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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宅门口。
当穆熙理直气壮地说完自己愿意被包养之后,郑韵之看着他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半晌,她紧盯着他的脸,面无表情地说:“你被哪个鬼上身了?快把我的河豚还给我。”
河豚:“……”
他这时终于绷不住了,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唏嘘不已:“女人,真的是一种翻脸不认人的生物,大难临头各自飞……”
郑韵之冷笑了一声:“说人话。”
“我可没在开玩笑,”他弯着嘴角笑了笑,“郑韵之小姐,我如果真的没有了Live的管理权,被老头子逐出家门,身无分文,请问你愿意养我吗?”
她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似乎真是认认真真地在问她这个问题,便没好气地说:“不养你怎么办,让你去睡大街吗?”
穆熙继续卖乖:“养我很省钱的,我的兴趣爱好也就只有你一个,每天和我滚十次床单就可以养活我了。”
她搓了搓手臂:“我警告你,再不好好说话我就要动手了。”
他大笑出声。
她看他一副心情特别愉悦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摇了摇头:“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被你爸刺激得精神失常了,为什么没工作了还这么高兴?”
“因为我笑我家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了,想法还这么单纯,”他耸了耸肩,帮她打开了车门,“他竟然没有想过他现在回来自己亲自管Live,还能不能管得好。”
郑韵之听了这话起先一愣,后来看到了他眼底的一丝精光,才蓦然懂得了他的意思。
这毕竟是他一手搭建起来的娱乐宇宙:无论是合作伙伴、旗下艺人、公司运营模式、管理模式……所有一切全都是【穆熙】的班子,就算高管们畏惧于穆安朋的强权,但有些东西,该推不动的,怎么都推不动。
只要穆熙给自己手里的人脉带个话,阻拦穆安朋的计划难道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难怪啊。
他根本就没有半点担心自己被炒鱿鱼了,因为到最后等穆安朋撑不住了,肯定会态度放软把他叫回去的。
“老头子太小看他儿子了,”他知道她明白了,笑得更矜傲了一些,“他在国外呆的时间太久了,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我的能耐。而且,就算离开了Live,我自己手里的人脉,也足以组建起第二个[Live]。”
“我想,他肯定不会希望他亲儿子新创立了一家公司,然后把Live从娱乐业龙头的地位上拉下来的吧?”
郑韵之听得都忍不住为他拍手叫好:“你可真的是一肚子的坏水。”
他这时微垂下头,靠近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和“水”有关的荤话,听得她忍无可忍冲着他的下巴反手就是一掌。
某人被打了还在那开心地笑:“那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麻烦郑小姐当我的金主了。”
她刚想骂他一句怎么会有那么不要脸的人,忽然手机上来了一个电话。
这都已经是深夜了,一般不太会有人打过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来自翁雨的,她接起来刚听了两句,脸色就变了。
挂下电话,她焦急地示意他赶紧上车:“小飞侠说心心晚上被少爷的仇家劫持了,刚救回来,现在人在医院里。”
穆熙一听也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立刻照着她给的地址把车一路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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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这家S市最有名的私立医院,郑韵之按照翁雨给她的房间号,拽着穆熙坐电梯上楼,谁知道刚出电梯,就赶上了病房门口的一场“盛况”。
只见平时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柯大少爷,此刻竟然乖巧又沉默地站在墙边上,被他的未来岳父陈渊衫按着干净利落地一顿暴打,少爷全程低着头,连手都不还一下。
而更令人费解的是,柯印戚的爸妈柯轻滕和尹碧玠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双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他被打,要是再给递上两包瓜子,这两位大佬估计还能捧着瓜子直接嗑起来,仿佛对面那位挨打的不是他们俩的亲生儿子一样。
穆熙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旁边翘起了唇角:“不好意思,虽然你闺蜜还在病房里,但是我看到柯印戚遭罪,真的感觉心里很舒坦。”
郑韵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感到不好意思,我比你心里感觉更舒坦,我真的很高兴我们赶在这个时候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畅意。
幸好这一层只有几个高级VIP病房,而其他病房都是空着的,此时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不然柯大少爷金贵的脸皮估计得丢到太平洋去。
所有人都在袖手旁观,最后解救柯印戚的是从病房里出来的严沁萱,她一把拉住陈渊衫,低声呵斥道:“你别再打印戚了,又不是他的错,打成这个样子心心看了不得心疼死?”
