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去的。”
“那咱们家就那天送礼就是,我这头,明日捡两样东西,让爹爹帮我捎回去给二妹妹就好。”
狄赵氏止了手中的活,“这是…不回了?”
“不回了,”萧玉珠笑眼弯弯地跟婆婆说,“去了也只是跟二妹妹说几句吉利话,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在家帮您晒晒菜。”
“哪缺你这一时功夫。”狄赵氏失笑。
“儿媳还是不去了,”萧玉珠说到这,咬了咬嘴,不好意思对婆婆笑道,“府里也没来人来请,去了也是不好。”
她话只说了一半,狄赵氏哪听不出是什么意思来,萧府那是看不上狄家呢,没打算派人来请。
“嗯,不请,咱们就不去了。”狄赵氏怜爱地朝儿媳道,声音都轻了许多。
“我在家陪您,您别嫌弃我。”萧玉珠红了红脸,在婆婆面前明言自己不受娘家人重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哪会嫌,”狄赵氏哑然,“欢喜都来不及。”
萧玉珠闻言红了红眼,放下手中的菜,朝她轻福了一礼。
狄赵氏忙扶了她,“你这孩子…”
萧玉珠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低下头快快地洗着菜。
日子一长,就越发觉得让她嫁进狄家,是她父亲思量已久的事。
**
隔日一家人送走了家中四郎,人一走,狄赵氏朝垂首不语的媳妇叹道,“平日他们也不怎么呆在家里,不知为何这一走,却觉得家中都空了。”
萧玉珠眨了眨眼,把心中残留的那点不舍眨掉,朝婆婆点头道,“儿媳也是这样觉得。”
这日下午,有卖桂花糕的挑货郎在门外叫嚷,“卖糖喽,香甜甜的桂花糖喽,卖糖喽…”
萧玉珠一听,忙差苏婆婆去买。
苏婆婆买回来奇怪道,“平时也不往这边来叫,咋地今个儿就来了?”
县衙后门这一块就住了他们这一户人家,除了路过,挑货郎都不怎么往这边过来。
“苏婆婆,您吃两块。”萧玉珠笑逐颜开,给苏婆婆挑了两块大的放到她手中,拿着油包就去寻她婆婆,“娘,娘…”
“桂花糖?”
“卖糖的在后面叫,我叫苏婆婆去买的,您尝尝。”
“诶,好,好。”狄赵氏在树下阴凉处剪辣椒串,萧玉珠怕她手中沾着辣味辣了嘴,把桂花糕放到婆婆嘴边让她咬。
等她咬了一口,她笑着问,“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狄赵氏连连点头,朝掩不住喜气的小儿媳好笑道,“吃个糖都这么欢喜,你这孩子。”
萧玉珠咬了一口糖,朝她笑眯了眼。
第二日淮安城起了很大的爆竹声,萧玉珠一听,就知这应该是来自萧府不假。
萧府离县衙不算远,按萧老太君打算给萧玉婵的排场,想来今日淮安城也是平静不了。
萧玉珠早心里有数,倒也平静。
淮安城的出嫁娘的娘家喜酒是早上吃,狄增一大早就去了,萧玉珠起来后帮婆婆抬筛筐出去晒萝卜白菜,忙起来也顾不上想东想西。
等到家里准备过冬的干货都搬出去晒之后,那边打扫好屋子,挑好了水,做好了自己份内活的如意走了过来,给萧玉珠倒了杯水,半晌后朝萧玉珠小声地道,“二小姐出嫁,二老爷应是回来了罢?”
萧玉珠听了好久都没说话。
这如意啊,那心看来还是没死。
萧府府中丫环都是乡下贫农手中买回来入府的,一般都心思少,像如意如花这种心思多的没几个,她们太不懂事,有了攀高枝的心思,萧老太君又不好在二叔不表态的情况下发卖了,就把这两人打发到了她这里来。
她们连作妾的身份都没有,她以为跟了她,这两丫环多少也明白了点,可哪想,还是没认命。
“去做事罢。”萧玉珠没回答她,淡淡说了这一句。
丫环们攀附的心思是有,但还是根本认不清她们的命。
连她这个萧府大小姐,因着嫁的人家背后无势,萧家都看不起,她们这种可以随意打骂发卖的奴婢,萧府能有谁还能记起她们?
