尤其信了对方的名声,他正好要找个好大夫给他夫人看病,就是心里觉得这也太凑巧了些,这时候慌不择路的他还是深信了对方的措辞。
宋小五一个字也不信,她怀疑是隔壁新邻居把人“请”到门口跟她爹相见的。
那小鬼这段时间没在她眼前出现过,但她隐约感觉他来偷偷看过她几次,他怕是爬墙头爬上瘾了…
但这时候一家的病人已经刚被打回原形的大小熊孩子让宋小五无暇想他的事,这天晚上她着实不放心,守了她母亲一夜,等母亲烧退,看着几个守在边上替她打下手不退的萝卜条,她抱着就是睡着也难掩憔悴疲态的母亲的头,看着他们道:“不要等到她有事了才后悔心疼,平常的日子你们又做什么去了?她出事了,你们跪一跪心里就好受了,可她受的罪吃的苦会因为你们跪一跪就会少一点吗?”
她说得很平静,却把宋家四个儿郎说得泣不成声,此刻,他们身上也如被倒了一盆加冰的水一样,从头凉到脚,从他们中秀才的那天开始至今,他们再没有比此时此刻更清醒的时候。
宋小五也是借机敲打他们。
对她的母亲而言,她母亲对五个儿女都一视同仁,都用着她母亲的私心包容着他们,爱护着他们,宋小五深信,哪怕他们被这世间唾弃仇恨,这个女人也不会放弃他们,但于她而言,她是因她这个母亲留在了这个世间,留在了宋家,成为了宋家的一份子,是她母亲把她和这个家牵了起来。
如果一个人再活一世,还是不能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好,这多活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宋小五知道她劝不听她母亲,也无法改变一个已经定性了的成年人的想法,但她还是希望能用她的方式,让她的母亲好过一点。
“好了,不哭了,她没事了,以后注意点就好。”宋小五看把他们吓得不轻,安慰了一句。
等说罢,她去看一边坐在椅子上坐着的宋爹,才发现她那没用的小爹已经泪流满面,把宋小五看得连摇了好几下头。
现在知道心疼了?早干嘛去了?
宋张氏高烧退后浑身无力,莫叔莫婶他们也被宋小五强按着休息不许操劳,这日裁缝铺的衣裳送来了,宋小五把宋家几个男人赶到了厨房,她跟着师祖秦公跟裁缝铺掌柜的带来的绣娘一件一件地去看这要去面圣的华裳。
大燕面圣的忌讳还是有的,衣裳的颜色,上面绣的图案都有讲究,秦公懂这些,他头几天因为喝多了头疼不已,被小徒孙女安排在了偏院躲清静,有大人物进门来拜访而弟子不在的时候,他才出面应一下客,反而躲过了家里接连不断的嘈杂和酒席,身体也没有倒,这当真是不幸当中的万幸,现在他老人家身体安健,有他坐镇宋家,当真是能解宋家不少的燃眉之急。
宋小五打算这段日子把师祖供起来当定海神针用。
这厢身着灰衣,趴在宋家屋顶的灰瓦上的德王见他老丈人和大舅子他们被赶到厨房去躲人去了,他小心地躲到了屋后檐,生怕被小辫子发现,也被赶到厨房去。
又过了两天,宋张氏的病还没好透,宋家的四个儿子就要进殿面圣了,这一早宋张氏又不怕死地半夜起了床,硬着头皮顶着小娘子不赞同的眼操持着儿郎们去面圣的事。
他们一早就要到宫门前去守候,等着圣上散朝后接见他们,这去晚了就大逆不道,所以早早宋家四儿郎就被他们爹领着往皇城内城去了。
宋韧已经踩过点了,还打点了一个领路的公公,就为着他能在路上给不懂事的儿郎们提个醒,提点提点一二。
而这厢皇宫里,皇帝早起了,他跟前来见驾迎驾的符先琥和符简这俩堂叔侄道:“你们门下那个宋员外郎,就是…”
他转向符先琥,“就是符爱卿带回来的那个任过出香木和玉璀石的那个县的县令,听说他于农术也很有一手啊?”
符简讶异:“圣上是从哪听说的?臣怎么从来没听过?”
他看向他堂叔,“琥叔,可是你手下之人?”