柯印戚抹了一把嘴角的淤青,这时再次郑重地冲他们俩道歉:“渊衫叔叔,萱萱阿姨,真的很抱歉,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了,是我没有照顾好心心。”
陈渊衫打得舒坦了,冲柯印戚摆了摆手,然后一把抱住了严沁萱,小孩讨糖似的:“老婆,你是没有看到我刚刚的拳脚和英姿,简直是不输当年!”
严沁萱无语:“……你怎么不说人家印戚没有还手?”
柯轻滕在后面冷冰冰地来了一句:“老陈,要不明天咱俩练练手?”
尹碧玠无情地说:“别练了,两把老骨头练什么呢?”
柯轻滕:“不可能,我宝刀不老。”
郑韵之听得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时拽着穆熙和长辈们打过招呼,对着脸上开花的柯印戚笑容满面地说:“少爷,新买的腮红看着挺不错啊,哪个牌子的?”
柯印戚冷漠地瞪了她一眼。
她笑得花枝乱颤,心里也知道既然这帮人能在外面耍,陈涵心的情况应该也不严重,推开病房门,果然看到陈涵心神情轻松地靠在床头,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小心包扎好了,正在和翁雨傅郁还有孟方言聊天。
“之之!”陈涵心看到她,立刻高兴地冲她招了招手。
她走到陈涵心的床边坐下来:“陈涵心,你老公被你爸打得好惨你知道吗?”
“知道,”陈涵心一听这话就笑出了声,“你拍下来了没有?”
郑韵之看着她:“你老公被打了你为什么还笑得那么开心?”
“因为我也想打他很多次了,”陈涵心笑出了一口白牙,“但是我不可能打得过他,所以今天我爸帮我把我之前二十年的气全出完了,我可太高兴了。”
郑韵之:“真是最毒妇人心。”
陈涵心翻了个白眼,冲她身边的穆熙努了努嘴:“河豚被打你难道不高兴?”
“高兴啊!”郑韵之眉飞色舞,“怎么能不高兴?!我高兴得可以就地起舞。”
在一旁旁听的河豚以及刚从病房门口走进来的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少爷和少董,我发出了爆笑,你们两个在外面呼风唤雨的男人可真是可怜极了的妻奴嗐,一个被岳父打了个半死老婆还想看录像,另一个被爸爸逐出家门还得靠老婆养!!!你们怎么能那么可怜!!!(你笑得太大声了
战神你看着人家成双成对的羡慕吗!?就你目前还是单身了!!希望你以后也是个神射手!(你的老婆静爷在未来等你当妻奴
还有爸爸妈妈们真的太好笑了!!衫妹萱哥柯仔女王的番外必须安排上!!好吗!
明天就大结局了,我写完哭成狗,哭得好大声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们好好期待一下和我一起哭哈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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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情书

尾声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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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这两位女士实在是有些过于狂妄, 柯印戚和穆熙都在想着等会没人了该怎么好好教训她们一番,回头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竟然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来了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都是被自家老婆耍得连妈都不认识的可怜男人,只能感叹一句天下女人一般黑。
之前总看对方不顺眼的两人在这一刻,无形之中达成了诡异的共识。
陈涵心身上的伤口确实不严重,都是些皮外伤, 养一养就能养好, 医生说也不会留疤,她拉着郑韵之的手,又看了看穆熙, 低声问郑韵之:“你和河豚这算是彻底握手言和了?”
郑韵之听罢, 笑了一声:“是,我高抬贵手, 决定放他一马。”
陈涵心和翁雨都差点流下老母亲的眼泪——她们都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和穆熙死活折腾了整整五年之久,如今能看到他们俩这么和和美美地坐在一块儿, 简直都忍不住老泪纵横。
郑韵之也简单地描述了一下穆安朋那段的事儿,陈涵心听完,不高兴地挥了挥小拳头:“说你攀不上他们穆家, 也不看看咱们之之是多么牛掰的人物, 你一跺脚,整个S市都要震三震好吗?”
