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也如萧玉珠所想,这事狄增第二日就亲自去了说媒的那位在淮安有点声望的人家,谢绝了此事。
而这事萧府只是隐隐借着旁人透露了个意思,狄家也没有大张旗鼓,悄悄地谢绝了此事,一来一去也就几个知情人知晓,萧家人就算不悦,也不便这时候跳出来说狄家不识好歹,只能隐而不发。
尔后,萧玉珠发现连着几天父亲都没有来看长南,她苦笑了一声,知道父亲现下在萧府中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老太君可不是会轻易饶过他。
可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像大郎,公爹之事就算最后找对了大夫医治,可到底身子还是受损了,他如今对着萧府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还不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情一般。
大郎再有办法,他还是在蛰伏中,能力有限,萧玉珠也知道他已为她做了不少,所以她再万分担心父亲,也只能强忍着。
还好,过得几天,萧元通再来了狄府,看着气色跟先前无异,见着父亲的时候,萧玉珠脸色依旧跟平时一样温婉端庄,但心下真真是松了一大口气。
她自认自己早已学会了不动声色,所以也就不知道,当她真真放松下来的时候,含笑的嘴角往往会上微微一翘,眼中也会多几许笑意。
而这一切,都看在了她身边的夫君眼中,换来了他失笑的轻轻一摇头。
这厢狄家热闹劲未过,狄二郎的婚事也有了苗头,狄赵氏看中了淮南一位漕运把总的女儿…
此把总为七品武官,与狄家家世倒是相当。
知道有这么一家姑娘后,狄赵氏就来问萧玉珠的意思,萧玉珠当下就点了头,道,“儿媳觉得与二郎相配得很。”
这可是领运漕粮的把总,看着位阶低,可他底下有着几队的军队人马,底下还不知要管着运河上多少的商船来往…
萧玉珠心中有数,这是再好不过的人家,二郎如果真能娶到这位姑娘,可比他兄长娶她还更有益。
这一次,是狄家请了媒人上淮南提亲,在这此期间,萧玉珠心下都拿不定那种人家能不能答应他们家的提亲,但她又想,这姑娘能出现在婆婆的眼里,想来也是公爹和大郎他们先过了目的,想来也是有几分把握,才说与了她们听。
果不其然,淮南那边在两年之后就来了消息,那陈把总答应了狄家的提亲。
等这事确定下来后,狄禹祥当晚抱着妻子的时候,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
萧玉珠想了想,开口问了他,“这事,是怎么起的意?”
先前还让婆婆和她操心,想来那时候还没有陈家姑娘这一个人。
“有人递了话来,说淮南城中有位小姐与我们二郎相配,”因要带妻子上京,狄禹祥这几日也渐渐与她说起了外边的事来,免得她知道太少,心里没数,日后有事不好掌握分寸,“我得了消息,着人查了几日,确定是陈家有意后,才跟娘说。”
“那姑娘的性情呢?”萧玉珠趴在他的胸口,稍稍抬起了点身子问他。
“听说是好的,”狄禹祥笑着吻了她一下,“若不,你当我为何要查?”
