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院子里,又看得摆放杂乱根本没顾得上齐整的花盆,她呆了呆,回过头去回了正堂拿了篮子里的剪刀,走得几步,回过头对大郎叹了口气,道,“说是喝茶,也是要像点样子的,你别坐着了,赶紧去买个雅致的小茶桌回来,再添三四个蒲凳,我这里把花盆摆好,等会摆上桌凳,倒不会寒酸。”
狄禹祥点头,起身向她一揖,笑道,“劳夫人费心了。”
见他还是笑,黑亮的眼睛又深遂迷人得过份,且边笑边看着她就往外走,眼看他错过她一脚就要踏出正堂,刚刚被他笑得闪了神的萧玉珠立马回过神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荷包里的钱不够,回房到银袋里拿些再去。”
狄禹祥伸手惦了惦腰间只有几两银的荷包,微微一笑,转身又路过她的时候,还探过头去,闻了闻她的发香…
“胡闹,”萧玉珠看着他消失在左侧堂口的背影,板着脸又道了一声,“胡闹得很!”
狄禹祥听到,回了她一串哈哈大笑。


第49章

萧玉珠说是只做几道菜,但一整个下午,她都守在了厨房里。
狄禹祥回后来已快近黄昏。
他坐在首位的太师椅上,看着她写的菜谱,虎皮花生和油炸小鱼干两样小菜,醉鸡和八宝鸭两道荤菜,两样时令小蔬,还有一道咸菜鲤鱼汤。
茶点那方,有三样果脯,现已摆在了桌上,狄禹祥捏了一个尝了尝,去厨房找在里头忙的妻子。
“别进来。”见他要进,她忙说了话。
狄禹祥便站在了门口没动。
“饿了?”她出来问。
狄禹祥笑着摇摇头,“不饿。”
萧玉珠柔和地看他,“等会就用膳,你去看看长南,看他醒了没有。”
“刚去看了,还在睡。”
“睡了快有一个时辰,你去瞅瞅去,等会喊你们用饭。”
狄禹祥笑了笑,摸摸她沾着水滴的手,“冷的。”
萧玉珠拍开他的手,声音轻轻,“别闹,去罢。”
“诶。”狄禹祥转过身去,背过手,慢悠悠地去了内屋。
路过正堂的时候,他又捏了个果脯扔进了嘴里,果脯不甜,尝到嘴里有股清淡的清香味,也不知她从哪买的。
他以往买给她的,都没他刚尝的好吃。
难为她,以前他每次买些粗口的点心回来,她都笑得那么甜。
嘴里吃着一个,狄禹祥又挑了另两样没尝的放在手里,走的时候见盘子不好看,把果脯往中间挪了挪,见看不出他拿了,这才满意地离去。
他是没二郎那般喜糖,但瞅见好的,吃两口还是愿意的。
这厢萧玉珠叫了正在洗青菜的桂花,“天快黑了,你去把灯点了。”
“是。”桂花把菜放到筛子里,提着裙子起了身,匆匆往外去。
醉鸡和八宝鸭都已腌好,只等明天下锅了,闻着厨房里一阵的香味,萧玉珠扶住了灶台歇了口气。
喜婆子朝她关心地看来,“啊啊”打着手势让她去歇息,说这里有她就好。
萧玉珠笑着点了下头,“喜婆,你炒个蒜苗肉,小菜就顺手炒两样,等会送到正堂,你们的就把鸡和鸭的那些炒炒,分着吃了罢,我不喜吃那些,你就不用给我留了。”
喜婆婆“啊啊”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萧玉珠出得门去,见匆匆跑来的桂花突然摔在了地上,见到她,桂花忙爬起来,扶着膝盖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少夫人…”
萧玉珠摇摇头,“喜婆在炒菜,你就搬个板凳在旁看着罢,今天跑了大半天,你歇会。”
为了把腌醉鸡和八宝鸭的作料买齐,想来这丫头也是在外跑累了。
“狄丁还没回来,你让喜婆多炒点菜,留给他罢。”
“知道了,谢谢少夫人。”桂花刚刚摔得太猛,脚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听到萧玉珠这么一说,刹那破蹄而笑。
