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
秦丽芬嗔怪她。
“去还不去?”她再问一次。
“去什么去?”方刚比秦丽芬要强势些,毕竟是男人,还有点大男子主义,“不去做DNA,你就不是我们女儿了吗?好端端的日子不过,你就这么想过穷日子?”
“女儿呀,你可别傻不啦叽的,”秦丽芬惟恐落于人后,赶紧地也跟着力劝,“段兑人多好,能真把你当老婆的,你性子这么倔,亏得人家对你好,乖,听妈的话,别想乱了,妈就想着你能过得好好的,你过得好,妈也就放心了…”
她在那里说着,听得方婧婧更不耐烦了,“那你们的意思?”
“跟段兑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秦丽芬跟方刚说的同样的话。
方婧婧却是站了起来,直接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开,也不管是不是会溅到他们身上,冷冷地盯着他们闪躲的动作,“我还真是感谢你们把我生下来了…”
走出去时,她自己结了账,顺便赔了下人家的损失,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她手头还有些钱,尽管花的有些肉疼,还是咬咬牙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在家里吃火锅,那个辣的酸爽的,昨晚半夜起来好几次,哈哈
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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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你,都讲的是什么破话,把婧婧给弄生气了吧?”方刚看着这一地的狼籍,还有走进来收拾的服务员,面上有些尴尬,忍不住就埋怨起前妻来,“不是说好了要慢慢劝她吗?”
秦丽芬从这一团乱中走出来,被他给埋怨,自然不高兴,瞬间火恼火恼的,“你别哪我瞎逼逼,你有本事,你刚才怎么不说,怎么不把人给劝住?你儿子才去第一年呢,有的花钱的地方,别跟我说你有钱,哼——”
把方刚噎个半死,手指着她老半天都挤不出话来,只瞪着她的背影,想骂,又碍于面子当着众人没骂,脸憋得通红,灰溜溜地从饭馆走了。
方婧婧为她的钱心疼,也就这么点底子,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就那么冲动地就掀了桌子,好歹也不要付钱呀,让他们付钱才是,当时那个真是一股热血冲上头,她还居然自己花钱了——
她如今只想说:啊呸!呸个大头鬼!
再没有比她更可怜的人了,忍不住有些自怨自怜,即使她不想这样子,也难免有些感怀自身的处境,颇有些走投无路的感觉——她不能叫回方婧婧,如今她只能叫陈果?
呵呵,真是讽刺的事,别人把她的身份注销的到是挺顺利,偏她自己想证明自己就是自己也证明不了,简直就是天底下最荒谬的事,偏她还半点办法都没有。
她曾经还想过世上总有不尽如人意的事,等她回到她哥跟姑姑身边,总有办法恢复自己的生活,没想到这么的可怕,可怕的不是段兑,而是她的亲生父母。
段兑与她有何关系?
他有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她并不会圣母到不会去责怪他,只是她更清楚地知道没有她父母的同意,这事儿首先办不成,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瞧着隔着玻璃橱窗的商店,低低地笑出声来。
不能哭,那么只能笑了。
她有了难题,不知道要怎么办,也不知道怎么跟她哥说,她不能是方婧婧了,她找不回那个叫方婧婧的了——她哥也无能为力,有些头疼。
还不如回家睡个觉呢,她想。
睡一觉,也许醒来后发现一切都是自己做梦呢。
她忍不住这么想。
“这么早回来?”方霞见她回来,还有面带吃惊,关心地问道,“跟你爸妈说得怎么样了?”
方婧婧没了力气,实在不想回答,“姑,我想睡一觉。”
方霞看她情形不对,也就没再问,“嗯,睡一觉。”
她几乎一沾床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天黑,房间里黑黑的,一点光亮都没有。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全黑,下意识地就开灯,换个睡衣,趿着拖鞋,头发披散得一点儿样子都没有地就下楼打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走到楼梯那里快到一楼时,她隐隐地听到有人在说话,不是她姑一个人在说话,而是她姑跟别人在说话,那一个人,那一个人的声音,她永远都记着。
在医院里醒来听到的第一个声音,看到的第一张脸就是他——段兑,那是陈果的老公,不是她的,与她丁点关系都没有。
她僵在那里,不敢动,生怕将人给惊动了。
“您让我见见人吗?”
