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出来了,大意是在跟我说她与罗书记老婆张惠芳的关系好,好到张惠芳直接送她好看的裙子,她不能拒绝张惠芳的好意,于是收下了。
有时候,明明里子难看得很,面上还要装,这便是人,朱茶红没犯到我,我管她怎么装,张惠芳要不是知道朱茶红与她丈夫的关系,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儿,至少我们街道办都是晓得的,她本人是台胞接待站的副站,属于事业编制,风言风语都没听说,纯粹是瞎胡扯,就凭我看到的张惠芳让朱茶红提袋子的架式,我认为她确实是知道的。
这样的人,会无缘无故买红裙子给朱茶红?
骗鬼去吧,反正我是不会信的,不过信与不信也与我无关。
“你们俩真好,真让我羡慕。” 我不相信,话还是得说,得羡慕,“惠芳眼光真好,你穿红色刚好合适,早就可以穿红色了的,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你这么朴素的人,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白的,今天就换一条裙子,比以前更精神。”
“是吗?”朱茶红半信半疑,还在面前慢慢地转了一圈,看上去不像是有意,不时还往她自个后面看,双手落在腰间,眉间微微皱起,“会不会显得臀部有点大?”
我当然回答不会,巴不得她快走,好让我去洗手间收拾一下。
一听我回答我不会,她的眉头立即舒展开来,面上有点不好意思,“你晓得的,我是一直没有穿过这么艳的,早上上班时都觉得不对劲,偏惠芳姐一直说裙子最衬,我就硬着头皮穿上了,好多人都看我两眼,我还以为哪里不对劲了呢…”
包臀部,确实是很包,包的很有样子,她身段姣好,自然最好看。
“惠芳姐说的没错,这裙子确实是很合你。”我赶紧追着说,说句好话又不费钱,捧一下也是捧,捧两下也是捧,还不如多捧几下,人就站了起来,人拉着她的胳膊,让她转一了一圈,“看看你,这胸是胸的,屁/股是屁/股的,又长得这么好,谁不多看你一眼的?”
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在猜测她的来意,又不太好猜,我跟她不是同个部门,她到是跟我挺好,我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又觉得自己是多心,这两年确实没有什么事儿发生,我也就没把心里那点感觉当回事,把自己当作疑心生暗鬼。
如今我身在街道办,跟以前的人都没有关系,朱茶红跟我又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纠葛,犯不上跟我有什么的,我就心里有点忐忑,可能我这个性子缘故,别人对我好一点,总爱往坏处想。
没办法,谁叫我上当过,俗话也说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确实是怕的,所以过得小心翼翼。
朱茶红估计是对我的话很受用,笑得很含蓄,到是她的手机响了,她朝我做了个手势就走了出去,我隐隐听见她柔和嗓音说话,到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分明压低了声音,——她一出去,我就拿着保温杯出去,手心里早就捏着片化妆棉。
整个街道办事处,一共是五层楼,我办公室在三楼,女洗手间只有一楼有,别的楼层都是男洗手间,我快步跑去一楼,不跑还好,一跑更觉得痒上心头,极为难受。
跑到楼梯口,我就愣在那里。
下面一溜子的街道办领导,头一个就是我们街道党工委罗书记,与他差不离往上走的是党工委李副书记,按名义上我们都是直接称他为李主任,是街道办事处主任,虽说街道办主任无数个,他是这么多主任中的主任——
后面更有人大工委主任、纪工委主任等等,全是我们街道办事处杠杠的人物,这不,中间还有个新面孔,那张新面孔,与周边的人不太一样,我们街道办事处的人员已经算是年轻化,他还更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出点头,脸上微微笑着,看上去很认真在听人介绍,那面孔长得好,隐隐地显出他几分出类拔萃的气势来,便是站在那些久经官场的领导面前,他也不显得见拙,仿佛早就经历过这一切。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是回去还是一股脑地往下冲,顿时有点尴尬。
“小秦,这是往哪里去?”