“不值一提,”符先琥笑道:“就是个左右逢源之人,不过倒是会讨好百姓,不像别的当官之人总顾忌着点官家脸面,他是个爱往百姓家中跑的,说是礼贤下士,在当地颇有点名声。”
符简一时之间也听不出他这堂叔是夸还是贬,寻思了一下转头朝燕帝道:“圣上,我任过梧树县一段时日的县令,那个县有好几家在海上跑船的人家,百姓过的也富裕,这个县的人因此很有底气,不太看得上当官的,我们宋大人要是想跟他们打好交道,礼贤下士倒是个好办法,是个聪明人。”
燕帝听着笑了笑,道:“那朕改日见见你这嘴里的聪明人。”
符先琥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又菀尔,这宋韧,运气当真是不俗。
这厢宋宅宋小五送走家里的人,把师祖和母亲送回去休息后,又让莫叔莫婶再接着去睡一会儿,宋小五则去了厨房。
她在厨房里熬着清粥的时候,听到了上面的瓦片响动声,她抬头看了看,等响到第二次,她出了门,退到能看到屋顶的地方,朝上面招手,“你下来。”
躲在后檐的人没动,打死他都不想动。
“阿…切…”这时,躲在后面的黑影嘴里没拦住的喷嚏声出卖了他,因此,他把身影缩得更小了,缓慢地往后爬着,只想让小辫子当没听见他。
“下来,给你拿粥喝。”下面,小辫子说话了。
黑影顿了一下,他纠结了好一会儿,又慢慢地爬到了屋子的脊背处,探出头,小声地问她:“今早喝什么粥啊?”
昨天早上熬的桂花粥好香的呢。
第58章
宋小五离屋有点远,没听清,等小鬼翻身跳到她面前,听他又说了一次“今早喝什么”才把他的话听明白。
说着,他又打了个喷嚏。
“何时来的?”宋小五带着他往厨房走。
“寅,寅末来的,阿,阿切!”小鬼又打了个喷嚏,还不忘解释:“我早起来练功。”
“昨晚歇在隔壁?”
“歇,歇了。”小德王心里在打鼓。
“这几天都是?”
德王不敢答她了,进了厨房眼珠子骨碌碌地转,随便看哪都不敢看她。
宋小五早有推断了,也懒得跟他计较,问了他一句:“可是着凉了?”
她看了他紧着黑色短打襟衣的身体一眼,道了一句:“现在早上有露了,风凉,多穿点。”
小德王咧开嘴朝她笑,点头如捣蒜。
他好高兴。
这几天都是宋小五做早膳,德王是知道的,小辫子一靠近灶火他就蹲下去看灶膛里的火,见灶里的柴烧得差不多了,连忙添了一根。
宋小五在搅粥,见他靠近火了也能驱散点寒气,就没管他了,搅动了几下,锅底一时半会也沾不上,就去拿了块姜切片,起了另一锅烧油。
宋爹他们是吃的面条出去的,怕面条消得快,还烙了些肉饼搭着吃,这样吃着就是几个大老爷们也能顶半天饱,肉是昨天买的放在井里冰镇,肉还算鲜,烙完饼炒完肉臊子现在还剩一点,宋小五打算拿姜丝煮个鲜肉面给他吃吃。
她来回走动不停,等下了油她去洗葱去了,等油热下汤,姜丝得在里头煮一会进了味汤才有点辣味,不煮一煮不行。
小德王见她忙得很,起身去拿锅铲,他有点不会用,一铲就铲进了油里,烧热了的油滋滋地响,吓得他回头就喊小辫子,“小辫子,油响了。”
宋小五一脸冷漠,无动于衷地继续洗着葱,洗罢过来把人推到一边,下骨头汤。
“小辫子,”等小辫子切葱的时候,小德王跟在她身边,讷讷地道:“你好辛苦。”
宋小五看了他一眼。
小德王蠕了蠕嘴唇,过了一会儿,他忍着胆怯鼓起勇气道:“我府里有几个特别会干活的丫鬟,人听话还懂事,我把她们送给你吧…”
说到这,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小辫子直直向他看来,吓得小德王立马就低下了头,还缩了缩肩膀。
“多谢,”宋小五见他识趣,耐着性子勉强回了他一句:“会帮忙的下人,我们家自己会挣。”
“哦。”
“不是不要你的,而是你给了,这家里的人就废了,以后张手就要,你还能把所有的都给他们不成。”
“我就给你,给你帮忙。”
“一样的。”
“我就给一次。”
“是吗?”宋小五看着他,嘴角翘起。
她冷冷笑着的样子,就好像他要是再跟她说下去,她就把要他打得杨标都不认识他一样,小德王这一刻又懂了小辫子脸色下的话,立马把话吞了下去,连应声都不敢,连连朝她摇头不休,告诉她他再也不回嘴了。
小鬼又飞快缩了回去。
宋小五当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好本事。
“以后要送什么,先问过我,听到了没有?”宋小五想起了那箱子突然出现在她屋子里的皮毛,她看到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爹娘说,只好把它塞在了她放冬放的箱子边上放着。
但也放不了多久了,等天冷点,她娘要翻箱子把她的冬衣拿出来晒的时候,总会看到。
“听到了。”
“等晚上我家人睡了,把你搁我屋里的头箱子拿回去。”
“啊?”
