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司机发话,杰克自己就下车了,因为他在车上就已听到了奥利维亚的心跳声。
虽然当了很多年的杀手,但这位杜乔家的末裔,杰克今天还是头回见。
奥利维亚看起来二十六七,年纪倒是和安琪尔相仿,美貌方面…也是与后者不相上下;不过,二者的气质可是迥然不同。
如果说安琪尔看着像是个东欧辣模,那奥利维亚看着就像是东欧贵族。
无论是站姿、体态、眼神…奥利维亚都给人一种端庄、肃然的感觉;“优秀”——就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即便她不发一言,也能让站在其面前的人倍感压力。
“久仰了,‘杀神’。”在杰克走近时,奥利维亚主动跟他打了招呼。
“为什么选在这里见面?”杰克跟不熟的人,基本不打招呼,直接说事儿。
顺带一提,又因为他跟人连招呼都不打,所以别人很难跟他混熟。
“视野开阔、附近没有什么建筑、也没有什么掩体。”奥利维亚回道,“也就是说…难以定位、难以窃听、难以埋伏。”
“那遇上远程狙击怎么办?”杰克又道。
“除非我的准确坐标被人提前泄露,否则这种假设就不可能成立。”奥利维亚说着,朝着不远处那辆出租车瞥了一眼,“今天我在这里见你的事,只有你、我、和他三人知道,而且这个地点是我不久前临时决定的,被人狙击的可能基本是零。”她顿了顿,“再退一步讲…若真有极端情况出现,那辆车,也可以当作我们的掩体。”
“嗯…”杰克点点头,“看来你很专业嘛。”
“你问我这两个问题,就是为了看我是否专业?”奥利维亚撩了下自己那被风吹到额前的长发,微蹙秀眉道。
“我还没问完呢。”杰克真心是一个不知“客气”为何物的人,对女士也是如此,“像你那么‘专业’的人,为什么会安排一场像昨天凌晨那样的…十分业余的暗杀呢?”
“你的这个问题,正是我找你想说的事情。”奥利维亚停顿了一秒,再道,“刺杀你的那个行动,并不是我指使的…”
“哦?”闻言,杰克脑海中立刻闪过了数个假设,并当即试探道,“难道马里诺不是你的人?”
“他是。”奥利维亚回道,“但三天前,他…以及另外那两名被你杀死的兄弟…突然就跟组织断了联系。”
“你的意思是…”杰克道,“你的人…接受了你以外的、其他人的命令,前来刺杀了我?”
“没错。”奥利维亚点头应道。
杰克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和马里诺仅有的几次交流,再道:“但依我看,马里诺并没有背叛你、相反…他非常忠诚。”
“这我当然知道。”奥利维亚道,“所以我也很愤怒,很…惊讶。”她若有所思地念道,“如果我没想错的话…是有人破译了我们内部的暗号,并假借我的名义,给马里诺他们布置了任务。”她说到这儿,神情变得十分凝重,“我想你也明白…如果这个推断属实,那么我这边可能面临的问题、比你的遭遇要严重得多。”
“嗯…”杰克沉吟了一声,又道,“可我又如何知晓…此刻的你是不是在编故事呢?”他双手插袋,娓娓言道,“或许…你是见杀我未果,所以就跑到我面前来演了这么一出,这样既可以撇清责任、又能顺势拉拢我…反正来刺杀我的三人都已经死了,正所谓死无对证,你想怎么说都行。”
“但我根本没有杀你的理由。”奥利维亚辩解道,“阡冥现在的情况你也已经看到了,仅仅是应付一个盖洛…我就已是捉襟见肘,我怎么可能还有余力来追杀你这个和我无冤无仇、素昧平生的杀神?”
她长出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了马里诺的死讯、以及他们那次刺杀行动的具体细节…”言至此处,她的语气变得略有些激动,“安德森先生,容我说一句不那么专业的话…我也是女人,我怎么可能会去用‘螳螂’那种歹毒的手段?再者…那整个刺杀行动都很奇怪不是吗?
“为什么要先送一个女人上门来打草惊蛇?别说是你了,就是个一般的杀手,在面对这么可疑的情况时也不可能上当的;与其如此,直接突袭不好吗?
“还有…既然策划这个行动的人并不在乎会牵连无辜、而且连‘螳螂’那种稀有的东西都能搞到手,那他/她为什么不用更极端一点的手段呢?比如在酒店里事先安装炸弹、用RPG隔着街轰击你的房间…有很多种成功率更高的方式可以选择不是吗?”