到是罗书记替我解的围,还笑着问我,一点架子都没有,跟平时太不一样。
也不是说罗书记不平易近人,只是这个平易近人的有点吓人。
“去文书办公室办点事,罗书记。”我当然迅速回答,还顺便找个理由出来,说话的时候,觉得脸上烫得很,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我想过在领导面前表现一下,可也不是这种表现法,别人还不得以为我趁时机故意下楼,好在新领导面前留下印象?
这么一想,我更是痒得厉害。
“那快去吧。”罗书记让出一个位来,笑呵呵的。
我赶紧闪人,平时罗书记开会时那脸绷得跟大领导一般,现在到是笑成这样子,我心里还真是有种怕怕的感觉,又觉得这人真让人觉得搞不明白,周弟弟那会假扮个医生?又是那个他的弟弟,现在还来街道办?
我闹不清,但是装作不认识,恐怕是最好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晚上刷了好多次后台才进得来,看来以后得白天更新了,唔《破烂事》的定制明天夜里就结束了,有想要的同学们赶紧了,因为后台抽得厉害,我也不敢放传送门了,想买的同学们看文案上直接可以买的,遁走——不对,我得问一下,有多少人猜对了?


007

压力好大。
但抵不过去洗手间的冲动。
我装作没事人样,装作没看见慢一步从二楼下来财政所那块儿同事脸上快要忍不住的笑意,赶紧地总向一楼洗手间,待得洗手间出来,神精气爽,一想到周弟弟那张脸,痒意又涌上来,我下意识地夹紧双腿,痒起来真是要人命。
“小秦?”
我刚起来,又有种想蹲下去的冲动,偏偏有人叫我,声音我还听得出来,是我们街道办公处的办公室主任陈丽红陈姐。
“刚才我都想叫住你,又怕太明显,你个傻姑娘,怎么就没头没脑地冲下来了?”
陈姐就在隔壁,说的也很清楚,其中关怀的意思我听得懂。
但我本来想当作没事的,她一说,到真让我觉得压力还蛮大的,原来就一丢丢的压力,现在就一下子就成傻姑娘了,人有三急,我又不是故意知道人家领导在下面才冲下来。
“陈姐,我都悔死了,想死的心都有了,打早上的可能是豆浆喝多了,坐也坐不住的,哪里晓得我运气这么好的,陈姐…”我这个人嘛,早上压根儿就没喝什么豆浆,嫌豆浆有味儿,“陈姐你说说我要是工作上在领导面前露脸也就罢了,人家领着新领导过来,我到是…到是…”
这话,就是我自己听上去都得为自己点赞。
苦恼呀,自嘲呀,都有了。
“瞧你多想。”陈姐个声音从隔壁传来,还带笑意,“人有三急,哪里扛得住,也亏得你急中生智,不然你要是说来洗手间,估计大家都得笑话你,好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新来的那位还真年轻,要不要陈姐我给你再介绍介绍?”
