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碰运气上,不需要动脑子,听妹妹的就行!
李振国二话没说,跳下车推着车子掉头往江边骑,一直骑出去将近十里地,才找到一块几十米长的无人江滩。黄鱼车骑不下去,李惜文就留在上面看车子。他背着网,挑着两只水桶下去了。
李惜文这边精神力的网已经在江里梳了几个来回,大鱼小鱼抓住了上百条。她估量着二哥的承受能力,第一次就把同品种的大鲤鱼小鲤鱼一共十多条扔进了她二哥的网里,就这一网就把一只水桶装满了。
李振国只当是运气好遇上了鱼群,赶紧的把鱼摘出来又撒网,过了好几次李惜文才给他一条五斤多重的胖头鱼。他先把满装的水桶提上来,问妹妹:“要不要换地方啊?”
李惜文从挎包里拿出装诱饵的饭盒给他,“不用,鱼肯定还有,叫你吓跑了。这是夏天小哥做的诱饵,二哥你先撒一半,等半小时看看,要是有鱼,就把剩下的一半也撒下去。”
诱饵是炒过的豆粉拌碎蚯蚓干,还加了油和面粉,闻起来香的很。是李振强同学潜心钻研打鱼业务的收获,用过之后李惜文多往鱼网里送鱼就显得更合理了。
有半个小时的缓冲时间,李惜文又在方圆两三里的江水里筛了一遍,这回是十多条四五指大的白鲫鱼进了李振国的鱼网里。李振国真是控制不住自己啊,等了一会再撒网,就叫他“捞”着了一大三小四条鲤鱼,把第二个桶也装满了
“装不下了,到家还有十几里路呢。回家吧。”李惜文觉得可以了。
“没带麻袋来,可惜了。”李振国很心痛撒出去的一半鱼饵。
不过就这两桶鱼也是相当惊人了。他们原路返回,在江边把自己钓成风景的市民同志看见他们车上的两只水桶就没有不眼红的,都问是从哪里捞的。李振国给他们指明了方向。还有几位同志拦着李振国不让走,要掏钱买鱼。
“真是对不起了,我们家平时受邻居照顾很多,副食店里现在供应少都不好买,我们得给邻居留一点。不卖,真的不卖。”李振国劝走了一波又来一波,他见谁都这样解释,好不容易再让他骑上车,谁找他搭话他都打死不肯停下来了。
快过年了,齐市的城市气氛轻松,街道边经常有郊区农民挑着担子卖自己家菜园和自留地里出的萝卜青菜和马蹄。李惜文看中一堆马蹄好,卖马蹄的大婶看中车上水桶里的鱼,一个劲的夸李惜文人美心善,用那堆马蹄换走了一条三斤多重的鲤鱼。
“大婶真是热情啊。”李惜文从又红又大的马蹄里挑了一个擦干净,想对半咬开。
李振国就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没回头都知道她干什么,说:“没洗,不许吃。”
李惜文想吃,翻黑历史说服她二哥,“哥,以前是谁去大伯伯家田里偷马蹄给我吃,连泥巴都没有擦干净的?”
“我那时候不晓得种马蹄的大田施肥用猪粪。”李振国清了清嗓子,他自己那会也没少吃。
虽然明知道现在都是农家肥,李惜文也没胃口了,郁闷的把马蹄扔回去。
曹月英给邻居们送活鱼的时候当然避开了宁家。她本来就和方师母关系特别好,不肯和宁教授的后老婆有来往都不需要解释理由。
邻居们去年过年的时候和李家还不是很熟悉,来往不多。今年谁家找去做豆腐曹月英都耐心帮忙,再说他们家的大学生儿子回来过年,家里有十七八、十八、九大姑娘的领导干部就算女儿不愁嫁,长得好看、又高又显结实的大学生女婿谁不想要啊,所以给李家送亲戚家拿来的这个那个的人家也很多。
胡阿姨都嫉妒了,在家戳邢部长说:“我们家绥德和兰州长得不好看吗?不是大学生吗?为什么大姑娘小姑娘都不往我们家来?”