她的话有理有据,说得也很是恳切;那份被修养抑制住的激动,也的确像是一个被冤枉的人应有的情绪。
当然了,杰克也并非是不相信她;方才的种种质问和充满恶意的揣测,都是在试探而已。
由始至终,杰克内心的那杆秤都是平的、没有带任何的倾向性;这种客观的态度,对一名杀手来说很重要,因为在这个行业里…只要被骗那么一次,就很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好吧,我姑且信你。”觉得试探得差不多了,杰克才稍稍松了口。
“谢谢,安德森先生。”听到这句,奥利维亚的眉头才终于是舒展了一些。
那一刻,她那动人的容颜变得更加明亮,就像是一朵在晨雾中绽放的高岭之花。
然而,对一朵花来说,那刹那间的华丽,往往就意味着紧随其后的凋落。
砰——
霎时,枪声乍起。
声音传到时,人…已经倒了。
被狙击枪在远距离击中时的画面,绝不像许多影视作品中描绘得那样美。
如果你觉得中枪者会转着圈、悠扬轻盈地软倒在地,然后说上大约两分钟左右的遗言,再缓缓闭眼…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现实中被大口径的狙击步枪在超远距离命中的人,击中躯干那就是九死一生,而打中四肢的话…轻则血肉横飞、重则断成两截。
倒地的姿势方面…通常就是顺着子弹飞去的方向被带出去一米远,头重脚轻摔个扑街位。
至于遗言嘛,能当场丧失意识算是运气好的,万一醒着,那就剩下疼了,人在那种情况下哪儿还能说得出什么整话?
眼下,奥利维亚就算是运气好的那一类——她的头被一枪打爆,干净利落。
同一秒,出租车里的那名司机已是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很显然,他是知道这次偷袭的,枪声就是他逃跑的信号。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极为出色的一次刺杀。
倒在血泊中的奥利维亚就算做鬼也不会想到,就在这样一个临时决定的…难以定位、难以窃听、也难以埋伏的地方,她最信任的一名同伴,竟然会跟别人串通起来,当着“杀神”的面,把她给杀了。
这就是杀手的世界。
当你觉得自己很安全的时候,那就是你离死亡最近的时刻。
砰——
奥利维亚虽是死了,但刺杀还没结束,因为杰克还活着。
这第二声枪响,第二发子弹…俨然就是冲着他来的。
但杰克和奥利维亚不同,他躲开了,用一种枪手看不到的动作躲开的。
杰克不但是闪过了这毫不间断的第二枪,在躲闪之后,他的身影还瞬间就出现在了那辆已经开到十几米外的出租车的车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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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造访
那名司机也绝不是等闲之辈,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尽管他的视线并没有捕捉到杰克的行动轨迹,但他还是凭借车身的吃重以及行驶时的感觉…察觉到了车顶上多了个人。
然而,察觉了,也并没有什么用。
如果他的手里有枪,那此刻无疑是个攻击杰克的好机会。
可惜,他没有。
他的身上、车里,都没有藏枪,也没有藏任何其他的武器;这是奥利维亚的意思,因为他今天要去接的人是杀神,带武器的话有诸多不妥之处。
虽然这司机已经打算要出卖奥利维亚,但在计划成功之前…或者说尤其在计划成功之前,他还不能暴露。
因此,他严格遵守了命令——啥都没带。
眼下,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凭着车技把杰克给“甩下去”了。
然,就在他拿定主意、准备猛打方向盘的时候…
“啊!”他惊叫出声,有两个原因。
其一,他在后视镜里看到了杰克的脸;其二,杰克的手…已然攫住了他的脖子。
和“上车顶”时一样,杰克进到车里的过程,司机也没能看见;就仿佛,一个眨眼,人已经在了。
“加速。”杰克没有跟他废话,直接提出了要求。
这司机可是个老江湖了,像这样被人要挟的状况,他已不知经历了多少回;所以,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迅速冷静了下来,并暗自分析道:“他是不会动手的…他很清楚,车还在我的控制下,他若扭断我的脖子,车就会失去控制、撞向路肩…车祸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留在车里会被波及、而逃出去则会重新暴露在狙击枪的枪口之下。”
