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听到车子驶离的声音,方霞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神情有些忧伤,微叹口气,又回到屋子里,拿起电话,犹豫地拨了个号码,待得那边有人接电话时,才问道,“方大洪在吗?”
她才问完,电话已经挂了,那头根本没有人想听她说话。
那是她惟一的弟弟,在她没见过当时的婧婧最后一面时就得知已经被火化时,两兄妹彻底吵翻了,几个月来一直没有说过话,更别提她得知那个侄子出国留学时,她送了一点钱,方大洪并没有收——
尽管她一直很疑惑他怎么负担得起儿子去英国留学,可也没有问,也许他还有办法。
只是,这一通电话,本来她是想告诉他一件好消息,没想到电话直接被挂了,让她有些愣愣的,也许,没必要让他们知道,婧婧就是她的女儿,她养大的,就是她的。
方婧婧并不知道她姑的这些纠结,她只是很开心地开车出去,车里放着奔放的音乐,她的心也是奔放的,只是没想到路上还有拦路虎,将她的去路给挡得死死的,让她连个往前的机会都没有。
她按了按车喇叭提醒前面的人——
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人家就是不开车。
又等了三分钟,她是盯着自己的表看的,还是没有动静,就跟车子里根本没有人似的,可她分明是见到那车刚挡在她面前,这会儿到是装起没人来了,让她很是无语。
索性下了车,她走到那车边,靠近车子,刚提起手想敲车窗,就看到车子里的人的脸,让她讪讪地收起手,“你在这里有事?”
不是别人,是廉以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午开会,于是没时间码字,所以晚上补上了,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更新,哈哈,最近天气又冷了,亲爱的同学们得注意穿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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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以钦冷脸看她,并没有说话。
他要是说话还好,结果没说话,才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她果断地将这些不对劲给扫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你这样子挡路着实不好,不止我要往这边走,还有别人也得往这边走,你都…”
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总不能跟个熊孩子一样还要别人教这些个浅显的事——她心里就这么想的,就没说出来,算是留了点口德。
“我都什么?”他冷冷地质问她。
她叹口气,都是无奈的,感觉自己脾气非常好,还能在这个时候忍他,居然没生气,还试图耐心地劝一回,“这都快吃晚饭的时候,你这是出来要做什么,不吃饭吗?”
“你不打算请我上门吃个饭?”他冷冷地提醒她,并没有打算放下姿态收起冷脸,“深更半夜地把你送到这里,都不值一顿饭?”
她不由得露出吃惊脸,“想让我请你吃饭呀?”
“不行吗?”他绷着脸,一点都没有软化的迹象。
叫她看起来能从心里“噗”的笑出声,又不好当面笑他,本来嘛她是得谢他的,大半夜的人家能送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回家,的确得谢一下,于是先放软了口气,“那明天吧,我请你吃饭,现在你能让一下吗,你这样子不止我过不去,别人也过不去,拦路总归不太好吧?”
“明天晚上?”
他没看她。
她点点头,应了一声,“嗯,就明天晚上,我挑好地方再找你,呃,把你的手机号给我——”
她换了新手机,也换了新卡,所有老号码都没了。
“在你手机里头。”
她听见他那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见车子发动起来,她退到一边看着车子往过来的方向转了过去,没多久那车子消失在眼前,她更是无语了,也不知道他这么莫名其妙到底在做什么,就这么个大架势的跑过来,堵在她必经的路上,就为了叫她请他请吃饭?
每天她都差不多这个点去接她哥,时间点上很好摸清——她差点就自恋地想是不是故意地就这么来堵的,摆明了不是刚好来堵的,是非常有目的性地过来堵她。
只是,她对这个猜测,感觉有些不太靠谱。
他喜欢她?
