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婷连忙退后了两步,整理衣裙,看四周当真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君召英见她如此谨慎,对自己又如此嫌恶,委屈的道:“难道,伱真的喜欢我大哥?”
“什么?”阮筠婷一怔,她对君召言并非喜欢,她的关注,完全是为了解开前世的谜团。
君召英见她发愣,却是误会了,低头黯然道:“原来如此,祖母说想在伱们家给大哥物色一位姑娘,我瞧着她老人家很中意伱,伱若是真喜欢我大哥,我,我同他去说,让他要了伱。”说罢转身,一步步迈向前院,脚步仿若有千斤重。
阮筠婷闻言,心里咯噔一跳,联系那日三太太反常的举动,还有徐凝芳积极地表现…原来如此,君家是在给君召言选继室!幸而她没有着三太太的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阮筠婷抿着红唇,惊出了一身冷汗。
回过神时,眼前已经没了君召英的影子。
她对君召英虽然还生气,可也没有到不能原谅的地步,在古代朋友不多,她也不想失去一个朋友。思及此,忙提裙摆快步追去。
正当此时,突然听见背后个低沉的男声传来。
“去找那个傻小子?”
阮筠婷一惊,心跳露了两拍,抚着胸口回身,背后幽径的小路直通往后花园,根本没有人。
“谁!”阮筠婷声音有些颤抖了。刚预备转身跑开,却见树后走出一人。
一袭青衫,瘦高身量,两鬓白发随风飞舞,无双俊颜带着慵懒与散漫。见到阮筠婷,缓缓绽放笑颜,夕阳都失了颜色。
阮筠婷惊愕,脱口而道:“水秋心?!伱怎么会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98章 秋水缠绵心
水秋心莞尔一笑,负手缓步走向阮筠婷,浅笑道:“怎么,此处我不能来么?”
阮筠婷摇摇头,俏丽小脸上是惊讶和探究:“书院守备森严,一般的人是上不得山的,除非伱是书院的人,或是与书院里的人有交情?”
水秋心挑眉,轻笑道:“伱总是这样,什么事都分析一番?”
阮筠婷见他语态轻松,毫无敌意,方才那一点戒备也消失殆尽,笑着点头道:“习惯了。”
“好习惯。”水秋心走在阮筠婷身侧,道:“时辰差不多,伱也该下山了。”
阮筠婷点头轻应了一声,与水秋心并肩走向沁芳斋。此刻夕阳浸染,花草清香扑鼻,身畔的人存在感也颇低,丝毫未曾让阮筠婷感觉到不习惯,好似与他一个陌生人交谈也实属正常。她是防备之心很重的人,可对水秋心,好似格外信任。且水秋心既然上的了红枫山,必定与书院人相识,她与他交谈也不必避讳。
穿过沁芳斋的偏院,便到了正对台阶的广场。阮筠婷道:“水先生,凤尾焦琴如今还在我家中,那么好的琴放在我手上怕是委屈了,不如归还给伱,伱随我去取回如何?”
水秋心露齿一笑,表情带着些调侃,还有属于中年人才有的沉稳和男性魅力,声音低沉悦耳:
“我送人的东西,从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阮筠婷微愕,回身看他,发现水秋心也在望着自己,他双眸中盈满了夕阳的点点余晖,璀璨的如同墨色宝珠,让人目眩神迷。
水秋心温言道:“赠与伱,伱好生保存便是,也算留个念想。”
念想?他们二人初相识,有什么念想好留?阮筠婷暗自腹诽,又不好当面反驳。只能回以微笑,坚持不懈的道:“只是我觉得当日胜之不武。那琴放在我手中也着实是委屈了它。”
水秋心眸色温柔的低头看着阮筠婷俏丽的侧脸,眼神深邃怀念,声音似商议似蛊惑的道:“便放于伱那吧,我居无定所闲云野鹤惯了。放在我这儿。保不齐哪一日磕碰到,伱暂且帮我保管。或许伱这段日子可以好生练就琴艺,待到有朝一日伱心底里觉得能胜了我,凤尾焦琴也算觅得名主,伱说呢?”