算完了这笔账之后,司机心中稍定;他未按照杰克所说的加速,只是保持着当前的速度,并试图稳住对方:“安德森先生…我知道你是不会动手的…”
他这半句话说完,后边儿讨价还价的内容还没出口,杰克就用三根手指撕碎了他的喉咙。
然后,车就失控了。
但并没有失控太久…短短数秒后,驾驶座儿旁边的门就被打开,一具还在抽搐着的、喉管被撕裂的尸体被人一脚踹了出来,翻滚到了路边。
随后,经过一阵轻微的摇晃和减速,车又重新恢复了稳定、并开始加速。
不得不说,杰克…的确是变了。
变得仁慈了。
以前的他,根本不会跟司机说那句“加速”,他会直接做该做的事。
但现在的他,宁可去承担与“提出要求、等待反馈”相伴的时间损失和变数风险,也要给对方一次求生的机会。
尽管…对方最终并没有好好珍惜那个机会。
砰——
同一时刻,第三发子弹,来了。
看来那名狙击手还没有放弃,在目睹了司机被丢出车外后,便立即开始朝着出租车的驾驶座射击。
此人的枪法毋庸置疑,打静止目标时是一枪爆头,打高速移动的目标时也是十分精准。
枪响之际,出租车的挡风玻璃便“啪”的一声被整块震碎了,驾驶座儿的椅背也被打出了一个大洞。
但,坐在驾驶座儿上的杰克,竟仍是毫发无伤…
他没有犹豫,没有慌乱,顶着迎面而来的、刀子般的寒风,继续猛踩油门、朝着狙击手的所在驶去。
早在奥利维亚被爆头的刹那,杰克就已通过弹道和枪声判定出了狙击手所处的方向和距离;他知道,对方用的是一把射程极远的枪,子弹也确是从很远的地方飞来的…毕竟奥利维亚也不是普通人,而且她选择的碰头地点视野极为开阔,想要成功偷袭她,就只能从那种远到超出常人目力极限的地方动手才行。
而这段距离,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成了那名狙击手的生命线。
砰——
数秒过后,枪又响了。
这几秒间,那名狙击手显然已经想清楚了一件事;所以,这第四枪,打得已不是人、而是车…
也许杰克自己快到可以躲过子弹,但他开的车可不行。
从子弹出膛,到杰克做出反应,或许只要零点几秒,但打方向盘、等轮胎偏转、再等车身实际移动,那是至少要一两秒的。
结果显而易见,出租车的轮胎被这一枪打爆,车身瞬间失去平衡,在超快的速度下,左前方的悬挂和地面稍一接触,车子就一弹一转、翻飞而起。
不过,这依然伤不到杰克…
当车倒翻在半空时,他以一个准到巅毫的极限姿势踹碎了残留的挡风玻璃钻了出来,其双足只是轻逸点地,便轻松卸掉了惯性,然后,他就一个低头弯腰,让过了从自己头顶飞过了汽车,稳稳站定。
而那翻倒过来、朝前滑行着的出租车,紧接着又挨了一枪…
这枪,打在了油箱上。
顷刻间,爆炸产生的火光、热流和冲击波便在杰克前方的十几米处绽开;那狙击手的下一枪、也已在这爆炸的掩护中悄然袭来。
可是,就算是在这种状况下,杰克仍是闪过了子弹…
他甚至都没移动半步,只是用一个很随意的动作歪了下头,子弹就刚好从他脸颊边几厘米外飞了过去。
这一枪过后,那名狙击手很冷静地选择了撤退。
到了这个份儿上,但凡还有理智的人肯定都得跑了;这不是枪法或者胆量的问题,而是目标的表现太过absurdity,再打下去那名枪手都要怀疑人生了。
趁着两人间的距离还有几百米、而且杰克的交通工具也毁了,赶紧跑吧,再不跑…没准就跑不掉了。
而杰克这边,在闪过最后的那发子弹后,他稍稍等了片刻,待爆炸的余波消退一些,他也基本确定对方已经撤了。
既然未必追的上,杰克也没必要白费力气,他干脆就绕过燃烧的汽车残骸,顺着公路朝前走去。
…
早晨五点多的那不勒斯郊区,是很难见到车的。
杰克走了许久,才遇到了一辆。
一个人看起来平凡无奇有时也是好事,你要是长得像个变态杀人狂,那卡车司机都未必敢载你…
总之,在五点半左右,杰克顺利搭上了一辆往纺织厂方向开的顺风车。
那地方工厂多,杰克上的是一辆去印刷厂提货的卡车;因为是空车、又是在郊区,开得自然快,二十分钟不到杰克就抵达了目的地。
直到把他放下之前,那卡车司机还在诉说着自己在来的路上看到了燃烧的汽车残骸的事儿,看得出来…这工作真的很无聊。
告别了这位仁兄后,杰克又顺着一条乡间小道步行了五分钟,方才来到了纺织厂的门前。
老旧的厂房布满岁月的刻痕,厂区门前泥泞下凹的道路和路两旁已经缀满红叶的老树仿佛也都在诉说着一些久远的记忆。
尽管已经是二十三世纪了,但这座纺织厂却并没有太多电子信息化的改建,它还是保持着那种二十世纪中叶的风格,甚至有些设备仍在沿用着两百多年前的设计。
那种按一个按钮就能完成制作、从全自动生产线上生成的高度一致的产品,这里是没有的。
这里有的…只是一些从过时、老旧的制具里产出的,完成度参差不齐的玩意儿。
