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爷说到此处,心中觉得愧疚无比,哽咽道:“父王对不起你,当年父王势弱,拗不过太后和皇兄,只能让你自小生活在黑暗中,可是你要相信,我时时刻刻都不曾忘记你。一有能力说服皇上和太后,我就寻了你回来。你…”
“不要说了。”君兰舟的声音并不激动,带着一些叹息和无奈,温和的道:“王爷今日说胃不舒服,师傅才吩咐我给您煮了这药粥,王爷若是觉得吃饱了,舒坦了,就请便吧。”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裕王爷的心也跟着冷了。
“兰舟,我来了这么多次,苦口婆心的说了这许多,每一样都是为了你,也为了忏悔父王当年的过错,你难道一点都不曾感动过!”裕王爷身份高贵,哪里有这样吃瘪的时候?对君兰舟,他真是心疼到心坎里才能忍受这么多,可他仍旧一点都不动容,板着脸给他脸色看,身为王爷的底线,被触动了。
“不耐烦了?”君兰舟似笑非笑看着裕王爷,潋滟的双眸盈满波光,唇角笑容带着三分调侃七分鄙夷,看他的眼神像是看跳梁小丑,“若烦了就请回吧。”他又没有求他留下。
裕王爷蹭的一下站起身,怒瞪着君兰舟,单手点指他鼻尖,险些要戳到他的脸上:“你,你这个逆子!”
“王爷错了。”君兰舟温和的笑道:“在下不过一介草民,跟王爷不沾亲不带故的,怎么能当得起‘逆子’二字?若是上了说教的瘾,我想世子爷应当愿意听您教诲。”
“你!!”裕王爷气的浑身发抖,可转念一想,难道兰舟是在意世子的那个身份?
深吸了口气才平息了一些怒气,竭力让自己笑的温和自然,柔声哄道:“兰舟啊,世子爷的身份是给了肃哥儿不假,可他是长子,就算你的情形不是现在这样,也是不能给你的。不过父王会更加疼爱你,那些寻常百姓家,不也都是幺子惹人疼么。”
裕王爷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君兰舟无奈又好笑的摇头,道:“王爷,您还不明白吗?我不是要世子爷的位置,我是对您很不屑。”
能将鄙视的话说的如此平静,君兰舟已经竭尽克制之能事了。
裕王爷气的闭了闭眼,咬紧牙关才能将有可能伤害父子感情的话咽了下去,与他对话,是需要极大的耐心的,他每次来了水宅,都要积攒很多的耐心,可是君兰舟就是有本事将它们瞬间耗尽。(未完待续)

第210章 终于熬出头了
君兰舟原本以为看到裕王爷吃瘪他会很舒坦,可看到裕王爷垂眸隐忍的模样,他也并没有体会到多少开怀。他和裕王爷血脉相连,却无半点亲情,更何况裕王爷的所作所为他并不喜欢,甚至鄙夷。
想到阮筠婷被他逼迫成那样,又想到书院的谣言,君兰舟便恨得牙根都痒痒,这样的人,怎么还成了他父亲了。
君兰舟的情绪从来不会显露在脸上。越是生气,表情也就越客气,站起身道:“王爷公事繁忙,别耽误了。再说我们这儿茅檐草舍的,怕委屈了王爷,王爷请回吧。”
“你…”裕王爷觉得刚刚好一点的胃疼病又犯了。一股急火冲上脑门,眼前一黑身形晃动了一下,险些栽倒。
君兰舟被他唬了一跳,忙上前搀扶,“王爷,没事吧?”
