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我的!”李振国摩拳擦掌,爬上书堆把几捆书拎下来了。
李振国在成捆的书里找好货,解绳子捆绳子忙的不亦乐乎。李惜文在散书堆那边挑哥哥们能用的课本,顺便也把经她手的书本都理成整齐的小堆用麻绳捆上。
兄妹俩分工合作各管一头,李惜文趁她二哥不注意,从空间里面往外搬草稿本和成本的方格稿纸。这两种纸制品上没有任何年代标志,她早就想拿出来用了,现在这个机会正合适。
墙角一个装小破书的筐子有一盒壳子污糟,但是里面全新的俄语单词卡,还有旧蜡笔破铁铅笔盒什么的。
李惜文看着这些东西心里痒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空间里囤的“情怀”商品都翻了一遍,拿出来几个银色马口铁的铅笔盒抹上泥灰,还往铅笔盒里塞了十根老款铱金钢笔。
李振国挑出来的八九成新俄语词典有一本,半新的俄语词典有三本,有新有旧的现代汉语词典和字典一共十几本,还凑齐了三套高中课本和一套初中课本,另外还找到几本小学语文的教辅用书。再加上李惜文“捡”的私货和一本《家庭生活大全》,把一个大布袋塞得满满的。
收购站的站长下班前进仓库看看,仓库里整整齐齐的并没有翻乱,那些看着有点用的东西也没有少。这两个孩子还给他整理扎好几十捆书,他也是挺满意的。
这仓库里除了旧书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粗略的拉开袋口看了一眼觉得没问题,剪根麻绳把袋口系紧搬去上称。
废纸的收购价是两分钱一斤,这一袋子书有九十多斤,站长算盘一拨是一块八毛二。
李振国背过去的鱼干二十五斤正好五块钱,站长算完帐还倒找了他们三块一毛八。
李惜文在站长和她二哥算帐的时候,看中了后门院子里一堆被机油脏污的面粉袋子,公社赵书记家有两床被子,被里子就是用这种材料的面粉袋子改的。她空间有去污神器氧净,洗干净这些袋子肯定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这些袋子被机油浸透了特别硬,卷起来占的地方不小。要是她在里面藏点东西的话,从逻辑上推理,有人用这些袋子藏东西又忘记了是可能的。买这些袋子花了钱,她爸妈就不会认为她偷东西,最多只会认为她运气好买到人家藏东西的破烂。那她不是就可以把空间里的情怀藏品拿出来了?
李惜文欣喜的问站长卖不卖袋子。那东西从面粉厂拖来也没花几个钱,小姑娘嘴甜想要三十个,站长就算一毛钱一个。
李振国算一算帐,这么多的书本和稿纸一共也没花多少钱,再加上买袋子的钱,都没把卖鱼干的钱用光,等于是没花钱,妹妹既然想要袋子那就让她买吧,他就应了。
最后兄妹俩背着一大袋书,提着一大袋脏布口袋和一毛八走出了废品收购站。
那一毛八也没姓李。
李振国看妹妹站在路边看人家手里拿着的肉包子,六分钱给妹妹买了两个包子,剩下的一毛二买了六个馒头。
李惜文拿一只包子劈一半,把肉馅大的那半边硬塞进二哥的嘴里,自己开开心心啃了半只包子又吃了一个馒头。李振国吃了一个半馒头,剩的三个半馒头和一个包子他很珍惜的问饭店营业员讨了张干荷叶包起来了,打算回去给哥哥弟弟吃。
牛师傅晚上九点多过来接人。看见兄妹俩提着的两个袋子都脏兮兮的,叫他俩把袋子放到后头车斗去。
“牛师傅,我看车斗还有空,我就坐车斗里吧。”李振国舍不得他的字典和课本。
“外面凉快,我也要在车斗坐。”李惜文也不肯和她的脏口袋分开,她还想往里面塞点私货呢,分开了怎么塞啊。
牛师傅自己在省城带了不少私货,这些货都放在驾驶室里。他担心李家的两个孩子不懂事看见了乱问乱说,这俩孩子不愿意坐在驾驶室那更好,他高兴的答应了。
李振国抱着书袋睡着了都在笑。
李惜文趁二哥睡着了,把五个老式铝制饭盒叠在一起用塑料袋缠好塞进脏布袋。她还想再塞两个水壶,但是她空间里没有能在这个时代拿出来用的水壶,她琢磨了又琢磨,往那些袋子里又塞了八个有盖的军绿搪瓷茶缸。
货车到向阳公社差不多是凌晨五点半。李大海熬了一夜,看到儿子女儿平安回来才放心打了一个大哈欠,先去接女儿背的那个大袋子,听见咣啷咣啷的响声,问:“怎么有软有硬的,不是书?”
