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禹祥本来着急得很,这时见她努力地调匀着气息,不想让他担心,心里更是难受了起来。
一会,见她呼吸匀称了,还努力地朝他笑,他也苦笑了起来,从凳子上坐到了床边,低□把头埋到了她的脸边,哑着嗓子道,“生完这一胎,以后我们就不生了,以后不让你这么辛苦了。”
“孩子话。”萧玉珠被他逗得笑了出声,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从难受到高兴,不过片刻之间,萧玉珠觉得自己这心情起伏也是大得过份,都不像她自己了…
领会过来的她闭了闭眼,摸了摸肚子,与撑着身子半伏在她脸边的人轻声地说,“这段时日得你为我费心了。”
萧家的事也好,她也好,都得先交给他了。
“我知道,你放心。”
“我哥哥会回来的。”说到兄长,萧玉珠眼睛又泛了红,“大郎你放心,哥哥会回来的。”
“我知道,老将军也说他命大得很,你也要放心,知不知道?”
“嗯。”
说得几句,狄禹祥偏头再去看她的时候,却见她疲倦地睡了过去。
狄禹祥探了探她的鼻息,又看了看她的大肚子,又苦笑了一声。
等老大夫一来,他还是带了人进来给她探了脉。
经验足的老大夫探好脉,出去后,与他道,“脉像足,孩子们长得好,就是小夫人这身子啊还是有点单啊…”
她底子好,身子康健,可这些架不住身架小啊,她现在那身子于三个孩子来说,还是太单薄了点。
“吃得不少,光长孩子身上去了。”狄禹祥摇摇头,眉眼间一片忧虑。
“按宫里太医的法子使罢,我看孩子也是等不到足月就要下地的。”
“到时还劳老大夫施以援手了。”狄禹祥朝他一拱手,恭敬地弯了弯腰。
“没事没事,”老大夫进狄府探脉几次,这家的主子也好,下人也好,都对他甚是恭敬,就不说他另得的,光这府里的主子给他封的银子每一次都甚足,这府里的人看着不像大富之家,给的比大富之家还要多上两成,他对这家狄姓人甚是有些好感,为此都回去跟几个老同行商量了下解决之道,也是商量了个门道出来,“不瞒你说,老朽还真是跟几个医友商量了几个对策出来,不过此事需你找的地个收生婆施行,你如若不忙,回头带她来老朽医馆,到时老朽与几个医友会教她怎么行事,到时我也可差医馆里那几个熟手的医女给她帮忙…”
“李大夫之恩,晚生真是不知该如何报谢才好!”狄禹祥没料大俭小将军找过来的名医如此尽心,当下一揖到底,感激涕零。
“不客气,主人家多礼了。”老大夫拍拍他的肩。
他也知道,此事只要把这家人办好,按这家人和托他办事的人的为人,到时也少不了他等的好处。
若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尽心尽力。
**
这日半夜,狄禹祥被门外细细的敲门声敲醒了过来,他一惊,怕惊醒了身边的妻子,忙压低着声音问,“是谁?”
“公子,是小将军有事。”桂花在门口压低着声音道。
“知道了。”半趴在妻子身边睡的狄禹祥起了身,因妻子身子重,怕她起身不方便,就让她睡在了外面,他睡在里面,哪想刚才的敲门声没惊醒他,他悄声越过床脚下地的时候,却弄醒了她。
“大郎?”