是长的好看。可是老大凶了吧唧的,遇人喊叔叔阿姨好都笑的不够甜,老小上高中的时候跟宁东一起踢足球玩,就差把这一片邻居家的玻璃都砸碎过了,谁家有女儿稀罕这样的啊。
大过年的,邢部长不想打击自己家老婆,什么都不说了。
去年过年刘美好还到宁家来做过饭呢。宁家亲戚送的东西有一大半都让她带回了家。今年她成了名正言顺的宁家女主人,还是个孕妇,宁家亲戚上门居然全部是空手,客气的掏三五毛钱让她女儿去买糖吃,不客气的连正眼都不看她!
空手上门也就算了。往年宁平涛打个招呼,她要找宁家亲戚买点什么也只需要说句话,连钱都只要意思意思掏一点。今年她再去找亲戚们买东西,全部都推三阻四的,都说不好买没有票不行。她什么都买不到,家里除了米面油,什么都没有。
可是宁东还不是照样大包小包往隔壁搬!
现在看隔壁和那群领导干部的家属来来去去处的像亲戚,刘美好真是特别眼红还委屈,眼红曹月英比她受干部家属欢迎,委屈宁家对她不公平,她手里要是有东西,大大方方的送出去人家也不可能不回礼啊,总不至于被隔壁比的门庭冷落颜面无光。
早饭的时候宁平涛看饭桌上没有什么好吃的,筷子都没有拿起来,说学校有点事要提早去,直接走了。
刘美好想说她买不到东西都没找到机会,在厨房里生气发呆,就看见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了门口,宁东舅舅下车搬下来一筐冻带鱼、冻黄鱼,还有两大篓子黄澄澄的贡柑。
宁东舅舅搬走的都是熟食,包好的蛋饺,炸好的各种圆子和肉皮装了一大脸盆,洋铁瓶装的糖也拿走了两瓶。曹月英还想给他装豆制品,他不肯要,说老婆孩子去南海陪父亲过年,自己在家不开火就算了。他给曹月英留了地址,让李惜文多给方文初写信说点开心好玩的事情,都没有留下来吃早饭就走了。
曹月英把带鱼和黄鱼只留下两家过年吃的,连筐和一篓贡柑叫邢兰州吃完早饭搬回家,叫他抓紧时间把鱼送亲戚。
“曹老师,咱们自己不吃吗?小妹很喜欢吃鱼的呀。”邢兰州不太愿意送,主要是他爸爸喜欢吃鱼,当然,他自己也喜欢吃,不过这个理由不能说。
“有活鱼吃,我才不要吃冰冻过的鱼。拿走拿走,赶紧送人,冰化掉就要臭掉了。”李惜文嫌弃的很。海鲜是很好吃,可是离了海的死鱼又不鲜,她不爱吃。
真是挑食啊,邢兰州很想说:“小妹,你这么会吃又挑嘴,找不到婆家的。”
再想想逗已经有追求者的小姑娘不合适,他还是忍住没说话。
上午邢绥德和邢兰州骑着自行车给亲戚家送冻鱼,李惜文在家里把带鱼都炸出来了,那个香味不停的往隔壁钻,钻的刘美好的心情一点都不美好。她把站在厨房窗口吸鼻子的女儿收拾了一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宁家整个家族都不赞成宁平涛和方文初离婚,宁平涛似乎已经享受不到家族的便利了。
宁平涛以前好像从来没有给过方文初家用呢。她和宁平涛结婚的这段时间过日子都是她拿钱出来。她和宁平涛的存款都被偷了,后面要是宁平涛照例不给家用或者像别的教授那样只给二三十块钱做家用,她的工资养活她一家三口都不够的。
以后她这个日子要怎么过?宁平涛的同事学生再上门来还招不招待呀?
孔兰兰搞定了刘美好,姨甥俩关系又变得亲亲热热的。但是孔兰兰其实很介意她被刘美好赶出去宁平涛还不拦她。现在宁平涛的房契被偷了又补不了新的,她就琢磨要给这两口子添点麻烦,总要让刘美好被她牵着鼻子走才算出气,晚上在床上问新婚丈夫要房管所的政策文件看。
孔兰兰老老实实说她是离过婚的。但是她毕竟师从过不只一位教授,学习新知识身体力行融汇贯通,罗瑞庭不晓得娇妻曾经有多努力,努力试探深浅的时候根本把持不住自己,脑子这个好东西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老婆说声要看,他第二天中午下班就把单位的文件都带回来了。孔兰兰研究了好长时间的文件,指着其中一页讲:“是不是出租房子的就算剥削?”