太往她自己脸上贴金了,人家要什么样的人没有,非得她?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也忍不住对着车内的后视镜看了看自己,着实没看出来自己哪里有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这张脸一直就没有变过,也就清秀罢了,难不成他也喜欢陈果?这种猜测让她的脸色并不太美丽,当了别人几个月,这种被替代的感觉非常叫人不爽。
也许她明天得问问。
她真掏出手机来看看,平时不看还真没注意,这么一看,她还真手机联系人那里面多了个,她现在的联系人并不多,也就只有几个,就是段兑的号码她都没存,更别提别人了,也就她姑姑,她哥他们几个了——
那号码的名称写着:以钦。
好简洁,连姓都省略了,她也真是大意,连自己的手机被动了也不知道,估计就是那晚睡在他家里,——她睡着时并没注意发觉后面有人进来过,只能说她睡得太熟了。
不由得背后一凉,她如果才发现,这算是后知后觉,幸好什么事都没有,要是有事,那也是她自己作的,想起那天被他抱在怀里拥吻,她的脸不自觉地红起来,也不是没跟男人吻过,之前她跟靳晨也不是那种只是牵牵手的关系——
当然,她非常不满意靳晨每次事后睡得跟头猪一样,明明是搞艺术的,到是一点儿情趣都没有,简直叫人没法子忍受,幸好他们之前对于这点就很认同,早早地分手了。
跟段兑嘛,没发展到那一步,幸好——她挺庆幸的。
她只是不能忍受真跟段兑有什么,如果真这样子,她必然一辈子都会恨这个男人,她能理解他失去陈果的痛苦,但是绝不能理解他要把她一辈子都当成替代品,她是她,她的人生不需要别人来替她做决定,别人也没有那个资格。
她坚定地开着车子,把这些个想法都甩在脑后,从这条路到医院,她这几天已经来回好几趟,熟得不能再熟,她想闭着眼睛也能从家里到医院,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睁大眼睛为好。
她就在医院大门口等着,并没有将车开入医院的停车场,边看手表边看医院大门口看看,没有打电话催人,医生嘛,有时候总会有突发事件,能准时上下班是件挺了不得的事。
忽然的,她手机响了,是手机短信的提示音。
极短的一声,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是她哥发的,简洁的不能再简洁的两个字,“快走。”
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哥叫她走做什么?
还回了条短信,“哥,怎么了?”
只是,她等着,等了两三分钟,还没有回音,平时她哥回短信可快了,除非是在手术室,否则都是极快地给她回短信,这会儿,感觉不对,她也感觉不对了。
她哥这明显是有事在身,而且这事儿可能是针对她的——
她脸色一变,顿时警觉了起来,索性从车上下来,也不管她哥的提醒,朝住院部过去,走着走着就加快了脚步,不止是走的,甚至是小跑的,心跳得很厉害,她也顾不上。
四楼的护士们都认识她了,这些天她来来回回的接她哥,都是朝她极为友好地微微笑,她脚步不停地抱以浅笑,才走向门紧闭的医生办公室——
里面有事吗?
还是她哥有事?
她的脑袋里闪过两种猜测,不由得又回到护士站那边,“陈护士,我家在办公室还是在手术室?”
“孔医生今天没有手术,在办公室里,刚才有人来找他,现在也没有出来呢,可能是有事?”陈护士还挺年轻,粉色的护士服,“你要不要先等一会儿?”
“有人过来找我哥?”方婧婧问道,脸上露出疑惑,“是病人吗,还是病人家属?”
陈护士摇摇头,“好像不是病人,我没见过,也许是病人家属也说不定呢,那人进去十几分钟了,你有急事吗?要是有急事就打电话问问?”
她刚想用自己手机打电话,瞬间思及到收到的那条短信,不由得觉得可能跟玩儿间谍游戏一样,就叫陈护士帮忙,“你能帮我打个电话吗,我出来得急,手机都没带——”
陈护士并没有拒绝她的要求,拨了个内线电话过去。
她拿着电话,一直等着医生接电话,等着声音响了好两次,才听到孔医生的声音,“陈护士,是有病人找我吗?”
陈护士刚想说不是,电话就已经让方婧婧一把抢过,只听见她对着电话说,“是的,有401病房的病人不舒服,想让你过去看看——”
陈护士吃惊地微张嘴,就见到方婧婧捂住自己的嘴,叫她别说话的意思,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没再插话——
电话一说完,方婧婧就放将电话放回原位,朝401病房走过去,401病房离电梯最近,里面有六张床,左右三张,病床里都躺着人,这里是妇产的病房,全是女病人,一见陌生的人进来,都不由看向她。
方婧婧直接走到阳台,站在那里,等人。
没过一会儿,孔芳过来了,他满脸的焦急,将站在阳光的方婧婧直接给拉了出去,推着她往电梯走,“快走,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我不是叫你快走的?”
她的力气大不过他,只能被他推着走,电梯还没有下来,她趁着这个机会紧紧地拉住她哥的手臂,“哥,怎么了,是谁来找我了?是不是有人来找我了?”
“没有,没有的事,我就要下班了,”孔芳躲闪着她的视线,并不与她对上,“我就下来,你就先回家,先回家,听话,先回去——”
“是不是有人找我了?”她并不打算听话,还是固执地问着,“哥,你别哄我,我不回去——”
“你要气死我?”孔芳瞪她,难得瞪她,“你不听哥的话了?不听了?”