段兑问得很客气,并没有那种非要见的强势。
“她还睡着呢,”方霞在说话,并没有说得很快,“你别吵她,她最近累,你这个小伙子过来找我们婧婧做什么,可别把她当成别人,我们婧婧可不是能…”
听到这里,她立即走了出去,双臂环在胸前,冷冷地盯着段兑,瞧见他也就白衬衫跟西裤的穿着,显得特别的简洁,他那张俊脸更是特别的真诚——
她拍了拍手,将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几天没见呀,段兑,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她笑着说,并没有掩饰眼底的冷意,还有些讽刺的意味。
段兑立即站了起来,急切地朝她走了两步,又急急地止住脚步,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挤出来两个字,“你、你…”
她冷眼睇向他,“我怎么了?”
“我、我…”他嘴唇翕了翕,试图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方霞走上前来,神情疑惑地看向段兑,又看看她侄女,生怕会有什么事发生,“婧婧,他是说来找你的,非得要见你…”
“姑,没事的,我跟他说,你别担心,”她先安抚她姑姑,伸手就去拽段兑,将他拽出门外,“你出来,我们家不太欢迎你这样的人。”
段兑任由她拽着走出门外,外面黑漆漆一片,站在庭院里,能闻到夜来香的清香味道,他看着把他拽出来后就迅速放开他的女人,与他的陈果一模一样的女人,分明就是他的陈果。
“回家吧,我都想你了。”他放柔了口气。
听得她脾气就要上头,却还是压着脾气,有时候脾气上来时真是没办法谈事,她不是要同他发怒,而是把事情扯开了,从此各走各路才是正事。
“我叫方婧婧,你也知道的。”她深呼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我不能跟你回去,我也不是你的陈果…”
“有差别吗?”他无比冷静地问她。
离得很近,仅仅一步的距离,足以叫她看清楚他眼底的执着,不是对她方婧婧的,而是对陈果的,“没差别吗?”
“我没差别。”段兑竟然笑了,显得有一点点的残忍,“我可能给你更好的生活,你会有什么差别呢?”
她竟然无法反驳,确实比过去的生活都要好——这一点她否认不了,却只能是苦笑了,“我会没有差别吗,你让人把剥夺了我生活,让我过别人的生活,我会没有差别吗?”
“我让你过更好的生活,远离你那对见钱眼开的父母,这不能弥补一下我的过失吗?”段兑笑笑地说着,没有一点儿为自己所干的事觉得内疚,仿佛都是理所当然,“我对你不好吗?我一直对你好好的,从来都没有委屈过你…”
她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段兑,他笑着,于她来讲却是冷酷万分,她的生活,他不屑一顾,却想着将她的人生变成陈果的人生,这样的人,真叫她害怕——
确实,她害怕了。
却是不能承认自己害怕了,她强自镇定,“没有委屈是什么?你剥夺了我的人生,就算我的人生过得跟屎一样,也有见钱眼开的父母,也不需要你来当救世主!”
她说着,便站直了身体,仿佛身体都充满了力量。
“别激动,别激动…”段兑还柔声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也不勉强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毕竟你还要一段时间去适应,你爸妈那里,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他们把钱要回来的,看到你现在这样子,我还是挺放心的…”
说得方婧婧瞪他。
他又立即换了话,“我现在先走,你想想好好考虑一下,我会等你的…”
他还真走了。
方婧婧有气没地方出,想着是出气,气却没出,自己反而是更气了一通,不是她太容易生气,忍不住踢了踢墙壁,踢了嘛,又疼得她想哭。
怎么有这种人?她气得肝疼了。
明明是他坏了她的生活,还一副他给她提供新生活的恩赐表情,更让她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还说不会收回钱,她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还有些恼,恼的是自己醒来后那段时间真把他当成丈夫了,如今发现他竟然是这么的自以为是且恶心,甚至是不择手段——而她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婧婧?”
方霞没听到动静,就走了出来看看。
“姑,我没事,还有吃的吗?”她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刚才一直蹲在那里,蹲得腿好酸,“我饿坏了——”
好像跟没事人一样。
方霞见她仿佛没事一样,心里有些担心,“人走了?”
“嗯,早走了。”方婧婧回道。
方霞心里有好多想问的,可又不敢问,下午她那个弟弟还打电话过来埋怨她怎么教孩子的,连桌子都敢掀,她听了心情挺坏,也没给她那个弟弟留什么面子,直接骂了回去——
骂归骂了,心里不好受。
晚上孔芳值班,并没有回家。
066
这一晚,可能是白天睡多了的缘故,方婧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眼皮重重的,就是一闭上眼睛,就没有了睡意,到最后她索性不睡了,打开电视看电视,这么着到凌晨才睡着。
睡的太晚,第二天早上醒来根本就没什么劲儿,她整个人都打飘一样,脚步虚浮,往窗子里一瞧,额头都冒了几个象征青春的痘子,手往那里一碰,还有点疼。
她满心满眼的冒火气,喝了点白开水,还是觉得嗓子眼冒火,心火就那么堵着胸口,一晚了也没有消停,难受的不要不要的,想发火,又没处可发,这才更难受。
合着她只能是陈果?