狄丁这几天天在外为大公子跑腿办差事,回来后脸上的灰能洗黑一盆水,在外头往往都是一顿几个馒头就解决了,他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喝口热水都找不到人家要,桂花心疼得半死,每晚都要把自己的那份饭省下大半留下来,就图着他多吃点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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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在正堂坐了一会,听着内屋那响个不停的笑声,直到身体里的疲累消失了,她这才起身去内屋。
他们的卧屋里,她夫君脱了鞋,正坐在床上逗弄儿子,逗得长南咯咯大笑,他也是乐不可支,父子两人的笑声交岔到一块,一个狂放一个轻脆,竟奇异地相似。
“要用饭了?”狄禹祥带着笑意看向她。
“快了。”萧玉珠微笑。
“你过来陪我们坐会。”狄禹祥朝她招手。
不等萧玉珠完全走近,他一手揽着儿子,一手去抱萧玉珠…
萧玉珠被他差点抱到床上,见他还要把她往上扯,她拍了下他的背,“大郎…”
狄禹祥放开了她一点,在她嘴边一吻,低笑着道,“竟不陪你夫君和儿子坐?萧大小姐好大的架势!”
萧玉珠哭笑不得,挪开点身子在床上坐下,不让他把还穿着鞋子的她扯到床上。
要是全由得了他来,怎生得了。
长南见到母亲,黑溜溜的眼睛直往她身上看,想要她抱他,萧玉珠一抱过他,他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笑眯了眼睛,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怎地这般爱笑?”狄禹祥捏着长南的小鼻子,见他还笑,不由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大郎,”萧玉珠摇头,“会刮扁的,可不能这样了。”
“哈哈,”狄禹祥从后抱住她,看着长南理所当然地道,“他长得像我,他爹鼻子不扁,他以后也不会扁。”
萧玉珠笑叹了口气。
“说来,你真是什么都会一点。”狄禹祥靠着她的妻,轻吻了下她的耳朵,漫不经心地道。
“嗯。”萧玉珠慢应了一声。
“你还会什么?”
“什么都会一点。”萧玉珠笑了,别过脸去看着他,眼睛温柔地看着他。
“珠珠…”狄禹祥叫了她一声。
萧玉珠等了一会,没等来他的下文,便朝他疑惑地偏了偏头。
“没什么。”狄禹祥本想问,她还有多少心思是他不懂的,但突然又觉得这话没必要问,她听话又乖巧,而他有得是时间去自己知道。
看他乍然失笑,萧玉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时长南又呀呀跟她说起话来,她就没再问下去了。
**
第二天那位闻大人来后,一直都是喜婆婆和桂花伺候,中间狄禹祥让桂花叫了她出去给闻大人见礼,萧玉珠出去跟人见了面,道了礼,说得几句话,就回了后面。
后来他们喝起了酒,桂花退到了后面抱小公子,逗小公子玩的时候,桂花问萧玉珠道,“少夫人,为何你不与你那位大人多说几句话,我听那位大人已经是做官的了呢。”
“妇道人家,岂能多言。”萧玉珠拿着针缝着衣裳,淡淡地道。
“哦。”桂花哦了一声,又抱起了小公子在屋内转圈圈,走得几步,忍不住心中的话道,“我在外头瞧着,京中的妇人也是可以跟男子说话的,我今儿个去买雕花酒的那个铺子,还是个女老板娘自己开的。”
