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她拿起桌上的文件,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小希,”童御立刻上前一步,从后轻轻拽住她的手臂,“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很生气,我向你道歉。”
“道歉?”
她背对着他,声音冷如冰霜,“道歉难道就有用吗?你把我当傻瓜一样欺骗,现在当场被揭穿了,觉得只要道个歉就能让我继续回你身边做傻瓜?你想得美。”
“我既然已经玩这个角色设定能玩到现在,”
他将她转过身,面对着自己,淡然地说,“如果不是特意为之,我今天也依旧不会让你发现。”
如果不是为了今天想要当面揭穿自己的身份,他大可以委派其他人来代替他参加这次会议——早在两周前他就已经在日程表上看到今天要和她进行面对面的商谈。
她不说话。
“你遇见我的第一天,我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心情不是很好,没有开车,从公司出来之后就随意散步走到了你家附近蹲着抽烟,你以为我是牛郎,想叫我回家陪睡,而我看你第一眼就有眼缘,便顺水推舟地去了你家——当然,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也从来不和陌生女人交往。”
“其实从头至尾,我从没有亲口承认过我是牛郎,但看你把我当作了牛郎,我也不介意,虽然我们这段关系开始的契机很不寻常,但是和你在一起很愉快很轻松,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有过这种感觉,所以我愿意以这样的身份继续陪伴在你身边——当然,我们的身体契合度也非常好,这点也让我回味无穷、流连忘返。”
沈池希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本来气得发麻的脸一红,指着他的鼻子暴怒道,“你这臭流氓!”
“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他轻轻松松地将她的手捏在自己手心里,“小希,乐在其中地扮演你臆想中的角色是我不对,可是从我遇见你的这一刻开始,就再也不会有任何女人能进入我的眼睛。”
沈池希听着他温和稳重的声音,心头颤了颤,过了一会,还是努力地想要挣扎开来,“你放开我。”
他无动于衷,还伸出手去摸她的头发。
“我叫你放开!”她的眼睛红红的,抬手就要拍他的手。
“小希,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她猛地抬起头,再也抑制不住地大声对他吼道,“就在今天早上,我还在想着要去牛郎店帮你赎身,我还在担心自己的存款够不够用,在那么长一段的时间里,你每一天越温柔地拥抱我,我每一天就越陷入在巨大的心理折磨里,因为你同时还拥有着其他的女人而感到万分痛苦,就算你对她们没有感情可是还是要和她们上床而承受钻心之痛,我想象你拥抱她们、亲吻她们的时候都会难过得想哭。”
童御看着面前这个一向坚硬强悍的女人肩膀微微地颤抖,心里也不禁感到发酸怜惜,“小希,全是我的错,我道歉,我明白你的……”
“你不明白!”
终于,她的眼泪从眼眶里夺眶而出,哽咽道,“你根本就不明白这段日子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童御,我有多么爱你你根本就无法想象!”
她曾经是多么骄傲的人啊。
她眼高于顶,再才貌双全的男人也无法入得了她的眼,在发现自己爱上一个牛郎的时候她几乎觉得自己疯了,可是因为爱他,她却把所有的痛苦都忍了下来。
“我知道,”他蹙起眉头,一把重重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我都知道。”
沈池希哭得整个人都在发颤。
她都已经不记得,她是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揪心的难过了,她一直那么排斥爱情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不想受伤,不想再承受这样的痛苦。
可是比起之前和栗岛的那段感情,和童御这段时间不长的纠葛,却让她更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可能世界上真的是有这种事情的吧?对一个命中注定的男人,会爱得上瘾。
“小希,”他不断地抚着她的背脊,“我知道你之前有过一段感情让你心力交瘁,也让你不再相信爱情,所以我一开始不敢很慎重地和你谈感情,我一直在想,如果能通过身体上的熟悉慢慢让你对我这个人产生依赖信任、那该有多好,我一直害怕你觉得感情是负担,所以才营造出一种不负责任的现象……你不知道,我在发现你真的喜欢上我的时候,有多么地开心。”
她还是不说话,伏在他的胸口,重重地用拳头不停地砸他。
“请你相信,从我遇到你开始,我就是认真且慎重的,我对爱情始终避而远之,觉得爱情并不是人生的重点,可是你却彻底改变了我的这个想法,让我真正想要安定下来,让我也想有个家。”
沈池希听得心里又酸又暖又甜,种种情绪夹杂、几乎要让她晕眩,抽泣了一会,她从他胸膛里抬起头,“你以为说点这种好听的话就能得到原谅吗?”