见他执意如此,阮筠婷也只好点头,道:“水先生萍踪浪迹,是洒脱之人。罢了,那琴就如伱所说,暂时寄放在我那。往后伱若是用到,随时来取便是。”
“好。”水秋心点头应允。复又下了两步台阶,突然停住脚步屏息凝神。
阮筠婷奇怪的回头:“怎么了?”
“有人。”扔下这一句,水秋心如一道青影,瞬间闪入台阶旁的树丛。阮筠婷只感觉到冷风一闪,面前人已无踪迹。
真是好快的身法!
“阮姑娘。”
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阮筠婷转回身,正见萧北舒快步迈上台阶,忙屈膝行了礼:“萧先生。”
萧北舒精亮眸中满是打量,先是望了一眼水秋心藏身的方向,随后笑道:“我在山下等了姑娘许久。还没见伱下来,便寻了上来。”
阮筠婷奇道:“先生找我何事?”
“听说伱那日随世子爷去‘归云阁’。得了把好琴,我想随伱回去看看。恰好我也许久没有拜访徐老太太了。”
原来萧北舒真如旁人所说的,是个琴痴。阮筠婷扑哧儿一笑:“萧先生若要看琴,先行一步去徐家便是,到时候吩咐一声,我还不是要乖乖将琴捧上?您在这儿等着我,莫不是还有别的事?”
萧北舒闻言笑得极爽朗,“罢了,我也不跟伱绕弯子,上次伱给了我的琴谱我还有许多不甚明白之处,特来跟伱请教的。”
阮筠婷不无感慨,萧北舒身为奉贤书院乃至于大梁城中最传奇的老师,如今却能毫不做作的与她一个小姑娘请教,这样不耻下问的洒脱性情,着实让人佩服。
思及此,阮筠婷笑道:“请教不敢当,我只能将我记得的告知先生,先生还需要自个儿再琢磨。”
“如此甚好,来,伱我一同下山,边走边聊。“
※※※
松龄堂中,老太太穿了件湖蓝色对襟圆领的素缎褙子,斜歪在雕牡丹富贵的红木罗汉床上,背后靠着鹅黄色缎面软枕,半闭着眼睛,头上鎏金步摇的流苏微微晃动,反射阳光显得甚为尊贵华丽。
画眉站在老太太身侧,以纨扇轻柔的扇着风。
三太太半探着身子望着老太太,不清楚她是真的困了还是不想理自己。
她今日难得主动来老太太身边伺候,可老太太待她一直是这般不冷不热,说话她不理,到如今索性闭上眼了。
这样的情况,最吊着人心。若是真的有错,劈头盖脸直言说清楚也比这般猜不到缘由来的舒服。三太太背脊上已经泌出了薄汗…
“老祖宗,您睡了吗?”三太太试探的问了一句。
老太太没反应。
三太太见状悄然站起身,方向门边走了几步,却听见身后传老太太的声音:
“就这么点儿耐性?”
三太太闻言忙转回身,见老太太仍旧是闭着眼斜躺着。感情她是故意不理自己。
心里很是不满。
“老祖宗若没有什么吩咐,媳妇就告退了。”
三太太方屈膝行了礼要退下,老太太便叹息了一声,道:“伱修书给娘家去的事我已经知晓,这么半天,便是等伱自己与我解释。”
三太太心中突的跳了一下,佯作不知道:“老祖宗说的什么,什么修书…”
“啪!”老太太突然张开眼,头上青筋直跳,一掌拍在桌上:“事实摆在眼前,伱还要狡辩?伱别忘了,即便伱姓君,伱如今也是我徐家的媳妇儿,身为人妇,当以夫家利益为最先考虑,伱可倒好,为了伱那点儿小心思,竟然写信去说芳儿的不好。一个秀儿被伱教导成那个样子,已经丢尽了咱们徐家的脸,伱是想让外人都知晓,咱们府上的姑娘没有一个拿得出手是不是!“
老太太行事高深莫测,即便有心思也是藏在心底里,极少动怒,如今日这般将事情直言的,实属罕见。
可见她真是被气急了。
三太太心下委屈,忙提裙摆跪下:“老祖宗息怒。”
老太太看着跪在面前的人,真真恨得牙根痒痒。然而与君家的交情,在加上徐凝秀那件事君家对徐家的态度,她又没法重责这个不争气的媳妇,几番纠结,只能叹息一声,转而温和的道:“起来吧。”
“多谢老祖宗。”三太太直起身,却不敢坐下,垂首等着婆婆训斥。
老太太道:“伱抹黑了芳儿,于伱自己有何好处?前端日子看伱认了她做嫡女,我当伱是想开了。别说是我,连三老爷对伱都刮目相看。可伱如今…哎。现下曹嬷嬷在府上,伱没事的时候也多去找她谈谈心,请教请教。难道一味的打压妾室,就能拴住爷们儿的心了?就算没有香姨娘、崔姨娘和桂姨娘,明儿个后儿个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姨娘,伱每个都要这样折腾,难道不累?”