可不甘心,她非常的不甘心。
她突然之间有了恨这种强烈的情绪。
两手捂住脸,她不想哭。
不想有哭这么软弱的举动。
而且她无能为力,她只能恨,也找不着出气的办法,论人脉,她比不得段兑;论钱,她没有钱;论权,她一点权都没有,俗话说的一穷二白就是她,自己难受只能是自己撑着,估计一辈子都得这么撑着——就这么一想,她的心肝脾肺都似乎疼了起来。
不是轻微的疼,是撕心裂肺般的疼。
可怕的不是恨,而是明明在恨,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才叫她最最无力之处,最最不能承受之处。
她蔫啦吧叽的,看什么都没有兴致,吃了早饭,就窝回床里,跟装死一样的睡,除了这个,她着实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她这么这样子,到叫孔芳看得急死,他自己跟公安系统的人不熟,只能拖人打听一下,最后的结果跟他妹得到的结果差不多,必须手续齐全,不然,送东西也没用,如今也得人家敢收。
他也去找过他舅,他舅避开了,闹得他真想捧他舅,这也算当人家爸的——他气得不行,又没有办法。
“要不我请个假,我们出去走走?”他致力于让他妹开心,瞅着他妹跟没了魂似的,哪里能忍心,“你以前不是想去云南吗,我们现在就去呀?”
方婧婧蔫蔫的,一点精神头都没有,“不想去。”就给回绝了。
“天天待在家里也不好,人也能闷出病来,”孔芳依旧劝她,“我反正有年假,以前是没空陪你玩,现在有空了,你到是不去了?”
她哥的心意,她是晓得的,即使再怎么没有精神头,看得她哥的份上,她蔫蔫地应了下来,“去,好,去吧。”
听上去不怎么诚心,叫孔芳微皱起眉头,心里到是想骂那些个人,那些把他妹弄成这样的人,都是些神经病,“那你网上找找线路,我们不跟团,直接自己去。”
要是放平时,她早就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可今天她真是兴致缺缺,可她哥一片心意,她拒绝不来,“好。”
一开电脑,她自然是打开百度找找,没想到百度上面还有热搜榜,居然一下子就看到廉以钦的新闻,不由得好奇地多看两眼,然后做了个结论,有钱人的世界,她真不懂。
比如新闻上说廉以钦打算收购本城深有名气的IT公司,那个公司她以前也见过,她上班的那个广告公司就在人家公司楼上,不知道她回去公司,能不能找个工作?
她这么一想就立即行动了,跟她姑说了声,开着车子就往市中区走,希望她那些同事们可别吓着了才好,才这么一想,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情也好了点。
公司位于市中心挺显眼的写字楼,以前还算得上地标性建筑,如今的楼建得越来越高,早就不怎么显眼了,只是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她有些近乡情怯。
一共是二十八层,广告公司在十八层。
已经过了上下班的点,进出写字楼的人并不多。
几个月没来了,她仿佛觉得有几个世纪没来过了似的,电梯一部有四部,此刻并不繁忙,她看了看电梯,最快下来的是靠最左边的那部电梯,索性就站在那里等。
很快地,电梯就在一楼——
她往外稍稍退开一点,等着电梯里的人走出来,视线往那里一落,她立即偏过头,当作很看见一样。
眼角的余光,到是死死地留意着电梯的动静。
待着那些个身影都走出了电梯,她才松口气,赶紧地要走进电梯,心里还在想怎么就在这里也能碰到人?真是晦气。
她想归这么想,手已经去按键,直往十八层,才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并没有往后退,背后突然地抵住东西——
她惊讶地回头,廉以钦冷着脸盯着她。
顿时,她身上都湿了,是汗湿。
他不说话,光盯着她。
足以叫她起鸡皮疙瘩。
愣了半晌,她才挤出僵硬的笑脸,冲他打声招呼,“你好。”
他依旧不说话,迳自盯着她,不是盯,是瞪着她。
那种感觉,让她颇有点毛骨悚然之感,电梯往上走,走得并不慢,然而在这个时候,她还是埋怨电梯上升得不够快,沉默的气氛,压得她极为压抑,甚至不敢大胆的呼吸,就生怕惊扰了他。
电梯终于停在18层。
她脸上露出庆幸的些许笑意,脚步一往前,就要在电梯门打开时迈出那一步,——门一开,她想走,却被人狠狠地拽住,在她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电梯门被他的大手关上。
她立即手挣扎着,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动弹不行,只是她一乱动,就疼得她要掉眼泪,——挣过两三下,就不敢再挣扎,双臂往后,被用力地往后拽,她有那么一瞬间都能觉得手臂能跟身体分开。
“你做、做什么呢?”她的心思一下子转变了好几种,试图装淡定地问他,只是她看不到他的脸,自然猜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你把我弄疼了…”
“你还晓得会疼的?”他冷冷地质问她,眼底藏着山雨欲来的风暴,“我以为从来都是不知道疼的?”