她们以后是好是歹都要看她,但还是没把她当真正的主子,蠢笨至此,萧玉珠也就没了那个调*教她们的心思。
下午卖桂花糖的卖货郎又来叫了,萧玉珠当时正跟狄赵氏在做针线活,听到叫声就拿着绣框站了起来,朝狄赵氏一福,笑道,“娘,我想买两块。”
瞧她那欢跃站不住脚的模样,狄赵氏笑着摇摇头,把铜针放发里磨了磨,淡淡地道,“买两块能顶什么用,多买两块,让娘也吃点。”
“诶,好。”萧玉珠一听,放下了绣框,去叫苏婆婆去了,“苏婆婆,苏婆婆…”
她走后,狄赵氏先是眉头一皱,后想起这怕是大儿让卖货郎挑到这边叫卖的,不由轻笑出声小声笑道,“这孩子。”
倒是真知道心疼媳妇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府那边二小姐高嫁,过了几日,打发了个下人过来给萧玉珠送了一篮子喜糖。
那厢狄家村来了人,挑了谷子桔子进了狄家。
谷子和桔子都是今年狄家村的收成,领着村人来的狄八伯说谷子刚晒好,就来得晚了些,就没来得及赶上送大郎他们去淮南。
这次乡下来了不少人,一则是给狄家送点谷子桔子吃,二则重点是到淮安来卖秋桔贴补家用的。
这次来的人不全是狄家兄弟里的,但都是族人,虽是各家卖各家的,狄增在淮安城为父母官,族人来了不可能让他们住到外面去,惯常留了他们的房,供他们的住宿和饭菜。
族里来了人,要做的事就多了,要打扫出几间屋子出来住人,屋子自是有丫环打扫,但做饭这些事萧玉珠就要搭把手了,近十个人的饭菜哪怕家里有帮手,做起来也还是费力,早上买回菜来洗好切好,就差不多到做午膳的时候了,吃完饭,歇不得一来个时辰,就要准备晚膳的菜了。
这次来的都是庄稼汉子,个顶个的都能吃,没两天米缸就到了底,又让苏婆婆换了新米回来。
走的时候,狄八伯他们去肉摊子上买了十来斤肉放到了狄家里。
狄赵氏也是各家都打发了东西回去,萧玉珠见状,把得的喜糖分了,一人包了一份糖到他们包袱里。
狄赵氏给糖的时候跟八伯他们笑着说,“小媳妇怕丑,就不出来跟列位叔伯道安了,这里有一小包糖,是我家小媳妇说回去给家里小孩儿吃的,望各位叔伯莫要嫌弃这份小心意。”
狄八伯是个不讲虚礼的,他点头收好糖包跟弟媳道,“成,等冬枣熟了,我就叫她伯娘挑些新鲜枣子上来给你们吃。”
“这哪使得。”
“不忙,回头有事上淮安再给你们捎。”狄八伯准备着要走,等几个族人跟狄赵氏告了别,就领着他们去前面县衙,打算跟兄弟说一声,推着放在前面的推车就回去。
狄家村的人这次的桔子卖得好,没三天就把推来的上千斤桔子卖完了,得了一笔钱,所以走的时候个个脸上都轻松。
狄赵氏送他们送到门口,回来跟出来了的萧玉珠笑着说,“今年是个收成的丰年,好兆头啊。”
萧玉珠一听好兆头就喜,连连点头,“是,是个好兆头,老天爷今年看得起我们狄家,肯定个个都有喜事发生。”
说着双手合掌,弯腰虔诚地朝老天拜了拜。
狄赵氏知她心思,朝她手上没香也拜得恭恭敬敬,脸上好笑得很,心下也甚是开怀。
她过去拉了小儿媳的手,拉着她往屋里走,跟儿媳说着心里话,“娘跟你说啊,我觉得这次咱们家准还有喜事发生,你看那喜鹊这几天老在咱们家树上叫,苏婆还说,有雁子要往咱们家廊下搭窝呢。”
“真的?”萧玉珠黑亮的眼睛瞬间瞪圆,“有雁子搭窝啊?这可是觉着咱们家好啊,在哪搭的,娘咱们过去瞅瞅。”
说着拉着狄赵氏的手就不愿意进屋了。
“好,好,好,这就过去看。”瞧她一脸迫不及待,狄赵氏拉了她到偏门的廊下去看,果真看到有雁子衔了东西往这边飞来,只是一见到她们,小东西一转小眼睛,一扭小屁股,调过背就飞走了。
萧玉珠见它飞走了,有点急,不由跺了脚,“怕我们作甚?你搭你的窝就是。”
狄赵氏“噗嗤”笑出声来。
“娘…”萧玉珠拉着她的手晃了晃。
“好了,我们走,等会它就会回了。”狄赵氏拉她回去。
走得几步,萧玉珠有些不舍地回头看,于是她走三步回头看一步,等到看到雁子真有飞回来,这才高高兴兴地跟着狄赵氏往主屋走。
“你这小淘气。”进屋时,狄赵氏拍了拍她的背,笑骂道。
“我哪儿淘气了,我就看看它会不会回,我又没吓它。”萧玉珠摇摇头,扶着狄赵氏入了座,在她身边坐了下去,拿过桌上的杯子给婆婆倒水喝。
这时苏婆婆进了门来,朝她们笑着说,“夫人,少夫人,老爷们都走了?”