“就是!”翁雨也打抱不平,“你是我认识的女孩子里最出色最优秀的,能嫁进他们家可是他们无上的光荣和福气呢。”
郑韵之被这两个仗义的人儿逗笑了:“只要在你们眼里我是最牛掰的那个,我心里就很知足了。”
陈涵心这时吸了吸鼻子, 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跟她说:“之之,你一定要抓紧你的幸福噢,别再落跑也别再害怕了,好好跟河豚在一起,我觉得他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是,没有什么比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更美好的事了,”翁雨也小小声地说,“我能看出来他真的很爱你。”
郑韵之原本还在笑,但是一听到这话,鼻尖就忍不住酸了。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把这两个姑娘一左一右地拉过来,三个人在病床上抱成了一团。
这一路风风雨雨,她都是和她们两个携手一起走过来的,她们保护着她所有的脆弱,也支持着她所有的梦想。
她知道,今后,无论她遇到了什么,无论她在哪里,她们一定依然会像现在这样,二话不说就拥住她,给她源源不断的温暖。
得友如此,再无他求。
脸上挂彩的柯印戚抱着手臂冷眼旁观到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冲着穆熙抬了抬下巴:“管管你家的八爪鱼。”
穆熙纹丝不动:“你怎么不先把你家的病号拉走?”
柯印戚没办法,去看一旁的傅郁:“先把你家的糯米团子带走吧。”
傅郁温文尔雅地笑了笑:“姐妹情深不是挺好的吗?就你俩这气量,以后生女儿都是个愁。”
孟方言在旁边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柯印戚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对象,一脚就朝他踹过去,没好气地说:“你等着,我看你以后追妻火葬场能多乐呵。”
孟方言这时直起了身,英俊的脸庞上带着抹好看的笑:“行啊,我还挺期待我有一天能加入你们这个妻奴俱乐部的,记得给我留个位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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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郑韵之他们全都离开,柯印戚和孟方言商量完了潘昇事件的后续,赶走了孟方言,才重新回到了病房里。
陈涵心又在把玩手里的钻戒,见他进来,立刻高兴地冲他抬起了手:“爸妈都说这个钻戒特别好看。”
“你喜欢就好,”他走到床边坐下来,抬手轻轻地抚了抚她额头上的绷带,目光沉甸甸的,“还疼不疼?”
“一点都不疼了,”她说,“别担心,你也听医生说了真没事儿,很快就能拆下来了。”
他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牵起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温柔地亲了亲。
“你疼不疼啊?”陈涵心嘴上和郑韵之开玩笑,到底还是心疼的,此时看着他脸上被陈渊衫打出来的淤青,忍不住感叹道,“我爸下手也太狠了点吧,你就没让他别打脸吗?”
“没事,这一顿揍我挨得心甘情愿,”他语气淡淡的,“他这是把两个账都给我一起算了,一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活该挨的揍,二是我马上要把你娶回家得挨的揍,二合一,今天都清了,还算挺划算的。”
她这时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他也不想想,万一打残了我不要你了该怎么办?”
他看着她:“你会吗?”
她笑:“你猜啊。”
他这时轻轻地亲了亲她手上的钻戒:“劝你早日放弃幻想,低头看,你都被我套牢了。”
“心心,”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无比认真又虔诚地叫她,“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一下。”
他的语气着实有些郑重,听得她一愣:“你说。”
“还有没几个月就要毕业了,”他说,“到时候咱们领个双证,好不好?”
她愣了一下,继而脸一下子红了:“你是说……”
“没错,”他的目光里升腾起了一股直达心扉的暖,“毕业证和结婚证。”
“我们一起从学校毕业,也一起从恋爱毕业吧。”他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我想你成为我法律意义上真正的柯太太。”
“接下来漫长的人生道路,我希望你以柯太太的生活,和我一起慢慢地走,一直走到尽头。”
“你愿意吗?”