介绍就是不必了吧。
我敬谢不敏。
当然,嘴上不能这么肯定的,得说的委婉,我要是这么说了,别人还不认为我眼光高,连新领导都看不上,这眼界高的,人家新领导能不能看得上还另说,就说看不上人家了——
一想到这个我就头皮发毛,我这个人没有大的志向,也就想安分守己的过日子,过自己的小日子,别人别来惹我,我也不去惹人家,年纪大了,就找个老实男人结婚算了,生一个孩子,把孩子带大,也就过去这一生了。
“陈姐,人家是领导耶,我哪里敢呀,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女朋友的…”我自然把自己往低里踩,摆明人家是领导,我不敢肖想,拿着保温杯,看到陈姐也出来了,见她边洗手边看着我把保温杯放到一边,我顿时想了个理由,“出来时想倒水的,过夜茶喝了不好,一紧张的,连这个都给带来洗手间了。”
陈姐一然了然地笑笑,擦干手,往我肩头拍了一下,“你呀就这么迷糊,幸好工作上还好,要不然,我都得替你愁。”
说完,她还拉我的手,我忙不迭地跟着她走,手里还拿着我当宝贝似的保温杯。
回到办公室,我还去继续找那个孕妇的联系号码,计划外要是多一个,大家都得敲头,都说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多的人是不想生,可也有人想生设法的就想多生一个,还有不知道计划生育政策的,好好的可以是计划内的就成了计划外的,就去年我管的那片,下面就有一个村,有对夫妻生了二胎,按理说他们二胎是可以批的,偏他们不知道要办个手续才能生,结果孩子生了,算是计划外的——
工作真是任重道远,我就怕多出计划外的,去年我们街道办又得了计生工作的先进表彰,要是因为我管的那片儿多了人数,我…算是我工作不到位,宣传不到位。
还是继续去联系,幸好联系那孕妇村里的计生联络员,人家把孕妇丈夫的手机告诉了我,我赶紧呀去联系的,那个人我还有点印象,前两年结了婚了,现在怀孕的是他娶的第二个老婆了,前面那个不能生就离了。
丈夫说的好,说是下午过来,我让带一些办手续必须要的东西,让他别忘记过来,再耽搁下去,时间上都快来不及,又不是我们这里批了就行的,得上面批,批好了才能办准生证,证办下来才算是计划内。
中午十一点半吃饭。
原来是十一点早就撤人了,现在是大家都等到十一点半去食堂。
食堂的菜来来去去就那几样,吃个一两次觉得不错的,吃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大锅饭,还能吃出花来不成?
长长的一队人,排着队,拿着饭卡。
我跟朱茶红排一起,她排在左边的窗口,我排右边,她忽然朝我悄悄地做了个手势,我这回反应快,没有回头,就用眼角的余光,对,就是眼角的余光看过去,——罗书记居然过来吃饭了…
不是说罗书记没来过大食堂,是来的次数极小。
虽说是大食堂,可也有座次排位的,不成文的规定,谁也不会不长眼的去坐领导的位子,就算是位子满了,宁愿跟别人一起挤挤也是不愿意去坐那空空的一桌,万一领导突然来了,可怎么办,所以还是不坐的好。
果然,罗书记一来,这里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是新领导——”
朱茶红努了努嘴。
我确实看得清清楚楚,像是一下子就懂唇语似的,原来一直在心里好奇朱茶红怎么就跟罗书记有关系?觉得罗书记口味还挺独特,实在是从表面上看不出来朱茶红哪里有资本,她朝我一努嘴,我到是看出来一点点味道来,真是很女人味。
弄得我都快看呆了。
罗书记一进来,大家都跟触电似的,刚才还坐着吃饭的人,现在一溜子都站了起来,那神情,说不上如临大敌,到是看上去跟平时在办公室一样正经,让我不胜唏嘘。
“大家别拘束,跟平时一样就行,我又不是三头六臂的,都站起来要做什么,都坐回去吃饭,”罗书记笑得特别亲切,身上就是普通的夹克衫,人跟着往旁边稍稍移了一下,把后边的周弟弟给露出来,当然,他还拍拍周弟弟的肩膀,“这位是新进来的,名字呢是周弟弟,先让大家粗粗地认一下?”
谁能说不好的?
领导说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服从领导是第一要素。
“大家好,我是周弟弟,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周弟弟说得很客气,脸上微微有一丝笑意,让他看上去很有亲切感,“大家吃饭吧,让各位老同志都这么站着,我实在是不太好意思。”
瞧瞧那脸,看着还有一丝丝的腼腆,我下意识地看向朱茶红,瞧她也跟着笑,那神情像是跟吃了蜜一样甜,让我心里多少有点讪讪然,谁能想得到也就两天前,我跟周弟弟那种“相识法”——
又不可抑制地痒了起来。
嗯,领导说继续吃饭,就继续吃饭,跟我们吃的一样,没有另外加菜。
只是原来说话声很响的大食堂,现在声音几乎听不见,连吃饭的吧唧声都没有。
像是一下子就静了。
“你这么快就吃好了?”