“走了,你带着如意她们把被子晒晒,晒好了收到箱笼里。”狄赵氏道。
“诶,知道了,我这就去办。”苏婆子欠了欠身,说着就往外走去了。
“娘,中午咱们吃什么啊?”
“给你爹做点送过去,咱们随便对付着点,这几天你也忙坏了,吃完饭你回屋好好歇一会。”
“我不累。”
“听话,啊?”
萧玉珠笑着点了头,“娘也是。”
狄赵氏摸摸她的头发,微笑点了头。
两人说着家常话,倒是没有说起在淮南考试的狄禹祥他们,都是太担心,都忍着没说。
只是过了几天,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不再阳光灿烂,天阴了下来,下起了细雨,一下子,天儿就冷了。
这下,狄赵氏与萧玉珠都担心起了赶考的儿郎衣裳带的够不够暖。
“用蓝布做的那身衣裳有点厚,这点冷还是仗得住的,祥儿懂得这些事,知道冷了要添衣,也会叫弟弟们添的。”一聊起来,狄赵氏安慰着儿媳,也是安慰着自己。
“是呢,夫君什么都懂得,不怕。”萧玉珠赞同,看着外面的雨有些心不在焉,随即她转过头,见婆婆皱眉往外看,她不由道,“娘,我们要是备两件厚点的衣裳,差人送过去,你说…”
“看看罢,往年也没有这么冷得快,要是这点冷,带的衣裳也是够的。”狄赵氏道。
萧玉珠点头应了是,“知道了。”
但隔日起来,雨还在下着,天气又冷了一些,看样子,这天儿快入冬,是真正的要冷下来了。
萧玉珠跟狄赵氏又提了送衣的事。
萧玉珠是操心狄禹祥,狄赵氏是四个儿子都操心,忙让萧玉珠去收拾了大儿的衣物,她去给另三个收拾了衣物,差婆子叫了狄增回来,一通嘱咐,差人把包袱送到淮南去。
狄增觉得这天还不是太冷,说不定过两日这天就又晴起来,这番送衣有点大惊小怪,但狄赵氏着实操心儿子们冷暖,又说了几句有备无患的话,还是让狄增答应了下来。
这雨一下就连着下了七八天,越到后头,婆媳两都庆幸及早送去了衣物,若不然连着冻个好几日,这再好的身体也是撑不住。
**
等到月底,天气是放晴了,但天气比上旬那会是要冷了,知道考试的时间一过,萧玉珠就老往门边逛,看能不能听到什么脚步声。
等了两天,才等到狄禹祥他们回来。
萧玉珠当时没守在门边,正在厨房里腌要进坛子里的干菜,一听到院门吱吖一声,她连手都没擦,举着沾着干菜盐巴的手往门边去看,一看到真是狄禹祥带着二郎他们回来了,她刹那眼就笑得弯弯,远远朝得他一福,跑进门在有水的盆里洗了手,急急往外走去。
“您回来了。”她走到廊门前时,狄禹祥正在上台阶,他穿着她做的蓝色儒袍走在午后的烈阳下,背后的长发随着他的走动晃着浅浅的金光,萧玉珠咬着嘴忍着嘴边的欢喜,朝他一福。
“回来了。”狄禹祥见着她徘红的脸,那本有些漠然的眼柔和了起来,他上前握了她的手,朝后向弟弟们道,“跟嫂子请个安,去屋里把包袱放下出来。”
“是。”在狄家,狄禹祥一直是那个管他们念书,领他们长大的长兄,有着长兄的威严,狄禹鑫他们对他从不敢造次,得了他的话,二郎三郎四郎朝萧玉珠躬身行了礼,“请嫂嫂安。”
萧玉珠一笑,朝他们微微一福身,算是回了礼。
行过礼,狄禹鑫领着两个弟弟们朝他们屋子的方向走去,这边狄禹祥牵着小妻子的手往他们的屋走,问她,“娘呢?”