在这种存在差异性的生产模式下,制作出的精品、极品…以及随其传承下来的那份工匠精神,大抵就是传统工艺的灵魂和魅力所在吧。
杰克在这纺织厂的大门口静静伫立了片刻,方才走上前去,敲了敲门房那扇对外的窗户。
“谁啊?”敲了好一会儿,门房里值班的人才把小窗打开,揉着眼睛不耐烦地应道。
“我找朱塞佩·盖洛。”杰克回这句话的时候,里面那人刚好看清了他的脸。
然后,看大门的这位,就从一种睡眼惺忪的状态瞬间清醒了,清醒得都发抖了…
“没…没…”两秒后,他吞吞吐吐地想回话。
“没这个人?”杰克替眼前这位突然结巴的兄弟把台词补全了。
但门房这位…听到这句后,顿时就不敢接话了。
按理说,他是应该回答“没这个人”的,但眼前这可是杀神,万一对方顺势来一句“既然如此,那我就让这人变没吧”,这事儿到底该算在谁头上?
“你…你先等等…”经过了一番短暂、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门房这位决定去找能处理这事儿的人来解决。
他说完这句“等等”,便用自己那正在颤抖的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转过身去,压低了声音跟上级汇报了一下。
两分钟不到,大门就打开了,门后,是肃然而立的阿拉迪诺和山德罗二人,他们无疑是来迎接杰克的。
杰克也没跟他们啰嗦什么,只是在两人的引领下,默默走进了工厂。
当他穿过厂房、走廊、以及所有有人的地方时…每一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转头瞩目着他。
而杰克,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好像这些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不多时,他就被带到了一间十分宽敞的厂房中。
这间厂房的光线很充足,在门对面的那面墙边,靠放着一台巨大的织布机,大部分从外面照进来的阳光都洒落在了那台机器上。
此时,朱塞佩·盖洛,就站在那台织布机前,负手而立。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男一女,即昨天起一直和阿拉迪诺一同行动的那两人;毫无疑问,在场这四位,就是盖洛的心腹了。
当杰克走进这个房间时,盖洛缓缓转身,朝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杰克,我的老朋友,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你现在好像混得挺不错的。”杰克竟也很难得的说了句貌似是寒暄的话。
“呵呵…还好吧。”盖洛回道,“我也只是…”
他刚想炫耀几句,杰克就把他的话打断了:“既然还好,那我这老朋友问你讨几样东西,你自是不会拒绝了。”
原来,那句寒暄…是为了给下一句话做铺垫。
“Ho~”盖洛被人抢了话,表情略有些尴尬,他用阴阳怪气的语调接道,“我这小庙里,还能有你杀神看得上的东西?”
“几个小时前,有几个毛贼从一个女人的家里偷走了一部手机,还顺便拿走了一些财物。”杰克接道,“这事儿你应该知情吧。”
这句,盖洛听到“手机”那段时,是一个表情,听到“财物”那段,又是另一个表情了。
“是,手机是我派人去取的。”回应杰克的话时,盖洛视线微移,看了看自己身边那个男杀手,后者脸上的神情也是变颜变色,“因为我听说老朋友被人暗算了,所以就想搜集线索帮你查一查…至于财物嘛…”他拿腔拿调地冲那男杀手道,“吉诺,你拿手机的时候,有看到什么财物吗?”
吉诺没有立即回答,他跟盖洛交换了一下眼色,得到了首领的暗示后,他微微侧首斜了杰克一眼,回道:“回首领,属下只拿了手机,并没有看到什么财物。”
他在撒谎。
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撒谎。
而且也都明白,这个谎,是盖洛授意他去撒的。
诚然,在杰克说出“财物”二字之前,盖洛也不知道吉诺还干了顺手牵羊的事儿,但眼下,他就是故意让部下否认了。
这并不是钱的问题,盖洛可不在乎手下在任务中赚点外快什么的,如今的阡冥…哪儿还有不拿外快的人呢。
这是一个私人恩怨的问题,盖洛就是单纯地不想让杰克得到想要的东西而已。
“线索你可以留下。”沉默了一息后,杰克好像没听见吉诺的谎言一般,又说道,“那个女人的钱,我要拿走。”
“呵…‘那个女人’?”盖洛笑了笑,“是‘那个婊子’才对吧?哈…哈哈哈哈…”他大声笑了起来,“杰克我的老朋友,那种女人的话你也能信吗?她说有钱就有钱?那她说自己丢了一箱钻石,你是不是准备跑我这儿来讨一箱钻石回去啊?”