“是收购站从面粉厂收来的脏面粉袋。我们一毛钱一个问他买的。”李振国没反应过来,还想着怎么开口和曹月英说买一袋洗衣膏。
“这硬的是什么?”李大海问小女儿。
“摸起来像是饭盒和茶缸子。我就把里头有装东西的袋子都卷巴卷巴拿来了。”李惜文笑的特别开心,“里头有什么我也不知道,回家看呀。”
“那人家知道袋子里有东西吗?”李大海想甩女儿一巴掌又舍不得,恨恨的踢李振国一脚,“你就看着你妹妹干这事?”
“反正我没看出来脏布袋里有东西。”李振国呵呵笑,“那个胡站长嫌面粉袋子脏,他自己都不肯用手碰,我猜他肯定不知道,不然他不会卖给我们。”
李大海要是真老实也不会半夜带儿子们去捞鱼送到隔壁省邻县卖高价。他恨恨的又踹儿子一脚,改口说:“下不为例,以后不许再干这种占人家便宜的事情了。”
“嗯,不会了。”李惜文答应的时候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她真是老实孩子,从来不碰不是属于她的东西,这些东西全是她花钱买的好吧。
李振华也起来了,接过弟弟背着的大袋子,拆开来看见课本和字典开心的像个傻子。
那边李大海把一个面粉袋子扒拉开,里头塑料膜缠的全新铝饭盒,叠在一起的还是五个,差点闪瞎他的老眼。他估计这是哪个家伙偷的单位的公共财产,不敢见光藏在脏面粉袋子里,阴错阳差这些袋子被卖到了废品站,又被他女儿买回来了。
“新饭盒!铝饭盒。”李振国和李振华都开心坏了。
他俩上初中的时候家里给买的两个搪瓷饭盆,用了好几年都脱瓷了,就是这两个盆放假还要带回家当菜盆使呢。现在居然有了新的铝饭盒,他俩一个捡了一个,欣喜的拿到煤油灯下面看。
李大海指指李惜文。李惜文扒着她爸的耳朵,轻声说:“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的。”
小女儿运气确实特别好。李大海在一堆脏布袋里捏出来一个硬的拆开,这一次他自己先开心了,“哟嗬,军用茶杯,还是带盖的!”
李大海在公社办公用的是一个瓷茶杯,那个杯子年龄比李振华还大,杯盖早就没有了,手柄碎的只剩一半,他是真的很缺一个新杯子。
现在不只有搪瓷杯子,还不只有一个。李大海拆礼包拆的兴高采烈。
李惜文趁他不注意又往袋子里塞了一叠十个带花的搪瓷盘子和一叠十个搪瓷深菜盆。她还想再塞点什么,李振国和李振华都被那个军绿色的搪瓷杯吸引了,放下饭盒帮忙翻袋子,李惜文做不到当着三个人的面搞小动作,只好默默收手。
三十个脏袋子的收获极为丰富。五个铝制饭盒,八个有大有小都带盖的搪瓷杯子,十个花瓷盘和十个菜盆,所有这些全是新的!
这些东西要是花钱买起码要五十块钱,李大海激动的都想去市里把曹月英接回来了。
李振华比较淡定,小小激动一会拿着一个饭盒一个杯子回他们那屋里藏起来,顺便把李振强拍醒了。李振强哼哼唧唧不肯起,李振华拿着饭盒和杯子给他看,说:“想不想要,想要自己去堂屋拿!现在不拿等妈回来你看妈舍不舍得给你用!”
李振强揉揉眼睛,看清楚是新饭盒和新杯子,嗷嗷叫着冲出去了。
李惜文把一个饭盒和一个茶缸递给他,他又嗷嗷叫着冲回屋,急切的问:“大哥二哥,你们藏在哪的?还有空带我藏一个吗?”
李大海也想昧一个,不过女儿笑嘻嘻的看着他,他不好意思,就提醒道:“你呢?”