“这就好。”萧玉珠重趴了回去,过了一会,她忍不住叹道,“二郎是个有福气的。”
“哦?”狄禹祥挑眉,摸着她光滑的背,慢悠悠地扬高了调子。
萧玉珠无声地笑,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不再言语了。
漕运把总啊,那可是个钱窝子,不知有多少行商的人为得平安,要往那家里偷偷送买路钱。
她不说话,狄禹祥沉吟了一声,低头吻了吻她的耳朵,又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萧玉珠听后,直起了身子,朝他笑得笑眼弯弯,然后,她搂紧了他的脖子,笑着叹了口气,“我岂会这么想?我可是长嫂,她嫁进来若是比我风光,那是我们狄家的福气…”
“不小心眼?”狄禹祥取笑她道。
“不小心眼。”萧玉珠笑着摇头,随即越想越乐,“噗嗤”笑个不停。
她嫁的这个夫君也真是什么都要为她担心,连弟媳进门可能要比她风光些都要担心她怎么想的。
“别笑了。”狄禹祥看着她的脸就知她在想什么,说罢见她还在笑,干脆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少了点,明天不出意外三更。
第45章
得了陈家的信后,狄家很快就合了狄禹鑫与李家小姐的八字,文定之后,狄赵氏隔日就跟儿媳商量起了纳征之日的聘礼。
囍饼已是订下了,定金狄赵氏却是只添了五十两,与当初给萧府一样的数目,萧玉珠听过婆婆的话后,对着婆婆微笑说道,“此时不同往日,娘,再添五十两罢。”
该给陈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她不在意二弟媳比她多点。
“不添了。”狄赵氏还是不想厚此薄彼,定金这种数头是不能多过长媳的。
萧玉珠想了想,也没再多说,当下午她在屋里等到大郎回了屋,她从他给的银两里拿出了一百两,对狄禹祥道,“让娘再多添几个银钗罢,你前个儿给我拿回来的钗子我就瞧好瞧得很,让娘也去那打几个去。”
狄禹祥略扬了扬了眉,看着她放在桌上的银票不语。
自她说要跟萧家借银两后,他觉出自己不喜她为银钱之事烦忧,更知她的嫁妆大半先前都添进了家中,遂每月都给她二十两当私房钱。
这才给了几月,她就又要拿出来了。
狄禹祥心想她还是没完全明了他的意思,且不管她为何要拿银钱给娘,先把这随意拿钱出来的事说清。
“珠珠…”他往椅子后躺了躺,朝她颔了下首,“过来。”
“哦。”正在清点自己私银的萧玉珠放下她的檀盒,乖乖地走了过去,刚走近就被他伸手抱到了腿上。
她颇有些忐忑,此种情况有过两三次后,她就知道了这等时候就是他给她好好说理的时候了。
“你这银子是从我给你的时候,是说放在你的檀盒里,还是说放在平日拿钱的银袋里?”狄禹祥很有耐心地问。
“檀盒里。”萧玉珠老实地点头。
“不懂我的意思?”狄禹祥摸了摸她这时因乖巧而显得水汪汪的桃花眼,他是最爱瞧她这模样的,不过,在外头她端庄的模样也甚得他心。
“懂。”萧玉珠吞了吞口水,不敢装傻充愣说不懂,更不敢以沉默表无辜,她平时心思多,但不敢拿出来在这时候用,前两次她动心思的惩罚还没过去多久,现今记忆犹新。
“懂?那你跟我说说。”狄禹祥说得温柔,看着妻子的眼睛里还有笑。
萧玉珠在他腿上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垂着眼睑道,“檀盒里的是我的,钱袋里的是我们的。”
“珠珠真聪明。”狄禹祥赞赏地给了她一个吻。
萧玉珠红了脸,尴尬又无奈。
她都这么大的人了,孩子也生了,她夫君这种打赏小孩般的赞赏,不要也罢。
她又不安地挪了挪身子,有点怕自己说得不对,又得像上次一般,他把她呆在半空中,然后又不要她了。
她至今都记得她尴尬得瞠目结舌,红着脸贴着墙壁一夜未睡的心情。
隔日起床他若无其事,萧玉珠却羞愤得连见人都不敢。
“那,要给娘的银子,是从你的檀盒里拿,还是从我们的银袋里拿?”狄禹祥看着她红起来的脸微笑不已,低头嘴唇抵着她的眼角说着话,看着她水汪汪的桃花眼里的水意越来越多。
“银袋里。”萧玉珠飞快地回答,手指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身子僵住一动都不敢动。
这可还是在下午。
“说得好极了。”狄禹祥吻了吻她的眼睑,见她僵得连抓着他手臂的手都忘了动弹,着实好笑不已。
不过,转瞬他就冷了笑意,冷了脸,语气比刚才更慢,“那以后还敢不敢了?”
萧玉珠从那慢悠悠的调子里听出了凌厉,想也不想地摇了头。
“说。”
仅一字,萧玉珠就张了嘴,水汪汪的眼睛里的水意凝结成了泪滴,“不敢了。”
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只教训到一半的狄禹祥顿了顿,最终驳不过心中的怜惜,低头j□j着她的泪滴,伸出两手把坐在他单腿上的人抱齐全身放在怀里躺中,口中无奈地道,“说了让你当私房钱的,是让你留着以后给我们女儿当嫁妆的,怎地我这话才说出几个月,你就不记在心上了?”