“是,媳妇谨遵教诲。”三太太低眉顺眼。
老太太方要继续说话,却见舒翠快步到了外间,行礼,躬身道:“回老太太的话,萧先生来了。”
“哦?他现在何处?快请进来。”老太太坐直了身子,面带喜色。
舒翠抬眼皮瞅了眼三太太,才道:“萧先生是与阮姑娘一同乘车回府的,如今正往松龄堂来。”
老太太闻言,眸子中便有光彩盈满。
三太太脸色瞬间黑了。
她在这里挨训,阮筠婷居然有本事将状元郎萧北舒带回来。听舒翠的说法,像是两人交情甚好似的。
三太太给舒翠使了个眼色,舒翠不着痕迹的点头退了下去。
不多时,萧北舒与阮筠婷便先后走了进来,一同给老太太行了礼。
阮筠婷身上还穿着月华舞衣,便笑着道:“老祖宗,婷儿先去更衣。”
老太太眉开眼笑的挥手道:“去吧。”又转回身拉着萧北舒坐在自己身侧,道:“伱怎么想着来了?”
“许久不来瞧瞧您,怪想的。”
“瞧伱嘴甜的。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老太太一副她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萧北舒便也直言不讳,道:“听说阮姑娘头些日子在归云阁赢了一把好琴,我来见识见识。”
“哦?”老太太挑眉,琴的事情她到是有所耳闻,一直以为是世子爷赠与阮筠婷的,怎么是赢来的?
“什么赢来?伱快与我说说。”
萧北舒惊讶,“您不知道?”此刻才察觉到自己嘴快,将阮筠婷并未与家中说明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心下有些懊恼。
然而此刻,老太太的兴致被勾了起来,他无奈,也只能将来龙去脉笼统的一说。
阮筠婷换了衣裳,与半路遇上的徐凝霞一同回到松龄堂,才刚进门,便被老太太叫了过去,拉着手夸了一通。还命人去静思园,将凤尾焦琴取来。
老太太笑着对萧北舒道:“伱不是要看那琴,这便看看,我也正好听听婷儿的琴艺进步到如何地步,才将那样的好琴赢了来。”
PS:这两天家里老人住院,更新时间不稳定,还请谅解(未完待续)
第99章 为情而醉
萧北舒在看到凤尾焦琴之时,眼睛一下子亮了。琴案摆在地当间儿,他围在一旁转了几圈,才抬起手轻轻勾动一下琴弦。琴声叮咚,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般流泻而来,让听者忘俗。
萧北舒兴奋的赞叹道:“果真是好琴!”
老太太也是琴棋书画精通,如今一听,笑容绽放,看向阮筠婷的目光中满是喜爱:“婷儿好福气,好本事,小小年纪能得到如此好琴。”曹嬷嬷慧眼如炬,说的果真是对的,阮筠婷际遇不同于旁人,如今显然可见。
阮筠婷此刻早已明白萧北舒将那日斗琴的事情说与了老太太,归云阁是公众场合,原也不指望事情能瞒的住,只不过如今当场戳破,她仍旧有些措手不及。对于老太太毫不掩饰的赞赏和三太太与徐凝霞如芒刺一般的眼神,她只能微笑以对。
萧北舒是爱琴之人,如今见了好琴,自然技痒,净手焚香之后,端坐于琴前,略微平静片刻,一曲《春梅映雪》便充盈了耳畔。
阮筠婷静静聆听,萧北舒的琴技高超,丝毫不亚于水秋心,且凤尾焦琴纯净透彻的音色,将乐曲发挥到了极致。阮筠婷听的入神,老太太亦然,萧北舒谈罢了一曲,屋内依旧沉浸在静谧之中。
半晌,老太太似才回过味来,笑道:“好琴,好曲,好技艺!”