“我开学读五年级,要喝水去我妈办公室啊。”李惜文把最大的那个茶缸用硬塞的架势送到她爸手里,“我猜,妈一定会说这几个盘子和菜盆留起来等大哥二哥结婚用。”
第4章 技术比运气好用
曹月英回家没有带白球鞋,不过她带回来两大卷布料,一卷黑色的厚一点,一卷白色的薄一点。两卷布都长了霉斑点。
“你们大舅母带我我去买百货大楼买白球鞋,正好遇到他们的仓库在处理瑕疵品。一卷布五十尺只要六块钱,真是太便宜了,我就把买球鞋的钱都拿去买了布。”曹月英大口喝凉茶水,“我带去的钱一分都没得剩,我是从县里走回来的。
“妈妈你辛苦了。”李惜文给妈妈打扇子。
“妈妈,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新鞋子,但是有新衣服吗?”李振强抢过扇子给妈妈打扇。
曹月英无债一身轻,说话都响亮了几分,“是呀。开学让你们都穿上新衣服!”
“妈,我们也有好东西给你看。”李振强拉着妈妈进他们屋。
哥仨的房间是正中窗户那儿摆一张旧课桌,平时那张长课桌都是空的,现在旧课桌上整整齐齐码着两大垛词典,还有三整套高中课本和初中课本小学语文教辅书,非常醒目。
曹月英先看见俄语字典,高兴的拍手,“市里书店俄语字典都卖断货了,我还想着让你大哥去你大舅家住半个月抄他们家的字典。这些都是哪来的?”
“爸认识的司机师傅去齐省,爸送了他十斤小鱼干,我们背了二十多斤小鱼干去齐省省城废品收购站换的。除了这些,还有这个!”李振国从他枕头底下把那几个铅笔盒拿出来,“新的,糊了好多泥巴扔地下都没人要,小妹眼尖捡起来了。”
李惜文还有当年拿针被亲妈收拾的惨痛回忆,战战兢兢看着曹月英,就怕她妈又要收拾她。
银色的马口铁铅笔盒一共六个。李振国打开最上面的那个,给妈妈看里面的钢笔,“英雄铱金笔,新的,一共有十支呢!”
曹月英一点都不嫌弃钢笔脏,她用衣襟把笔擦一擦,拧开笔帽看笔头,“好的,能用!百货公司一模一样的卖三块零八分!”
“我们都试过了,每只都能用!”李振国羞答答抓住妈妈的胳膊,“妈,您把铅笔盒和钢笔分给我们用吧。还有那些字典和词典!”
曹月英高兴的点头,“笔盒你们一人一个,钢笔一人一只。”
“噢噢,我有新钢笔喽。”李振强也不挑,从他妈手里拿走一根笔一个铅笔盒就往他的床上藏。
废品收购站捡人家不要的亲妈就不计较了?李惜文大松了一口气,开心的笑起来。
李振国和李振华都让妹妹先挑。她挑了一根红色笔杆的笔,铅笔盒没要,“妈替我收着铅笔盒,等我上初中了再给我用,叫姐姐弟弟们看见了惹麻烦。”
大伯和二伯家那几个孩子看见女儿用新东西,婆婆和大嫂又要趁她和李大海不在家来抄家了。曹月英叹口气,揉揉女儿的脑袋说好。
高中课本两个大的一人一套,初中课本归李振强,还多一套高中课本放在家里可以给李惜文看,开学他们仨都不用买新书了,光书费就省下来好几块钱。而且每个人还有好几本草稿纸和格子信纸用!
俄语词典一共四本,四个孩子每人能分一本。汉语词典有三本,两个大的合用一本,李振强单独用一本,还剩一本曹月英自己和李惜文合用。
字典有好几本,一人一本还多出三本。曹月英把最新的一本和最旧的两本挑出来,说:“新的这本再加一枝笔和一个笔盒过年的时候捎给你们小姨家的冬冬。这两本旧的带给你们两个表舅舅家的姐姐。”
李振强大方的说:“给他们!妈,小妹和二哥去废品收购站还换了好东西呢,你去灶间看看?”