“诶,我出去一会,你睡,嗯?”狄禹祥把鞋子匆匆一套,坐到她身边,就着窗外那点浅白的月光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嘴唇。
“你去哪儿啊?”萧玉珠还困得很,她除了饿醒那一会,别的时候都睡得很沉,如果不是感觉他离开,她都不想睁开眼,眼皮实在太重了,重得都睁不开。
见她还糊里糊涂,狄禹祥也是松了口气,在她耳边微笑道,“去趟恭房,顺道去看看长南,到门外问问喜婆他有没有掉小被子。”
“去罢。”一听他要去看长南,萧玉珠就什么都不想了,说过话就偏过头,又睡了过去。
狄禹祥没急着走,稳了稳,见她真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去。
桂花在外候着,一见到他,急欠了一腰。
走得几步,狄丁也在院子里候着,狄禹祥挥手免了他的礼,跟着他到了院门口,见到了小捡。
小捡见到姑爷,忙上前拱手,轻声道,“姑爷,大事不好了,归德将军萧青说有急令要上报朝庭,不日就要进京了。”
“温北出事了?你们大人呢?”狄禹祥一听一个顿步,他未绑上腰带的儒衫这时被袭来的夜风吹起,让白日显得温润的人在这一刻间,整个人凌厉得就像出鞘的飞剑。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还没生,还得一会。
第99章
“不知。”
“不知,”
“现在不知。”
小捡古铜色的脸上一片沉稳,沉声又答了一句。
他不急不躁,不见惶然,狄禹祥一脸若有所思,他把飘起的儒衫拢起,看向小捡道,“你们大人离京之前是不是已有对策,”
小捡一颔首。
“你们小姐知道,”
小捡这次摇了头,“大人只给了小姐调谴人马的兵符,有一些事,小姐一概不知,大人也不许我们说给她听。”
血腥之事,他们是一概要瞒的,毕竟小姐是有身子的人,这等事听入了耳,会冲撞她的身子。
“你们要兵符了,才找她?”狄禹祥按着小捡的话慢慢理,他先前旁敲侧击问过妻子一些事,发现许多事舅兄也没有全然告诉珠珠。
老实说,对舅兄此举,他是相当赞同的。
珠珠再怎么聪明也是内宅妇人,有些事她一辈子也无须去做,从而,有些事她也无须去懂得——也许她见过的内宅妇人得锱铢必较才得方寸之地,可男人的天下,就是不靠着明面的真拳实脚打下来,暗中的血雨腥风却是必然少不了的。
“是。”
“那现在外面怎么样了?”狄禹祥看着小捡,见他不语,他也没说话,走在了院口的树林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家中的大门,也看向了左右两处都住着舅兄手下的屋宅头顶。
舅兄护他妻之心,狄禹祥是感激的,哪怕知道舅兄想在这等关键之事上与他画清界线,让他跟着珍王爷去走另一条路,但这等时候,于情于理,狄禹祥也知他当不了那缩头乌龟。
舅兄是长兄,他也是长兄,下面还有三个他亲手半带着长大的弟弟等着他替他们谋划前程,他知道责任在于他们这种为兄之人,时时就如巨石悬挂在他们头顶,每走一步路都不敢轻举妄动,都要细细谋虑过才敢行一步棋,也就是因此,哪怕他确实在意他们兄妹感情太深,妻子过于对兄长忠心,他还是非常敬佩他这个舅兄——他的兵力明明用在别处,或者他带走去温北,都要比放在妹妹身边保护她来得有用。
可真君子,总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狄禹祥也如是,明知他即将归属的珍王爷不会赞同他涉及京中的风波,在没去大冕之前就锋芒毕露,但他这次,也还是希望如以上次一样,能助舅兄一臂之力。
小捡在其背后看了他们家这位姑爷好一会,脑里过了数遍大人走前与他们说的话,走上前几步,在其身后沉声道,“姑爷,大人走之前跟我等说过,不出三月,也是八月之前,他必会回京,其间不管京中出了何事,让我等都不要信,保护好老爷小姐就好。”
“那归德将军之事是要何解?”
“姑爷英明,”小捡没有否认,他又沉思了一会,才又与狄禹祥说,“姑爷现在知道多少?”
