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为执行秘书跟了童御整整六年,看着他自二十九岁就成为了公司史上最年轻的副总裁,这个老板在她的眼里其实一直都是严谨、稳重、毫无漏洞、生活几乎像机器人一样刻板、甚至有点不食人间烟火、无情无欲的人。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从前段时间开始,她的老板不仅经常问出十分生活化接地气的问题,而且每天总像是被什么勾着魂一样,连上班的时间都会时不时拿手机出来发短信。
她并不是公司里唯一一个有这种感觉的人,就连其他同事都说,感觉童总的整个气场都有点变化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童总谈恋爱了?不管不顾地爱上了一个女人?……不会啊,童总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把区区一个女人放在心上且如此珍视啊?
“富首路那家小容烧烤挺好吃的,”
良久,童御调整了一下坐姿,舒适且淡定地回了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推荐你们去吃。”
张秘书:……
陈司机:……
两个一脸懵逼的人对视一眼,彻底凌乱了。
我的妈,童总这种生活得如此健康拒绝油腻的神仙居然开始吃小老百姓热爱的烧烤了?!
**
晚上等沈池希披星戴月、紧赶慢赶地赶回家,她发现牙膏有了、洗碗刷有了、小容烧烤有了……连《蓝莓之夜》也有了。
而那位似乎无所不能的“哆啦A梦”大兄弟,正穿着一条浴袍从浴室里慢条斯理地晃悠出来,走到玄关、结结实实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回来了。”他摸摸她的头发,靠在她的头顶低眉微笑。
沈池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气,还有那源源不断的热度,觉得自己一天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似乎都消失了。
离开家、一个人住,守着这座空房子,每天对着空荡荡的墙壁、相对无声,她已经数不清她自己一个人这样过了多少年了,而现在却突然有这么一个人,每天都在她的家里等着她回来。
良久,她闭了闭有些发热的眼睛,也伸出手回抱住他。
“真没想到,”Weiking此刻低低轻笑,“我们的铁金刚居然也有这么乖顺的时刻。”
沈池希埋在他的胸膛里翻了个白眼,嘴角却也勾了起来,“少臭美了。”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内心是个多么坚强的人,只是因为没有人敢走近她,所以他们才没有发现那坚强只是一个虚无的盔甲,一旦有人走近了她的心,只要轻轻一碰,这盔甲就落地了。
他的出现,才让她意识到她居然是那么地寂寞。
……
吃了烧烤,看完电影,两人窝在床上顺其自然地接了一个吻。
接完一个烧烤味的吻,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好困。”
“去刷牙睡觉?”Weiking半靠在枕上低声问。
“嗯,”她点头,刚从床上爬起来,又躺回去,故作镇静地说,“今天……不做吗?”
他听了之后扬扬眉,调侃道,“我怕你做到一半睡过去。”
“……”她本来想直接扒他衣服争口气的,可是手伸到一半,还是缩了回去。
她真的是太累了,这两天的一个项目几乎让她心力交瘁。
“好了,快去刷牙吧,都说了来日方长,这么猴急做什么?”他笑吟吟地将她整个人抱下地,示意她去浴室。
等她进了浴室,他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查看张秘书刚刚发来的微信。
张秘书:【童总,后天你去美国出差的机票酒店都已经订好了,行程细节已经全部发送至你的邮箱,请注意查收,有任何问题请随时告诉我。】
看完微信,童御揉了揉眉心,后天美国总部就会在洛杉矶召开公司一年一度的全球人力资源大会,作为大中华区的老大,他必须准时出席。
打开邮箱扫了一眼行程,除了三天的大会时间,他还要在洛杉矶呆满一周约见总部的其他高层,这是一向的惯例。
七天,加上来回的飞行时间,一共九天。
他蹙了蹙眉头,将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

等沈池希从浴室里出来,他已经放下了手机,静静地看着电视。
“后天我想去次屏隆路新开的日料店,据说那家店即将成为T市第一日料。”她擦着头发,一屁股在床上坐下,语气轻松地道。
他看着她,斟酌了一会,道,“小希。”
“嗯?”