萧玉珠“嗯”了一声,“京城地界大,什么事都有,不稀奇。”
“那您…您,也是可以跟人说说话的嘛,这里的人都这样…”桂花吞吞吐吐地道。
萧玉珠微微一笑,手中的针线未停。
见她不语,桂花失望地别过脸,不敢再说话了。
她其实还是希望少夫人能多出去走走,这样的话,她也可以多跟着去了,上次跟着她去买布料,少夫人就给她和丁郎打赏了一人好几尺的布。
可惜少夫人就是太听话,大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许她出门,她一步门竟都不出。
这日,那位闻大人喝得甚是痛快,厨房里还多添了几次菜,走的时候,萧玉珠让桂花把她从淮安带的那几味果脯包了,送给了那位闻大人。
醉醺醺的闻大人怀里揣着几包南方小糖,东倒西歪地坐在马上,让小厮牵着回去了。
过得几日,闻大人让家中小厮给狄禹祥送来了一封信,信中说国子监的那几位老学儒要去春迎园赏花,问狄禹祥要不要一同去凑个热闹。
狄禹祥没料他主动提起的引荐来得这么快,得信后,他扬了扬眉,提笔写了一封信,先感谢了一番闻大人的相邀,又借了谦词,问及了那天去的几位学儒是哪几位。
闻仲言接到信后,看着信哈哈大笑,对着身边的管家道,“如老师所言,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遂后,他提笔疾挥,把那几位去的学儒的祖籍,家世,派系,喜恶一一道尽,一封信下来,写了二十张有余,颇有几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思。
闻仲言写罢,又回了如公的信,在信中提及狄禹祥原配妻子,只言道了一句:康公之外孙女,内慧沉敛,心思慎密,一如老师所断。
狄禹祥接到信后,看着信张却是沉默了下来。
晚上他许久都没有睡着,半夜低头轻问怀里的人,“你睡着了没有?”
半睡半醒的萧玉珠清醒了过来,在他怀里轻摇了下头。
“如公对我有些过于尽心…”狄禹祥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沉吟了一下,“你知是为何吗?”
“我听我娘说过,如公跟我外祖颇有几分真交情。”所以那天,她才让他带了外祖的披氅去。
“真交情?”
“嗯,多的娘就没跟我说了。”萧玉珠说到这沉默了一下,尔后轻声地问他,“如公尽心,不好吗?”
“现下看来是好的。”狄禹祥拍拍她的背。
“你在担忧什么?”萧玉珠直起了点身子,许是黑夜,有些她从不开口说的话就轻易出了口。
“你还记得你二妹妹吗?”
“二妹妹?”萧玉珠完全直起了身子,“与她何干?”
“下月初一的赏花会,到时到场的几位大人里,其中一位是她的公爹。”
“哦。”萧玉珠趴回了身子,淡淡地道,“是么。”
听她不甚在意,狄禹祥笑了笑,把他们身上的被子盖紧后,又道,“上京之前,你三叔跟我说你二妹妹的夫君受右相举荐,春后会上京任职。”
“右相?”萧玉珠听得呆了呆,想起这朝庭当中的左相,那才是与她外祖真正的同门师兄弟,听她爹说,外祖与左相是同一个先生念书念出来的同窗。
“如公是左相的人?”萧玉珠突然问。
“如公不是,他向来不过问朝庭之事,但与御史大人是同族。”
“清派?”萧玉珠睡意全无。
“嗯。”
他这一应,便把萧玉珠带得如他一样,怎么样都睡不着了。
左相与她外祖是同门,外祖与如公有交情,如公是清派御史大夫的族人,而公爹是归属清派一流…
现下看来,如若二妹夫受右相举茬进官,那就是二妹夫一家就是明显的右*派中人了,相对的,她家二叔也会被归到右相门下去。
简直就是散乱得可以。
“大郎…”他许久没有出声,萧玉珠刹那也能体会他那杂乱的心思,“你意欲如何?”
