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璎临出门时,还在嘀咕着:“娘娘,这也太冷清了,就一年一次的寿辰,总要提醒王爷不是?”
穿针笑道:“以前这个时候,娘偷偷塞了个鸡蛋给我,这寿辰就算过了。如今什么都有,该满足了。”
到了孝闻巷的龚府,果然龚母已经早早准备了,龚父在天井里转悠着,时不时着上庆洛去门外,瞧瞧蕊嫔娘娘来了没有。
龚母边招呼佣人将红木圆桌摆在堂屋里,边朝龚父说话:“你呀,别瞎转悠了,线儿过会就来,你快点过来帮忙。”
龚父有点生气地嘟囔道:“当娘娘了,人越发骄矜。进宫这么长日子,连趟娘家也不入,把疼她的爹给忘了。”
“宫里自有宫规,怎好想出来就可出来的?当初也是你一心想把线儿往宫里送,现今想不明白的也是你。”自从两个女儿都当了妃子,龚母说话不再低声下气了。
“王府不也有王府的规矩?针儿怎么想出来就可出来的?”龚父甚不服气。
“那是王爷仁慈,王府里人口比皇宫里的少,自然松了点。”
“反正我就生气,这丫头当上娘娘,自然不把她爹放在眼里了。”
“等她回来你别这样说,线儿是有身子的人了,脾气又倔,小心动了龙胎,你这皇上的丈人还当成当不成?”
“这皇帝的丈人当得悬,线儿进宫托的是王爷的福,我看哪,还是当王爷的丈人稳妥。”
“一会儿这好,一会儿那好的,我说你的心思比这天气还会变。刚才还晴朗着,怎么起风了?去把晾在里院的缎料收起来。”龚母抬眼望天,数落着龚父。
穿针含笑听爹娘的谈话,应道:“娘,我去收。”进了里院,刚收了缎料,庆洛小声地把她叫住了。
“大姐,前几天我在巷子里遇见了一个人。”庆洛看左右无人,小心翼翼地说话。
“谁啊,鬼鬼神神的?”穿针笑道。
“他说他是并州南宫家的,问你什么时候会过来。你和娘不是老念着南宫家对我们有恩吗?那人说话和气,长得又英俊,我就把你今日回家告诉了他。他很客气的谢过,就走了。”
穿针怦然心跳,急问:“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白袍子,一看就是个贵公子。”
穿针蓦然无语,失神地站立着。庆洛害怕自己做错事,安慰道:“我去告诉他,你不会出来的。”
“他已经来了?”
“就在门口的大树下,他让我告诉你,他只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穿针幽幽的眼光投向远方:“洛儿,你帮大姐看住门,大姐现在就过去。”她边说边将手中的缎料交给了庆洛,脚步慢慢向府门移动,沉重而艰涩的。
他定是见过南宫老夫人了,她一心想找到玉帛的下落,却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再次见到他,她该怎么说?
终是自己有负于他,该说的还是要说。她咬了咬牙,抬脚迈出了府门。
夜秋睿定定地站在不远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荫,映照着他落寞的身影。穿针缓缓走向他,他的目光始终凝在她的脸上,眼里有无数想不明白的问题,无措而悲哀地望着她。
“公子。”穿针垂下眼眸。
他不语,隐忍着痛的眸间有波光一闪,手慢慢抬起,轻放在她的肩胛上。穿针忍不住一颤,后退着避开,夜秋睿放了手,轻声苦笑:“你是存了心要与我错过的,对吗?”
穿针不知如何说起,惟有默默看他。夜秋睿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底掠过一道苍凉:“我一直在等,等我们的感情,等我们的故事…”
他黯然,喉咙哽得不能言语。
穿针心里像一团丝凌乱地交错着,只能用简短的话语回答:“公子,对不住…”
风起了,撩动她额前的一缕发丝,他抬指缠起又抖落,喃喃自语:“可是,你让它们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你能告诉我,是因为我不在你身边?还是把我们之间的承诺给忘了?”