她心不在焉,趁着擦头发的空隙偷瞄了一眼他裸露在浴衣外的胸膛,妈的,真想摸一把,等会就摸……
“我从后天开始会离开几天。”
他的这句话话音才刚落地,她擦头发的手就顿住了。
离开几天,怎么突然要离开几天呢?
沈池希放下毛巾,奇怪地看向他,可过了一会,她的眼神就慢慢变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彻底忘记这个男人的职业了。
因为每一天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她的家里,甚至这一段时间他还一直都待在这儿压根都没有离开过,因为过得太安逸,太舒服,太习惯了……以至于她都已经快忘记,这个男人并不是她的丈夫,她的男朋友,她的朋友,她的亲人……他甚至并不是她的任何人。
他还有更多的……女人,像她一样的存在。
沈池希目光越来越冰冷地看着他,他的目光却很平静。
空气里的气氛突然就有些转变。
他动了动唇,眼底有波澜闪烁,他似乎想要和她说什么,可刚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手臂,她却立刻甩开了他的手。
“小希。”Weiking叫她。
她装作充耳未闻,拿起毛巾折返回浴室。


水星(四)

第十九章
#
水星(四)
**
因为你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所以只要拥有了你,我便会坠入地狱。
安弦的眼泪渐渐凝固在她的脸颊上,她看着他,静默原地,一言不发。
他们相对立地看着彼此,像是过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栗林迈开步子走到她跟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喉结微微滚动。
“小弦,或许你会觉得我的想法根本不可理喻——我们之间根本从未开始过,我又怎么能就如此轻易地判定这结局一定是无果而终?但是可笑的是,我却真的连试一试看看这结局的勇气都没有,连一分一毫都没有。”他的声音从未有过一刻显得如此无助而绝望,“你现在想打我,想骂我,我都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七年的痛苦和纠缠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耽误了你,让你日夜痛苦,让你心碎,但是我发誓,我可以用我的后半辈子补偿……”
“栗林。”安弦突然打断他,她闭了闭眼睛,抬手轻轻拂开他的手。
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
那种表情,像是已经彻底放弃了什么。
“栗林,整整七年。”
“七年,不是七天,不是七小时,这七年我每天都过得像一个没有自尊的女人,心里想的是或许我们真的这辈子都没有缘分,你永远都不可能爱上我……而今天,你却忽然告诉我,你将我的心如此践踏的原因,只是因为你太爱我了,却不敢和我开始……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天杀的狗屁理由吗?”
她脸上的表情逐渐由悲伤变成愤怒,“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想通了你七年都没有想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今天是从何得来你七年都没有得到的勇气,如果说我对你今天说的话完全不为所动、那肯定是在自欺欺人,可是栗林,我是人,我也有活生生的思想和血肉,我的心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心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你不能够这么自私。”
栗林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听着她锋利的字句,深邃的眼眶里也渐渐发红。
“就在今天之前,我已经决定彻底放弃你了。”她后退了一步,“我每一天都在告诉自己,我必须往前走,我知道,我也许不会那么快就习惯于不再爱你的生活,但是我会努力去习惯。”
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其实是最可怕的事情,习惯就像慢性毒药,深入骨髓,侵入血肉,想要彻底忘记,需要具备将自己整个人都重新拆开组装一遍的勇气和觉悟。
可是她爱过了他,她尝过了这世界上最痛苦的求而不得,她也已经什么都不再害怕。
“我们各自都后退一步,你不要再逼迫我,我也不会再为难你,再次相遇的时候,我们都好好地面对彼此,好不好?”良久,她声音沙哑地说。
他注视着她,看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和五官,像是要把她刻进自己的眼睛里。
“小弦,我知道你还是不会原谅我的,即使我已经抛去了所有、抱着无路可退的心来到这里?”他问。
她不说话。
“所以你以后,总有一天会忘记爱我的习惯,对不对?”
“就算很难很难,你还是会努力去让自己喜欢上其他人,对不对?”
“你会对他笑,为他亲手做饭,为他花费心思,粘着他,只记得他一个人的好,对不对?”
“你会嫁给那个人吗?做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吗?”他就像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孩,不断地、一个接一个地问着她,“他会不会好好对你,他会不会让你慢慢地也爱上他呢?”