她摇头,“不,哥,我听你的,听你的…”
话音刚落,电梯就下来了,孔芳迅速地将她推入电梯里,还立即地关上门,眼睛一直严厉地盯着她,不叫她乱来,“你要是出来,就别想我理你——”
严重的警告她。
她就是有再多的念头也得压下来,牙齿咬着唇瓣,死死地咬着,即使疼了,她也没松开牙齿,到底是谁来找她?
是段兑吗?
她阴冷了一张脸,还想来做什么,是想说服她再继续当陈果吗?
不,绝不!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偷懒好容易,星期四那天开了一天会,就不想更了,星期五就又不想更了,这么又断了两天,偷懒,真是最容易干的事,我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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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哥的话,她得听呀,她晓得她哥的,哪里舍得叫她受一份委屈,何况她莫名其妙地又活了,更舍不得了,她打定主意不肯叫她哥晓得自己主意的,要解决嘛,她一个人解决就行了,不牵扯别个人。
所以,她在等,等着从住院部下来的人。
住院部上下的人挺多,一时间也没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她就站在通往门诊部的走廊上,边上种着海棠花,此时海棠还没有开花,她站在那里,海棠刚好挡住她的身影。
可她站在那里,并没看到特别熟悉的人影,站了都半小时,也没有见到人影,直至她灰心丧气时才打算要离开——就在要走的那一刹那,她眼角的余光瞧见一个眼熟且陌生的人影。
那是个中年男人,有些发福的迹象,比不得他年轻时的高大英俊,穿着普通的夹克衫,衣服瞧着干净且整齐,脚上的皮鞋有些旧,——她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人是她的继父。
她妈后嫁的男人,有着英俊的面皮,年纪大了,总会老去,也成了这副模样,她眼底露出几分嘲讽之色,连她自己都不能控制,就那么冷冷地盯着走过来的人。
还记得小时候,她妈还能记得她生日,带她到她的新家里,买了个小蛋糕给她吃,她当时老高兴了,谁知道那蛋糕她根本没吃上一口,全给了新妹妹——
她到不是不会给新妹妹吃,她小时候也梦想过有个妹妹,牵着她的手,像她哥送她一样送妹妹去幼儿园啦,也有过这样幼稚的梦想,也想过爸爸家的小弟弟究竟长什么样子。
只是蛋糕,她还没碰,已经被拿走,她看向她妈,她妈没看她一眼,直接把蛋糕给了新妹妹,她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已经看到继父冷冷的眼神,那眼神她一直都记着。
后来她才明白,那不是她的家,那是她妈的新家,与她是没有关系的,后来的生日,她妈一次也没想起过,好像没了她这个女儿,她也不记挂了,她还有姑姑呢,还有姑姑跟哥陪她过生日呢,没有他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按捺不住地站了出来,挡在他的面前,“李先生,好久不见,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我的脸?”
她满脸笑意,看似天真,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李大明急着赶过来,瞒着妻子想找孔芳了解一些事,没得到结果,心里有些急躁,被人挡住路,脾气更是不太好,只是,他定睛一看面前的人,那张脸,与妻子有些相似的脸,让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你还记得起来?”
他才问出口,就晓得自己失言,连忙想将挥开她,从她身边走过。
这样的态度,足以叫她明白在她被当成替代品之时或者之前,他肯定知道她的事,或者他也参与了这些事,得到了出卖她的钱,让她的女儿得以过上好日子。
呵呵,真是可笑的事。
她往边上一退,并没有拦他,冲他的背影说道,“钱拿得爽不爽?白得的钱爽不爽,晚上跟秦丽芬睡得好不好?是不是一觉就能睡到大天亮的?”
秦丽芬是她妈。
李大明的脚步停下,回头看她,眼神恶狠狠的,“你妈生你,让你有个机会报答她怎么了?还跟我说钱,就那么一点钱,当什么用?你不好端端地待在那边,回来做什么?我告诉你,想要钱,一分都不给你——”
他的手指就戳到她的面前,只要再近一点儿,就能戳到她的眼睛,方婧婧站在那里,面对他无耻的嘴脸,笑得更欢乐了。
“啪——”
她直接一巴掌打过去,谁的脸都不给。
周边的人都聚了过来,听见与看见她这一下,都打从心底心里惊呼出声,看热闹的人天天有,哪里有热闹就看哪里。
人多,更让李大明恼羞成怒,尤其被个女人扇耳光,更让他觉得耻辱,他一贯儿觉得自己干得没错,自然不肯落了下风,双手就要去抓方婧婧,好好地收拾她一顿——
围观的人,一见他要打人,都拦住了他,不让他动手,还有人更劝他,“怎么打女人呢,有什么事回家说去,在医院闹什么呀——”
“对对,怎么能打女人呢,再大的事,也不能打女人呀…”
李大明被拦着,动都动不了,就算是想给方婧婧一个手指头也不行,只是眼眼地瞪着她,“你妈不要你,不是我不要你,哪个人愿意当后爸?再说了,你妈自己心甘情愿不要你的,你要有气就找她出,寻我做什么?”