听着他伤感的声音,穿针转过头去,眼泪夺眶而出。不是不知道他的痴与爱,以前的过往她怎会轻易忘却?记得那个月夜,他缱绻地唤着她的名字,她让他等她一年,他惊喜地答应着,白色的身影在月色下杳若尘烟。
在心底里,她是感谢他的,那便是她一生中最初的温暖吧?他曾经是自己心中的良人,曾经无数次幻想与他相依相伴,相敬如宾…然而,春风又一次浩荡,天空依然明净,她却选择了另一个人,义无返顾的,无怨无悔的。
是啊,自己的心是何时离开他的?她睁着茫然的眼,轻叹一口气,她终是负了他的!
他扳过她的身子,她垂着眼帘不去看他哀伤的脸。他抬指拭去挂在她眼角的一滴泪,含了笑:“你还是替我哭了。”然后转身就走,白袍翩动,将她温柔的目光拂在身外。
“公子…”
他的脚步略停,苍凉的声音却是慎重的,字字凿进她的耳际:“一年未到,我不死心。我还会等,这尘缘,怎能轻易了断?”
然后上马,一人一骑,片刻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穿针怔怔地站着,轻轻摇了头,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多保重,夜公子。
玉娉婷 碧海青天夜夜心(三)
“大姐。”
穿针回头,庆洛站在后面,担忧的眼神。
她迅速地抬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笑了笑:“咱们进去吧,洛儿。”
“大姐,咱们还是在门口等二姐好了。你这般失魂样子…让娘看见,会起疑心的。”庆洛拉住她。
穿针顿悟过来,感激地拍了拍庆洛的肩膀。十六岁的庆洛高过她一头,脸上的稚气渐脱,愈像男子汉了。
他们站在府门外,偶尔有风从巷内飕飕刮过,墙边的树木摇晃起来,残英从树上纷纷扬扬地飘落,让穿针不断地想起那抹孤单的背影。她的心幽叹着,直到庆洛的惊喜声把她唤醒。
“来了,二姐回来了!”
穿针眼见一辆并不起眼的绣帷宫车,伴着玎玎的铃铛声,由几名宫人簇拥着从巷子的一头过来。庆洛跑进门招呼爹娘去了,她含笑站着,直到马车在面前停住。
她径直走到车旁,掀帘伸进手去:“到家别摆什么架子,出来吧。”里面一双柔暖的手握住了她,穿针一惊,从帘内探出肖沐笑盈盈的脸。
“皇上…”穿针吃惊不小,赶忙依礼跪地磕头,“臣妾恭迎皇上。”
肖沐弯身扶她起来,望定她:“蕊嫔一早身子不爽,朕想这岂不扫了珉妃的兴,于是不请自来,珉妃不会嫌朕唐突吧?”
引线不来,穿针难免失望。肖沐站在她的面前,身上的龙涎香比往日浓郁,她不留痕迹地转过身,用低低的却镇定的声音道:“没准备什么东西,皇上别嫌寒碜就是。”
肖沐朗声笑起来,龚父龚母正从里面赶出来,见到皇上,犹如突降天神,惊得全都扑通匍匐在地。肖彦很客气地请了他们起来,自顾进了府门。
已近晌午,肖彦在堂屋稍坐,见龚父龚母一直在里面颤巍巍地伺候着,忍不住眉头微蹙,早早唤了用膳。因只是微服私访,肖沐特意换了织金锦长袍,腰间别着雕龙的玉佩,人显得俊逸翩然。他朝着在一旁作陪的穿针谈笑风生,脸上洋溢着柔情的光,还唤人将御用的百末旨酒端上。
皇帝端坐于上座,龚父哪敢在下端坐了?他已逐渐看出点端倪,举起酒樽躬着身,面上透出恭维的笑容:“今日龚府蓬舍生辉,老奴是个粗人,不敢扫了皇上的雅兴,老奴在此敬皇上洪福齐天,与日月同辉。”
肖沐点头示意,白皙如玉的脸颊隐隐涌起绯红,倒像害羞嫣然的女子。龚父无声地退了出去,偌大的堂屋里,只剩下肖沐和穿针两人。
穿针一愣,隐约感觉不妙,她转头,正望见肖沐悄悄地走到她的面前,脸上毫无掩饰的浓情。她窘促地起身,肖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劲很大,穿针哪挣脱得开,人就僵直在了他的怀里。
“皇上!”