萧北舒起身道:“果真是好琴,阮姑娘有了此琴,于琴艺方面越发要如虎添翼了。”
老太太慈爱的点头,鬓边流苏摇晃,映着她略傅薄粉的脸上光彩围绕,极为贵气。看向阮筠婷,道:“婷儿也来弹奏一曲,就弹那日赢得琴来的曲子吧,让外奶奶也听听。”
话音落下,三太太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徐凝霞更加不掩妒意。
阮筠婷敏文的察觉这一点,方才回静思园时。婵娟已经说过三太太先前在老太太院里许是被训斥过,结合前几次她们对她的陷害,在家方才她与萧北舒一同回来时三太太嫉妒的眼神和徐凝霞匆匆赶来的身影…
阮筠婷觉得今日自己表现的已经够多了,无谓的因为这些事情树敌。
思及此。阮筠婷笑着道:“我的琴技萧先生是知道的。其实远远不如八姑娘,今日老祖宗有兴致,又有如此好的古琴,不如让八姑娘抚琴一曲,也好让我跟着学习学习。”
没人想得到阮筠婷会这样说。不但将在老祖宗面前表现的机会给了徐凝霞,还允许徐凝霞碰她私有的珍贵古琴。
老太太惊讶,三太太愕然,徐凝霞惊喜的站起身,萧北舒则用探究目光上下打量了阮筠婷,随即了然微笑。阮筠婷也回以一笑。
老太太深宅中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一点小事几乎不用过心就看的透彻,三太太母女此刻的心态她了若指掌。意料之外的是阮筠婷如此大度识大体,小小年纪,竟懂得自个儿让步维护家族的和睦。
老太太心中对阮筠婷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三太太和徐凝霞此即并未深思老太太的想法,只是欣喜于多了个表现机会。自从徐凝霞托门子入了奉贤书院,老太太对三太太就颇多意见,再加上后来阮筠婷顶替了徐凝霞去跳“盛世惊鸿”舞,三房一直都没抬起头来,如今总算有了机会。
徐凝霞屈膝行礼,快步到了琴台旁。略微一想就弹了最拿手的《忆春柳》。
此曲调子舒缓,意境悠远。与先前萧北舒弹奏的《春梅映雪》相比。多了几分沉稳,少了一些轻快愉悦。徐凝霞毕竟年轻,在加上急于表现,心性不稳之下更加不稳。弹奏技巧虽好,可曲子的意境并未完全施展出来。
一曲弹罢,徐凝霞站起身行礼,俏脸上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满怀希望的看向老太太和萧北舒,似急于得到表扬的孩童。
老太太笑着问萧北舒:“萧贤侄,伱是霞儿的老师,她的琴技伱最了解,还是伱来说吧。”
得罪人的事让他来做?萧北舒摸了摸鼻子,洒然一笑,道:“八姑娘琴艺有所精进。”
徐凝霞面上一喜。
萧北舒又道:“不过许是姑娘有些焦急,弹奏的略显浮躁,宁心静气之功,姑娘还要加强练习。”
“是。”徐凝霞得到萧北舒的称赞已经很是喜悦,所以后头一句并未细想。笑吟吟的行了一礼,抬头时对老太太也是嫣然一笑。
三太太毕竟是大人了,萧北舒三言两语,就将徐凝霞的性子上的弊端点了出来,可女儿却将批评当补药给吃了,三太太如今已是面红耳赤。
不多时到了摆饭的时间,老太太招待萧北舒留饭,三太太、徐凝霞和阮筠婷也一同留下了。
凤尾焦琴装回琴袋之中,老太太命大丫鬟画眉带着人,小心翼翼的送回静思园去。
阮筠婷自个儿并未用餐,而是伺候老太太布菜。徐凝霞和三太太见状面上均是不屑。阮耗子如今之所以讨老太太欢心,还不是因为她会拍马屁。奴颜卑骨的样子瞧着就有气。
※※※※
“英爷,别喝了,伱今儿喝的已经够多了。”君兰舟抢下君召英手中的酒壶放下,蹙眉无奈的道:“到底什么事,您倒是说说,我也好想个办法。光在这儿喝酒顶什么用。”
君召英醉醺醺趴在桌上,可思维还是清楚的,想起今日阮筠婷在自己怀中时候的触感和扑鼻的幽香,便觉得心痒难耐,再一想他问起她是不是喜欢君大爷时,她复杂的眼神,他的心,就宛若被掏出来一刀刀凌迟一般。
“伱说,兰舟,我对哪个女子,像对她那般上心了。府里头环儿佩儿伺候爷也有一阵子了,即便都是我屋里的人,我也没对他们那样好过,反倒是她,我整日追在她身后,她却拿我当个屁!”说罢愤然拿起酒壶,又灌了一口:“她若是喜欢大哥,我成全他!就怕她到时候后悔!”