也就嘴皮子能动了,他恨恨道。
周边人一听,继女跟后爸,简直了,分明家庭矛盾呀,看看李大明,又看看方婧婧,有些同情。
“我到没想找你,你先上门找我哥了,我能不对你出气?”方婧婧可不管那些同情的目光,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同情她做什么,有那样的父母还不如没有,“是不是段兑要找你们把钱要回去,你们急了,坐不住了,就想在我哥这里找我了?”
李大明的心思还真让她给说中了,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的,又被这么多人围观,好歹也晓得要点脸,知道跟她再扯下去,没他的好处,索性把话题给略过,“你这个泼妇,我跟你没话说,你要找就找你妈去,就你这个泼妇样,你妈真是恨不得没生你…”
他说完,就使劲地推开人,往外边走。
方婧婧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那些同情的目光,她一概不理会,待得周边的人都走了,她才慢慢地走开,心有些无力,即使早知道她爸妈是什么样的人,还是难受,打从心底里难受。
“我才不稀罕她生我,我才不稀罕,”她喃喃自语道,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仿佛陷入了魔怔一般,眼神没了焦距,只晓得往前走。
“婧婧?”
“婧婧!”
孔芳下来时,就看到这一幕,赶紧地想要叫住她,偏她越走越快,怎么叫都不停脚步,叫他心惊不已,连忙跑过去将人给拽住,“婧婧?”
她到是不动了,神情满是惊惶。
“婧婧?”
他再轻轻地叫她。
“哥——”
好像是听到他的声音,眼神才渐渐的清明,映入他的脸,她紧紧地抱住他,失声痛哭出来。
孔芳气得不轻,他那个舅舅简直就是个混账,那个前妻简直跟他舅舅差不多一样,如今那前妻的丈夫还跑上门来理直气壮的质问他,简直都是不知所谓,“别哭,别哭,婧婧,哥在这里呢,你别哭,有哥在呢…”
他柔声哄着她。
他们从小就没管她,等靠她有了好处个个地都跳出来,这都是当父母的?当畜生都不如!畜生还知道护崽子,他们就知道靠人得好处!
她哭得不能自己,还是孔芳护着她回家。
两兄妹对于这事,在方霞面前只字不提,省得叫她给气坏了,又让血压飙高,上回方婧婧被死亡了,她还住过院一回,着实是受不了刺激。
“你不要见他们,谁也不要见,都由我来,”吃完饭,他拉着她到厨房,边洗碗边再对她重申,“那个人叫什么?”
她听着,一直在点头,猛然间被他一问,思绪有些跟不上,睁大眼睛,疑惑地看向他,“谁叫什么?”
“陈果的丈夫。”孔芳似乎不经意问起这个,将洗干净的碗放在自来水下再冲洗一次,“他没对你做些什么事吧?”
“叫段兑,”她愣了一下才回答,“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孔芳松口气,“那种人以后更不要见了,脑袋有毛病的,自己老婆死都不能接受,还找个替代的,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
是呀,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她也心有戚戚。
可她非常怀疑她妈的丈夫找过来,是不是段兑在后边弄的,她那边都没有联系过,谁会知道她已经回了家,还能让李大明找上门来,李大明找上门不就是担心钱嘛,那些他们家拿到的钱,才享受多长时间呀,就可能会被要回了!
她无法不露出嘲讽的笑意,“让我死了,他们得到那么多,不是挺好?”
“说什么傻话,好端端地说什么死不死的,”孔芳虽然是医生,对别的事是从来都不会忌讳,但是对于这惟一的妹妹,他对什么都讲个忌讳,“他们手那么长拿了钱,也是他们的事,又不是你答应的他们,要想要回钱,也得找他们,与我们何干?”
她也是这么想的,跟她哥想法一致,一手搭在她哥肩头,把那些事丢到一边去,笑着问她哥,“哥,明天我请人吃饭,你会不会要加夜班?”