安静的病房里,回荡着他低冷好听的声音。
她看着他,不免想起他们在一起的、这过去的二十年,想起他们一起走过的每一天。
她从穿着公主裙一摔倒就会哭的小女孩,变成了现在这样可以勇敢面对困难的大姑娘。
他也从一个冷然早熟的天才孩童,长成了现在这样高大英俊能够知人冷暖的男人。
而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他那双一直坚定地拉着她的手。
她知道他永远不会松开她。
良久,她眼里闪烁着淡淡的泪光,笑着点了点头:“好。”
他也笑了,伸出手,将她重重地拥进了怀里。
往后他们还有更多的二十年可以一起走,一起看遍这人世所有的百转千回。
他们满怀期待。
*
那一晚之后,虽然穆安朋整天在公司里对着郑韵之各种刁难,但她依旧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得风生水起,将穆老头的臭脸当空气看。
她在Live时尚秀一举打下的江山根本无法撼动,不仅在公司内部扬名,连在公司外面也是声名远播,不少大公司都求着喊着要挖她走,所以她完全不害怕穆老头会让她丢饭碗。
老头子精得很,就算看她再不顺眼,也知道她能为公司创造收益。
而每天晚上回到家,她都能看到穆熙优雅地坐在吧台边上喝红酒看书,他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不务正业”的浪子,对Live的事务半点儿都不关心,整天就安心地扮演着一个被她包养的小白脸儿。
有时候,他甚至下午就会到Live公司楼下的咖啡店里,优雅地喝着咖啡看着新闻等她下班,好几次她下楼的时候,都能看到咖啡店里有女孩子在对他搭讪、被他婉拒的画面。
虽然她不想,但是有一句说一句,估计挺多富婆都很愿意包养这个斯文败类吧。
过了两个月,果然如穆熙所料,穆安朋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但又拉不下脸来找他,只能派了耿义上门来,意思里让他赶紧回Live去接管,他却淡定地让耿义带了一句“看我心情,我的休假还没结束”给穆老头子,差点没把老头气出心脏病来。
郑韵之觉得好笑,又觉得,他这是在替她对老头出气。
吃过晚饭,他不顾她的推辞,又把她压在瑜伽垫上来了一出精彩的饭后运动,结束后她实在是累得慌,连白眼都翻不动了,任由他把自己抱到浴室去。
“穆熙,”她看着这个专注地帮自己洗澡的男人,气若浮丝地说,“我怎么觉得你做小白脸做得这么熟练啊?”
穆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我以前已经在心里模拟过这个场景一万次了吧,金主姐姐。”
郑韵之:“……”
“之之。”
洗完澡,他把她从浴缸里捞出来,忽然冲她眨了眨眼睛,“要不要跟我来一场[罗马假日]?”
她愣了一下:“假日?”
“嗯,”他专注地看着她,脸上神采奕奕,“手上的事儿都交给团队吧,我带你去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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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韵之本来以为这人是在开玩笑,可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他已经自说自话地用她的手机给她的团队发了休假的消息,顺便帮她打包好了所有行李,手里拎着她的护照本在玄关精神抖擞地等着她了。
她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瓜,不过也觉得饶有兴味,于是便配合着他的演出,把自己当作是一个傻子,一路跟着他来到了机场。
拿到登机牌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上面的目的地,张了张嘴:“……我们现在是去法国?”
他意味深长地冲她笑了笑:“没想到吧?”