一字一句。
安弦的心在滴血。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过身,按了电梯的按钮。
“叮”地一声,电梯门慢慢打开,她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小弦啊,”
在电梯门逐渐要关上的时候,她看着门外那张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上慢慢滑过一丝泪光,“我还是迟了,对不对?”
电梯门轻轻合上。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唇,放声大哭。
**
日子悄然流逝,栗林没有再在她的生活中出现过。
而在所有的潜在对象中,安弦最终选择了沉稳的IT男开始进入下一阶段的交往。
从最开始的微信聊天,慢慢转变成会在下班后的夜晚一起吃个晚饭,或者看个电影,IT男以前因为专心学业而并没有交往过过多女孩的经验,很多地方都显得有些笨拙,可是却能让她更容易地看清他满满的诚意和认真。
和IT男相处的时间,和之前那些她胡乱交往的对象不同,总会让她觉得意外地放松和平静。
或许是之前七年的那段感情太让她耗费心力了吧,IT男的小小笨拙,反而还会让她觉得有点可爱。
“真正对的结婚对象,就是这种男人呀。”在公司的茶水间里,同事们都这么对她说,“最终会和你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个人,不会是那个带给你轰轰烈烈爱情的人,而是知你冷暖,让你觉得在他身边安心又安宁的人。”
“你想要这样的生活还是让你的心每天都提心吊胆、患得患失的生活呢?”
……
她不想非要给这些问题找出一个答案,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再去思考。
周五的晚上,IT男来公司接她下班去一家城中新开的泰国料理店吃晚饭,这位笨拙的男士这一次显然是做足了功课,除了好吃又丰盛的晚餐外,在上最后一道甜品时,他还特意让店家准备了一朵玫瑰放在甜品边,且玫瑰上插着一块写有她名字的金色小标牌。
“谢谢,”她拿起那朵玫瑰,微笑着对他说。
IT男很紧张,额头上还慢慢流有汗渍的痕迹,大概斟酌了好几秒,他才结结巴巴地对她说,“不……不客气,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很无趣的人,虽然送了花也不代表我就不无趣了……而且我知道你肯定对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也一定收到过很多比这好得多的花……”
“心意是最重要的,”她拍拍他的手背,柔声说,“谢谢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很喜欢。”
小伙子听到了出乎他意料的回答,一瞬间脸庞上立刻就绽放出了心底里的开心。
这明晃晃的笑容,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么容易被看穿心思的男人安弦真的是第一次遇到,以往她交往的对象无不都是撩妹高手,深谙爱情中的进退与掩藏,可是这么直白的心思,却让她更加不舍得去要求这位想方设法地苦恼着为自己做更多的男人。
她想起来,她曾经也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过一个人。
晚餐结束后,IT男送她回家,等到了她家楼下的时候,她解开安全带,发现他正一脸聚精会神地看着她,连眼珠子也不动。
“怎么了?”她觉得好笑,松开安全带。
“……我,”他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我,我可以吻你吗?”
安弦听得一愣,过了两秒,她“噗嗤”一笑。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说很唐突也很没有风情,可是我真的很想吻你,但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愿意接受,我怕你讨厌我,所以我……”
“没关系,”她微微探身靠近他,看着他的眼睛,“我愿意接受。”
然后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她才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再度睁开眼睛时,她看到他红着脸,心满意足又不好意思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抱歉,我真的真的很开心啊。”
安弦其实以为他会直接吻自己嘴唇的,可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珍视她、只敢亲吻她的脸颊。
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她忽然凑过去也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笑着打开车门,“那,下次见。”
合上车门转过身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车里的人凝固在原地,并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像个活生生的大傻瓜。
她忍不住伸出手敲敲车窗,再次对他笑出了声。
而她并没有看到,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她所在的公寓大厦的小花坛转角,有一个人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那人的眼睛里此刻充满着无法抑制的悲伤与汹涌的嫉妒。

等上了楼之后,她刚放下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心中以为是IT男打来的,她看都没有看来电显示,拿起手机接起就贴在了耳边,直接轻笑着调侃,“怎么?还在发愣吗?呆子?”