裕王爷只觉得自己被一双消瘦却有力的臂膀撑住,想到这人是他与静儿的儿子,心中便无限温暖,随着他的力量坐到了一旁的圈椅上,待眼前那阵黑暗过去 ,心里的怒气也平息了。。
无论如何,是他亏欠了这孩子,想起君兰舟自小就受尽苦楚,看尽人间冷暖世态炎凉,那么小的年纪,本该是享尽富贵的金枝玉叶,却沦为乞丐,跟野狗抢食,又完全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过上安稳的日子。他能够活下来已是奇迹,更何论他还聪慧绝顶,识文断字?要知道平民百姓家的儿子,父母双全的也没有几人识字,他却做到了。
这一切一切,只能说明君兰舟的聪慧和坚韧,这样的孩子。只要想到他是静儿所生,裕王爷就已经不能不疼爱,更何况还有那一层亏欠在其中。
裕王爷心中百转千回,就算君兰舟对他不敬,不与他亲近,他对他的疼爱也无法变少半分。
“我没事,就是头晕了一下。”
君兰舟蹙眉道:“王爷身子要紧。回头师傅回来,还是请他给您好生诊脉吧,怎么一回事也要趁早知道,趁早调理才是。”
裕王爷闻言心满意足的微笑:“好,都依你的。兰舟 ,你还是关心父王的是不是?”
君兰舟一怔,随即眯起潋滟的凤眼。笑的很是灿烂惑人:“医者父母心,我虽然医术不精,可跟着师傅的日子不短了,该有的医德也有。”
裕王爷刚刚好一点的心情又一次被君兰舟一句话打落到谷底。刚要说话,外头便传来王妈妈的声音:“先生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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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婷与莫建弼分工明确,在审奏院一人负责拣选奏折,一人负责装车推送。
莫建弼仍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没有身为朝廷命官的自觉,笑嘻嘻的道:“哎,小丫头。我跟你说。这审奏院的活计,我也做不了多久了。”
“莫先生为何这样说?”阮筠婷并未抬头。注意力仍旧放在手里的折子上。
莫建弼抱着一摞奏折蹲在阮筠婷面前,高深莫测的一笑,神秘兮兮的道:“你信不信,不出两日皇上就会让我官复原职?”
莫建弼能够三起三落,自然有他的道理所在,阮筠婷从来不敢小瞧任何一人,于是点头认真的道:“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又聪明绝顶,皇上气消了自然会重用先生,你说的我相信。”
阮筠婷回答相信,莫建弼却垮了脸,并不高兴:“什么啊,你怎么就信了。”
这下轮到阮筠婷疑惑:“难道我不该相信?”
“哎,真没趣,本以为你会说不信,然后咱们打个赌,我就可以赢了你点什么,现在可好,你一下子就信了。”莫建弼嘟嘟囔囔的去装车。
阮筠婷失笑,莫建弼言语之间都是自信,显然是已经断定自己定会官复原职,不仅有些好奇。
“莫先生难道能掐会算?”
莫建弼手上动作一顿,扑哧儿一笑:“哈哈,你也太高看我了。不过这些日子与你一同共事,也觉得很是有趣,要是离开这儿了,我难免会觉得无趣,要不我…”
话没说完,外头已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两人齐齐看向门口,只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德泰笑容满面的进了门,恭敬的先给莫建弼行了个礼:
“莫大人,恭喜您了。”
莫建弼装傻:“我何喜之有?”
“皇上口谕,传您到御书房见驾呢。莫大人,请吧。”
莫建弼微微一笑,还冲着阮筠婷挤了挤眼睛,那意思好似在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阮筠婷佩服的竖起大拇指,莫建弼见状笑的越发开怀,冲着她一拱手,随着德泰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阮筠婷这才笑着将目光移回到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上,立即觉得有些笑不出来了。这段时间体力活都是莫建弼在做,推车装车基本都没用她,今日开始她又要做回“老本行”?这么久没动弹,身上不知会不会酸疼,一想起当初那难忍的疼痛,阮筠婷就打怵。可是没办法,她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认命的筛选,整理,装车,推车,阮筠婷自己一个人没了可以依靠的力量,不多时就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戴明来到审奏院,看到的就是阮筠婷那娇弱的身子费尽全力的推着一大车奏折,在窄巷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因为用力,她的身子已经倾斜到一个角度…
心被揉了一下,戴明只觉得有些莫名的情绪充满了胸膛,以至于他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经快步奔了上去,扶住一边的扶手帮她推了起来。
阮筠婷连吃奶的尽都用上了,突然车子一轻,晃的她快走了两步险些摔倒,一看是戴明帮忙,立即变了颜色:“之浅,你快回去。”
“我帮你。”
“不成。这活儿哪里是你能做的,皇上金口玉言,罚我一人来做,那便只能是我一人来完成,除非他开口让人来,否则绝无转圜余地,你来帮忙。岂不是抗旨?”