几乎就在肖沐落唇的同时,穿针陡然侧脸闪过,大声唤道。
肖沐的脸颊紧贴着她的鬓角,火热的唇不断地在她颈后的肌肤上舔摩,嘴里喃喃叫着:“珉妃,朕一直在想你,一天都没断过…珉妃。”
穿针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狼狈地甩着头,眼前闪过一张端凝而坚执的脸,她突然喊了一声:“肖彦!”肖沐身子蓦然一抖,手不自觉的松开,穿针趁机往后退,肖沐上前逼近一步,茫茫然地看她。
“珉妃,就这一次,你就给朕一次…朕求你。”
他情难自己,额角上汗意蒙蒙,声音断断续续的哀求,脸上想压抑又压抑不住的痛苦。穿针冷冷地看着,脊背一阵阵的发凉。
“皇上不怕兄弟反目吗?”
“朕怕啊…可朕忍不住,真的忍不住…”肖沐突然孩子似的哭起来。
穿针起了一身的麻栗,眼前的皇上怕是无药可救了,看他刚才的疯狂已经褪了,便正色道:“臣妾虽是一介民女,却也知道治理天下,犹如植树,树根牢固,枝叶就能繁茂。有道明君治理国家,国家能够安定兴盛。无道昏君统治天下,如果骄奢淫逸,败坏纲纪,国家必然招致败亡,这个道理,聪明的人和愚昧的人都懂得。”
肖沐闷声不语,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好半晌反问道:“你以为朕是那种无道昏君?”
穿针摇头,声音变得温婉:“皇上饱读圣贤书,君临天下,统治万民。宫中没有哪个庭院不是装满了美女和珍玩?如果皇上仍然感到不满足,征敛索求无休无止,这种事传到民间去,难道是国君为民父母的作为吗?臣妾是王爷的妾,视皇上如兄长,您曾经希望臣妾帮王爷从悲伤中解脱出来,皇上向来是看重兄弟手足之情的。今日臣妾唯恐损伤皇上的名誉和圣德,所以说话直率了。皇上的一举一动都要载入史册的,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肖沐无地自容,直感觉好似有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脸上,火辣辣的:“朕知道了…”他低低地说着,竟然不敢抬眼看她。
他垂头出了堂屋,像个吃了败仗的公鸡。穿针并未恭送,直到他带着宫人仓皇出了天井,才无力地坐在了红木椅上。
这才发现,软薄的单丝罗衣已被汗湿透,散乱的发丝黏在了苍白的脸颊上。
她整理了发鬓,去里院龚母的房间,和娘和庆洛告别,他们惊奇皇帝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送穿针出府,穿针让他们留步,回头望时,龚父的头正从府门探出,又心虚地闪了回去。
穿针回了景辛宫,吩咐珠璎、浅画抬了大木桶来,倒了满满的一桶热水,偏殿里蒸气氤氲,她让珠璎、浅画都退了,自己在里面落了帘。
褪尽了所有的衣饰,她把自己深深埋进水中。一丝一缕地擦洗着身子,她擦得很仔细,似乎要把带有龙涎香的吻痕都抹去。当水渐渐有了凉意,那股似浓还淡的气息依然在鼻尖萦绕,她徒劳地将脸埋在手掌中,难以抑制地呜咽起来。
玉娉婷 碧海青天夜夜心(四)
肖沐回到皇宫,垂头丧气地进了自己的寝殿。宫内的内侍宫人都赶过来迎接,肖沐一屁股坐在龙榻上,身上已是密密的一层汗。他半敞了织金锦长袍,随手端起内侍送上的茶盏,新沏的铁观音还滚烫着,他重重地放下,有些不耐烦地斥道:“怎么不是凉的,热都热死了!”
殿内的侍人见皇帝发脾气,慌忙唤了一名宫女奉上清津酸梅凉茶,肖沐一口气饮完,手中拿着空茶盏,一动未动地想着心事,挫败的神情隐在浓密的阴影之下。他想着想着,发狠地将茶盏砸在铺金地砖上,惊心动魄的爆裂声,茶盏被砸了个粉碎。
“皇上,蕊嫔娘娘来了。”内侍小心地禀告。
“朕心烦,任何人都不见。”肖沐下令,“以后别让她进来。”
引线已经踏进了殿内,微风低低地吹拂而来,掀动她一身轻绵的妆花纱,显出微凸的腹部。她低头看了看一地的碎瓷片,不冷不热道:“皇上是不是在我姐那里碰壁了?臣妾这是最后一次帮皇上,皇上死了心吧,打我姐的主意没用,还是把心思放在宫里,关心一下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吧。”
肖沐拿一对阴冷的视线望定她:“是,朕是喜欢珉妃,可朕不喜欢你。你别以为自己长得美貌一点就了不起,宫里多的是美娇娘,你不过跟她们一样,没什么让朕心动之处。”
引线沉重地呼吸着,脱口道:“你现在说真话了?以前你是利用我,拿蕊嫔的位置作交换,还不是为了见我姐!”