“……小弦,我是妈妈。”安母此刻在电话那头说,“啧啧,这又是刚和哪个男朋友分开啊?”
她一窘,道,“……没有,就之前和你们说过的那个IT男……”
“哟,居然还在和他相处啊?”安母很惊讶,“以你的个性不应该早就换了第三个了吗?这次怎么能相处那么久?”
“不知道,”她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将腿搁在茶几上,“可能是因为他太傻太老实了,总忍不住想逗他。”
安母听完,沉吟片刻,说,“小弦,你这会是想真正安定下来了吧?”
“嗯。”她从来不会对爸妈他们掩埋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好,”安母说,“我和你爸都很支持你,选一个你喜欢的又对你好、会好好照顾你的人结婚,我们俩就放心了。”
和安母再聊了几句,她忽然听到安母的音调变了变,“扯了那么久,都忘记跟你说我打电话来的重点了。”
“洗耳恭听着呢,”她说。
“那个……你栗叔叔和栗婶婶离婚了。”安母说,“我和你爸今天早上刚得知这个消息,是你栗婶婶打电话来告诉我们的。”
她浑身一震,整颗心都猛地“咯噔”了一下。
……栗林的父母,离婚了?
“其实,据你栗婶婶说,他们两个人从七年前起就一直是分居的状态,虽然名义上一直没有办离婚证,但是实际上早就已经没有感情、和平谈妥并分居至今,一直到昨天,他们俩才正式去办了离婚证,决定真正结束这段婚姻关系。”
“他们一直都瞒着我们,每次见面时也都是假装维持着这段婚姻,说实话我和你爸爸今天一天都非常震惊,我们和他们俩认识了几十年,他们俩是从青梅竹马的时候就在一起的模范夫妻,连我们和他们关系那么亲近都完全感觉不到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东西竟然都是假的……而且我们还很担心栗岛和栗林会怎么想,虽然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但是……”
安母的一字一句,像针扎一样刺进她的心脏,那些好不容易已经开始结了疤的伤口,在这个夜晚,又再次开始突突往外流血。
安弦紧咬着嘴唇听着安母的话,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弦,你赶紧打个电话关心关心你栗林哥吧,你们从小玩到大,碰到这种事情,他一定很需要别人的关心啊……”


火星(四)

第二十章
#
火星(四)
**
初吻的记忆是最美好的,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说,那种第一次像耳边出现雷鸣闪电一样的感觉,以及那个对象,都足够她们记一辈子。
等夏小鹿从像在万里高空上坠落后的感觉中脱离出来的时候,她看到的依然是在黑暗前看到的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有那抹熟悉的似笑非笑。
……原来她真的不是在做梦。
刚刚,刚刚……栗岛和她……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她吞了一口口水,抿了抿自己还湿润温热的嘴唇,脸一瞬间红得要爆炸。
怎么办,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艳遇吗?……和一个刚刚才认识两天的男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接吻了,而且这还是她的初吻。
虽然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了……而他吻了她,难道代表他也喜欢她么?