他微微笑了笑,性感又迷人,“无论我是牛郎,还是JIP的人资副总裁,你喜欢的都是我这个人吧?”
“之前你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并不在意我是牛郎,那就说明你爱的就是我这个人本身,而不是包装着我的其他名词。”
“所以,你爱我,和我这个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
她看着他温柔似水的眼睛,心里想着过往的种种,虽然一开始的愤怒和震惊几乎要将她冲昏头脑,可是在他有力且温和的解释下,好像她刚开始失控的情绪也渐渐变得稳定了下来。
“童御,我一早就知道我玩不过你,”她再次抬起手,用力砸了他一拳,板着脸道,“我感觉自己又被你这堆歪理给绕进去了。”
他听罢,用手掌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抱着她大笑了起来,“那你就被我绕一辈子吧?”
她还是不吭声,眉头却渐渐舒展了开来。
“要知道,无论过程是怎么样的,结果却一直都是注定的。”良久,他忽然轻轻松开她。
然后,在沈池希的注视下,他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个小小的锦盒拿在手里,对着她单膝下跪。
“小希,嫁给我吧。”
他看着她,眼底满满的全是她,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做我的童太太,帮我生个孩子、陪我走一辈子,好吗?”
(⊙o⊙)……
沈池希整个人都傻眼了。
一动不动地像佛像一样愣在原地很久,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过心情那么复杂的时刻,觉得鼻子很酸想要哭,可是好像又想大笑,更想尖叫,也想骂他……总之,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
“……谁要帮你生个孩子?”她一边骂着他,却走过去,接过那个小小的锦盒,眉眼带笑地呵斥他,“你自己生去!”
童御笑着站起身,拿出他在美国的时候就精心挑选好的结婚钻戒,轻轻推上她的左无名指。
“无论我是谁,”
他亲了亲她戴着钻戒的手,一字一句,“都永远改变不了我爱你的这个事实。”


水星(七)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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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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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曾经爱过我。”
安弦的手停留在门把上。
她刚刚有一瞬间,大脑是完全空白的。
那几个字,以轻柔的方式,有力地直接贯穿了她,将她好不容易修补得完好、根本看不出伤疤的心脏,再次击得粉碎。
碎片散落一地,脚心踩上去,立刻血肉模糊。
她知道他一直在看着她,她也知道她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的手颤抖,可她还是始终强忍着没有回过身。
她看着楼道里虚空中的一点,他看着她。
这应该是他们两个人这辈子最漫长的沉默了。
漫长到谁都不愿意先开口打破,漫长到谁都不愿意先转身离开,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开口,那条连接着他们之间那么多年的线,就将彻底地消失,永远——再也看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安弦率先动了动身体。
她伸出手,轻轻朝他摆了摆,然后径直走向电梯。
“晚上记得让他给你倒杯水放在床头,半夜你一醒来,就可以喝。”
一步。
“提醒他,在给你做早饭的时候,煎蛋要单面,不要双面。”
两步。
“上班的时候不要不知日夜,早些下班,也不要把工作带回家做。”
三步。
“小弦,答应我,每一天都要过得比爱我的时候快乐。”
她的脚步停在了电梯前。
“叮”地一声,电梯门在她的面前打开,她径直走进去,按了一层,再按了关闭键。
她知道他自始自终在看着她。
电梯门合上,他的脸消失在电梯外。
她沉默地站立着。
电梯到了一楼,她走出电梯。
一秒,两秒……她泪如雨下。
她以为她的眼泪早就已经流光了,在他那么多年每一次绝情的离开,在那次他追来公司求她回心转意,在那次金译亲眼目睹他们的对话……她以为她再也不会因为这个男人流下一滴眼泪了。
眼泪应当为自己爱的人而流,而她现在的爱人是金译。
她拼命地抹着自己的眼泪,可还是有泪水不断地沾湿她的手掌。
她知道他想听她和他告别,可她连再见都根本开不了口。
还能再见吗?