“可是你哪里推得动?”戴明心疼的看着她,如此娇弱的绝色美人,却要做这等苦劳力,皇上也真是过分。
他自己都没察觉,一向对皇上抱着敬重之心的自己,已经因为阮筠婷而破天荒的埋怨起皇帝来。
阮筠婷忙推开他的手,道:“你不光代表你自个儿。还有你们一家子,可不要因小失大,这点活儿累不死我的,快回去吧,若是有事找我,就稍等我一会儿,这一车推完就行了。”
戴明知道她说的在理,也不好勉强,只得推到一旁,虽然没有帮忙推车。却沉默不言的跟在阮筠婷身后。看着她的辛苦。心酸的很。
有什么法子,能让她结束这种辛苦呢?戴明停下脚步。沉思半晌突然眼前一亮,快步离开了。
阮筠婷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他不是有事来找她么?怎么没说就走了。
次日,大雨,阮筠婷身上的宫女服都被淋的潮湿的贴在身上。还要仔细遮住车上的奏折,免得都淋透了不好焚烧,又要仔细漫长的小路上凹凸滑溜的石头。才刚将第一车折子推了一半。后头就有人追了上来。
“姑娘,阮姑娘。”
阮筠婷回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清来人竟是管事太监毕德开。
“毕公公。”阮筠婷笑着道:“公公有何吩咐?”又用袖子擦脸上的雨水。
毕德开瞧着阮筠婷的俏脸,湿透的鬓发贴在她白玉雕琢似的脸颊上,显得肤色越发的细白了,娇弱身形被湿透的粉色宫服勾勒出窈窕曲线,柔弱又纤细。
也难怪有人上心,就连他半个男人瞧着都心疼的紧。
“姑娘有福了,莫大人今儿个跟皇上要了你去伺候笔墨,皇上恩准了。”
“什么?”阮筠婷愣了,眨了眨大眼,长睫上的雨水跟着滴落,和脸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细节咱家也不得而知,反正是皇上吩咐莫大人做什么重要的事,莫大人跟皇上求情儿要了姑娘去,皇上也没反对,这审奏院的苦差事,姑娘今后就不必做了。只给莫大人伺候笔墨,到了九月就成了。”
真是太好了!阮筠婷揉着发疼的肩膀,笑吟吟给毕德开行了礼。将推车交给接替她的公公,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跟着毕德开一路往审奏院的正门去。
才到了门口,就瞧见戴明带着常随福宁站在一旁,身边还跟着个二十出头身着灰色短褐的年轻人,三人都打着纸伞。
“莫大人的人在门口等您呢,姑娘去吧。”毕德开笑。
阮筠婷道了声谢,喜笑颜开的走向戴明,“是莫大人让你来的?”
戴明瞧她一身宫女服都湿透了,忙将她拉到跟前来用伞遮住,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道:“虽说快到夏天了,雨天仍旧是寒冷的紧,你怎么不知打伞?”
“要推车,打伞不方便,原本墙上挂着件蓑衣的,今儿个却没找到。”阮筠婷这会子才觉得冷,抱着肩膀打了个寒噤,可笑容仍旧是开怀的,“是莫大人让你来接我去的?”