十八岁的夏小鹿,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被人生第一次与恋爱相关的情感,冲击得手足无措。
栗岛将她所有的表情都尽收眼底,此刻他退开一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里的阵雨就如栗岛所说,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很快就停了,屋檐外的付浪谷散发着雨后清新的气息。
“走吧,去帮你买一件这边少数民族姑娘的衣服换上,免得受凉。”他在她沉默不语的紧张与脸红中,自然地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双手的温度交叠在一起,让夏小鹿浑身一颤,可是她看了看他俊逸的侧脸,咬了咬牙,却也用力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来到前面的一家服装店,栗岛帮她选了一套衣服让她进去换上,等换好出来的时候,她看到栗岛已经穿上了男士的服装,正靠在墙壁边等着她。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
他闻声抬头,视线在她的身上停了两秒,很快绽放出笑容,温柔地说,“好看,就这套吧。”
旁边的店员一边帮他们结账,一边对她说,“你男朋友的眼光真好,你皮肤白,穿着特别好看。”
她又是一颤,抬起头偷瞄他的表情,发现他一脸淡然微笑地结账,也没有想要反驳店员的意思,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惊喜和甜蜜。
两人接着再在付浪谷四处逛了逛,吃了好吃的特色点心,她也拍了很多照片,一直到六点左右两人才准备出发回市区。
在出发前,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她在车里边听音乐边等他,这个电话持续了很久,等他回到车上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变化,似乎看上去心情不是特别好的样子。
“我送你回酒店。”他发动车子,对她说。
夏小鹿是个很敏感的人,听完这六个字,她就更能确信,他现在的心情不太愉快。
一路从付浪谷回到市里,他都没有怎么说过话,直到车子停在她的酒店门口,他才勾了勾嘴角,对她说,“今天玩得很开心,但是你也应该很累了,早点回去好好休息吧。”
回到酒店的房间,她扔下包,仰面倒在床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本来还以为能和他一起吃个晚饭再回去,要说她的心情不沮丧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想要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会,才会先送她回来的。
那么轻易就能够影响到他情绪的……会不会是他前女友的事情呢?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心里有些酸涩地翻了个滚,趴在床上。

无精打采地洗了澡、看了电视,她连吃晚饭的胃口都没有,换上便服,背了个小包就出门了。
离开酒店,她一路慢慢地散着步,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一抬头,居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栗岛的甜品店门口。
……她这么一个路痴,却已经将这一条路给记住了,真是不可思议。
甜品店已经打烊了,可是透过磨砂门却能发现店里还有微弱的灯光,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去推甜品店的大门。
门没有锁。
她慢慢走进店里,发现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开着一盏台灯,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坐在台灯旁。
走近了才发现,桌子上放着好几个空酒瓶。
她一屁股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本来正撑着额头的栗岛听到声音,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到是她,他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惊讶,可过了一会,他的眼睛轻轻掠过一丝光。
“居然认得路?”他看着她,低哑着道。
一股酒气从他的身上扑面而来,夏小鹿有些心疼,蹙了蹙眉,说,“嗯,认得。”
他笑了笑,“晚饭吃了么?”
她摇头。
“刚刚夜宵买多了,我去给你拿过来。”他说着就要起身,可是却被她一把拽住手,拉回到椅子上。
“我现在不想吃,”她正面迎上他的目光,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你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愿意和我分享吗?”
栗岛看着她,眸色深深浅浅地变幻,过了一会,他淡淡地说,“没有很不开心,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也是不开心啊,”她一急,居然直接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难道是因为你的前女友要结婚了?”
他听得一怔,过了一会,“噗嗤”一笑,“当然不是……你怎么会想到那里去啊?”
夏小鹿听到他的回答,心里瞬间有一块大石头落地,可是她也后知后觉地听出了他话里调侃的意思,脸颊一下子变得通红。
他看着她生动又毫不知道如何掩饰的表情,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有些柔软下来。
“谢谢你关心我,”他伸出手,轻抚了抚她的脸颊,然后收回手。
她心底一暖,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我可以帮你分担。”
栗岛沉默了一会,将桌上的空酒瓶都收拾掉。
然后,他起身去帮她热了夜宵拿过来,等她开始吃的时候,他才开口,“我爸妈今天离婚了。”
她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抬起头。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当时我听你说到你的家庭状况时,会有感同身受的感觉。”他喝了一口水,“我父母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没有感情、婚姻变得名存实亡,虽然他们从未在我和我的弟弟面前进行过激烈的争吵或者和我们明明白白地说开,但是我们一直都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我们虽然都很难过,但是也明白我们没法去干涉我们父母之间的事情,尤其是感情,谁插手都是没有用的,今天的正式离婚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
“只是还是会觉得很难过。”她心中泛酸,放下筷子,“我也一样。”
他轻轻勾了勾嘴角,“他们俩年轻时是青梅竹马,当时也是因为互相真心爱着彼此才结婚的,可是到了今天,彼此都已经年过半百,却还是坚持要用如此正式的方式宣布结束这段关系。”
在这个世界上,最令人难过的永远是曾经认为最美好的、小心呵护着的东西,到了哪一天,却坚持要用最决绝的方式将它打碎,就仿佛说着,那曾经再让人心动的美好,都只是一个可笑的笑话罢了。
“我尊重他们的选择,也希望他们今后都能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