他身上的气息已散,知道他这是不会罚她了,萧玉珠也松了身子,在他怀中轻声地道,“娘不想我不高兴,聘礼想比照我之前的,可那时家中的情况与现在不能比,现下外面的人都知我们族里有人做生意挣了不少,你也跟我说了,现下族里的人也有跑漕运的,陈把总哪能不知家中的情况?再给与我之前一样的,陈家的人怕是有想法。”
“这是小事。”狄禹祥不以为然,“他们都要把女儿嫁进来了,只要礼全,他们有什么话可说?”
萧玉珠摇了头,“许是对你们爷们来说这是小事,但女子却是极在意的。”
萧玉珠再明白不过这些事细碎的事带来的后果了,在萧府里,老太君一直与她的二媳妇不对付,是因二媳妇嫁进来后跟人随口说了句老太君给的头面没几件像样的,老太君恼了她,硬是连家都不让这个二媳妇学着当,任她后来怎么赔礼道歉也不软化,后来三媳妇进门,待她那个叫一个好,二媳妇见她怎么讨好她都偏着三媳妇,便连讨好也不做了,后来跟随了二爷上任,连着好几年,拖着二爷不让他回来过年,于是,一年一年的,婆媳之间的闲隙越来越大,以至于老太君哪怕心是偏着二爷的,但对这个二媳妇却一点也不好,打发三媳妇珍贵的物件还要透过给说给二媳妇听,于是二媳妇私下更是对她恨之入骨,多年来婆媳俩私底下那是生生的仇家。
萧玉珠知道事情当然不能以偏概全,她婆婆也不是萧老太君,那个李姑娘也不是她二婶,但她还是觉得这等事情,还是按照自家的情况来做的好,只要有那个能力,面子做多点,对方也觉得有诚意些。
她倒也不是大度,只是,她嫁进了狄家,上上下下是把她当长媳娶进来的,更是把她当长媳般看待,为着这些好,她也得做长媳的事。
“当时给你下的有多少,陈家就有多少,这个你就依娘罢。”狄禹祥想了想,大概明了了她的话,但也不想未进门的二弟媳高过于她,还是下了此决定。
“不成的,还是在首饰上多给一些罢,也没多给到哪里去,陈家那边心里也高兴。”萧玉珠摇了头。
狄禹祥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容平静,他安静地抱了她一会,随后道,“依你。”
“好。”萧玉珠笑着点了头,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
其实这事,她确是为着狄家着想,陈家往后对狄家是有相当大的助益的,多给他们家一点面子日后也好说话。
反倒是她,得不了什么好,被弟媳压了一头,怎么看都不是好事。
不过,大郎说陈家姑娘性情也是个好的,若是心胸大,不是个小鼻子小眼睛的,萧玉珠想自己这个当长嫂的小人之心倒先显得可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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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陈家的聘礼选好,到底是要比萧玉珠要多些,其实聘礼这些事,外人都是不知情的,除了自家人自己透出风去了,而萧府当初没想着要为萧玉珠添妆,萧老太君想着萧玉珠自个房里的就够称得上狄家了,且为了名头好看,狄家给萧家送了多少,是被萧家说出去了的,而为表大方,聘礼里的东西除了祭祀的礼品,定金与饰物萧府一概没留,都添进了嫁妆,所以淮安城里有不少人家都知道当初狄家给萧家下的聘有多少。
萧玉珠嫁进来带的嫁妆,因她娘给她留下了不少,再加上她自己给她自己添的,确也是算不得寒酸,只是相比萧家大小姐的身份,确是少了不少,但她下嫁的是清贫的狄家,所以她带了那些,外人都没得什么话说,萧府望族的身份依旧疙立不倒。