李惜文赶紧交待说:“鱼干我们挑大的带去二十五斤,人家出两毛钱一斤,这些字典和书是按两分钱一斤卖给我们的。我看他们那个院子里堆着有一人多高的脏袋子,袋子里头好像裹着东西,我就跟他说买三十个,人家让我自己捡那个袋子。我就连袋子里的东西一块捡回来了。”
“袋子里还有什么?”曹月英一直觉得女儿运气好,两分钱一斤的字典和钢笔已经是运气极好,没想到还有大惊喜等着她。
“有几个铝饭盒,新的,有几个杯子,新的,还有盘子和菜盆,也是新的。”
李惜文说一句,曹月英的眼睛瞪大一点。李惜文说完了,她急急忙忙跑去灶间看。
碗柜里上层摆着两个锃亮的铝制新饭盒和四个带盖的军绿搪瓷杯,下层有一垛新盘子和一垛新菜盆。
曹月英把每一样都拿起来看看,对八个红牡丹花样的盘子和四个同款花头的菜盆最为满意,单独拿出来分成两垛,说:“这个留着给你大哥二哥结婚用。”
李振华和李振国都很无奈,但是还是捧场的齐声回答:“谢谢妈。”
“这两个盘子和两个菜盆是蓝花的,我们家里用。这四个盆给你们二舅舅和小舅舅。”曹月英看着那两个饭盒和茶缸,为难了一会儿做出决定,“这两样留着你俩上大学带走!振强惜文,等你们上大学妈给你们买更好的!”
李振华和李振国都拿脚轻轻踢李振强。李振强虽然不是最小的,但是他比小妹经打,有什么讨打的话兄妹几个都喜欢推他出来讲。
“不用了妈。饭盒一共有五个,茶缸一共有八个,我们已经分过了。”李振强抱着头蹲下来,“妈你别打我,是大哥二哥先分的,爸还拿走一个茶缸呢。”
曹月英没打他,振华振国一人踹了他一脚。
李惜文看曹月英眼睛红红的,扑过去搂住她妈用力蹭,无声的撒娇。
“你们呀。”曹月英拍拍小女儿,“你带我去看看你们换回来的面袋子。”
那些面袋子是真的脏,都被黑色的机油浸透了。李大海把五个脏的不那么厉害的袋子拉开摊开压在后院一个破木盆里泡水,就等曹月英回家买洗衣膏。
“这个用洗衣膏也洗不干净吧?”曹月英拎起来看看,“还要卖你一毛钱一个,收购站的人真是坏良心了。”
那位站长大叔其实不算坏人,但是当着亲妈的面李惜文可不敢说,接着亲妈的话顺,“我要不是感觉袋子里藏了东西,我也不买它。三块钱呢!”
三块钱买这么脏的袋子是很贵,可是夹带回来那一堆的东西是真实惠。曹月英在地下拽了一把草把手擦擦,吩咐女儿:“以后不要捡便宜了,我们家穷也就是这几年,扛过去就好了。”
哪里有捡便宜,每一样都是她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呀。
不过李惜文还是点头答应,“妈,我答应。妈,我在收购站还捡到一本《家庭生活大全》,上面有写怎么去除衣服上的污渍。我去把书拿来,我们照书上的办法试一试?”
面口袋洗不干净不可惜。但是那两卷布上的霉斑要是洗不干净太亏心。
曹月英的注意力从脏兮兮的面口袋转移到了她买回来的那两卷布上,拿着那本《家庭生活大全》找办法去了。
李惜文趁机往泡脏布袋破木盆里倒了两瓶盖的氧净。
曹月英从书里找到一个相对省钱的办法,先用柴灰去搓那五个面口袋,再掏一毛二让李振强去代销店买回来一袋洗衣膏搓洗,忙活到天黑还真把那五个面口袋洗得雪白干净。
“书上的科学办法就是有效果!振华,你打赤膊,再拿五个面口袋去盆里泡起来,明早我们再来洗。振国,你去把你们门板下下来,在堂屋搭个桌子。振强,你去汪裁缝家借他们那个大剪刀来。大海,你去把公社仓库的那几个盆借来。”曹月英把三个儿子和丈夫支使的团团转。
桌子搭起来,大剪刀和盆也借来了,曹月英把布料剪成一块块的,白布泡两个盆,黑布泡两个盆。振强跑去还剪刀的时候遇到汪裁缝隔壁的人家夫妻打架,他快活地跑回来喊大家去看热闹。
李惜文做为女孩子是不被允许出门看夫妻打架的热闹的,她正好趁家里没人往泡面口袋的盆里倒了三瓶盖氧净,往泡布料的盆里各倒了两瓶盖的彩漂。
第二天面口袋洗出来了,洁净如新。黑布料上看不清楚霉斑,但是白布料上的霉斑还是很明显。晚上李惜文偷偷在泡布料的盆里加了氧净。
第三天洗出来的白布料纯白如云。黑布料看不清楚效果,不过白布都洗的那么干净,黑布肯定也洗干净了。
曹月英开心的走路都带着风,把黑白布料和十个面口袋装了一个袋,又用腰篮装上一篮小鱼干和两本字典回娘家曹坡公社。这回她把三个儿子都带走了,双抢要开始了,每年娘家都给她送米送油,所以每年她都会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帮忙双抢。
李惜文在家里也不闲着,她把剩的面口袋都洗出来了。李大海更给力,趁着家里没人太阳又好,把家里所有的被子都拆洗了。
没过两天李振华和李振国每人挑着四个袋子回家。
李大海还以为他们从外婆家搬新米回来,吼他们:“你们要脸不要脸?”