狄禹祥见她被他带得纠结了起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在未及第之前,我哪派都不会沾,这些事我自会想法子应对,告诉你,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准备,我算算这时间,你二妹妹不日就要进京了。”
他瞒到现在,眼下也是瞒不下去了,只能借着时机说出来,该她操心的,他就算隐着藏着,最后还得她操心。
他可以管着她不见许多人,但却没法子,拒绝她娘家的妹妹与她见面。

 

第50章

易国经过先皇文殇帝改制,从原尚书省下的六部分离出了枢密院和考课院,主管了国家军事和文武选材,此举减化了六部下兵部的权力,也让原本主管科学的礼部权利分化,与考课院一同主持科举。
尚书省六部,自古以来定下的规矩就是由左相主管兵,户,吏三部,右相主管礼,刑,工三部。
先皇改制设枢密院与考课院,分离兵部与礼部权利,左右两相一人各打了一大板,此后如若朝廷上两派中人如有一事能说到一块去,就是为着此事向陛下大声嚷嚷,除此之外,别无同仇敌忾之时。
左右两相主统中书省政事堂,取旨下令,其下尚书奉而行之,但中间隔了一个封驳旨意的门下省,为御史统管的门下省。
朝中左右两丞权利最大,但他们向来因政见不合一向水火不容,而清派之流的御史大夫原本只管参百官的本和说皇帝的不是,但自从文殇帝把门下省交给御史大夫之后,御史从此把只管参百官的本和说皇帝的不是,变为全心全意找百官的不是,皇帝的不是自从就不太爱怎么管了。
门下省自此也变为了中书省的眼中盯,肉中刺。
而现下狄禹祥的处境是其父狄增早已被列为清派中人,妻子外祖乃左相同门,现下,他的连襟吕良英与其家族为右相门下。
四月初一赏花会回来后,狄禹祥告知萧玉珠,说吕谦吕大人一家有请他们夫妻上门。
她二妹妹的夫婿吕良英已带她入京了。
吕谦原为岭南知州,现官拜尚书省礼部右侍郎,官从二品。
二品大员请一介书生上门,又因有姻亲,狄禹祥推之不得,回来后说完,见妻子脸色没变,他先是沉默,后也释然。
他娶的,自然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女儿。
去的那天一早,萧玉珠早早起了床,狄禹祥靠在床上看她从屏风架子上拿过昨晚她放在其上的衣裳,他一直没出声,等她拿了过来,才问她道,“我叫狄丁去租辆马车过来?”
萧玉珠知他本意是不租,她笑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用了。”
“我打听过,吕府有点远。”狄禹祥却还在考虑,“租辆马车也是不为过的。”
“是不为过,但走着去更好。”萧玉珠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淡道,“咱们不打肿脸充胖子。”
狄禹祥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摸着她的脸道,“咱们家还没穷到连辆马车都租不起。”
“若是你再这样不正经下去,总有一天会的。”萧玉珠从自己的薄衫里把他的手拔了出来,温温和和地道。
狄禹祥轻咳了一声,看着她把胸前的衣襟拉起,眼里不由有些失望。
“那,不租?”他问得甚是心不在蔫。
“嗯。”见他眼睛越来越深沉,萧玉珠干脆别过身去,替自己先穿好了衣裳,再来穿他的。
狄禹祥失望至极,最后仰头看着房顶,不再看她,免得别持不住。
“吕大人是礼部侍郎啊,不知良英兄会官拜几何。”他看着房顶喃喃道。
“有什么就会是什么。”萧玉珠替他整好衣裳,细心地替他系着腰带。
“你二妹妹好似只晚了你一阵成婚罢?”
“是。”
“不知有孩子了没有,你说,要不要把长南带去?”
“请咱们长南了没有?”
“…”
“没请就不带。”萧玉珠笑笑道,“下次请了再下次带。”
他们这等人家,孩子是最重要的,请大人总会顺带念一声小孩,但如若没提起,总是有些原因的。
**
如萧玉珠先前所想,等她在吕府里的凉亭里再见到萧玉婵,她的二妹妹看起来还是一派冰清玉洁,并因衣着打扮得体,眉宇间多了几许华贵清雅。
两姐妹见面没有什么热络,萧玉婵看到萧玉珠的时候甚至并没有起身,淡道了一句“姐姐”来了”,就转眼看向了满园开得艳丽的春花。
见她冷淡,原本还想问她几句体己话萧玉珠也沉默了下来。
萧如婵从娘家带来的丫环红蔷给萧玉珠端上了茶水,在萧玉婵耳边轻轻叫了一声,“小姐,是大小姐来了…”
萧玉婵“嗯”了一声,闭了闭眼,“知道了,你退下罢。”
“是。”
红蔷弯了弯腰,路过萧玉珠的时候,她极其小声地说了一句,“二小姐的身子这几日有些不好。”
她来不及多说,就此越过了萧玉珠,走向了亭下,叫了下面的那几个丫环跟着她走。
“二妹妹,”萧玉珠这才仔细看萧玉婵,因她先前只看到了她身上通身的华贵,并没有多看她的脸,这时看得两眼,才看出了她的苍白,这种情况如若不知情尚好,知情了,怎么说也是自家姐妹,她对她再冷淡,她身为大姐这关心的话也还是得说两句,于是萧玉珠试探地问了一句,“是不是身子不爽利?可是着了风寒?”