老太君做的那桩好事,被人知道了狄家的下聘之物,还是给萧玉珠添了隐患,萧玉珠为了顾全整个大家,她所能做的就是帮着添,毕竟现在的狄家不再是当初的那个狄家。
聘礼送过去后,陈家回礼的除了陈家小姐做的针线活,还多了几筐子的果子,说是送给狄家尝尝鲜。
狄赵氏心里高兴得很。
合完八字,很快就选好了日子,去陈家送日子那天,狄赵氏也随媒人去了,回后来,那脸上的高兴掩都掩饰不住,直跟萧玉珠说亲家母是个爽快又会当家的,那陈家小姐她也看了几眼,是个肖似其母的。
狄赵氏为着二儿得了个贤媳成天笑容满面,她满身喜气,看得人都高兴。
狄家喜事接着一桩又一桩,狄家村那边,大伯娘和五伯娘,八伯娘全住进了狄家帮忙干活。
狄家二郎的成婚之日定在正月初八,离现在也不过只有两个月头了,在之前还要忙着过年,家中要添的东西太久,狄赵氏费心的事情着实不少,好在有些银钱,就算忙也是忙得开。
家里多了伯娘帮忙,萧玉珠也不那么担心婆婆忙累,她一边忙着带长南,一边忙着上京之事,要把要带的行李想好,入笼装箱,还有,她已带着桂花学着管家之事。
大郎已跟她说过,进了京城,家里的事情得由她全管了,而身边伺候的人,除了狄丁和桂花和会带上的喜婆婆,他们会有好几年不会再添仆人。
到时候,他们住的也不会如现在家中的那般好,家中用度,更是需她费心。
桂花这些天已跟着苏婆婆出去买菜,头两天里,她不会算铜板,不会跟卖菜的说价,买完菜也不会再多跟卖菜的多想两根葱,被苏婆婆天天骂,苏婆婆骂得极狠,桂花跟他们少夫人说起这事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萧玉珠不懂买菜之事,但心知以后要计较铜板的日子还长着,所以桂花出去做的事她每天都问,尤其还价说价的事情问得仔细。
喜婆婆不能开口说话,以后出去买菜买东西的是由桂花去了,见桂花接连几天都被苏婆婆骂,萧玉珠就想出了个法子安慰桂花上心,与她道,“你现下好好跟苏婆学着说价,等以后需你出去采买了,我给你相应的银钱,只要你还得好价,那省下来的小钱就是你的了,还得越多,你得的就越多。”
桂花没料少夫人这么说,“啊”了一声,怔怔地看着少夫人。
萧玉珠朝她微笑着点了下头,确定她说的是真的。
桂花顿时欢喜了起来,忙不迭地福了礼,“奴婢一定好好跟着苏婆婆学。”
此话一出,桂花隔日早上跟苏婆婆出去采买,已日撂得开脸跟人杀价,什么法子都学得会也使得出,其进步一日千里,见她突然开了窍,苏婆婆回去路上还夸了她几句,欢喜得桂花走路都蹦蹦跳跳的。
她心想等以后少夫人当家了,这样,她就可以给她的丁郎去买几尺布,做身新衣裳。
桂花现下,比之前还更盼着大公子少夫人进京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三更,这是第一更。
第46章
秋天一过,寒冷的冬天随继而来,眼看离长南的百日也没几天了,先前狄家已跟来询问的人说,长孙百日就不做酒席了,只请自家的几个人来坐坐。
虽推托了外人,但狄家族人着实不少,因着先前过年那段时日,狄禹祥默默在族里选了不少族人出来,跟他们进了府的两个读书郎已中了秀才,那选中做别的行当的,现下也是有了门好营生,现下族里人心里都打着小九九,家中没被挑中人的近亲的想过来讨点事做,隔着点亲的,也想来讨个脸熟,所以这一次,家族中来淮安城吃百日酒的人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多。
还不到百日,已有人陆续背着包袱来了狄家,为了讨个情面,有人甚至背了,或者是扶了自家的老人过来。