“先前还在等你们回家呢,后来外边来了人,说是王婶娘家有点事,请她过去一趟。”萧玉珠扯出被他握着的手,要去拿他肩上的包袱。
“重,我拿着,你别拿。”狄禹祥扯住了包袱,朝她摇头,重又拉了她的手,继续问她,“是师爷家的王婶子?”
“是,是那个婶子。”萧玉珠点头。
“你刚在腌干菜?”
“嗯嗯,”萧玉珠点头不已,“本来娘在和我做,走了就剩我了。”
“你的丫环呢?”
不知怎么地,虽然她夫君的这句话听着像是说得温和,但萧玉珠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偏过头看他,见他嘴角有点冷,看样子就是对丫环很不满,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王婶子家好像出大事了,来咱们家说是要多借几个人,这不,娘就让苏婆婆带着如意她们去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这样,”狄禹祥紧了紧手中的手,“嗯”了一声,“你别担心,等会我出去问问。”
“诶,知道了。”他们走到了屋子前,他松了手去推门,萧玉珠去够他肩上的包袱,包袱一到手中真是好沉,她险要有些拿不住,不由轻“啊”了一声。
“给娘和你带了些东西。”见她讶住,狄禹祥笑了起来,接过她手中的包袱,“东西有点沉。”
作者有话要说:

 

 


“呀?”萧玉珠有点呆,“给娘和我带了东西?”
见她发傻,狄禹祥笑得嘴角眉梢都是笑意,他往后轻轻一拢,手抵住了她的后脑勺,笑着问她,“可是不信?”
萧玉珠咬着嘴角笑着摇头,只管笑不管说话。
她朝狄禹祥甜甜笑着,那样子,有着两分傻气,却甜蜜得足让站在她面前的少年郎为之心悸不已。
“打开了给你看,嗯?”
“嗯。”萧玉珠点了头,在狄禹祥欲要动手打开包袱的时候,她抓住了他欲要抽离的手,与他道,“你真好。”
这个人跟她以为的总是不一样…
她说得让狄禹祥失笑不已,他轻柔地拍拍她的手,解开了包袱。
萧玉珠探头仔细去看,看见衣物外还有一个包袱,她伸手去解开,发现了两面铜镜,还有两个包起来的共有二十来只镶了些银边的钗子。
“怎有这么多?”饶是萧玉珠是萧府大小姐出身,也是有些呆住了。
一次买这么多,再便宜,那也是不少银两。
“三文钱一支,我便挑了些买了。”见她惊得握住了嘴,狄禹祥却笑了起来,与她解说道,“这边的十二支是你的,这边的是娘的,晚些时候你给娘送去。”
“我怎能用得了这么多?”萧玉珠红了眼。
“用得了,一天一支罢。”狄禹祥除了笑,神色还是淡然。
萧玉珠愣了好一会,以为不着痕迹地轻呼了几口气,这才笑着说道,“那好,一天一支。”
说是这样说,但红了的眼睛还是透露出了她被感动的心迹。
她把包袱收了起来,把给婆婆的东西归整了一下,在狄禹祥看不见的地方又深吸了好几口气。
就是在萧府这么多年她已稳重成性,在出门的时候她还是连着看了狄禹祥好几眼,所幸她夫君不是个捉狭的,便是瞧得她看他,他也只温和一笑,眼睛里还有着柔光。
“夫君,你们可用了午膳?”