他的话很刺耳,笑声也很刺耳。
他的手下们也伴随着他的嘲笑声一同笑了起来,除了阿拉迪诺在冷笑外,另外三人都笑得甚是夸张。
看起来,通过侮辱安琪尔来间接侮辱杰克,让这群人很是满足。
“是。”
然,数秒后,杰克竟是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了这么一个字。
话音落时,盖洛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他的手下们也不再笑了。
“你说什么?”盖洛的脸上青筋暴起,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念道,“我,没,听,清。”
“她说有什么,就有什么。”杰克直视着盖洛那张狰狞的脸,冷冷回道,“她说有一块钱,我今天就要你交出一块钱;她说有一百万,我就要你交出一百万…”他顿了顿,“如果她真说她丢了一箱钻石,你就是把自己加上你这些手下统统烧成碳,再从碳里给我攥出钻石来,也得凑够了一箱给我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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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起舞
杰克的这段话,是很不讲理的。
通常,像这么狂霸酷拽的台词,应该要念得慷慨激昂才对。
但杰克,却是用一种类似在陈述数学公式般的口气说出来的。
举例来说,就是…
“一加一等于二。人被杀就会死。”
“如果两个弦切角所夹的弧相等,那么这两个弦切角也相等。如果你没有交出我要的东西,那么你全帮就会原地爆炸。”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么说话,比带有强烈情绪的表达方式更加可怕。
而如果这么说话的人是传说中的“杀神”,那就更可怕了。
“放肆!”盖洛要是连这都能忍,他也不用再出来混了。
他当即就暴喝了一声,将已经难以掩饰的杀意释放了出来。同一秒,至少五十名杀手从四面爆发涌入了这个房间。
很显然,盖洛早就做好了安排,随时都准备让部下们冲进来。
前文说过,这间厂房是很宽敞的,建筑的天花板也是极高;整个房间就像一个很大的天井,除了一层以外,还有开放式的、带栏杆的二层。
因此,就算眼下进来这么多人,房间内依然不会显得拥挤。
此刻,这五十名训练有素的阡冥刺客分散在了两层楼间、彼此间隔开一定的距离站立着,对杰克形成了毫无死角的包围之势;他们个个儿都荷枪实弹,其中还有好几名能力者…在这情况下,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头大象站在这里,只要盖洛一声令下,也会被瞬间轰杀至渣。
“杰克·安德森,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神’不成?”盖洛说这话时,用假装踱步的方式,远离了杰克几分,“敢在我的地盘上,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
“我说,或不说,有什么区别吗?”被包围的杰克仍显得很淡定,“从你知道我回来的那一刻起,就打算要杀了我,不是吗?”
“哼…”盖洛冷笑了一声,就在他打算回一句“是又如何”的当口…
嗞——嗞——
他身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盖洛拿出了那部手机,扫了一眼上面的消息,接着,一抹冷笑浮现在了他的嘴角。
“呵…原来如此,奥利维亚已经被解决了啊。”他收起手机,微顿半秒,又看向杰克道,“但就连‘那个人’…都没能干掉你吗…”
他说的“那个人”,无疑就是此前杀死奥利维亚、并且与杰克对决过的狙击手。
对方显然不是盖洛的部下,如果是的话,刺杀的结果第一时间就会发过来、不会等那么久。
眼下,过了近四十分钟消息才到,就说明那名狙击手是先去找了别人复命,然后收到了结果的人才把消息发给了盖洛。
“呵呵…这样也好。”过了几秒,盖洛又笑了起来,“‘杀死你’这项工作,我是很乐意亲自动手参与的…”
“因为…”杰克接过对方的话头,说道,“…只有杀死‘神’的人,才能取代‘神’…对吧?”
“‘取代’?”盖洛将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紧接着,忽地爆发出了惊雷般的怒吼,“少给我得意忘形了!我只是取回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不管别人对这话怎么想,从盖洛此刻的表现来看,至少他自己是信的,“杰克·安德森…我可从来就没觉得你比我强,你不过就是个靠着被人添油加醋的坊间逸闻…活在传言里的男人而已。”他拍着自己的胸脯,激动地喊道,“而我,朱塞佩·盖洛…作为杀手,和你一样从来没有失过手!我现在所拥有的地位、打下的这份基业…也是你这种人永远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