“不是米,是布!”李振华把布袋的口子扯开,给他爸看里面折成一块一块的布料。
“你妈妈不会又去百货大楼买处理布了吧。”李大海觉得老婆疯掉了,处理布再便宜也不能买这么多呀,开学四个孩子的学费加生活费要三十多块钱,以后每个月还要掏二十块钱的生活费,拿不出钱怎么办?
“这三袋子是我家买的。这三袋子是大舅家的,这一袋是小舅家的,这一袋是二舅家的。妈妈买这三袋子布没花钱,她把洗出来的那些布料卖掉了。”李振国也解开袋子,掏出六袋洗衣膏,“舅舅舅妈都说了,这个星期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布料的霉斑洗干净。”
第5章 调动和买房
李大海先把自己家里的三个袋子掏出来,光是做衬衫的布料就有二十多块白布和十多块碎花布。蓝色黑色做裤子的布料有厚的有薄的,各有二十多块。再就是那种稍微厚一点天冷做夹衣和棉衣罩衫的料子。不管是厚是薄,是有花的还是没花的,反正都有大块大块的霉斑,污脏的都辣眼睛。
大舅家的三袋布料要稍微好一点,二舅和小舅家的布料和他们家的都差不多。
李大海能怎么办?
只能等天黑悄悄的去公社仓库把那几个盆再加几个桶都借回来泡布料。
自己家的布料可以慢慢洗。要紧是先把三个舅舅家的布料洗出来。李惜文用针线给三家的布料都做了记号,白色泡一桶,蓝色泡一桶,黑色泡一桶,花布先用几个盆泡了几块,都洒上了一点盐。半夜她起夜悄悄给每桶都倒上氧净。第二天凌晨三点多李振华和李振国就去河里搓洗,赶在天亮前把布料都洗干净晒在后院。中午兄妹三个在大太阳底下挨块检查,确定每一块都洗干净了也没有脱色。
兄妹仨在家里洗了好几天,把全部衣料洗干净,又放在大太阳底下曝晒了整两天。
李振华和李振国挑着五袋布料回外婆家。李大海把家里的布料还有李惜文洗出来的布口袋都搬到阁楼上的箱子里锁起来了,连那些新盘子和饭盒茶杯盘子和字典课本统统都藏到了阁楼上。
李惜文觉得她爸有点小题大作,双抢这么忙,奶奶和大伯母应该就是有掂记她家的心也没那个体力啊。
没想到当天傍晚方小娥和夏桂花就一起来了。
李惜文给夏桂花和方小娥倒水的时候,方小娥借口要上厕所,又去看床底,明目张胆都不避一下。
夏桂花不把孙女当回事,说话特别直接,问她:“你妈妈从你大舅舅家拿回来的衣裳怎么不给我穿?”
“我妈妈没拿旧衣裳回来,家里就这几间屋,抽屉衣柜都没带锁,你不信就自己翻。”李惜文说完回灶间择菠菜,看都不看夏桂花和方小娥一眼。
夏桂花还真把三间卧室都翻了一遍,可惜并没翻出值得拿走的东西,老太太站在门槛上狠狠的吐了一口痰,气鼓鼓的走了。方小娥还要跟李惜文套话,说不到两句李惜文就说:“我人小不懂这些,你等我妈妈回来问我妈妈。”
李惜文一问三不知,但是她也没耽误干家务活。李大山家里惯例是方小娥煮饭的,农忙时节方小娥磨蹭不起,她恼怒的很,硬戳戳说:“家里双抢忙死了,振华振国就晓得去把舅舅帮忙,怎么就不晓得把伯伯家帮忙呢?”