“还在讨论,会不会这样定就不知道了。怎么?”罗瑞庭脑子还转不过来,“你家有亲戚收房租的?”
“我以前不是租房子住的嘛。就是房东人不太好,后来才搬到我表姨家去,结果表姨丈家里被偷了,害的我凭空受怀疑。”孔兰兰想想受的那委屈,伤心的哭起来。
罗瑞庭追求孔兰兰的时候还是带着脑子的,真有去打听过宁家被偷的事情。不过陈教授宁教授毕竟是齐省大学的教授,一般人都不肯轻易得罪,就是知道那些事情,被人问起来当然都挑好听的话说。所以罗瑞庭打听到的几个版本都是宁教授家被偷疑似新婚妻子自盗这么一个简洁版本,和孔兰兰扯不上关系。
孔兰兰哭的好看,他看着老婆梨花带雨的娇态心里想的还是那回事情。新婚夫妻除了那回事情也没有别的正经事,于是他就推倒了娇妻。
确定租房子算剥削,孔兰兰就行动了。她长得好嘴又甜,也不只受教授们喜欢,和齐省大学教职工的关系都不差。而且她的丈夫是房管所的干部,她说刘美好家空房间适合租什么的,别人是信的。就有几位新调来的教职工趁着过年放假这几天来问刘美好家租不租房子。
吃年夜饭的时候宁东和宁教授爆发了争吵,虽然年夜饭勉强是吃完了,但是宁东把他的卧室和书房里的东西都搬回了宁家老宅。宁教授家一共空出来三个房间。有人来租房子,又是大学同事。宁教授不太愿意租也不好当场拒绝,刘美好是很愿意租的,就装不得已把三楼的两个房间和一个亭子间都租给了一位同事。
先来的租到了房子,后来的一位教授目标不是房子而是这里的邻居全是领导。
来都来了不能白来,教授顺势去隔壁敲门问有没有空房租。
李春来这几天往平京打了不少电话,差不多已经把工作调动的事情确定下来了。曹月英遇到来租房子的,回答就从拒绝刘美好的“不租”变成了“我们要搬家,房子是要卖掉的,你要是买房子我们可以谈一谈。”
能上得起学的人除非家里人特别能吃苦,不然家庭条件都不差。大学的教职工工资也不低。希望住的好一些的人手里就更不缺钱了。来问的这位教授就很有钱,他本来只是对邻居满意,坐在客厅里对这栋三层的楼房也还是很满意的。买比租更合适,他表示要看看房子再决定。
李春来领着教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教授确定说要买。
就算要卖也不可能马上就搬走,总要给几天时间去找房子什么的。所以曹月英就开了个高价四千块给人家还价,打算借“让步”达到房子卖出去还能让她家在这里住一两个月的目的。
和市长书记和部长们做邻居,多一千块贵吗?
让儿女和干部子女从小就交朋友,一千块贵吗?
和市领导做儿女亲家,一千块贵吗?
这位教授又不缺钱,他很憨厚的提价了:“其实我们在学校也有分到宿舍。但是拙荆身体不好,宿舍太潮湿住不惯。我也确实喜欢你们这栋房子。我愿意在四千块的基础上再补贴你们一百块钱,想请你们尽早搬出去。”
曹月英本来觉得人家再满意也不可能马上答应,肯定要去访一访价钱,回来还个两千七八,她一口咬死三千一二,再有几个来回把价格定在三千就很不错了。真没想到,她家想卖房子就遇到一个有钱的急脾气。
比预想的要多一千一百块钱啊。按照春来大侄子打听回来的京城房价,都够买个七八间房的小院子了。家里现在虽然不缺钱,但是也没有别的进项,就靠两个人的工资什么时候能存得下一千一百块?
犹豫什么?卖了!