“用了。”
“赶了路可还是有些饿的罢?我去给你们下碗凉面,清热填腹,你看可好?”
“呆会罢。”
“我去罢,娘可能一时半会也回不了。”萧玉珠笑着说。
狄禹祥好一会都没说话,在萧玉珠有些捺不住要重问前,他开了口,点头道,“也好。”
“那好,你跟二郎他们去主屋凉凉阴,桌上有凉茶,你们先喝几口,我一会就好。”萧玉珠朝他一福,轻快地迈了步子往厨房走去。
她这两天等着人回来,所以厨房里备着给人吃的凉面也好,还是八宝饭也好,都有准备一些,眼瞅今天热,下凉面也是好的,而且下面快,她松了火炉灶子烧起了热水,又一边去切放在凉水里冰着的肉做新鲜的肉臊子,忙得不亦乐乎。
厨房里的灶火是两个坑,一边烧热水,一边烧菜互不耽搁,等到水开,萧玉珠正要热油炒肉臊子的时候,看到狄禹祥进来了,她先是呆愣了一下,接着急道,“您怎地来了?快点出去,我这就做好了给你们端出来。”
狄禹祥朝她摇头一笑,“不忙,你慢点做,吃完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他这话一出,萧玉珠足实呆了,愣愣地道,“您带我去哪啊?”
好好的人家,哪有妇道人家随便出去走的啊?
见她发傻,狄禹祥靠近她,却在离她一步之遥蹲下,往火灶里看了看火,添了两根柴火,才起身与她淡淡地道,“等会带你去王师爷家接娘回来。”
萧玉珠这提到噪子眼的心顿时松了下来,这时她放到锅里的油已出热,她也来不及说什么,赶紧把肉放进锅里爆炒,加了刚腌制不久的新鲜剁辣椒,热炒出来赶紧出锅,又洒了葱花上去,闻到香味,她这才真真地松了口气。
她这手法,也是跟婆婆学了不久的,生怕出错,闻到香味,才确定自己是出了师了,不会让夫君吃到差的手艺。
肉臊趁着火候做好,那厢烧火的锅也开了,她忙把这阵跟婆婆做好晒干的面条拿出来,往水里放面,边放边跟夫君说,“是娘做好的,我也有帮着做,你呆会尝尝,看有没有劲道。”
说着下了面,又匆匆去了酸坛子去拿酸蒜头,拍了放到肉臊里,等会分到汤里,好开胃。
拍好酸蒜头,又把熬在小沙锅里的骨头汤端到了灶面上分汤,她小心翼翼地拿着勺勾汤,怕洒了勺,小沙锅里的汤不够。
她忙着这些事,也顾不上旁边站着的夫君,等到面条下好,用冷开水焯了一次,肉臊也往面条上铺好,她这才松了口气,才抬眼去看人,却见他眼眸安静地看着她,见到她看他,他似是轻吐了口气,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去瞧她的手。
“被油溅了点红。”他道。
“不碍事。”许是刚才急着把肉臊铲起来溅到的,不是很烫,皮肤也只是起了一点红,过个夜就好。
“不疼?”