“没听到?”
小德王苦着脸。
“火没了。”这时,宋小五又道。
小德王哭丧着脸蹲下身,塞了根柴抬起头气愤地道:“那是我亲手打的皮子,我信里写给你看了的!”
是,一箱子两张上等的皮毛上面还放着一封对他的武功骑射极至夸耀的信。
字倒是写得不错,字字端正,笔尾有劲锋利,看笔迹还以为是哪个杀伐决断,刚毅果决的男人写出来的,与她眼前的这个糯米团人一点也不相符。
宋小五懒得说服他,她决定使用对付熊孩子最好用的办法:“你要不是不抬回头,我把你手打折了,往后再也用不着去打猎,给人送你亲手打的皮子了!”
她着重咬着“打折”两字,把小德王吓得手哆嗦,头也低下去了,看着灶里的火恼火地道:“你比我皇兄凶多了!”
“我不是你皇兄。”宋小五冷冷地笑了,看汤开了,把面扔了进去,悠悠地道:“所以你要想在我面前蹭,最好是按我的规矩来,要不然,哼…”
小德王扭头看着她相反的地方,拿着根柴火棍狠狠地打了地上一下,骂着地道:“凶,凶,凶,就知道对我凶,就不能对我好点儿?我那么大能耐,哪儿不讨人喜欢了?你看哪家的小女婿能比我厉害了?”
宋小五正搅着着锅里的米粥,一听,差点被她自个儿嘴里的口水呛着了,她转头看向那胆大包天还敢想着娶她的小鬼,冷森森地道:“想当这家的小女婿?你就不怕被人连腿都打折?”
小德王这胸口都被怒火烧着,火撑怂人胆,他扭过屁股背对着她,还冷冷地用力地“哼”了一声。
“哼…”有什么不敢的?他说了要娶就是要娶,吓唬他也没用,他就是怕也要娶。
皇兄说了,喜欢又害怕的东西逃避是没有用的,晚点到手反而会更想,还不如闭着眼睛冲上去抢回来抱到手里再说。
这厢,宋小五没忍住,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头对这史记上早死的小鬼的那点怜惜已然无踪。
这小鬼,既然那么大能耐,还是让他家大人管去罢。
**
这厢宋韧在皇城内城的城门外,踮着脚往内看。
儿子们已经进去了,他这种来送的家人是不能往里进的。
眼看天色不早,他也该往户部的衙门去办差了,走前他朝守门的官兵拱了拱手,笑道:“给这位兄弟添麻烦了。”
这官兵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宋韧身上穿着官服,跟前来送自家公子进皇城的下人们挤在一块等人,身边连个随从下人都没有,说起来有点落了下乘,一看就是家中很是寒酸,说不定就是那开科以来从那些乡落角落里升上来的穷腿子,说是大人,其实连侯贵家中的下等仆人也不如,遂这一会儿几个守门的官兵都不太看得起这个穿着五品员外郎服的大人,尤其是宋韧站着的边上,被宋韧搭了几句话的那一位。
这还是每逢大朝还能去金銮殿外站着面圣的官员,看起来连他都不如,他可是有大小两个近身跟着听候吩咐的随从,手下还管着几个人的守城小将,年轻的通过打点上来的官兵冷眼看着不理会宋韧,但心里略有点略胜人一筹的小得意。
宋韧看得出来,但他平时不在乎这些个,他上燕都来也有好几个月了,这燕都不是他当官的小县,这里闹市里撞上个人,都不知道是哪家富贵人家出来采办的下人,他们底气足得很,说话都是嚷嚷,动不动就说我家老爷是谁是谁,我家大人如何如何,比梧桐县最持老卖老的大姓族老还要盛气凌人一分,这几个月他也见多了,从不跟这些人置气。
不过不置气是他知道置气不值当,心里还是有几分火气的,所以儿郎们都高中了,衙门里几个跟他不对付的同僚对他都热忱了起来,笑脸不断,他这才觉得分外扬眉吐气,头脑一时热血冲头,心里就是隐隐觉得不对也还是放任了自己去吐那份恶气,享受起了被人厚待高看的感觉来。
现在经冰水一泼,宋韧现在不动气是真不动气了,他的心境比起之前要更上一个台阶了。
宋韧笑着拱手就去了,他到底是个大人,还是送秀才来的,那官兵冷待他,心里有点打鼓,但见这官员笑眯眯的一点脾气也没有,看起来也是个怕得罪人的,说是员外郎也可能是手上的权不大,要是那清水衙门的,连钱都不一定捞得着,那官兵一想便觉得没什么好害怕的,就朝那挤个不休的各家下人挥手吆喝道:“去去去,别挡着大门!”