朱茶红诧异地看着我,当然,她的声音放小了。
我点点头,靠着墙角走。
痒死我了,再不走,估计就坐不住了。
万恶的世道,周弟弟他为什么要考到我们街道来,世上有街道办无数个,难道这个特别吃香?不知道哪里来的毛病,非得来街道办事处,想从基层干起,也不是这个干法吧?想当年周各各…
还是不想了。
想越多越痒,我还收住脑袋里的各种想法,想太多真是不太好。
但是我心里是真难受,再加上痒的折磨,就更难受。
用烫水这个万金油,好像有点失效了,因为我明显的发现时间越来越短,而且容易突如其来的就痒起来,都没有缓冲的余地,让我好生郁闷,医生明明说没事的,而我却是一时半刻都不得消停。
看来那个药水得再配一点?
下午没有什么事,晚上还是在食堂吃的饭,不是我不想回家吃,实在是每个星期一晚上都得参加党的群众学习,我手机早就收到短信通知,晚上在大礼堂看《第一书记》电影,街道办事处所有领导职工都得参加。
今天跟平时不一样,原来都是我们公共事业办一起学习,今天场面有点大,街道下属机关单位的人都来了,把个大礼堂都挤得满满当当,第一件事情就是介绍新来的领导——办事处副主任,周弟弟。
热烈的掌声。
响得我头疼。
我也跟着鼓掌。
但是更头疼。
得亏他是领导,我这样的小角色,估计他恐怕都不记得了。
他上台讲话,讲得很到位。
这种时刻都是手机关机的,谁都没有那么不识相开机。
我以为我是关机的,结果我是开机的——
“…”
还是音乐,琴箫合奏的那款,我最爱的《笑傲江湖》吕颂贤那版的。
我赶紧想关手机——
有时候吧,人越急,就越能急中出错,这不我的手跟着名的巴特兹一样成了黄油手,手机掉在地了,不仅没有摔坏,还在那里唱着。
我顿时觉得额头都湿了,估计都是汗,想都没想的就想手机捡起来,不关机,直接挖了电池,手机罢工了——
我不敢抬头,觉得全场的注意目点都是我。
“这位女同志,音乐还蛮好听的,别太紧张,找你的人可能是急事,要不要出去回个电话?”
上头的声音——
我一抬头,脸烧得厉害,眼角的余光察觉到四面八方的人都看着自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再对上主席台上面一排排的领导,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止想死,我还痒。
我手机明明关机的!
作者有话要说:外面阴阴的,感觉像是要下雨,想起早上手机掉水里的事,我不由庆幸自己把手机快速的捡回来,没事,手机一点事儿都没有,庆幸,赶紧骑小毛驴回家,不然雨来了可杯具了


008

大礼堂全是人。
我低头走出去,捏着我的手机。
脸上烧得厉害,如果这时候放个鸡蛋在我脸上,估计就能熟了。
但是顶着这么多人的视线走出大礼堂确实叫我的小心脏难以承受,脚下沉得跟灌了铅一样深重,巴不得前面就是大礼堂的出口,幸好能从侧边出门,不用我从前几排一直走到大门口。
自上班以来,我从来没出过这样的大错,要说大错也是大错,主要是态度不端正,要说小错也是小错,仅仅是忘记把手机关机,我不是新人,都工作两三年了,不算是新人,就算是新人也不并一定要别人容忍。
还有,我面皮薄,都觉得没有脸见人。
这里不止是街道办事处人的人,街道办事处所下属机关单位的人都来了,一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我明天怎么见人?