郑韵之毕竟当初离开他后,最难熬的三年都是在那儿度过的,她虽然也在那里拿下了辉煌的职业战绩,但是到底还是经历了一段非常孤独压抑的时光,谈不上十分美好,这次回国后,她原以为自己短时间内再也不会去那儿了。
十二个小时的飞行过后,当她的脚切实地踏在法国的土地上,她还觉得有点儿不太真实。
令她感到十分讶异的是,她总觉得穆熙对巴黎这座城市的熟悉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理应有的正常范围,因为据她了解,他之前也不怎么来法国出差,一开始她还有点心存疑惑,直到过了一个小时,他熟门熟路地带着她走到她在法国这三年租住的房子楼下后,她才真的被惊到了。
而这竟然还不算最厉害的。
下一秒,他把行李放在她的身边,走过去和这栋楼看门的老爷爷用好听的法语打了声招呼,寒暄了几句,老爷爷显然也是认识他的,还和他拥抱了一下。
穆熙这时对老爷爷说了几句话,老爷爷转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立刻冲着她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她吞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千言万语,走过去和老爷爷说了两句,老爷爷慈祥地对她说:“你看上去比走的时候开心很多。”
郑韵之心中一暖,转过头去看身边的穆熙,却发现他也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接着,老爷爷悄悄地凑到她的耳边说道:“我很高兴能看到你和你的爱人重归于好。”
她有些语塞,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往日的伶牙俐齿好像都失效了,老爷爷见状狡黠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穆熙这时提着箱子带着她上楼,一直到她原来租住的那栋屋子跟前,他轻轻地敲了敲门。
很快,郑韵之又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她曾经的房东太太。
房东太太见到他们两个很高兴,特别重地拥抱了她,还拉着她的手问她过得好不好,她看着房东太太絮絮叨叨的模样,不免再次感叹起在法国的这三年,她很庆幸自己能在Louis的介绍下遇到了一个这么善良的房东太太,很多事都很照顾她体谅她,把她当自己的半个妹妹似的。
进了屋,房东太太把钥匙交给穆熙后,便把空间交给他们,识趣地离开了,郑韵之放下了包,双手叉腰地看向某人:“我觉得你应该有很多话要和我解释吧。”
他去厨房倒了杯水,温文尔雅地对她笑:“想听哪些?”
她动了动唇:“全部。”
他把另一个水杯递给她,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到窗边,指了指街对面的咖啡店。
“喏。”他低声说,“每一次来,我都会一个人坐在那里,就是那个放着花盆的位置,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他们关门为止。”
“我知道你每天早晨七点就会起床,洗漱完后会在客厅里吃点自己弄的三明治和煎蛋,然后早早就出门工作了,每天晚上你都很晚回家,手里会提着外卖袋,偶尔会自己去超市买点食材自己做菜。”
“你每天出门时穿的衣服都不一样,每一套都很漂亮,这栋楼的住户,尤其是男性,都跟你搭过讪,不过你都没理会过他们。”
“房东太太是个很好很和蔼的人,他们一家住的离这儿也不远,她经常会给你买些日用品,生怕你不好好照顾自己。”
“楼下看门的老爷爷养了一只猫,纯白色的,你每天路过时都不会忘记给它准备食物,还会逗它玩一会儿,老爷爷和你关系很好,你经常会送吃的给老爷爷。”
“你去工作的地方离这儿不远,坐地铁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到,你不会带同事回家,顶多和他们去酒吧聊天吃饭,你在这儿除了Louis之外没有其他贴心的朋友,你也不想和他们深交。”
“你睡得很晚,家里的灯有时候会亮到凌晨两点才灭,我有几次真的实在忍不住很想上楼敲门,让你不要那么晚睡,真的很伤身体。”
……
他一句一句,说得很慢,像是个说书人一样,语气也很温柔,郑韵之听着这些话,眼前仿佛立刻出现了当时的画面——他一个人站在街角对面,从白天站到黑夜,默默地注视着她生活的全貌。
这该是有多少耐心,多少温柔,多少爱,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过了好一会,她才终于开口,可嗓子已经完全哑了:“你来过这里几次?”
“数不清了,”他说,“你刚走后的两个星期,我就来了一次,后来大概一个月两次左右,有时候实在舍不得走,公司事情也不是很忙的时候,就会待上一阵,住在你家对面的那家酒店。”
她侧过头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来了?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我不敢。”
他轻轻地笑了:“你都已经半夜离开我来到这里了,我总想着你应该是很恨我很讨厌我的,我怎么敢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打扰到你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新生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用力将眼底浮现起来的那丝泪意逼退回去,侧过了脸:“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法语?”
“就是来这儿看你的时候,”他说,“感谢你,让我多学会了一门语言,虽然谈不上流利,但至少日常的听说都能过得去。”
她吸了吸鼻子,又问:“你以前来这儿的时候,是不是跟楼下的老爷爷还有房东太太说过什么?”