“无碍,我坐会就好。”萧玉婵别过脸,这才看了她一眼。
见到她身上的布裳,头上简单的银钗,她嘴角一翘,“听说你夫君中了举人了?”
“嗯。”萧玉珠微笑着点了头,黑亮的眼底有光。
“好事。”萧玉婵淡淡地道。
萧玉珠又笑了一下,“是啊,挺好的,没想到,我们姐妹还能在京城里相聚,这么久没见,你这段时日可好?”
萧玉婵往下却没有话说了。
往日在萧府,她们还是有几句可聊的,哪怕只中嘴上的虚应几句,但现下见萧玉婵连话都像是懒得说一句,萧玉珠的心便沉了下来。
到底,她还是有些担心,她这二妹妹哪怕有点清高,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但这等场合姐妹中的几句话她还是会说的,现下她反常,总归是有原因。
“哪儿不舒服,跟大姐说说?”萧玉珠靠近了她,苦笑着道,“刚没瞧出来,现下看看,你怕是瘦了不少罢?你本就身子不大好,可不能再瘦下去了。”
她说得甚是温柔,可萧玉婵听后把脸别到了另一边。
看着她明显的排斥,萧玉珠微愣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凑上去讨没趣了。
两姐妹在萧府也不是感情多好的人,平日说话玩耍,都是隔着些距离,萧玉婵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但她许久不见往日那熟悉之人,尤其这个还是个堂姐,算得上很亲的亲人了,她听着这难得的温言红了眼,也自等着眼睛里的泪水慢慢掉干,才别过脸来,与萧玉珠漠然道,“没什么,这几日胃口有乏。”
“那你多注意些。”萧玉珠半天得了这一句话,笑容也还是没变。
萧玉婵“嗯”了一声,自此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萧玉珠又开了句口,没得到回话,只能一通干坐着,直等到婆子来喊。
这一坐有近一个多时辰,萧玉珠被婆子领着在侧门看到了狄禹祥的时候,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进吕府这么久,就见了领路的婆子和几个丫环,主人家的内眷一个也没见,二妹妹还冷冷淡淡,她这一头雾水得很。
她先前还想着,往日连瞧都懒得瞧她一眼,甚至厌恶她作派的二妹妹可能还要在她这里讨点威风去,要笑着刺她几句,或者是看在大郎已是举人的份上,还会拉拢她着她点,哪想她所猜的一个也没成行,反倒让她看了小半天的冰美人。
“二妹妹与我坐了半天,好像有点不太爱搭理我。”出门走了一阵,低着头跟在狄禹祥身边的萧玉珠轻声道。
“嗯,我这也是吕家的五老爷招待我喝了茶,吕大人后头来的,跟我说了几句话就被下人说有事喊走了。”狄禹祥淡然道。
“这是叫我们过去…”萧玉珠完全不知吕家此举是何意了。
“可能是吕家今日出了事。”狄禹祥笑了笑,低头道,“莫管了,你可有什么要买的?”
“有一些。”萧玉珠迟疑了一下,道。
“趁时辰尚早,一同去罢。”
“好。”
两人一同去买了些萧玉珠要的东西,又租了牛车回去,到家后,狄禹祥见她还是一脸若有所思,不由道,“好了,你就别多想了,我去探探,看看他们家出的是什么事。”
“确定是出事了?”萧玉珠从桂花手中抱过送过来的长南,看向他。
“能不是出事,”说到这,狄禹祥嘴角淡淡一扯,“我过长廊的时候,听到了有人在大声嚷着要休妻,不知要休的是谁。”
“休妻?”萧玉珠抱着长南的手一紧,瞪大了美目,“休的是谁?”