出来接电话,就接电话呗,好歹也叫我看看到底谁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我气汹汹地把手机电池再放了回去,也就普通的手机,找了找通话纪录,才发现是个陌生号码,来电归属地还来自于遥远的城市。
又是一个骚扰电话!
我恨死了,要是熟的人打过来,我还可以骂一通,现在是一股气憋在胸口没地方撒出来,更难受,这回是真关了手机,推了推门,再度回去大礼堂,此时那部名为《第一书记》的电影已经开始播放,里面除了最上面的屏幕光亮,灯都关了,整个大礼堂一片沉静,除了电影的声音。
九点半时,电影散场。
我还不知道,因为睡着了。
还是朱茶红把我推醒的,见她微微笑着,让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赶紧去看四周,见同事们都走得差不多,领导早就一个都不留,我赶紧就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内部资料,关于走党的群众路线那书。
“散了?”我问得很小声。
朱茶红点点头,一脸打趣样,“幸好领导都走完了,不然的话,要是叫人晓得你睡过去了,估计是…”
我这个人,有个小毛病,开大会时容易困倦,尤其是听到领导讲什么就只有几点,结果这几点能讲半天的时候,我总会困倦,态度实在不端正,不给领导面子什么的,我想我得有多缺心眼,刚出了洋相,现在又睡着。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与她并肩走出大礼堂,“没人看见吧?”
朱茶红拍拍我的手臂,一副让我放心的表情,“你安啦,谁会没事说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不过你可得长点心,现在管得可严重,上回社区里有两个人通报批评,你不想也被通报批评吧?”
通扫批评就免了吧。
我丢不起这人,以后要是开大会还是带着白花油吧,往太阳穴上抹抹。
白花油的味道,确实不太尽如人意。
街道办事处离我住的地方还算是近,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话还真是没说错,自从我开始痒了后,感觉办什么事都不顺利,尤其是这几天,更像是撞鬼了般,想骑小毛驴回家,发现小毛驴没电,万分懊恼地想起来上星期五就没带了,充电器在家里,原本想好是星期一带到单位,早上压根儿就把这事忘记了。
得了,还是走回去吧。
叫出租车是太奢侈了。
我一手按着包,一手擦在牛仔裤袋里,迎着路灯往前走。
九点半,才是夜生活的开始,满街的车,来来往往。
“嘟——”
很少有人按汽车喇叭,冷不丁地听到身后传来那声音,我下意识地就往边上退到人行道,再回头去看那车,黑色的奥迪,看上去不太显眼,刚才停在人行道下边,我看着那车,心里还有点疑惑,直到闭合的车窗慢慢地往下,看到车里面的人,我顿时控制不住地张大眼睛——
车子坐着的赫然是周弟弟。
新来的领导,又…
我实在不想提醒我自己那次在医院发生的事,一想起来不止脸烧得慌,就是心也跟着慌,全身都慌,又尴尬,又难为情,又埋怨他,痒意又跟撞魂一样上来,叫我更难受。
“你叫秦白白?”
他问我,语气里带着些许叫人不太舒服的笑意。
我点点头,本来就叫秦白白,世上别无分号,我就是秦白白。
“原来你就是那个往我哥床里乱爬的私生女?”他说话老不客气,反而当着路灯的光,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原来在搞计生工作?杜绝私生女的吗?”
洁白的牙齿,齐整得近乎漂亮,却无端的叫我涌起一股寒意,像是被什么给盯上的感觉,尤其是他的话,更是往我心口上狠狠地钉上一下子,我是私生女,是私生女怎么了?难道是我自己愿意的吗?我愿意有这么不堪的父母?