莫大人可真够意思,临走还想着她这个同命相连的“难友”。
“不是。”戴明好笑的指着身边的陌生青年,道:“这位是莫大人的常随来喜。”
来喜便笑着上前,跟阮筠婷行礼:“小的给姑娘请安,莫大人吩咐了,往后让小的伺候姑娘,姑娘只每日散学了,跟着小的去莫府伺候大人笔墨,戌时前送姑娘回府。”
“有劳了。”阮筠婷笑吟吟的回答,末了掩口打了个喷嚏。
戴明见状拉着她走:“先去车上更衣,你这样要生病的。”
“我书院的常服还在里头。”阮筠婷要去审奏院取。
“我给你预备了的,你先去穿。福宁。”戴明回头吩咐。
“公子爷,小的这就去将姑娘的常服取来。”福宁是机灵的,快步往审奏院去给阮筠婷取衣裳了。
阮筠婷每日来审奏院,都是将书院常服折叠整齐的,所以也不怕人瞧,掩口又连打了三个喷嚏,身上冷的打抖,忙上了戴家的马车。
戴明站在车外,温和声音隔着帘子传来:“你试试衣裳还能穿么,我着人随意准备的,将就一下。”
车帘紧闭,车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桌上放着的,是一身月白色的云锦交领褙子,领口和袖口处,用同色的绣线绣了并蒂玉兰花,洋式简单大方,剪裁精巧,竟是“绣剑山庄”的绣工,一旁放着的荷叶色千层罗纱长裙以及碧色绣鞋和白色绫衣长裤上,也都绣有并蒂玉兰花的标识。
“这身行头价值不菲吧?”阮筠婷脱掉宫女服,仔细检查了一下窗帘和门帘,确定无误之后才将里头湿透的绫衣脱了,将崭新的白色绫衣换上。
外头传来戴明的声音:“还好,一身衣裳我还买的起。我瞧你平日里总穿那么一身青色的褙子,样式也旧了。”
阮筠婷手上的动作一顿,心中很是感动,想不到戴明竟是个细心之人。
她自从用了那汤浴之后,为了不要太出挑,一直都不在打扮上用心,衣裳也只穿那么一身。她如何也想不到落在戴明眼中竟被他记在心上。徐家自然不会缺了购置衣裳的银子,但是管家的是三太太,今年裁衣量身,三太太的确不小心将她“忘了”。
月白云锦的褙子稍微有些宽,不过未经量身就估算着做的,就当是成衣穿了,能这样合身已经不错。千层罗纱的长裙却是长短恰好的。系好腰带,理好褙子,换好绣鞋,又将换下的衣裳收拾好用包袱包了,阮筠婷掀起车帘道:“之浅,上车来吧。”她更衣时,戴明可是在外头淋雨的。
戴明收好纸伞上了车,笑着打量阮筠婷,见她如玉面庞在云锦的衬托下显得越发秾丽清新,叫人挪不开眼,满意的笑了起来:“雪菲还说你要穿嫩粉色好看,我却觉得你穿这样的淡色出挑,果不其然,你穿着一身素色,极美。”
阮筠婷被看的不自在,今日她一身狼狈,才不得不接受了戴明的馈赠,可心里多少还是过意不去的,穿过的衣裳不好说还给他。想说给银子,又觉得有些掰生,看来也只能送他同等价值的东西作为交换了。(未完待续)

第211章 女中豪杰哇!
见她沉思的俏模样,戴明隐约猜得出她在想什么。心中有些不悦,可更多的是无奈。的确,说起来他与阮筠婷相识时间并不久,若无婚约维系,他们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可是有了婚约,她便是他的人,就算不喜爱,也会纳入羽翼之下好生保护,更何况她身上还有某种特质,一直在吸引他。
“不要想着偿还之类的,那样就外道了。”戴明直言不讳。
阮筠婷眨了眨眼,他猜到她的心思,她反而不好在矫情,只得诚恳的道:“绣剑山庄的衣裳价值不菲,我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没什么过意不去的,你喜欢就好。对了,到莫大人府上伺候笔墨,你今后也可以轻松起来,不必再做‘苦劳力’了。”
阮筠婷想起这天大的喜事,就将衣裳的事忘了个干净,连连点头道:“想不到莫大人竟如此好心,临走不忘了拉我一把。”
话音刚落,马车外头却传来扑哧儿一笑,紧接着福宁最快的道:“姑娘不知道,昨日我们公子爷在宫门前等了莫大人两个时辰,好容易见了他特意求他借此机会跟皇上要了您去呢。”
“多嘴!”戴明脸上涨红,轻斥福宁。
外头福宁一吐舌头不说话了。
主仆二人的对话,却让阮筠婷确信了一点:原来她能离开审奏院不用再继续出苦力,不是因为莫建弼“够意思”,而是因为戴明背后的走动。
头发上的雨水顺着光洁的脸庞滑落,从下巴低落在衣襟上。阮筠婷却似无所觉,而是眨着盈水大眼望着戴明,似要将他看透。
戴明拿了干净的帕子递给她擦脸,再一次猜透了她的疑问。轻声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子,便是我的人,自己的人。当然要自己保护。”
他的立场很分明,也很简单,无关情爱,只在责任。
阮筠婷感激的同时,对戴明的为人又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其实戴明是一个很典型大男子主义的人,被他划为所有品行列的,不论是人还是物。他都有很强烈的保护欲,就好像护着小鸡的母鸡。会竭力将自己的所有物维护住。
阮筠婷也不知道,能被戴明划为所有行类,是幸运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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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婷不用再去审奏院推车的消息,当日回府就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那会儿正与三个儿媳妇一同摸牌。听了她简略的说了事情经过,又瞧见她穿了身簇新的褙子,笑容很是开怀,直称阮筠婷找对了人家。大太太和二太太是诚心为阮筠婷高兴的,她自小孤苦,如今遇上个良人,且这良人对徐家兴许还有大帮助,两位太太也都乐于见得阮筠婷幸福。
三太太却是险些咬碎了满口银牙,很好。又是一宗!阮筠婷哪里比的过她的霞儿,却万事都要让她出风头!