这厢宋韧去了户部办差的官衙,他是经管徽、皖两州税收田地户籍等事的员外郎,自打他接手两州就一直在看历年来的文书,两个多月过去,他查的也差不多了,心里也知道他这差事很不好办,有些话他都不知道该不该跟已升至左仆射之位的符大人说。
符大人已高居丞相副手之位,公务繁忙,怕是没有功夫听他道对这两州的实际情况与文书不符的个中弯道来。
再说,他要是跟符大人说了,而不是经过他们尚书秦大人,这要是被人知道,他在户部怕是也呆不下去了罢?
而秦大人把握户部近十年,他能不知道这两州之间的猫腻?他要是捅穿了,怕是一点好都讨不着。
当官难,当个想把事情理得条条清清的官更难,宋韧一路上走着快进衙门时,他吐了口气,振作了下精神,笑着进了衙门,跟里头遇着的同僚拱起了手,打起了招呼来。
这厢宋韧还不知道他这个符家门人在投靠的符先琥符大人那惹起厌烦来了。
符先琥本来还挺喜欢宋韧这个知趣的门人的,但自从儿媳妇的弟弟越连那知道他跟德王搭上了关系,还让德王为他说话后,他就对宋韧有所厌恶了。
符家是圣上的心腹,但德王一直对符家是不太亲近,甚至是有点冷眼待之,只有符家于他有用了的时候才跟符家接近一二,符家讨好他也不见得他跟符家亲近,他是圣上的亲叔叔,是唯一还留在都城住在自己王府的王爷,他这防着符家呢,就算不明显符家人心里也有数,符家一想到德王这态度就是在他们跟圣上之间拦着一堵墙,心里就跟藏了根刺似的。
宋韧攀龙附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进都没几天就谄媚地攀上了越家搭上德王,符先琥就觉得他这下属的品性有待考察,他这要是太会见风使舵了,符家就白栽培他了,遂符先琥也不想让他这带回来的下属升得太快,最好是打外名目再打压打压,把他身上的那点浮气压下去了再用才是他符家想用之人。
但没成想圣上这边都知道他的大名了,符先琥拦不住圣上要见人,但散朝后,他心思得把宋韧叫过来敲打敲打,让他知道他到底是靠谁升的官,上的燕都。
符先琥这是从越家出身的儿媳妇那知道的宋韧攀上德王的事,这实则也是越连在知道宋韧是符家门人后故意找他家姐说的,说来宋家与他无怨也无仇,但那天事后等小主公走了,他回家禀了祖父小主公来的形情,道了小主公对他说的话,他祖父当下就扇了两巴掌,痛骂了他一顿,让他面壁思过,他心中存了火气,等到一连两个月也不见小主公传他,他上门拜见也见不到人,他这心头火气就旺了,觉得这全是那天小主公在宋家遭的罪才让他遭了小主公的厌弃,这厢他又从他人处听到小主公还为那宋家的土员外郎在秦老尚书面前说了话,他这心气不平,就厌上了宋家,找上了在符家当儿媳妇的姐姐,把宋韧谄媚德王的事说道了出来。
就他来看,肯定是宋韧猜出了他家小主公的身份,上门找上了小主公,这当中明明是他越连带的人去的,宋鸿烽却一字也未跟他提,没经过他就找上了小主公,这家人当真是恶心至极。
越连把他认为的事实跟他姐姐一说,符先琥的儿子就把话传到了父亲耳朵里,这燕都的各大家各大族都有结亲,人情关系论起来就是对家也能论得上有亲戚关系,这当中一句话能抬举人造就人,一句话也能把一个人的印象和名声在另一个人那里毁个一干二净,遂宋韧在符先琥这里的好印象那是打止了。
宋家在越连那是越过了他攀上了德王,在符先琥这里,是宋韧越过了他攀上了德王,为官之人最恨也最忌讳手下之人越过自己攀上上头,宋韧一个当了十几年官的人这点官场规矩都不懂,符先琥之前对他有多满意,现在对他就有多恼怒,直道自己看走了眼。