还会再见吗?
应该……不会了吧。
从他说出这句话的这一刻起,就代表着他已经决定从此以后,都会永远地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陪她走了二十多年。
从今天起,他不会再陪她走了。

从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小花坛边上的金译。
他蹲着身子,两手伸长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沉默地低着头,那个孤独的身影,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她朝他走过去。
等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才刚刚发现,赶紧慌乱地抬起头、从地上站立起来,满眼关切地看着她。
“他烧退下去了,好好睡一觉就好,”她朝他微笑,“久等了,脚都蹲麻了吧?”
“还好,”他摇摇头,随手揉揉明显已经蹲麻了的腿,然后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膀上,“晚上凉。”
她轻轻笑笑,没有说话。
他看着她,目光动了动。
虽然眼泪已经擦拭干净,但是在路灯的照射下,他依然能够看清她红肿的眼睛。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问,连一个字都没有问。
“走吧,”他牵起她的手,绝口不提,仿佛毫不知情。
**
那天的事情,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上班、下班、约会、去金译的家……日子重复地过着,她每天都是笑着的,与金译的感情也在稳步前进。
她想,最理想的人生状态应该就是这样的吧,有爱人陪伴,有家人关心,工作辛苦却有挑战,心中平和且积极。
没有任何的不满,没有任何的难过,没有任何的伤痛……她被金译好好地保护着、爱惜着,甚至到了过度爱惜的程度——因为除了亲吻之外,他始终没有碰她。
她一周至少会去三次他的家里,他一个人住,房子宽敞且明亮,他会烧饭给她吃,而后抱着她一起在沙发上看电影,要说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氛,也已经出现过不少次,她也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里深藏的欲望,可是等到最后,他依然选择将所有的冲动都压了下去。
她明白他骨子里的内敛和害羞,她也明白他对她的保护和珍视,这让她觉得十分感动,更让她觉得有一丝歉疚。
她很清楚这份歉疚究竟是什么。
周六,他照例接她去他家,两人在家里吃过午饭,一起去跑步、打羽毛球,回来先后洗澡,然后叫了外卖,甜甜蜜蜜地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看到一半的时候,他却忽然把电视关了。
“怎么了?”她疑惑地望着他。
金译腼腆地笑笑,示意她稍等,然后跑去卧室,匆匆忙忙地抱了一个大大的礼盒出来。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他将那个包装得精致漂亮的礼盒塞到她的手里,“本来想明天给你的,但是太重了,拎出去之后你再提回去很累,所以就想着今天提前给你。”
“我的字丑,你别嫌弃,凑合着,愿意收下就好。”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头发。
她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就笑着直接拆开了盒子。
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本很厚很厚的本子。
黑色的底,镀金的框,材质高端,做工精致,她抬头看他一眼,在他期待的眼神下,轻轻翻开这本本子。
她愣住了。
“我准备了很久,写坏了好几本,前天和昨天通宵了两个晚上,才勉强赶得上。”
一页,一页……每一页,都是印出来的她的照片,有她小时候的,有她念书时候的,也有她成人工作之后的,并且每一张照片下面,都有一段长长的话。
“发现你从小就喜欢蓝色的东西,蓝色的书包,蓝色的手帕,蓝色的蝴蝶结,蓝色的衣服,早知道给你买东西的时候我就挑蓝色的,不挑粉色的了。”
“伯母告诉我,你初中的时候有一次被一个顽皮的男生给惹毛了,直接动手揍了他两拳,把他的牙也砸了,男孩子哭得惊天动地,后来伯母伯父去帮你求原谅,你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当着男孩子爸妈的面踹他一脚,说他是个混账、你才不怕他。大人们哭笑不得,说你凶,以后你嫁的人肯定会被你家暴,我知道你凶,可是我却觉得你凶得很可爱。”
“其实我很想送你一只泰迪,上次你看到别人遛狗的时候盯着看了很久,但是总怕你太忙没有时间养。”
……
她刚刚翻了两页,眼眶就已经模糊了。
每个字句都是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下来的,虽然字的确不怎么好看,但是她现在都能够想象,他低着头、趴伏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写这本东西究竟用了多少精力和心神。
作为一个理工男,他不会花言巧语的浪漫,可是他的感情永远体现在这样细小、却能被无限放大的地方——这已经是他浪漫的极限。
在这个世界上,她可能再也找不到比他对她再好的男人了。
怎么可能还找得到呢?