这日晚上回了馨岚居,三太太半宿没睡觉,夜里披着褙子踱步,直到临近天明了才迷了约莫半个时辰。
一大早,常妈妈便进了屋里悄声回话:“太太。今儿个一早二门上的小丫头悄悄来给您送了信,是君老夫人的。”
“是我母亲?”三太太又是惊喜又是负气,接过信来不知看还是不看,自从上一次老太太给阮筠婷办了宴会公开身份,君老夫人没有依着约定出现,反而是君大夫人前来与徐老太太示好,三太太就已将生母恨上了——关键时刻不帮着她,她岂能不恨?
可左右想想,若是无事,君老夫人也不可能偷偷送信进来,况且今日还是君家宴会的日子。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三太太将信拆开看了一遍,有些疑惑的放下了。
常妈妈好奇的瞄了一眼那信,里头其实就是很简单的内容,要求三太太今日务必一同回君家去,表述了一下君老夫人对女儿的思念之情,又说今日请了她最喜欢的戏班子来唱小戏儿,有好戏看。
面上内容简单,若落在外人手里,也只当君老夫人是疼惜女儿,巴不得女儿快些回去以解思念之情呢。可实际上,最后一句话却很有深意。
什么好戏?难道君老夫人想到如何给三太太出气了?
常妈妈心中暗自笃定,平日里气三太太最多的就是阮筠婷,今日的君家宴席,除了给姑娘和小爷相相意中人之外,更要紧的便是信中所说的“好戏”了吧。看来君老夫人还是很介意上一次的事的。
三太太也想到了这一层,吩咐道:“常妈妈,给我梳状。”今日的大宴,她若不去才是傻了。不是说有好戏看么?她可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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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府大门敞开,迎接八方娇客,阮筠婷穿着戴明送她的月白色交领褙子,在珠光宝气的姑娘们中间就显得过于素淡了,全比不上今日徐家姐儿们的打扮打眼。七姑娘穿了身水蓝褙子,容光焕发,英气勃勃,八姑娘一身石榴红,艳丽非凡,九姑娘穿浅紫袄裙,端庄甜美。十姑娘穿鹅黄色袄裙,更是清新淡雅。
徐家的姑娘们排着排进了前厅,俨然一道风景,阮筠婷走在最末心道今儿个她只做陪衬便是了。
给君老夫人行了礼,就如同阮筠婷所预想的那样,七姑娘和八姑娘就成了君老夫人身边的核心人物。
如今徐兴邦风头正胜,他的女儿君家哪里会怠慢了去?而徐凝霞是随着三太太到了外祖母家,更是跟回家一样亲切自然。
阮筠婷站在一旁,故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也不去留意周围熟悉的布置,一心只让自己平静的过完今日安全回府即可。
“阮妹妹,你几时来的?”