吕府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休妻的话是谁说的?
“不知。”狄禹祥扶了她去太师椅坐下,这才掀袍在另一边坐下,“不过听着声音年纪很轻,我听说吕大人家三个儿子都娶了亲,年纪都差不多,所以还真是不知是其中哪一个。”
“你没见着人?”
“被管家请走了。”
“唉。”萧玉珠想起见到的二妹妹的情景,叹着气摇了下头,想说句什么,却无从说起。
这事暂且搁下,狄禹祥这几天出去见了几个人,但到底吕谦进京上任不到三个月,一家搬入京城不久,外人对这家人所知不多,他差钱差人打听,也没打听出什么来。
这天,萧玉珠正扶着长南在地上走路的时候,家中突然来了一人,昔日萧府的丫环,也就是萧玉婵的丫环红蔷突然寻到了她这处,一进来见着她就跪下大哭,道,“大小姐,我们小姐在京中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快去救救她罢,她快被大公子打死了。”


第51章

狄禹祥带了狄丁出去,红蔷的哭声惹来了在厨房里忙的喜婆婆和桂花,桂花走到近处才看清人,看清之后讶异道,“这位红蔷姐姐你怎地来了?”
萧玉珠看了桂花一眼,关于二妹妹的丫环怎么找到她这来了,心里也有了个大概的数。
丫环大哭不止,萧玉珠没先说话,红蔷觉得不太对劲地抬起头,哭声也止了一些。
“什么情况?起来仔细说说罢。”萧玉珠不愠不火地道。
红蔷没想她这么冷静,跪在地上突然想起,她求的是谁。
是那个在府里永远都不会动怒,做人做事总留着三分余地的大小姐。
她的那三分余地,不仅能留给自己人,就是仇人,她也留着,所以就算她出嫁的时候老太君什么都没给她,出嫁那日,她依旧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跪头拜礼。
所以,她能为了二小姐得罪吕大人一家?红蔷茫然了起来。
“大小姐…”红蔷脸上掉着泪,失神地叫了她一声。
“起来罢,桂花,找个凳子让红蔷坐坐。”如红蔷所认为的那样,萧玉珠并没有因她的话而觉得激动,她把长南交给了喜婆婆,示意她带着长南到正堂去玩。
自打从她夫君那听到休妻之事后,她想过那人最好不是二妹妹,她与二妹妹虽然从不交好,但也没交恶,而她已成亲,要在夫家过一辈子,所以从这方面来说不管她是嫁的谁,这方面她只盼着她好,但如若是,她也想过,她身为其在京的堂姐,她要如何自处。
把事情分清好坏轻重,这是她打小的习惯,以前在萧府,心里念着的除了父亲和兄长,也就奶娘母女两人能让她动动心思了,现在,她有丈夫,有儿子,她当然还是不喜戳人痛处,但也断然不会为了别人为难自己的人。
“大小姐,求你救救二小姐,我给你磕头了!”萧玉珠的不愠不火让红蔷感到绝望,她大力地往地上“咚咚咚”地磕起了头,不得几个,头上已渗出了血。
萧玉珠叹着气摇了头。
就如以前府里人看不起她的四平八稳一样,她也对她们总是感情使然,于事无补的冲动颇觉无奈。
现下什么情况红蔷一字不说,如果她确是帮不上什么忙,丫环磕破了头回去,让二妹妹认为她冷血无情一点忙不帮,姐妹间隙更大,又能得什么好?
“红蔷,你要我怎么救?”她不起,萧玉珠拿过院子里茶桌边上的蒲凳坐下,问已停下磕头的丫环。
血糊了红蔷一脸,她抬起头来,脸再度茫然。
是啊,怎么救?大小姐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