把个方婧婧弄得真是想翻白眼,可没敢,身上没有半点得力的东西能帮助她,自然也知道人家形势比她强这个道理,绝不会跟人硬拼,硬是将这话“听”成调侃的意味,“哪里,我是最怕疼的…”
“怕疼?”他用了一点力。
她尖叫着呼疼。
即使那力道仅仅是稍重了一点点,她就跟呼天抢地的。
他皱起眉头,嫌弃她尖锐的叫声,就跟魔音似的,这辈子还没有女人敢在他面前这么的尖叫,半点形象都没有,偏她还大有一副他再重,她更会叫的架势——
“跟我一块儿吃饭?”
谁知道,她的尖叫声就终止在这句话下。
叫她有些茫然无措,就像她准备好了所有的防御攻势,人家并没有来攻击,让她白费工夫的感觉,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她的手下意识地去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愿意?”
他见她迟迟没有反应,脸色更暗,眼底的风暴之色也越来越浓,仿佛只要她敢说个“不”字,就会上演灾难片。
方婧婧自认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双臂着实疼得她想哭,没见过这么凶的人,她真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曾经是有过跟靳晨所谓青梅竹马的一段感情,可都是早些年的事了——她实在是不太能理解廉以钦的想法,成熟且成功的男人对她有什么想法。
“我要回家吃饭。”她才不想跟他一块儿吃饭,无缘无故的,还一块儿吃饭,那多麻烦的事,“你的好意,我实在是太感激了,很抱歉,我真得回家吃饭…”
“你的户口办好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打断她的借口。
她错愕地抬头,却被他拉出电梯,他走得快,她的脚步都有些踉跄,只顾着跟着他的脚步走,车子早已经停在写字楼外头,司机站在外边替廉以钦开门——
首先上车的是她,被廉以钦极为强势地推上车,她才坐好,他就上来了,就挤在她身边,与她并不拉开距离。
身边坐着的男人,是真实的男人,而不是电视或者报纸里见到的制式人物,她还能真实地感受到来自于他的压力,腿贴着腿,更是让她心惊,却不敢乱动,就这么挺直着背坐着,生怕叫他有什么不当举动。
可她的心被他的话给弄得七上八下的,忍不住想问,乌溜溜的眼睛看向他,被他的冷脸给吓走了一半的勇气,也不得不佩服自己那会儿怎么就敢一个人上门,就拿着防狼东西收拾他呢?
如今她可不敢的,“你怎么知道我在办、办户口?”
她说的很轻,仿佛说这句话足以叫她失去所有的自尊心。
“你不想当回方婧婧?”他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还觉得她有些个榆木脑袋,以前还敢没头没脑地算计他,让他吃个好大亏,“要当陈果?一辈子别人只能叫你陈果?”
她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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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才叫她最为心酸,低头看看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她叹口气,有些无可奈何,“我没办法证明我是我,在手续上我是陈果没错,即使别人当我是方婧婧,也没有用…”
廉以钦几乎是秒懂,没有人证明她的身份,她不能改回原来的户口,瞧着蔫了的样子,难得有些不忍心,因她所引的那些个不甘的情绪,在这个时候就那么悄悄地压了下来,“你父母呢,不肯帮?”
她忽然间觉得非常的羞耻,世上还有她那样的一对父母,而且她半点说不动他们,他们还劝她回去段兑身边,不就怕她没回去,他们拿的钱可能会被段兑逼回去嘛——
她想的清楚,可能之前还抱过一点希望,如今她是半点希望都没有了,“他们哪里会肯帮,巴不得我回去段兑身边,他们就不用愁那些钱要还回去。”
家丑不可外扬,她实在是心里藏不住话,才说了出来,这么一说,她才感觉好受一点,平时都藏在心里,越想越糟心,还会越难受。
“没想过找我吗?”