“不多,我没多问你们小姐。”狄禹祥的确是没有多问妻子太多,这事她确实可以坦然说他怎么问她就怎么答,但真涉及萧家辛秘之事,他不会过问,这是他于舅兄的尊重,也是他狄禹祥的为人。
小捡听了笑了笑,想起大人对他为人的夸赞,倒觉得面前这位姑爷确也有那么几分配得起他们家大小姐,“话已至此,有些话小的也就不瞒姑爷了,萧家有敌国内奸,这本是灭门之祸,大人是皇上一手提j□j的,他知道大人的忠心,所以特旨让大人回温北清了那粒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
“那归德将军此次上京是贼喊捉贼?”狄禹祥委实对萧家族长这一支没有好感,就如对萧老太君和萧二爷一样,所以一想,就觉得这一支没有什么好根。
“不是。”小捡却摇了头。
“不是?那怎生是大事不好了?”狄禹祥倒是奇了。
小捡看着眼前眉毛一挑,锐气尽显的姑爷笑了笑,跟随萧知远历经生死沙场多年的小将军淡道,“姑爷不知,归德将军没有那么糊涂,萧表那个族长,也没那么愚蠢会做叛国之事,他们这次怕是真抓了那老鼠屎上京来呈报来了。”
“那,是老将军和你们怕他抢了功?”狄禹祥一听跟他的认为有错,深遂的黑眼也深沉了下来。
“不是,”小捡又摇了头,这次不等狄禹祥再问,他叹息了一声道,“老鼠屎是萧家的,归德将军来京表忠心,但未必能得好,好坏还得看上的意思,但有一桩是可以确定的,他这一来已打草惊蛇,老鼠屎背后的一群老鼠,可就要挪窝了…”
“你是说,温北有一群…”
“内奸,出现的时候从来都不是一个两个…”小捡淡淡地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夺回黑金,祈人可是非常舍得下血本的。”
“竟是如此?”狄禹祥这次是着实讶异了。
“若不然,如不是大人能为皇上肃清卖国贼,您说皇上怎么会这么轻易饶了萧家?”小捡朝狄禹祥躬了一身,道,“姑爷,您是个聪明人,应比小的还明白个中厉害。”
“你是说,归德将军把人带到京里后,你们大人,我舅兄,在温北一线就更难了?”狄禹祥问。
小捡点了头,这一次,他跪在了狄禹祥面前,朝狄禹祥磕了头,“所以,这次小捡是来跟姑爷小姐来请辞的,小捡要带几个人回温北,接应我家大人,他现在生死不明,我等实在担心。”
“你要走?还是你们都要?”
“就我…”小捡苦笑,“大人走之前,已给我们下了死令保护老爷小姐,就算死也不能留老爷小姐半步,可是,姑爷不知,我们三兄弟的小命是大人一开始捡来的,后来在战场上,他又多次护着我们,我们才保得了如今这条命,这等时候,我们三兄弟如若不能去上一人,实在于心难安,还望姑爷能成全!”
说罢,他重重地垂下了头,等候狄禹祥说话。
狄禹祥沉默了一会之后点了头,“去罢,如若见到大兄,替我代问候一句,跟他说京里的事,一切有我,我会尽力让岳父与珠珠安然无恙。”
“小的,记着了,多谢姑爷。”小捡再重重一垂头,起身与狄禹祥一握拳,这次他没再说话,在夜风中头出不回地急步走了。
他的披风在夜风中的空中被风鼓起,那矫健离去的英姿,就像一只展翅飞去战场的铁鹰。
狄禹祥朝他的背影,郑重地举手,揖了一礼。
**
进奏院那边,萧偃老将军给狄府来了密信,信中交待狄禹祥这几日哪都不要去,不管外面出了什么风声,他呆在府里习书就好,不要听闻太多闲言碎语,另外也要注意不要让那对父女听到什么风声。
果然,不出两日,珍王爷带了朝庭上的消息,说萧知远为国损躯了,死在了祈人的刺客手里,而归德将军侥幸得了一条命,为国家带回了萧家的叛逆之徒,进京前来请罪。
此话一出,全朝喧然,为萧家或有功,或有罪之事各抒己见,而易修珍一下朝,就来了狄府这边,跟狄禹祥说了这事。
见狄禹祥神色淡然,不见悲切,刚学完话的易修珍好笑地道,“朝庭上得了你舅兄好的那几个人还为你舅兄掉了几滴泪,你倒好,身为妹夫,听了舅兄的恶耗,居然坐得住不算,还跟没事人一样。”
狄禹祥知道他跟皇上感情好得很,能从他那里知道不少事,舅兄到底死没死之后,他应该比他这个当妹夫的还清楚,所以也没接珍王爷的话,笑笑不语。
“你就不怕你那老岳父和小妻子听了,昏过去啊?”