君召英与君召言一前一后进了前厅,在珠光宝气姹紫嫣红中。一眼就瞧见了素淡的阮筠婷,笑吟吟到了她跟前,低声赞道:“阮妹妹今儿个真是好看。”
君召言也瞧见了阮筠婷,她的清丽装扮和妍丽容貌。的确是一屋子姑娘中最出挑的,也难怪四弟弟对她念念不忘。君召言对阮筠婷颔首招呼,便去给君老夫人请安了。
阮筠婷脸上是机械的笑容。见了君召言,她心里哪里能平静,她没倒出空来君家继续调查前世的死因,不代表她将此事忘了个干净,那善于模仿笔迹的人就在君家,且十有**是君召言!
枉她还一直觉得君召言是个温和敦厚的君子,若真是他为之。那她可真是识人不清到了极致了。
心中所想虽然复杂,可阮筠婷面上笑容依旧,见许多人的“八卦眼”都看向自己,好似就等着看她与君召英有什么亲密关系似的,阮筠婷少不得要让这些人失望一下。
“四小爷。你还不去学学你大哥,给老夫人请安?”虽说她已经定亲了,可君召英若是总围着她转悠,外头的人也不知道要如何传言呢。
君召英这才想起自己该做的,无奈的撇了撇嘴道:“哎,兰舟不在,好多事情没了他提醒,我就跟无头苍蝇似的,最近我父亲打我的次数又多了。你先待着。我去给老夫人磕了头就带你出去玩。”
“去吧。”阮筠婷含笑,带她玩?君府里有哪里是她不知道的?又有哪里是讨人喜欢的了?恐怕在这里,就算出去玩她也开心不起来。
给君老夫人问过安之后,众位姑娘小爷们便被请到了君家东边的花园。徐凝巧拉着阮筠婷的手,笑吟吟道:“妹妹今日打扮的素雅出挑。”
阮筠婷摇头:“我不过是来应个景儿的,姐姐这样聪明的人。还不清楚这宴会的意思么。”
“我自然是清楚的。对了,才刚与你说话的那个穿红衣的英伟少年是何人?”徐凝巧在阮筠婷耳边低声问。
终于绕到正题上来了。阮筠婷心下好笑,可忘不了之前在谈起“梁城四少”之一的君召英时,徐凝巧脸上的表情是有多么神往。还说要找机会让她介绍给他认识呢。
“那就是君召英,七姑娘若是有兴趣,我带你去与他认识一下。”
“也好。”徐凝巧脸上有些发烫,可仍旧大大方方的随着阮筠婷去见君召英了。
都是世家子弟,且徐凝巧又有父亲的身份在哪里,君召英一见之下,便对徐凝巧多些敬重。他喜好练武,最羡慕的就是像镇南将军那样的大英雄,只可惜他学业未成,到现在还一事无成。
见了性格爽朗的徐凝巧,君召英少不得要问一些南疆边关的趣事和军营里的一些事。徐凝巧自小随同父亲戍边,对军营生活了解颇深,与君召英侃侃而谈,说到兴起之时两人都是笑着,很是投缘。
君老夫人和三太太将这一对看在眼里,都笑了起来。
阮筠婷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自己完全插不上嘴,心里也很是好笑。徐凝巧平日里就是八面玲珑的,懂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今日故意说这些馋君召英,有朝一日还不是将君召英套的死死的?傻乎乎的君召英,还越来越上瘾呢。
“…旁的我都信,你一个姑娘家的,骑马还能比我骑的好?”君召英的大嗓门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徐凝巧笑道:“你还别不信,谁说姑娘家就不能骑马骑的好了。那镇宁公主还是女儿身呢,还不是帮着兄长开国,建立不世功勋?你如此小瞧女子,是你自个儿孤陋寡闻。”
“我孤陋寡闻?”君召英很是不服气,“要么咱们就比上一场!”
“比试倒是容易,可今儿个地方不对,也跑不开马呢。”徐凝巧眨了眨眼,突然笑道:“听说你功夫不浅,要么咱们就比划比划拳脚。”
“什么?”君召英目瞪口呆,想不到徐凝巧会这样说。
阮筠婷也很是意外,她只知道徐凝巧善於刺绣,而且家里人都在传徐凝巧身子弱,可从来没听说过她会拳脚功夫的。才刚说的骑马也就算了,毕竟她自己也会,可君召英整日里舞刀弄枪的功夫厉害的很,徐凝巧跟他比,不是必输无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