第49章 吃饭问题
租房子不像买房子是一辈子的事情需要仔细挑。
再说曹月英在齐市生活也有一年多了,认识的人比以前多,要租个带院子的房子还是很容易的。她出去访一访,就在花园街中学后门的巷子里租到了一个带院子的三间房子,还带一个披厦做厨房,从这边走过去也只要几分钟。
家里有李春来和李振国两个劳动力,还有邢绥德和邢兰州帮忙。搬家也没费什么事,两天就搬好了。
虽然李家离的不远,还可以继续搭伙几个月一起吃饭。但是想到未来李家搬走了又要过吃食堂的生活,邢部长和胡阿姨都很忧伤。
胡阿姨埋怨邢部长,“老邢都怪你,你要是不打报告申请回来,我们在平京等着这家邻居多好。现在想申请调回去都不好意思。”
“为了革命工作,食堂也不是不能…算了算了,不提食堂。”
邢部长现在是真的吃不下去食堂了。
事实上省委和市政府的食堂供应的鸡鸭鱼肉数量和品种都比李家的饭桌上多一些。
但是,不要说大锅饭和小锅炒菜之间的差别本来就很大,同样的菜让不同的人用同样的调料来炒,味道都有差异。
拿白菜炒虾米这种本地家常菜举例子,食堂里就是白菜切几段,虾米拿水冲一冲下锅爆炒,大多数时候吃起来不是菜叶太软烂就是白菜杆子还夹生,虾须还要扎喉咙。
但是李家炒虾米就只用白菜杆,白菜杆需要撕去筋膜切成牙签粗的丝,虾米要剪一下须须和头壳的前面避免扎嘴。太大的虾还会把头壳和尾巴都剪掉。炒菜的菜籽油是提前炼熟了再放凉,没有生油气味,能在油温正合适的时候放菜下锅。用的酱油还是自己家里晒的酱,在霜降那天逼出来的秋油。
这么用心的炒一盘菜,菜杆子吸到虾汁嫩脆鲜香,虾米壳薄肉嫩又带着汤汁和蔬菜的清香味儿,怎么能不好吃?
再过几个月就不能和邻居搭伙吃饭了,这样用心又好吃的饭菜以后就吃不到了,邢部长和胡副主席觉得他们为了革命工作牺牲真是很大的,本来就不开心,半夜送儿子们上火车就更加的不开心了。
李春来和李振国也是坐的是这趟火车。李振国揣着他妈妈给他的大预算三千块买房钱。行李里头除了他自己和他大哥的新衣服,还有各种好吃的。
李春来来的时候只带一个挎包,包里只用一个角落装换洗内裤和袜子。现在他也有行李,比邢绥德还多的行李,旅行袋里毛线衣毛线裤棉鞋棉毛衫大裤头都和李振国他们一样一样的,毛衣都是婶婶这几天赶织的。大拎包里零食种类、数量和李振国李振华也是一样一样的。
邢绥德和邢兰州摸出猪肉干当宵夜的时候。李春来摸出来的小妹给他准备的大饭盒,里头有卤过的藕片、海带、芸豆、花生米、豆干,油炸肉皮还有两个对半切开的卤蛋!然后他又摸出了一个油纸包,里头是一叠酒酿饼。
李振国去打来开水,给四个人都冲了一碗香喷喷的油茶面。
看邢绥德那个羡慕的眼神,李春来觉得有弟弟妹妹真是太开心了,亲爹认出他,喊他儿子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开心。
李春来和李振国走了之后,李惜文就从爸爸妈妈的那个里间搬到了另一边的里间去住,她这个里间和她爸爸妈妈的里间都堆着粮食袋子和家具。
未来必须要带去平京的是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装布料和衣服的大箱子还有被褥被絮和书本。真正重要的是李春来和李振国的两个首饰箱。首饰箱太沉了,走托运真是不放心的。那么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找一辆卡车把全部的家当装车运过去。
这个其实也不难办,李春来在平京找个运货到齐市的卡车,跟人家谈好了回程租车就行。卡车能装的东西多,也就无所谓有什么能带走,什么不能带走的了,曹月英已经做好决定了,不只衣服家具和粮食,就连锅碗盆酱缸和养的鸡,她都要一样不少全带走!