“岳父跟长南呆在一块,身边有他们的护卫,拙内那,也有婆子丫环守着,不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狄禹祥轻描淡写地道。
“你就这么自信?”易修珍翘起了嘴角。
“王爷说呢?”狄禹祥反问道。
易修珍当然知道这狄府看着小,没什么人,可里里外外的重要位置都有着人把守,见狄禹祥不细说,倒反问了一句,他也不好挑明,见好就收停了嘴。
随便他面容一正,与狄禹祥道,“萧青这事,我看皇上的意思是要赏,不仅要赏,还要大赏…”
狄禹祥点了头,他猜也是这样,文乐帝上位以来,对臣子功过向来赏罚分明,去年大官进京述职,更是让他爱重赏有功之臣的名声传遍了天下。
而这次他要是对萧青只赏不罚,凡知文乐帝心胸宽广,能容人的能人异士一听闻消息,怕是会有不少前往盛京赶来。
易国,现下可是最最缺人才的时候啊。
易修珍见他毫无讶异,也猜他这位义弟应是猜得明个中内因的,他不由为他以后这位幕僚的聪明微笑了起来,也另道了一道喜讯给他,“你们也无需怕他们这一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皇上那对他们也有挟制,不会事事皆让他们称心如意。”
“自然,”狄禹祥微笑朝天拱手,“圣上英明,是英主,是明君。”
易修珍摇摇头,然后收了脸上的笑,与他认真道,“我知道萧家之事,你不想有求于我,欠我太多人情让你还不完,但永叔,我可也是跟萧家姑娘也是订了亲的,还是与你妻族那支联手一派里的姑娘,我们可是亲上有亲的连襟,有些事,你要是跟我分得太清,可是于你无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可是要想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
玉珠还没生,这次生得比较困难,大伙儿再等等…
第100章
“可是,珍兄还是不太希望我过问此事的罢,”狄禹祥笑笑道。
易修珍哑然,顿了一下语重心长地道,“永叔,关东关西已打得不能再打下去了,不能给他们机会和谈,等他们再振兴,若不然…”
若不然,他们就不好夺回了。
永叔是他的暗棋,他希望他去了大冕,让人把他当帐房先生,而不是让太多人知道他枢密院密使的妹夫,都知他们舅兄妻弟一条心,被人当重要人物防着。
他是要与他一道做大事的。
易修珍没有把话全说明,但他知道狄禹祥明了他的话下之意。
他希望带一个能力超群,暗中行事的能将回去,敲锣打鼓迎回去当靶子的,另有其人。
“永叔知道,这也是我为何不向珍兄请求之因,”狄禹祥诚道,“有些事,我朝你张不了那张嘴。”
易修珍这次良久无语,久久后,他叹了口气,“这时候,你倒是像长南起来了…”
“嗯?”狄禹祥倒是不明白了,不知何解,“珍兄此话是…”
“招人喜欢,所以,也没人舍得为难你们。”易修珍感叹地摇摇头,“好了,这事你就依我,别出面,由我来罢。”
说罢,又忍不住道,“让你求我一句很难吗?”