这阵仗,着实有些大。
这时族里也送了几年脑子灵活的族人过来,狄禹祥先前选的都是近亲且他熟知之人,这一次,他把送来的人都安排了事,让他们负责招呼后来的客人,他在旁看着他们接人待物。
狄家三兄弟这段时日只要没出门的都紧跟在兄长后面,尾随他办事,相对二郎的沉着稳重,三郎的细心懂得变通,四郎还是太小,性子迟顿,连走路都有几分慢吞吞,相较他的二哥三哥,他被长兄经常踹屁股。
四郎因走路慢被踹了好几次屁股,终于知道长兄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他摔倒了会抱他扶起来拍他膝盖上的灰尘,只得苦着脸学会了跑,知晓自己不够机灵,也学会了隐在二哥三哥身后,看着他们怎么办的事,自己再学着办。
四郎也是不小了,于是对长子的拔苗助长,狄增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在众子面前他虽是个严父,但大儿在另三子面前的威严不比他差,而且长子比他这个当父亲的更懂得怎么教二郎他们,所以就算看见了最疼爱的幺儿被他教训,也当是没看见。
狄禹祥在外边有着些商路,虽已把这几条路交给了妥当的族人,但他们才上手,他要教的甚多,家里还有三个弟弟要操心,他还得想办法,找几条可靠的路让族人去闯,哪一件事都是需要他费心费力,于是每夜回到屋中,哪怕看着娇妻爱子,有那么一会儿,他也还是会累到什么都不想说。
这个时候,妻子的好处显尤为明显,他累极不开口的时候,她就忙她的,等孩儿睡了,就把他抱到他身边来,放在他眼睛可看到的地方。
夜里,她安静地伏在他怀里,往往睡一觉醒来,他就能缓过气来,神清气爽。
长南百日眼看就到,后衙那天摆了十桌,坐了个满满当当,开席敬酒的时候,狄禹祥让萧玉珠摆了长南出来站在他身边,等狄增说过话,他随父亲向各方族人敬了酒,就让她抱了孩子回了后院。
等长南睡下,狄赵氏领了她去叫了族里的亲属,这一次,萧玉珠得了不少送给长南的小礼,小银圈都收了十几对,另也把族里以前没见过的伯娘叔婶等打了个照面。
这些女眷里,分了几拔人,其中有一拔是几个是帮着狄禹祥做事的家人,这些人到了最后才与萧玉珠见礼,萧玉珠先前也得了大郎的话,知道这几个是她必须要记着的,于是认人的时候每个人她都在心中打了个记号,按她们的衣着长相说话都在心里分了个谱。
等回到后院,清点得的东西记帐时,帮忙清点的桂花拿着布袋里出来的银圈跟他们少夫人惊讶地说,“那几个嫂夫人竟给了这么粗的银圈子,我看足足有三两,咱们小公子哪戴得了…”
别的给的都是只有几十钱,小小的一个。
萧玉珠笑笑,把这几人送的礼,另记了个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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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南的百日过后,狄家紧接着的是要回狄家村过年,这一次狄增打算带着全家在大年之前回到狄家村。
这次回去要准备的东西,狄禹祥让母亲带着妻子出去采办。
得了话的萧玉珠隔天一大早就醒来了,下地穿了素雅的月白色袄衣,下面是深棕色的散花长裙,自己亲自动手梳了个端庄的如云高髻,这番打扮,高雅不失端庄,却硬生生抹去了她脸上那几分稚气,多了几许不可亲近。
自她下地,狄禹祥也就下了床坐在她妆台边的椅子上翻着她写的帐本,看着她梳妆打扮,见她梳好头,翻出了妆盒里的银镯子戴进手中,他扬了眉,问,“不戴金饰?”