“那是你心甘情愿的,咱俩心照不宣。”肖沐拉长了语调,冷冷一笑。
“你是个混蛋…”引线颤抖着轻骂一句,她竭尽全力地忍耐,保证自己不发作。
肖沐还是听到了,他的眼神阴鸷地转过来,蓦地抬起了她的下颌:“放肆!你在跟谁说话?假如你再对朕说句不敬的话,当心朕把你扔进冷宫去!”他低头,面露讥讽,“当然,朕的孩子是不会受一丝一毫委屈的。”
引线勉力咬牙,眼光死定住肖沐,里面火光簇簇,似要熊熊燃烧。肖沐把她折磨够了,方才满意一笑:“快在朕的眼前消失,孩子还没生下前,别让朕见到你。”
说完懒得再去理她,阖目躺在龙榻上。引线沉重地转过身去,面色苍白,她一步一步地往外走,眼睫有些许的抖动,泪水滴滴掉落下来。
什么贵人命?所谓的富贵与荣华,也是一场幻象,空虚,渺茫。
她沿路走回自己的瑶华宫,身似寒冬彻骨,想着刚才所受的羞辱,心里装满了对肖沐的仇恨。自己的幸福就葬送在他手中,还想着步步荣升,一跃飞天。就算送他十个龚穿针如何?自己还是那个龚引线,一个愚蠢、幼稚可笑的龚引线!
此时风起,吹得她的头发都乱了。她抬眼望天,发泄似的骂自己:“龚引线,你自作自受!”
哭着进了瑶华宫,脸上的泪痕经风一吹,涩巴巴的难受。她斜靠在床榻上,枕着芍药花枕,唤宫女绞了热棉巾拭脸。突然,她感觉肚子一动,又停了。她惊喜地抚住腹部,唇上渐渐挂上了酸楚的笑。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忍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她生活的寄托了。
“娘娘,皇后派人送来一盒玫瑰糖酥,娘娘要不要尝一尝?”殿内的宫女讨好地问她。
引线闻言,眼帘不经意地挑起:“你们自己分了吃,要是中毒了别怪本宫。”
“娘娘多心了,这玫瑰糖酥,嫔级以上的娘娘都有份。”
“这宫里头,我谁都不信。”引线冷哼一声,将头深深埋进花枕里,闭上了眼睛。
刚近黄昏,天落起雨来。
穿针蜷坐在床榻上,身上拢着大半的锦被。她的眼帘低低地垂着,神思飘渺在似睡非睡中。薄淡似线的烟雾从涂金的狮型香炉里袅出,她依稀看见夜秋睿白色的身影慢慢飘过,余下他落寞伤感的眼眸。
她苦恼地蹙了眉,感觉有人坐在面前,拿手指轻触她的眼睫。
“珠璎,几时了?”她呢哝一句。
“酉时了。”一个亲切而柔和的声音兀地响起。
穿针猛然睁眼,肖彦含笑坐在面前,晴若点漆的眸子,额前的头发湿湿的,一滴水珠正慢慢淌下来。
“王爷。”穿针几疑在梦中,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水珠。肖彦一手按住了她,一手抬起手中的干棉巾向她示意,穿针接过,细致地擦拭着他的脸。
“今日是你的日子,为何不告诉我?”他轻声责备道,“害我下雨天赶来。”
“怎么没了那香气?臣妾还以为是珠璎呢。”
“早不用了,我不想跟皇兄一样。”
穿针鼻子一酸,心中的柔情又漫漫地散开来,就像石落水中后的涟漪。那涟漪愈散愈大,让她难以控制地伏身过去,主动入了他的怀。
她的动情挑逗着肖彦的神经,他搂她愈来愈紧,温润的唇重重地落在她的脸上。
“怎么瘦了?”他摸挲着她光滑的肌肤,奇怪地问。
穿针哧的笑了:“才十来天没见,就说臣妾瘦了…”