他脸上多了些笑意。
好像心情挺好。
她听得挺不爽的,老实说,她是有想过的,可人家平白无故的能帮她?又不是几岁的孩子了,连自己父母都指望不上,她还有天真的以为别人能帮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这个道理她早就明白。
“呵呵——”她也跟着笑,笑得不怎么真诚。
“不好意思找?”他的手落在她手背,大手几乎将她的手全包住,“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她慌忙地抽回手,连看都没敢看她一眼,情绪在那里吊着,不上不下的没主意,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两句话,“哪里好意思麻烦您,你跟我无亲无故的——”
欠钱好还,人情债难还,她才不想欠人人情。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还跟我说这种话,这么生分做什么?”他侧头看她,刚好能清楚地看见她纤细的脖子,手心有些痒痒,想急切地碰触她,又怕她惊觉,若无其事般地收回视线。
她才发现他说的话好像有那么一点儿道理,但并没有给说动,她笑得挺开心,“还是谢谢您的好意——”
并没有接受。
廉以钦眼底闪一丝暗色,不想跟她迂回了,索性直接把话摊子开来说,“我都给你找了借口,你还在那里叽歪个什么?”自认已经够给她铺路让她借着他的话走过来,偏她还在装傻。
把方婧婧弄得还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突然间话风一变,着实叫她没能立刻就反应过来,愣了几乎有那么两三秒的时间,她的眼睛慢慢地瞪着老大,像看外星来物一样,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她的脑袋都是空白的。
“本来想给你点面子,叫你面上好看点,”廉以钦颇有点不耐烦,耐心平时都足够,但特别不耐烦跟她这么扯来扯去,估计是扯到半夜都没能扯出个所以然来,“我都主动了,你还在那里犹豫个什么劲儿?”
她这会儿才算是听得清清楚楚,知道他在说什么了,顿时一点都不掩饰的冲他翻白眼,“你又想多了——我没过来找你,也没打算找你帮忙…”
“别告诉我,你是路过这里?”他斜眼瞅她。
那眼神很直接,没有半点掩饰,充满了怀疑,让她跟着深呼吸一口,深呼吸后还不够,她再深呼吸一长口气,才让自己胸口的闷气慢慢地压下去,果然,跟他上车是件不明智的事。
她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才跟他上车,结果竟然叫她又一次承受他毫无根据的猜测,好像她专门奔着他过来的,——她动了动,将自己缩在角落,硬是避开与他的身体接触,才有力气同他说话,“我以前十八楼公司上班,今天是特意过去想看看还能不能干过去的工作,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为免她自己讲着讲着就情绪激动了,还是慢吞吞地说话。
“你不知道我收购了十七楼的IT公司?”他压根儿就不信,女人嘛总爱口是心非,他吃过的盐未必比她吃的饭,女人还是能了解些的,“不知道?”
他盯着她,她浑身不自在。
“知道。”她只得如实回答。
“我知道你是过来找我,别跟个孩子似的不好意思承认,”廉以钦替她解释起来,好像很纵容她的样子,“爱撒娇的孩子有糖吃,你这样一点娇都不会撒,还口是心非不肯承认,找我就找我,我也不会说你,碍那个面子做什么?”
听得方婧婧跟脚下踩着极细的钢丝一样,不明白他的脑袋是不是跟别人都不一样,怎么就把她的话歪成这个样?“我真没找你,我就是想回公司看看…”
“好了,我知道你是去公司,”他从善如流,她所有的否认在他眼里都成了不好意思承认的证据,还“贴心”地附和她的话,往她那边一挤,又挤在她身边,“你是去公司,你是去公司。”
明明他都承认她是去公司了,可她怎么听都觉得那么的别扭呢,瞧他一脸他心里有数的笑意,让她心里跟梗了好多刺一样,明明想再冲他吼个清清楚楚——
估计再吼一万次也没有用,他这个人很固执,肯定只相信他所认定的事,她也就没费那工夫去吼醒他,索性不说了,那天他没吃成饭,今天就权当再跟他吃个饭——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十分的憋屈。
他没再说话,嗯,刚把人家的心思给戳破了,总得给她点时间冷静一下,免得真生气就不好了,吃饭这件事,好像还是需要一点儿气氛,他侧头看她,就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