家里的事情李惜文完全插不上手,她觉得她本人和她的空间金手指未来可能都会像现在这样没有存在感,真是很郁闷啊。
终于开学了,李惜文的棉袄外面套着花布的新罩衫,麻花辫的发尾还很有仪式感的插着那对花蝴蝶,她走进高三理科一班教室的时候觉得自己傻透了。
还好,比她大好几岁的高三男生女生都在埋头写卷子,偶有几个分神也是飞快的抬头看她一眼又低头写自己的卷子去了。
高考大省压力大就是好!
大侄子大侄女们都不爱管闲事多么的可爱!
惜文真心喜欢这个氛围,在班主任蒋老师安排的座位坐下,把爱的绒花蝴蝶摘下来放进铅笔盒,拿出她刚才领来的厚厚一迭卷子也开始刷题。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来,新学期摸底考正式开始,第一科考语文。
油印的卷子还有点糊,题量真心不多的,就是作文题有点难写。
李惜文上辈子和这辈子都真有认认真真学习,没有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她觉得题目一点都不难,卷子到手就开始写,写完也才一节课的时间。
同学们差不多每个人都有一张怀疑自己拿错了考卷的崩溃脸,个个都紧张地埋头写作文。李惜文估计自己提前交卷的话,不讲全班同学吧,有一个同学被她刺激的崩溃了都不大好,她就把卷子扣起来,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发呆。
回想上辈子被《5年高考3年模拟》、《XX年真题超详解》、《XXX考研政治全家桶》支配的那些夜晚,李惜文真是很感激她的爷爷,不是爷爷各种威逼利诱她好好学习,她现在哪来的机会在大侄子和大侄女们面前静静的装逼啊。
考完了语文考政治,休息半小时吃饭再考数学,接下来考物理和化学,再给半小时吃饭考俄语。李惜文交卷出来都晚上十点多了。
李大海提着马灯站在教室外面的台阶下等着,跟刘部长一块说话呢。
“爸爸。”李惜文背着书包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太晚了,不好叫你妈妈在外面等你。”李大海客客气气和刘部长道别:“我们回去了,那个事情我们明天再讲。”
“好好,明天中午我去找你。”刘部长在灯光下笑起来还是蛮慈祥的。
到家李惜文就知道为什么是她爸出来接她了,因为她妈妈在家里炖着鸽子汤。除了盐什么都没有放的鸽子汤在炭火炉上煨了不少时间了,骨头都酥了,香味很特别。
曹月英把鸽子头和脖子脚爪扯下来放在碗里,舀汤出来泡上锅巴,再撒一点点葱花端给李大海吃,然后就把那个小砂锅摆在了李惜文的面前。
“我也要吃锅巴。”李惜文拿碗盛出来半碗汤,泡上锅巴,给自己扯了个小翅膀,就把砂锅推到她妈妈面前,“妈妈你也吃。就我和爸爸吃,饭不香。”
“吃吧吃吧,一只鸽子也没有几口肉。下回遇到了我再买。”李大海也劝曹月英,“女儿现在讲究了,不喜欢吃炖汤的肉,振强不在家都没有人吃了,你就吃了吧。”
“也不知道振强现在有没有吃惯学校的食堂。”曹月英叹完了气看着砂锅里的大半只鸽子真是恨铁不成钢,“两个小的怎么能这样挑食?不讲学校里有人只用洒一点油炒的盐粒子下饭,就是振华振国上高中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好的伙食呀。”
“我们赶上了好时候呀。”李惜文一点都不在意她把好吃的小哥带歪了,有的吃才挑食,饿几顿就不挑了,这个毛病不用治。
“确实呀,你们都赶上了好时候。明天中午刘部长要过来,多烧一点饭。”李大海把鸽子脚爪塞嘴里啃。
“他来干什么?”曹月英不开心了,刘部长家的小儿子在学校总贼眼溜溜的偷盯着女儿,那孩子也念高三,上学期学习成绩下降的厉害,她有点担心刘部长来找麻烦。
“想他家老小考军校。要问问我们。”李大海笑起来,“去年抄的复习资料不是多一份嘛,找出来,不管有没有用,客客气气的给他。”
“不是来问我们,是来问邢伯伯的吧。”李惜文呵呵笑,谁都不是傻子呀。
“他问我们家,我们把复习资料拿出去就是真诚待人,别的事情不管,邢部长愿意和他讲还是不和他讲都和我们没得关系。”李大海摸摸女儿的脑袋,“这也是你学习成绩好,要是你和人家成绩差不多,万一人家考的比你好怎么办?这个好人我肯定就不做了。”
爸爸真是超甜的,李惜文笑的超开心。
第二天中午,刘部长和邢部长一路过来,有说有笑的。胡阿姨比他们晚一点到,还提着一兜硬柿子。
“硬柿子呀,甜不甜?”李惜文接胡阿姨的东西和接自己家的东西没区别。
“甜的,好吃才来拿给你们吃。”胡阿姨笑眯眯看着李惜文进了厨房,回来在方桌边坐下,继续笑眯眯看着刘部长。
被胡阿姨盯着的刘部长十分不自在,都没敢留下吃饭,拿到曹月英给他的六大本复习资料推说家里煮了他的饭就走了。
刘部长走了胡阿姨板起脸批评李惜文,“那些复习资料你不要用的吗?怎么能都给人家?”