“给爷爷办后事的钱都是我妈妈问舅舅们借的,我们还不上钱去给舅舅们干活总是应该的吧。”李惜文对方小娥笑笑,“我看惜珍姐姐这几天都换两身新衣裳了,今年大伯家肯定有钱还给我舅舅喽?”
“你一个小人管那么多事做什么!”方小娥被呛的半死,也气呼呼的走了。
李大海回家,李惜文一五一十学给爸爸听,抱怨说:“家里有个风吹草动,奶奶和大伯母就要趁你们不在家来翻箱倒柜的查一查。要是我们家添了新东西奶奶又拿不走,奶奶就要生个病。”
老婆不在家,李大海说话就直接了一点,“搞得不好你奶奶到公社又哭又闹,我在领导面前影响就不好了。乡里乡亲的还要骂我不孝顺,我工作都不好做。毕竟是一家人,让着她一点也没便宜外人。”
“爸,你就不能想个法子调走嘛。”李惜文给她爸爸吹风,“调到其他公社或者干脆调到县里去不都很好嘛。在县里哥哥们就不用住校,一个月二十块管我们全家吃饭还有的多。我们到其他公社里住也好呀,省得奶奶每个月都要去卫生院,她老人家身体那么好,药吃多了反而坏事。”
李大海被小女儿说的心里活动了,一夜没睡着,第二天上午请了半天假去找曹月英商量。
曹月英巴不得离婆家人远远的,以前她不提是因为李大海和他学徒时的师兄约好了在向阳等师兄一家来,二来也是这些年太穷动不起。
现在家里有余钱了,丈夫又愿意搬家为什么不搬?
恰好曹月英的大哥曹兴业也回来看父母,曹大舅给他俩出主意找门路,曹月英可以调到钢铁厂的子弟小学当老师。李大海调进钢铁厂当干事也是可以的,只是钢铁厂的宿舍要排队等他们一家等不起。不过钢铁厂隔壁的宁山公社条件不差,可以考虑调到宁山公社去。
曹兴业马上就去打听,宁山公社刚好有个干事调走了。他找熟人领导去讲,那边很痛快地同意接收。
这边李大海和公社赵书记的关系好,他想调动工作赵书记也愿意支持他,事情就很好办了。曹大舅和李大海活动了半个多月,在开学前半个月把两口子的工作调动都安排好了。
李振华和李振国高中还有一年,转学怕影响学习就还在县中念,李振强和李修文转学到钢铁厂附中和附小也不是麻烦事。宁山公社能分给李大海两间平房宿舍,曹月英赶紧的张罗着把家里的房子卖掉了。
搬家前李大海要回大哥家和亲妈说一声,曹月英没同意,一定要等钥匙交给买主才让他去。
李大海去了半个小时灰头土脸的回来,脸上还有巴掌印。
“哟,这是怎么了?”曹月英兴灾乐祸的问。
“妈打的。”李大海摸着脸爬上卡车,坐在一包被絮上发呆。
曹月英呵呵笑,“从晓得我们调动工作你大嫂就到处跟人家念,讲这个房子姓李,你不住就该留给你大侄儿二侄儿住。你把房子卖掉了打你算是轻的。”
“我爸又不是没有儿子,房子什么时候轮到给侄儿了呀。”李振强翻了个白眼,“喜欢占便宜也没有这样占的,大伯母也太不要脸了。”
“小哥,还好你没投胎到大伯母肚子里。”李惜文调侃。
“真是好运气。”李振强轻松的吁气,“以后大伯母再也不能动不动就跑到我们家翻床底了。”
每次家里弄点好吃的好喝的,藏的不及时就要被大嫂拿去说是孝敬奶奶。别说孩子们害怕,就是李大海自己都怕那个大嫂和老娘来他们家翻东西,宁山公社离向阳公社有一百多里地,大嫂就是想来也舍不得来回八毛钱的车钱。李大海也满意的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