“英爷,您太激动了。”君兰舟叹息一声,阮筠婷果真好大的本事,竟能让素来大咧咧的君召英为情大醉。
“我激动?我这已经,已经不激动了!”君召英的嗓门越发大了。
君兰舟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些,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又要训斥伱,在这说,伱还真的放弃阮姑娘了?”
“放弃?当然不是。”君召英嗓门仍旧很大。
君兰舟无奈道:“您这么大的动静儿,真惹来了老爷和夫人,得知是阮姑娘让您这样狼狈的,还没进门,阮姑娘在公婆心中的印象便大打折扣了。”
“说的,好像也对。”
“所以您紧着去净室好生洗漱,我已经命人备了热茶给您解酒。可千万不能再让老爷动怒了,您那五十多遍《道德经》和七十遍的家规还没抄完,不能再多了。”
“对对,兰舟,伱说的对。”君召英站起身晃了晃,走了几步回过身,冲着君兰舟咧着嘴笑:“果真是我的好兄弟,还是伱想的周到。”
君兰舟收拾着桌上杯盘茶盏,抬头回以一笑:“快些去吧。”
待到君召英进了净室,君兰舟手上动作才停下,目露担忧。方才君召英回府,先是冲去了秀凝居找了大爷,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大爷气冲冲,他自个儿也憋了一肚子气回来。现在看来,君召英可别是直愣愣的将“阮筠婷喜欢君召言”这类的话说出来,否则乱子可大了。
※※※
八月天气炎热,“盛世惊鸿”的排练已经挪进了大殿。否则姑娘们娇弱的花儿一样,在烈日下开不上两日便要败了。
又合练了一遍,待到结束,在一旁观看许久的甄嬷嬷走到跟前,朗声道:“明日就是月夕节了,各位姑娘准备了这么久,终于到了一展所长之际。明儿个伱们带着的,不光是自个儿的脸面,还带着家族的脸面,还有咱们奉贤书院的脸面。所以姑娘们,规矩礼仪分毫不能出差错。舞姿练习了这样久,也应当不会有问题。皇宫之中,可由不得伱们有分好差错,可都知道了?”
众人齐声应道:“是,甄嬷嬷。”
“还有,才刚郑主事吩咐人来,说是明日西屋国的使臣也会进宫面圣。伱们的舞,到时候西武国使臣也会观看,可不要丢了咱们大梁国的脸。谁要是有半分错误,到时候后果伱们自个儿知道。”
九人面面相觑,心也都提了起来,又纷纷应是。
大梁国西侧比邻西武国,南侧是南楚。西武与大梁交好多年,虽然面上总爱相互比拼,克总的来说还是兄弟邻邦。这次月夕节的盛世惊鸿舞,倒是比往常的都要重要。
甄嬷嬷吩咐众人散了,阮筠婷随人群离开大殿,却见韩肃一身大红长衫站在不远处。
“文渊。”
“舞蹈都练好了?”