“安弦,”金译此时看着她,一字一句,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祝你生日快乐。”
她抬起头,隔着泪眼朦胧的视线,看着他,裂开嘴笑。
“我们分手吧。”
安弦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边。
大脑如同被人重重一击,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她张了张嘴,似乎根本没听清楚他说的那句话,“……你刚刚说什么?”
“安弦,”金译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再次重复,“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你是在开生日前夕的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他摇了摇头,“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你的男朋友了。”
“安弦,我从来没像爱你这样爱过一个女孩,”他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我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你,想让你一辈子都过得很幸福,想让你永远在我身边笑,想让你永远都体会不到悲伤。”
“有可能我从今以后都再也无法遇到让我这样深爱的女孩了,可是没关系,即使没人能够替代你,我依然相信会有那个人出现、陪我走下半辈子,我也会告诉她,我曾经那样爱过一个女孩,她照亮了我的世界,只要看到她的笑容我就会变得快乐。”
“去找他吧,勇敢地去找他,如果他怯懦,那就把他骂醒,如果他逃走,那就把他抓回来,”他松开了抚摸她头发的手,“你从来都没有一秒钟忘记过他,我知道有的人,一辈子只会出现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就像你之于我,就像他之于你。
安弦的眼泪一滴一滴掉落,“……你们都把我当做礼物对吗?想要就拿过来,不要了就把我退回去,我不是东西,我也不想被你们这样让来让去。”
“我没有让,我是多么多么地不甘心呐,”他的眼眶也红了,可是故作轻松地说,“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痛苦的一个决定,我有半个月都没有好好入睡,你根本无法想象我有多么多么地嫉妒他,他占领了你的整个青春和最好的人生,他能让你笑,更能让你哭,他让你失去了爱上其他人的能力,而我现在还要帮助他让你回到他的身边。”
她哭得泣不成声。
“无论你选择和他在一起,还是和其他人在一起,那都是我无法再触及的故事了,”他将她从沙发上扶起来,“可无论是谁,只要你幸福,我便知足。”
“……你也让我哭了。”她不断地揉着自己的眼眶,一下又一下,“金译,不要低估你自己。”
“嗯,我也能够让你哭了,”他嘿嘿地笑,眼泪顺着眼眶滑落下来,“我不低估我自己,因为我知道你是喜欢过我的,对不对?”
她放下手里的本子,走上前,用力地拥抱住他,“我喜欢过你,真心地喜欢过你。”
不是感激,不是同情。
她有多么高兴,她这一生能遇到这样一个真挚而纯粹的男人。
“……那就好,”他闭上眼睛,抱了抱她的背脊,眼泪无声地滑落进颈间,“那就好。”
“小弦,再见啦。”
将她送到门口,他张开嘴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朝她挥手,“再见。”
“再见。”她也朝他摆手。

等走出金译家的小区,她站在路边,沉默地站立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手叫了一辆车。
熟门熟路地来到那座公寓,她一路坐电梯上楼,来到栗林的家门口。
深深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抬起手,想要按响他家的门铃,可眼光一瞥,却看到门把上似乎粘着一封白色的东西。
她拿起来。
是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三个字——【给小弦】。
她放下金译送给她的本子,抖着手、轻轻地拆开这封信。
“小弦,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封信,因为也许你永远都不会再到我的家来,可是我还是抱着这样一丝微弱的希望,期望着你还是有一天会想起我,会到这里来,会来看看我。”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人已经身在纽约,前段时间公司给我委派了一个机会,让我去纽约做一个为期三年的项目,这对我的职业发展是一个新的契机,也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我一直想如果你知道的话,也一定会支持我去的吧。”
“当我的上司童御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不舍,因为我已经放下了这份执念,不会再因为看到你在别的男人身边而感到痛苦,因为我知道你在他的身边会过得快乐,那样对我而言,就已经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我们相识的这二十多年,我很少给过你快乐,我欠着你这些幸福,而幸福的能量是守恒的,下半辈子你就一定会很幸福。”
“因为爸妈离婚对我造成的影响,并不能成为我对你做出伤害的理由,我的天性本来就是这样怯懦、胆小和自私,而这是我爱上你的时候才发现的,那么多次不接你的电话、不回你的短信,对不起;那么多次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视而不见,对不起;那么多次在刚刚拥抱过你后就留你一人,对不起;我不是那个能给你带来幸福的人,对不起。”
“小弦,你那么那么地好,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你占据了我的整个人生,也会一直占据到我死去埋入黄土的那一天。”
“我不知道有一天我还会不会回到这座城市,也许那个时候你已经结婚生子,但是我想,我还是会回来看看,因为这座城市里有你,有我们所有的回忆。”
“小弦,珍重,爱你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事。”


火星(七)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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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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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夏小鹿拽着背包袋子的手轻轻放了下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害怕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影响到现实生活,看谁都像在看栗岛。
可眼前这个男人,除了是栗岛,还能是谁呢?