“去年暑假我们抄了三套。给我两个表哥带去两套,还有一套呢,原书给刘伯伯,省得他家人找来对抄的对不对。”李惜文是真不知道刘家的老小叫什么,从来没直接打过交道,以后也不想打交道。
胡阿姨放下了复习资料的事情还有事情要操心:“那你想好了要考平京的哪个大学,有把握吗?”
“平京大学呀。应该能考上的吧。”李惜文不敢把话说满。
“考不上也不要去念别的大学。户口跟着你爸爸妈妈转到平京去复读,平京考大学比咱们齐省好考。转学虽然也能办,毕竟不是真正考进去的,怕人家讲闲话。”胡阿姨笑眯眯说:“平京大学虽然讲是咱们华国最好的大学了。可是去年开始学风就不大好了,就有那么一小撮人,不晓得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放到为人民服务上,就只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和教授过不去。”
李惜文懂了,胡阿姨是怕万一她转学去读平京大学,那些人会为难她,她立即表态:“嗯!考不上我就复读。我不会转学的。”
活了两辈子都在当学生,考不上也太丢人了。
吃过午饭李惜文就给沪城的明骏表哥写信,把她手头的复习资料列了一个清单做附录,叫表哥没事去新华书店看看,有什么她没有的高考复习资料都给她买回来。
花园街中学的高三老师非常敬业,下午摸底考的成绩就统计出来了,排名榜贴在高三教室的外墙上。
李惜文的名字高挂在榜首,语文扣了五分,政治扣了三分,那四门都是漂亮的满分,包括俄语。
原来的高三第一罗瑞宏这次屈居第二,语文比她多扣两分,政治只扣了一分,不过俄语扣的有点多,整整十五分。第三名往后和第一第二差的很多。
李惜文草草看一眼,背着书包继续往教室走,她寒假没上课,各科老师给她补发的卷子什么的有很多,虽然她觉得她全写完也起不到提高考试成绩的作用,但是她还是愿意为了让她妈妈放心早点刷完。
罗瑞宏发现自己总分第二,压力很大很大很大,经济压力大。
因为他父亲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母亲只是一个家庭妇女,他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家庭收入全靠糊纸盒,他们五个人上学都是亲戚资助的。
然而一直资助他的远房伯父这两年的境况越来越不好,伯母在他上高中的第一天就和他说过了,只有每次考试都考第一才会一直供他读书,考不到第一就算了。
他一直很努力,从来没有让人排在他的前面。他以为他能凭借他的努力,顺顺当当的高中毕业,考取大学。
现在李惜文一来就超过他排第一,而且在俄语这门新增的学科上还考了满分,他恐怕是没有希望下次把第一夺回来了,他连“我只是失误没考好,下次肯定能考回第一”的话都不敢跟那位伯母讲。
他觉得交下次生活费的时候他就要卷起铺盖回家去了。
他低下头,沉默的穿过看榜的人群,拖着脚回教室,看着今天发的卷子,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落笔。
第50章 罗瑞光
家里的事情都不用李惜文操心,也就是偶尔曹月英帮同事调班需要她烧个饭而已。
李惜文觉得自己要是万一没考好,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