“请谁?”孔芳有些好奇,也不提那些烦人的事,“最近刚认识的人?男的女的?”
“男的,”她也不瞒她哥,“叫廉以钦,帮过我一点儿小忙,我想请他吃个饭谢谢他,你说嘛,有没有夜班?”
“没有,”他笑笑,“嗯,陪你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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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么来着?”他好像才回过味来,“廉什么?”
她拉着他的手臂,“廉以钦啦。”
“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孔芳收拾着碗筷,仔细地想想关于这个似乎有点耳熟的名字,忽然好像想到了,“不是那个廉以钦吧?”
廉以钦的大名,谁要是不知道,那还真是挺难的。
她缩缩肩,小声地说,“就是那个廉以钦咯。”
“什么?”他没听清楚,再问了一次。
她乐了,两手捂在嘴边,弄个小喇叭一样,跟小时候一样凑到他耳边,“就是那个廉以钦,那个大大有名的廉以钦咯。”
“什么?”孔芳立马放下抹布,也不顾手上还是湿的,将她的手给拉下来,严肃万分盯着她,“怎么认识的,你怎么跟人家认识的?”
她眼神有些闪烁,画面跳到那不太美丽的一幕,能跟她哥说当时的情形嘛?那岂不是很丢脸呀,丢脸的事,那指定是不能说的,她有些支支吾吾的,“那认识就认识了呗——”
并没有交待出来。
到让孔芳有些担心,他妹的性格还能不了解嘛,试探地问了句,“是不是你跟人家有什么了?”
“没有,我们能有什么!”她坚决不承认,回的很迅速,“我才不跟他有什么呢。”
她要是反应慢一点,还能叫孔芳相信她的话,可她这么反应迅速,到叫孔芳有些疑惑的,摆着有些个“做贼心虚”的姿态,免不了叫他要多想,“人家那样的人,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你谢他,也就吃个饭就算完事,以后可别有什么交集了。”
“那是当然的。”她只差没有举手发誓,心里头有些怏怏的,平时不提起廉以钦那没事,可一提起来思及他说的那些东西,人都是虚荣的,她也免不了有些飘飘然,他说的话都在耳边,忍不住有一丝丝的心动,真不想要还有点失落感的,“我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那个人怎么样?”孔芳才算是稍稍放心,免不了问起那个陈果的丈夫来,“他对你怎么样?上回你看病又是怎么回事?”
“他还好吧,把我真当陈果一样看待呀,”她老实说,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提起那个病,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可能是出院后身体虚弱得的,我那会失魂落魄的,真没注意到这个…”
孔芳笑着点点她个额头,“别不注意。”
医生嘛,对于这个事,早就看得透透的,可是当着自个妹妹,他还是有些不太好说,总会有些尴尬。
“你们两兄妹在说些什么呢,躲着说悄悄话,不让我听?”方霞见他们兄妹一直没出来,就笑着走进去。
“没呢。”方婧婧立马放开她哥,挽住她姑的胳膊,“姑呀,我现在想同你说悄悄话呢,你要不要听呀?”
“要听,要听。”方霞笑呵呵的。
待在家里着实是种享受,方婧婧享受过了,就觉得自己得找份工作,不工作也不像样,至少要找什么样的工作,她心里还没有个大概的影子,人嘛最近是懒怠一点儿。
晚上要见廉以钦,她心里也没有什么个成算,就当见一回,谢过人家之后,就关系就断了吧,省得叫她以后还惦记着还能有个发达梦什么的,人嘛最怕不脚踏实地,她怕自己真飞起来,就回不了地面。
想想也是够让她发抖的。
没等她想在家里懒怠,就听得楼下有声音,——她一时间还有恍惚,声音熟得很,熟得她的耳朵一听就知道是谁。
“方霞,方霞,你给我出来——”
尖利的声音,听着就像是要跟人吵架似的,非常的刺耳。
她皱了皱眉头,本来还打算再睡一会儿,就被这声音给扰了兴致,走出房间,站在阳台,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院子,只见个中年女子站在那里,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她家门口,短发,染了个酒红色,烫着小卷儿,脸上刷着粉,有些白,也没能盖住老去的皱纹。
她明显带着怒意上门,“方霞,快把我女儿交出来,你好呀,把我女儿当什么了,从小就把她从我身边带走,你自己生不了女儿,就把我女儿带走,都什么人,我好好地不同你计较,你现在还哄着我女儿往你家住,她自己没家嘛,你这个黑了心肝的,方家都是黑了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