无论是笑起来的样子,站着的样子,衣着、邋遢却帅气的打扮,还有说话的风格,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吧。
她的目光里充满着震惊、疑惑、难过、开心……想要哭,可是哭不出来,觉得好生气,但是又没有办法直接地大吼大叫表现这种生气。
而栗岛也轻而易举地就能够读出她此刻所有的情绪——毕竟他比她年长那么多岁,他并不害怕自己无法影响到她,他只是怕自己来得迟了。
有什么是比迟了还令人难过的呢?迟了就表示,他再也、永远都没有机会拥抱这个小姑娘了。
而且既然是小姑娘,虽然好懂,可是小姑娘是很善变的,这个年纪的世界诱惑无限,很容易就陷入到新的事物里。
吴叮叮的视线在夏小鹿和面前这个等在她家楼下的陌生帅大叔之间来来回回,乐此不彼,八卦之心几乎要通过眼睛散发出来。
“Hi,”良久,夏小鹿也向前一步,声音沙哑地说,“……你怎么来了?”
“回来看看,”他摸摸自己的头发,也朝她走近一步,“都很久没回来了。”
“……你昨天到的?”
“两个小时前落地的,”他说,“去了一趟旅馆放行李,我还没吃饭。”
听到他这么说,她的脸颊猛地一红,所以说……他是一下飞机,就直接赶来找她的吗?
“不对,”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
栗岛笑得明晃晃的,“我有特殊的办法啊,佩服我吧。”
她沉默地看着他,觉得心里现在乱糟糟的,又酸又涩。
看到他的这一刻,她就已经彻底明白了一个再残酷不过的事实——她从来没有一分钟忘记过这个人。
这一个月来,她每一天都在告诉自己,要把这个她生命中的过路人忘记,可是她知道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如果能够做到,她为什么不答应陆殷的告白,和那个帅气又善良的男孩子在一起呢?
“小鹿,管饭吗?”他见她不说话,又朝她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我很饿,飞机餐很难吃。”
他的声音里竟带上了一分委屈和撒娇,她怎么可能受得了他这样的招数,别过脸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地道,“……我家冰箱里有点熟食。”
“那个,两位,我先撤了哈,我妈催我回家吃饭,”一边的吴叮叮已经被这两个全然不顾他人在马路上就乱发狗粮的人逼得忍无可忍,终于挥手朝他们告别,“用餐愉快,用餐愉快。”
在吴叮叮暧昧的眨眼中,夏小鹿赤红着脸,慢慢地走过栗岛的身边朝自己家的大楼走去,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

到了她家,她放下背包,用皮筋扎起自己的头发,“……我家地方很小,不要嫌弃,你在沙发上坐一会吧,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谢谢,”他在她家的沙发上坐下,环顾四周,虽然称不上是很好的房子,可是她收拾得很干净,井井有条,显得十分温馨。
夏小鹿看他在沙发上坐下休息了,赶紧跑到厨房里,拿出冰箱里她准备留着周末才做着吃的小牛排,还有一些昨天吃剩下的晚饭。
一边快速地开始准备食物,她忍不住抽空朝厨房看了一眼,就见栗岛正舒服地靠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
这真的是一件神奇到她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他乡遇到的让她第一次怦然心动的男子,在拒绝了她的告白之后,又千里迢迢地跑来了她家楼下,现在还正待在她家里等着她给他做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