不是的,如果我能选择,我宁愿出生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家庭,也不愿意跟秦家沾一点光,更不愿意跟我那个亲妈有任何关系,我是个自私的人,虽说儿不嫌母丑,我真的不想有那样一个亲妈,她本来就是想靠着跟我亲爸吃香喝辣的,最好还能…
我不得不觉得她很天真很傻气,门当户对,才是正常的事好不好。
“那领导是来做什么?扮假医生要扮上瘾了,还是想扮一回街道办新领导?”来而不往非礼也,虽说那次医院的事被我压在心底,一点都不想记起来,可人家刺我的伤口,不还去岂不是显得我弱鸡?
“哈哈哈——”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居然大笑。
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我说出当时的事,那眼神看向我,我分明是瞧见一丝兴味,逗弄的兴味,叫我下意识地往边上退了一步,退了一步后又觉得不妥,赶紧挺直了腰,站得直直的,仿佛我的人生也能跟着站直了,就是那种痒,不如我的意,一直纠缠我,“看来我不太能理解领导的幽默感。”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我实在是没有底气。
“哎,你这么快就走人呀,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好像是听到打开车门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手臂已经叫他给重重拉住了,我甚至有点愤怒,回头恨恨地瞪着他——
“你想做什么?”
气得我胸口起伏。
他的视线,明显地落在我胸前,让高涨的怒气瞬间回到冰点,努力地深呼吸才让自己不那么生气,抬起下巴,故作高傲的看着他,只有我心里才清楚,我是多么的弱,才一句,他的一句话,就能让我觉得不堪。
从未有过的不堪。
“你不想让他们难受吗?”
他放开我的手臂,那手却是朝我的脸伸过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躲避他的手,瞬间在医院的影像浮上脑袋,也是这只手,捏着棉签、捏着棉签…痒意如影随踪。
我往后退了两步,高傲的表情已经维持不住,瞧见他嘴角泛起的笑意,叫我觉得森冷不已,像是落入陷阱里头一样,被人狠狠地算计,而我却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掉入陷阱,“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秦娇娇跟周各各?”他问我,冷冷的语气。
那语气分明就是嫌弃我在装傻,我心里憋着一股气,明明告诉自己听他的话就是傻子,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听下去,尤其是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周各各”三个字,压根儿不像上次在礼品店里听到的那样亲密,他分明还有点奚落之态。
“哦,不对,她现在叫周姑娘,姓周了,不姓秦了,跟你们老秦家没有什么关系。”他像是补上一句,话听上去有点遗憾,可看他的表情,我一点都看不出来哪里有遗憾的样子,分明是幸灾乐祸。
我没想到秦娇娇现在叫周姑娘,我以为她们母女俩会永远扒着我亲爸一辈子不放手的,看来还有个冤大头比我亲爸更能理解她们母女嘛,我满心祝福她们永远幸福,别跟我一样就算姓秦,也跟秦家扯不上什么关系。
“哦,那祝她好运。”我点点头,朝他扯开满脸的笑意,“不知道有我没有荣幸知道到底是你们家哪位娶了她妈?是你大伯还是你爸?”
我以前是不知道有周弟弟这么个人,完全是因为我根本没地方认识他,但我晓得周家两兄弟,周各各的父亲,这还牵扯上一段曾经的历史,那会儿知识青年都上山下乡,周家的老爷子也没有例外,就跟那些电视剧里播的一样,年轻时在小村里认识美丽的村姑,两个人生孩子——
这不是最终的结局,结局是知识青年回了城,把村里最美的村姑给丢了,自己再结婚再生孩子,周各各的父亲据说是快十来岁了才由周老爷子带回家里,那时候,周各各的母亲早就死了。
周弟弟的父亲才是后来结婚后才生的儿子。
人家戳我一下,我总得戳人一下,别以为我是私生女,你们家就清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来开文得算好时间哇,时间没算好,就是更新也是心惊胆颤呀

 

009

一时间,他个表情真难看,阴沉的都能挤出墨汁来。
我嘴上说得好,嘴里到有点忐忑不安,况且又痒得难受——巴不得他这位大爷早走早好,我得去找个地方解决一下,离家还有段路,总不能一直夹着腿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