他的目光轻轻闪烁了几秒:“一开始因为我经常过来,被老爷爷发现了,老爷爷还以为我是跟踪狂要报警呢,我跟老爷爷解释说你是我的爱人,但是和我吵架闹分手了,我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不是有坏心的那种,老爷爷一开始还不肯相信,我解释了很久他才答应帮我保守秘密的;而至于房东太太,我私下里一直会联系她,多补贴了她一些钱,希望她能帮忙多照顾你一些。”
他说的这些话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儿太大,郑韵之在努力地消化,一直沉默地站在窗边。
穆熙观察了她一会儿,抬手揉了揉她的发:“生气了?”
“……没有,”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只是……突然很想让时光倒流。”
他们就这样错过了整整三年。
如果她当时能够对自己更自信一些,能够更相信他一点,能够更勇敢一些,能够跨出那一步……是不是他们就不会错过那么久了。
那样的话,他就不用这样无数次默默地来到她所在的城市,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看着她,关心她,却不敢上前来一步,哪怕说一句话。
他们曾经在同一片星空下度过了那么多日子,可是却都以为自己只能是对方生命中的一条平行线。
“穆熙,”良久,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我们真的绕了太久的路了。”
“没关系,”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揉在自己的手心里,“以后都再也不会绕了。”
“来,”他这时牵着她,转身往卧室里走,“我特意让房东太太把这儿租给我们一个月,让我们好好享受假期,我还没参观过你以前的卧室呢——”
一直到跟着他进了屋,她才发现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是床头柜。
她熟悉的床头柜上,此刻竟然放着一个小小的锦盒,锦盒里正安静地躺着一枚华美的钻戒。
郑韵之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她站在门口,一动都不敢动,还生怕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穆熙弯着嘴角,这时走到床头柜边,拿起了那个锦盒。
然后他走回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轻轻地单膝跪地。
“我其实有想过很多种求婚的方式,”他仰头望着她,“柯印戚的那种足够盛大绚烂,但我却觉得你可能会不太喜欢被那么多人注视着;在餐厅或者酒店里包场求婚,应该也很浪漫,但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于是我想到了这里。”
“这里算是我们两个人的故事中的一个驿站,这曾经是你待了整整三年、当成家一样的地方,也是我却曾连涉足的机会和资格也未尝拥有的地方。我知道你在这个城市得到了很多光鲜和荣誉,获得了让你成为今天这样耀眼的资本,但我也知道,你在这个屋子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孤独又难熬。”
“所以,我想在这里,刷新你的记忆。”
“之之,”他温柔地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你有家,你的家不止在S市,不止在我给过你的二十把钥匙的屋子里,你的家甚至也可以是这里,可以是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因为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我希望你今后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会觉得快乐和自由。”
他没有选择浩大的排场,也没有选择浪漫的场所。
他选择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所在的平凡的屋子。
他选择在她曾经一个人度过三年的地方,刷新她人生的回忆,并建立起新的篇章。
从此以后,这里代表的不再只有孤独和寂寞,不再只有思念和哀伤。
这里有温暖、爱和家。
还有他。
他说到这里,眼角也闪现起了浅浅的碎光:“郑韵之,我这一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只爱着你一个人,也只会爱你一个人,对我来说,你就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归宿。”
“我们绕过的路,从今天开始清零,从此以后的每一步,我都会陪你一起走。”
“请你嫁给我,以后漫长的生命,我陪你流浪,陪你追梦,陪你回家。”
郑韵之泪如雨下。
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自己掉过这么大颗的眼泪,每一颗,都像珍珠一样,从她的眼角滚落下来。
她的前半生,在遇到他之前,从没有出现过温暖和梦想这两个词。
她也从未奢望过爱情这样的奇迹会降临到她的身上。
可是,原来命运终究还是善待了她。
原来她也可以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爱情,被人捧在手心里深爱,获得童话故事里的结局。
兹维塔耶娃曾写下过这么一段话——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共享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他们今后的人生,也将是这样平凡、温暖而又光芒万丈。
这是你送给我的情书,我妥帖珍藏,以一辈子为期。(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