所以下午宋韧刚从衙门出来被叫到了符大人那,听着符大人对他明似褒奖,实则敲打他心思太多,做事不踏实不说,还专走歪门邪道,行事实在有碍官途的话来,他这面上唯唯诺诺,但背上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等话毕,他转身走了,符先琥身边的师爷抚着胡须,看着汗把背上的官服都湿透了的宋韧离去,等人走了,这位先前对宋韧也颇有几分好感的师爷为宋韧说了句好话:“下官看宋大人也是知道怕的,您看他吓得背都湿了,想来心中对您敬畏颇深啊。”
“怕归怕,但要是给他把能上天的梯子,我看他也会越过我爬上去的。”符先琥摇头,对师爷的话不敢苟同。
师爷见大人心中有了论断,笑了笑,低头拱手称了是,就不再说话了。
不过他心里对他们家大人的话到底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这要是有把天梯能爬到最上头,给他他也爬啊,谁不爬呢?
第59章
宋韧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路上一直在琢磨上峰的话,不过就是心中惊惧,怕妻儿担心,他进门之前也敛了神情,挂了一脸笑进家。
这时他的儿郎们还未归家,宋小五之前让莫叔出去打听了,今晚那位陛下设宫宴招待秀才俊杰,大郎他们归家怕是要到夜晚去了。
燕都有宵禁,夜间亥时就进入宵禁之时,宋韧一听小娘子说了,道:“那夜间要去接他们吗?”
“应该就在宫里了。”宋小五摇头,嘴角微微翘了翘。
“儿…”宋韧一看他女儿这么说,心里就打鼓,叫她的声音都透着小心翼翼。
“宫宴啊,美酒佳人,”宋小五轻描淡写,朝宋大人笑了笑,“宋大人说不定能捞个祖父当当。”
“他们敢!”宋韧一听,大拍了下腿,吼道。
“到时候看罢。”宋小五淡道,她不好说家里的萝卜们会不会有美人春风一度,但这一晚他们的所作为所为,会被上头那一位看着就是。
酒场最能谈事,也最能考验品性人心,所谓醉后吐真言,不过是醉后见人心,上位者都有点喜欢拿这个试探他们所用之人的底细,再综合他们的条件决定怎么用他们。
“这,这,这…”宋韧急了,拍着腿就喊:“这个我没教他们!”
“这个不用教,他们自己懂也好。”
“好个屁!”宋韧操心得站起来在堂内走圈圈,拍着手忧心道:“这要是看见美人就直眼,是个好色的,那就…”
“好色的怎么了?”她娘在厨房带着莫婶他们做饭,宋小五正对着门看着厨房瞧着,嘴里道:“好色的就不能用了?小爹,你这是对好色的有什么误解?”
她瞥了他小爹一眼,“这好点色,又不是跟皇帝抢女人,皇帝还因为他好色就不用他了?这好点色…”
她又调回头看向了厨房,“算什么?只要他是个能人,好色不是什么大事,最重要的不是好色,而是酒后能不能端得住。”
说罢,她停了话,宋韧还等着听她接下去说,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了,他又坐了回去,琢磨了半晌之后叹道:“是啊,喜欢美色怎么了,只要不被美色所惑就成。”
说罢,他转了脸色板起了脸:“但这几个兔崽子敢跟我来这一套,我打肿他们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