就跟他儿子一样,明明很想要一个东西,但就是不张口要,张着黑眼睛看着你,你都觉得不给他都良心难安。
狄禹祥听着他的口气笑了起来,笑道,“我也是求过您的,宫里的太医,可不是我等草民就能随便请得来的…”
“这个算什么。”易修珍摇头,这等小人情,很容易就还了,感情这人情狄家不还都可以,因狄萧氏给他说过媒,他帮点小忙还要索要人情,倒显得他小气了。
“永叔,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成一家人。”易修珍知道此事不易,但还是希望狄家人与他多亲近一些,无论永叔也好,他的妻子也好,就是找的下人,品性都甚合他心意,尤其手下探子送回狄家的来历后,这种他能知根知底且根底好的人家,易修珍确是想重用,用得好了,这一家人能成为力挽狂澜的助力。
当初他先祖能从敌国围攻中退到大冕,也是其下忠臣举全族之力保他易家王族逃出关东,他们大冕这一支易姓王族历代以来,都还是非常重视挑选忠臣,到易修珍这代,他手下也是培养了众多忠臣出来,若不然,他也不会放下大冕,放心在京城一呆就是大半年,他清楚忠臣的好处,于他忠心的臣子再多也不多,他也希望狄家是他另一个忠心耿耿的下臣,能辅助他们易冕王这一支成事。
“王爷于永叔的知遇之恩,永叔自当鞠躬尽瘁以报。”狄禹祥自是感激珍王这么诚心提携他,这也是他近日以来,对关东关西和大谷三地情况,不厌其烦找来数种记载牢记于心的原因。
但如若关东关西和大谷之事一成,他还是希望能离开大冕,他当不了珍王一辈子的家臣,他还希望能做点别的事,而君子重诺,他不能就此就在珍王面前放言把一辈子都留在大冕了。
“你这话说得啊,还是滴水不漏。”易修珍听明白了他话下的保留,也拿狄禹祥这种人有点无可奈何。
其实他越是有所坚持,他就越觉得他是个人才,不轻易妄言更是对他脾胃,因此也就更可惜这样的一个人,不能留在大冕帮他治理大冕。
他现在年经轻轻,见识就此等不凡,若是再经点事,行事更稳重周密,不知能帮他解决多少事情…
可惜了,他志不在大冕,胸怀大的人有大的好,也有一点非常不好的是,仅一个地方,困不住人。
**
隔日,文乐帝就下了旨,重赏归德将军,在京城赏了一幢将军府给他当主府,还另赐了绫罗绸缎十箱,宝瓶十对,还恩重特赏了两身朝服与盔甲,宝剑一对,文乐帝还亲赐了一副自己挥洒的墨宝给了他。
全朝都很是艳羡归德将军。
归德将军也甚是感恩戴德,谢赏的时候还磕肿了头。
萧家那一边,却是不消停,这赏赐下了不到半个月,萧表族长这一支就朝狄府送了拜贴过来,说不日要登门看望身怀三子的萧玉珠。
狄禹祥原以为在京中媒婆对萧家族长这一家的未婚姑娘趋之若鹜的时候,这一家子的女眷能歇停点,哪想,她们还是找上门来了。
这等风口,狄禹祥于情于理都拒绝不了人,也没有好的借口把人推在门外挡着——因是女眷过门,就是推说妻子现已起不了床,她们也可进内屋看望。
无奈之下,狄禹祥把这事告知了萧玉珠,不过在说之前,明确与她说了舅兄无事之事…
萧玉珠听得好一阵都没吭声,狄禹祥也不知她是信还是不信。
好一会,她才出言,催了他把最近的事都说了。
狄禹祥一说完归德将军的赏赐,本靠在枕头上沉默地摸着肚子的萧玉珠嘴角翘起笑了笑。
“怎地这么高兴?”狄禹祥见状过去亲了亲她尤如花开的嘴角。
“归德将军,怕是得卖好几对宝瓶,才能买得起塞满将军府的奴仆罢。”萧玉珠眼波一转,眼中满是笑意。
文乐帝的名声一直让她如雷贯耳,但萧玉珠着实没想到,当皇帝的还可以小气成这样,尽赏些不实用的,用得着花得出去的金银,却是一点都没赏。
像她兄长,要赏钱都要明着跟皇帝讨,皇帝才给他金银之物,她都多次听哥哥抱怨过皇上的这点不好了,没想,归德将军也没从他手里真得什么好。