“我也瘦了,不信你摸摸。”他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相思成灾啊,你要补偿我。”
(唉~~继续)
玉娉婷 碧海青天夜夜心(五)
“怎么补偿?”穿针含羞问道。
肖彦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陶醉似的闭上眼。他以为穿针最多只是浅尝辄止,毫无准备的,穿针轻颤的唇片绵绵地压含上来…他恍惚里睁眼,很近地看到穿针秀致的脸,写满了浓烈的深情,含着梨花般的芬芳,而她的身子又是滚烫的。他的***迅速地高涨,拥她更紧,唇舌带着狂烈的相思在她的口中执着地绞缠搅动着。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声零落,像是缥缈中传来的笙乐。这日的穿针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纵情过,肖彦伏在她的身上,他开阔而润滑的肌肤紧贴着她柔软的身子,密密的吻顺着起伏的胸窝滑下去,她发出了低低的呻吟,感觉身体里面有一种新奇的、惊心动魄的东西在波动,让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双手不自禁地抓住他的头发…
“针儿,针儿…”他狂野地唤着她,去向她最饱满最润泽的地方。她本能地挺起腰,他强健的双臂深深地束缚着她,俩人似被吸入强大的漩涡中,撞击着,翻滚着,又好像火焰猛烈地燃烧,向着光辉的顶点直奔,那美妙的感觉把她整个身心都溶解了。她娇媚地应和,祈望他不要这么快地结束,她愿意用全部的灵魂,去拥抱,去承受他火热的激情。
她的整个身体在温柔地向他开展,一波一波地引他登峰造极。他扳她起来,置她坐在自己的身上,这让穿针低呼着仰起头,如水的青丝流泻在后背,一种奇异的节奏在她里面泛滥起来,辗转着,膨胀着,直至把她的意识都填得满满的。他的唇重新落在她涨满而丰润的胸前,反复地吮吸着,“肖彦!”这叫声从她含混的呻吟中发了出来,触进肖彦的耳膜,他们紧紧地融为一体,这让肖彦的激情达到了最高点,在穿针的意识里愈转愈深,直至她感觉一股激烈的热浪冲进了她的体内。
她慢慢地放松了她的拥抱,软慵地靠在他的肩上。他并没有完全滑脱于她,一手拨开她垂在胸前的黏着汗意的发缕,两人互相凝望着,似乎忘了一切。过了好久,他终于引退了,用锦被把两人遮掩起来,让她躺着重新蜷在自己怀里,默默地握着她的手。
“刚才你叫我什么?”他吻着她。
“肖彦。”她娇痴地笑着,“臣妾不止一次这么叫了。”
她肌肤上细细的汗意黏着他身上的汗滴,他顺手拿了软棉巾轻轻擦拭着,满足地轻叹:“寻常人家的夫妻就是这样的吧?”
“寻常人家哪有这么个文武兼备,才高八斗的夫君?”穿针调皮道。
“你这迷人的小女人。”他一翻身,身子重新压住了她,“嘴巴越来越甜了,今日一定要送你一样东西。”
“是什么?”穿针好奇地问。
“走,去我寝宫,咱们走过去。”肖彦兴起,开始穿衣服。见穿针依然一动未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抿嘴一笑,俯身凑近她的耳边,“是不是走不动了?要不要我背你?”