萧玉珠摇了头。
狄禹祥上下看了她一眼,嘴角有点笑,“也好。”
萧玉珠顾不得问他有什么好,好在哪里,走他面前拉他起身给他穿衣,同时吐了口气,与他道,“等会喂完长南的奶我就去娘那里,长南在家若是哭得厉害,你打发人来叫我。”
狄禹祥举起手,让她为他着衣,头却低着去碰她的脸,在她颊边闻了闻,道,“香的。”
见他这时还不忘玩闹她,萧玉珠轻拍了下他的胸,无奈道,“别闹了…”
说着就往外叫,让桂花把洗漱水送进来。
她忙着伺候好他清洗,去隔屋抱来了长南喂奶,长南睡得还很香,萧玉珠舍不得拍醒他,左右为难的时候,狄禹祥见她苦恼,捏着长南的鼻子往他小嘴里吹了口气,顿时长南眼都没睁,小可怜被刺激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而他亲父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动的时候,萧玉珠被他按着肩膀,闪躲不及,见到儿子哭,她摇了头,有些不满地看着他,“大郎…”
长南许是没睡饱,哇哇哭了几声,中途还歇了一小下,打了个小哈欠,狄禹祥看得更是乐不可支,见小妻子叹着气看着她,总算想起自己已为人父,敛了笑轻咳了一声,严肃地道,“喂奶罢。”
时辰已不早,萧玉珠心系着切莫晚得让婆婆来叫她的好,忙喂了长南的奶,连他在旁盯着她,她也顾不上看他了,只顾着轻声哄怀中的长南好好吃奶。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她把长南放到了他手中,试探地往他看去,“夫君…”
“放心,今儿我带他。”狄禹祥微笑不已,眼往她胸前看去。
顾不上穿好衣裳的萧玉珠大窘,忙转过身去把衣裳整好。
等她见身上无不妥之处,出门刚走到门边,就听他在背后笑着道,“今天风大,记得戴上帷帽。”
萧玉珠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站在门边等她的桂花已经飞跑去了隔屋,同时嘴里大声道,“少夫人,奴婢这就去拿。”
萧玉珠转过身去,看到门内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抱着他们的孩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笑叹了口气,隔着空气,盈盈地朝他轻福了一礼,“妾身就此去了。”
只有嫁了,身为人母了,她这才明白母亲以前说的丈夫也是个孩子的话。
他是要伴她一生的人,那就顺着他罢。
她确实很是喜欢他,因着此,就是对他再好点又能如何。
她给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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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家全家人都忙得团团转,一眨眼年关将至,狄家人起程回了狄家村。
这一次回族里,萧玉珠所做的事就是把族谱记了个清楚,跟哪家是哪门亲戚,这些她都认清记全了。
因初八就是二郎的正日子,他们初一拜过祖先就起程回淮南,一路匆匆回来,又赶着操办喜事,狄府简直就是忙了个底朝天。
等到二郎拜完堂,认完亲,送走了亲戚,狄禹祥带着妻子准备在十六日这天要离开淮南。
二郎的新媳妇陈芙蓉嫁进来带了十二抬的箱子,竟跟萧玉珠进门的时候一样,没多一抬没少一台,第二天认亲的时候,萧玉珠见她容貌皎好,眼睛清亮,当下就觉得她是喜欢这二弟媳的。
而如狄赵氏所言,陈芙蓉性格肖母,整个人爽利得很,明明才是个及笄的小姑娘,竟什么事都懂一些,连喂鸡都很熟练,说是小时候家中也穷过,小时候她帮她娘什么都干。
陈芙蓉嘴甜,又很爱说话,有了她,家中都多了几分热闹,狄赵氏是真真喜欢她得很,陈芙蓉是武人的女儿,从小在自家的武馆里摔摔打打长大,见婆婆竟不嫌她话多,还喜她性情,顿时觉得自己找对了人嫁找对了婆婆跟,过门才两天,一天到晚欢欢喜喜得就像个小女孩。
萧玉珠却是与这讨人喜欢的二弟媳照面不多,她一直在后院忙着算狄禹祥给她的帐册。
在元宵节这天,他们明日即将要走,陈芙蓉得了婆婆的话,好奇地来了后院给她这明明在一家,却没见过几次面的长嫂送些别礼。
陈芙蓉听人说过,说她这大嫂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大小姐,为人极其重礼,平日没得夫君的话,便是后面那个院子的门也不会踏出一步,自家夫君说什么她便是什么,只会应诺,而且平时长辈在场,若是没人令她说话的话,她嘴巴都不会张。
陈芙蓉听了就炸舌,觉得她可是做不到那般木头人的样子,要她的话,心里有什么话就要说什么话出来,这样才痛快。
她敲了门,很快被丫环领了进去,见丫环领她到了门口朝她福礼,就退到了一步,陈芙蓉当下呆了一呆,很快就领了意,对她带来的两个丫环道,“小红,小绿,你们在外边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