归德将军看着是得了重赏,可光是打理那佑大的将军府,都不知要花多少的银钱,皇上那可没赏他什么奴婢。
“胡说,”狄禹祥仅一下,就领意了过来,忍着没笑,假装认真地斥了她一句,“皇上赏的瓶子,岂是能卖的?这可是会被治不敬之罪,让御察史上奏本的。”
这就是明着卖不得,暗中卖了被人揭了更为不敬,所以才让人更有苦难言…
“让她们什么时候来?”见她脸色好了些,狄禹祥摸摸她清瘦的脸,眼睛里有着显而易近的爱意。
萧玉珠偏过脸,与他的手指磨蹭了一会,才淡道,“在他们要来的日子上推一天,让她们二十一日来,那天你看能不能,让我爹带长南到珍王爷府上去过一天。”
父亲不在府里,到时候就算是萧府的人提出邀她爹回进奏院,她也有话好对付,总之不在比在好,珍王爷相约,哪怕明知不妥,料她们也不会说什么,这里是京城,王爷不是她们这些妇道人家能诟病的。
“珍兄应会帮这个忙,到时我会让他请爹和长南过府。”
“嗯,好。”萧玉珠朝他嫣然一笑。
狄禹祥没忍住,低头又亲了亲她的嘴。
**
族长那一支的女眷说要过府来看萧玉珠,而萧偃老将军那边的女眷也没闲着,萧王氏也送来了拜贴,说那天会带着她那几个妹妹们来看望她。
很快,进奏院两派的女眷交锋,在七月十六日这天从进奏院要移到狄府。
而萧玉珠也从中捡那得知,这次萧家的内贼,是郭夫人堂嫂的小叔子…
这一次,郭夫人没打算来,但她的堂嫂,萧玉珠要叫顺伯娘的夫人要来,而族长那一家,从萧老将军夫人那边送来的消息说是,萧玉兔与她那位有名的兰先生也要过来。
二十一日这天早上,萧玉珠一早就醒了过来,让狄禹祥扶了她起来,让桂花过来与她着装…
孩子七月有余了,但较六个月的那时没大多少,但肚子没大,吃得少了许多的萧玉珠脸却瘦得只有巴掌大,越发显得那水汪汪的桃花眼大了起来。
她人是瘦了,但精神好,这个月她汤汤水水地喝着,先前身上的水肿反倒消下了一些,许是怀着孩子,人一笑的时候,温婉内敛的气息比以前让人看得更为舒服。
一看就知道就是家里人把其照料得甚好的小妇人。
桂花天天看着她,但许久没见过少夫人怎么下地了,在晨光中徒然见少夫人展开双臂,就是大着大肚子,身上仅着白色里衫站在那,看起来竟比上个月要好看一些,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倒是狄禹祥没像往常那样着迷于妻子在晨光中那温润似玉的光彩,只怔怔地看着她的肚子,实在不放心让她妻子去面对那群无异于豺狼野豹的萧家女眷…
他自一起床,就眼皮狂跳,不安一刻比一刻更让他心神不宁。
“珠珠,”狄禹祥看着她穿了布铺那边送过来的清爽丝衫,轻咳了一声轻声问她,“要不,还是推了?”
人都要上门了,怎么推?
昨天他都把收生婆晋婆婆接到府里来了,怎地还这般不放心?
萧玉珠笑着摇头,“无碍,不知长南醒过来没有?”
狄禹祥情不自禁地轻叹了口气,道,“我去给爹请个安,顺道把长南带过来见你。”
他才刚出门走得几步,现下跟外祖一道住一屋的长南拉着外祖的大手,一蹦一跳地进了父母的院子,快要踩上台阶进走廊的时候,见到他父亲站在屋子那端的廊口,他顿时大叫了一声,“爹爹…”
说罢,朝他父亲以连爬带滚之势跑去,还不忘频频回头催他外祖,“外祖,您快些些,娘…我们吃饭饭呢。”
说罢,他已经跑到了父亲脚边,朝他霸气一伸手,“爹爹,抱。”
狄禹祥长手一个打捞,把胖儿子抱到手中,问他,“昨晚可有照顾好外祖父?”
“嗯,”已学会说许多话了的狄长南一挥手,“我给外祖盖被被,还那样…压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