穿针笑笑,跟着起来收拾。
天色已黑,甬道两边纱灯的光晕衬着淅淅沥沥的雨,雨声打在竹骨伞上,很脆,一种空灵寂静的感觉。他们携着手走在夜雨中,幽树空径,雨意正浓,空气中弥散着潮湿和树叶的清香。穿针感受着春意阑珊,这种清幽让她恍惚有种脱尘出世之致。她仰头看向身旁的肖彦,他的唇边含着怡然的微笑,仿佛很满足地陶醉在此情此景中。
他走得很慢,穿针还是渐渐赶得吃力。他发现了,无奈地笑了笑,将手中的伞交到她手中,一把抱起她,竹骨伞夹着水珠如花飞旋。
晋王寝殿到了。
玉娉婷 世事茫茫难自料(一)
殿外挂了两盏柿漆宫灯,守夜的宫人弓身站在门口。肖彦放下了穿针,拉着她掀了帘子进去。里殿的内侍挑起灯亮,烛光燃起来,照得满殿亮堂。
示意内侍退出,肖彦环视四周,眼光落在殿角的漆金大箱子上。他让穿针在榻椅上坐定,在地砖上踱着方步,沉吟片刻,道:“这皇宫也好,王府也好,多的是镶金镀银的,就是一般官宦之家,也少不了贝雕砌玉、珍珠玛瑙。我怕你沾了奢靡之气,变俗了,一直没给过你什么。”
“王爷给了臣妾景辛宫,是最大的奢侈了。”穿针笑道。
“景辛宫是我心中的一道魔,”肖彦凑近穿针,抬起她的手背,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你给了我平静,我就拿景辛宫跟你换,或许你能帮我驱走心中的魔。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让你又搬了出去,结果事情更糟,你又倔得要命。”
“王爷又拿引线来刺激臣妾。”穿针抿嘴笑着,毫不客气地揭他的短,“臣妾以为王爷真的喜欢引线那类型的。”
肖彦有点不自在地干咳一声,一手攥她更紧,拿灼灼的目光望定她:“又调皮了是不是?要不要我现在再罚你一顿?”穿针笑着讨饶,肖彦总算放了手,向殿角方向走去。
穿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肖彦的动作,肖彦掀起了箱盖,烁烁金光映亮了他的脸。莫名的,穿针的心急跳起来,她希望肖彦挑的是那块玉帛,又希望不是,两种矛盾的心理交织缠绕着,让她如坐针毡。肖彦凝神看着满目珍宝,并没有探下手去,似乎也在犹豫,他默默地看了一回,开口道:“针儿,你过来自己选一个。”
穿针无奈过去,站在他的面前,她的眼光自然而然地落在玉帛上。“挑吧。”肖彦一手揽住她的肩,鼓动她,“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前,你挑一个。”穿针咬牙,拿起了玉帛。
肖彦却释然的笑:“对女人来说,确实是个宝贝,百毒不侵,永褒美貌。”
玉帛轻得像绸丝,外表又滑腻而莹然,而在玉色与烛辉交加之间,有流动的五彩艳影划过。
“是她的吗?”穿针缓缓开口。
肖彦敛了眉,接过玉帛,回忆道:“据说这是柬国皇帝珍爱之物,冷霜儿是皇帝妹妹所生,足见她在柬国受宠溺程度,可这东西从没见她用过。后来我想留一物作纪念,派手下人去景辛宫里取了它回来。一直放在箱子里,竟然没敢去看,后来也就忘了,这一放就是四年多。”他自嘲地一笑。
“这是她的东西,臣妾万万拿不得。”穿针想,这是她对他唯一的东西,还是放回去吧,她当真想这么做了。
肖彦按住了她的手,神情坦然:“该回忆的印在脑海了,如此好物,岂可束之高阁?你一眼看中它,说明你跟它有缘,拿去吧,它就属于你了。”
“谢谢你。”穿针收下,盈盈有泪光闪动。
玉帛真真切切地在自己的手中,她真的踏实了。自己不想做什么百毒不侵的九魔仙子,倾世容颜与她何干?她还是做那个普普通通的龚穿针,守在他的身边,心无旁骛的,足矣。
他在后面环住她的腰,下巴抵着她的头发,双手缓缓在她的腰间摩挲:“围在你腰上,我还嫌麻烦呢…这样才方便。”她仰起头,轻轻靠在他的身上,摇曳的烛光映照一对重叠交错的人影。
余下的时日,肖彦不在王府。穿针开始去娘家请庆洛教她识读诗书,庆洛明年可以参加朝廷殿试,她借此还可以督促他用功。
那块玉帛静静地放在她的橱柜里,曾经暗地面朝大铜镜将玉帛缠在自己的腰间,除了清凉而润滑的感觉,没什么特别之处。腰围倒涨了两寸,看起来臃肿不堪,想着冷霜儿大概不想坏了婀娜的姿态,才弃之不用?自己也觉别扭,撤了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