“不疼。”萧玉珠摇头。
“嗯。”狄禹祥没再多说,去找了木盘过来,把面放到了上面,自个儿端着走了。
萧玉珠跟在他身边,先是觉着不妥,但又觉着这时说话不好,便默默地跟在了他身边不再言语。
许是她确是跟婆婆学着厨房的手艺过关,也许是二郎他们确是饿了,三大碗面一放到他们面前,他们先是拱手道了谢,埋头没得多时就已全然吃完,这时他们兄长尚只慢慢吃到半,而他们碗里的汤都已是见了底。
“可是不够?”萧玉珠看着他们有些担心。
她语毕,狄禹祥扫了弟弟们一眼,这时只见二郎狄禹鑫忙开了口,道,“已是饱饱的了,嫂子莫担心。”
“嗯。”萧玉珠笑眼弯弯,不过这时与夫君同一条长凳的她还是起了身,拿了一盘桔子过来,“你们吃点桔子,不够晚上娘我和多做点给你们吃,都在外头辛苦了这么些时日,这几日定要好好补补才是,看你们都瘦了。”
这下,二郎他们面面相觑,颇有点些啼笑皆非,万万没有料到嫂子嫁进来没有多久,那模样竟跟母亲无二,见着他们就是担心他们饿了,几日不见,看着他们就是觉得他们瘦了。
四郎狄禹晨是家中么儿,父母们要多看照些,哥哥们要多关照些,就算学着兄长们惯来稳重自持的样子,性格还是要比兄长们跳脱些,这时二郎三郎因碍于兄长威严不敢与嫂子多语,他倒出言与萧玉珠道,“嫂嫂,我们没有瘦,如若不信,你问问爹,自是不假。”
他正儿百经地回道,萧玉珠笑了起来,觉着他分外可爱,点着头道,“四郎小叔说得极是,爹的眼睛向来厉害,我回头问问他去。”
四郎得了准话,严肃地点了头,让萧玉珠看得更是觉得狄四郎天真可人,就又剥了个桔子,放到了他手中,“四郎多吃点。”
“谢谢嫂嫂。”狄四郎拱手,先道了礼,这才掰开了桔子张嘴入吃。
萧玉珠眼往旁边狄禹祥瞧去,他已吃完面条,正一口一口慢慢用着汤,萧玉珠见他用得慢,也不催,只是把桔子剥好,连白梗也去得一干二净,一瓣瓣黄澄澄极其喜人放到盘中,等着他吃。
狄禹祥不声不响,喝完最后一口汤,又把她剥的那个桔子全吃完,端过她送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才与弟弟们淡淡地道,“爹娘都不在,你们也累了,自己打水洗好脚脸,先歇息一会,爹娘回来了,自会来叫你们,去罢。”
说罢,挥了下长袖。
狄禹鑫等自是领命,相继起身,向兄嫂拱手退了下去。
等他们走后,萧玉珠悄悄地跟狄禹祥说,“要不,你也去歇息会,到了时辰,娘自也是回来了。”
狄禹祥“嗯”了一声,没有说话,等到杯中茶水全喝完,他开口道,“我不累,没什么事,带你出去走走。”
萧玉珠本想说不妥,但看着他把茶杯轻轻搁下,一副怕损害了杯子的样子,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对她已是珍惜至极。
出门前,狄禹祥拿出了一个长长的帷帽,戴在了她的头上,听到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淡淡一笑,伸出手透过帷纱轻摸了摸她的脸,微笑着说,“我哪舍得有人看你。”
他这话一出,在青色帷纱帽里的萧玉珠刹那红了脸,好一会都忘了要如何动弹才好,被他拉着手出门的时候,都忘了怎么走路,同手同脚走了好长一段路,差点跌倒后才恢复了正常。
她这时又才记起,她嫁的这个少年郎,完全不比她在萧府里看到的那些可轻易看透猜透的儿郎,他做事行事,从来不与她所以为的那样相像。
作者有话要说:

 


萧玉珠以为狄禹祥所说的走走是走去王师爷家,哪料等出了门,走了一段,两边店铺林立,还有一些摆放针线木偶的摊位,来往之人甚多,她从没出过什么门,见到这些,不免脚步慢上了一些,想多看两眼。
她身边的狄禹祥一直不声不响,只是在糖担子那时,他停了步,称了一斤桂花糕,放了两个油包包着。
“这个,呆会到了师爷家,你给吉祥的妹妹,这小份,我先放在袖中,回头回家了再给你吃。”
“诺。”帷纱下,萧玉珠轻福了一礼,说着就要接过他手中的油包,此时笑着的狄禹祥朝她摇了下头。
“我拿着。”他道。
说着走了几步,瞧得一处,他朝她道,“那是粮铺,店掌柜姓张,家中米粮除了发放的和亲戚们送来的,皆是从张掌柜那买的。”
萧玉珠停下步子,仔细看了看,在帷纱下笑着与他道,“玉珠记着了。”
狄禹祥微微一笑,萧玉珠在帷纱下看不清仔细的样子,但他眼睛里透出的柔意还是感觉到了,心中也添了几分欢喜。
她伸出去手去,悄悄抓住了他长袖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