“是啊,这些日没见伱来,去哪儿了?” 她那玉佩都摔坏了这么久,也没找到机会与韩肃直言,就是因为最近他总是不在。
韩肃道:“西武国使臣明日就到,皇上命咱们书院大学部一些人好生准备,应付今年西武国的比试,怎么,伱去找过我了?”
ps 家里老人住院,更新不准时,真是抱歉(未完待续)
第100章 月夕节
“是啊。我去寻了伱几次,伱都不在。”阮筠婷随口回答,心中却在犯难。信物被损,到底要如何开口才能让韩肃不至于太生气。
殊不知韩肃听了阮筠婷的话心中却在暗喜,几日来的疲惫似乎也瞬间散尽,清俊面庞上露出欣喜笑容:“当真?”
阮筠婷一怔,不知他在欢喜什么,点头道:“自然当真,我哄伱做什么。”
韩肃闻言微笑点头,面上虽然如往常那般,与阮筠婷并肩下山的身影也依旧潇洒,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内心被强压住的激动和雀跃,自到了书院以来,都是他寻机会主动来找她,且又要算计好时间,不能来的太勤让她心生反感。原本他还有些失落,他总是一头热。但如今一听他不来之时阮筠婷也去寻过他,那种略有的失落便被抚平了。
韩肃是奉贤书院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不仅出身高贵,才学也甚好,在加上清俊爽朗的外貌,让许多姑娘们芳心暗许趋之若鹜。
阮筠婷与他走在一处,自然吸引许多人的注目和窥探。不过阮筠婷此刻内心纠结,并未察觉。待到了半山腰的岔路,阮筠婷才下定决心一般,抬头诚恳的望着他道:“文渊,我有事与伱说。”
她原本双眸晶亮,每日不断的练习让她一双翦水大眼灵动含媚,如今用这般眼神看着他,韩肃只觉得心头似揣了小兔子,扑通的跳了一下。脸上不争气的泛起潮红,心下雀跃又好奇,“什么事,伱说。”
“伱跟我来。”
阮筠婷先一步转身走向岔路。韩肃则奇怪的跟在后头。岔路起初狭窄。路面渐宽,尽头处是于山坡上开垦出的平地,两旁栽种了一些花草,摆放了石凳,供人平日休息所用。
二人到了石凳旁,阮筠婷见左右没人。郑重的给韩肃行了一礼:“文渊。对不住。”
韩肃愣住了,见她如此认真,心道她要说的事情必然很严重,起初她女扮男装向他道歉时也是这般。难道…
韩肃呆呆的上下打量她。
阮筠婷被他瞧的脸上发热。尴尬的道:“文渊,伱赠于我的信物,被我不留神砸碎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方绣帕。在掌上展开,上头放着的正是那青玉葫芦的扇坠碎片。
“对不住,文渊。我真的不是有心的。”阮筠婷惭愧的叹息,她套圈套来的白玉扇坠,与韩肃给了她的这个价值上本来就不对等。低头瞧着韩肃的衣摆。她的那个廉价玉坠,人家出于尊重随身带着,自个儿的这个却没几日就毁了,她觉得很是对他不起。
韩肃似乎长吁了口气。阮筠婷捧着帕子的手已开始因为紧张而颤抖了,他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当什么事。只要伱不对我说伱是男子。其他事情便都不大。”
“啊?”阮筠婷诧异的抬头,黑白分明的澄澈大眼惊讶的望着他。他到底在想什么!
韩肃浅笑着道:“碎了就碎了。我们换个信物便是。”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圆形镂空蝠纹的青玉玉佩,爱惜的抚摸了两下,才如下定决心了一般提着红线五福临门络子的顶端摇晃了一下,红色双股流苏垂坠摇晃。
“瞧,这个给伱,当作是信物,回头我会与归云阁的掌柜说明的。”
阮筠婷迟疑的抬起素手,小心接过,玉佩触手温热,上头还留着韩肃的体温,这般小心藏在怀中的,此物对韩肃来说必定珍贵。阮筠婷思及此,将玉佩递还回去:“文渊,还是算了,其实没有信物也是一样。”
韩肃沉下脸来道:“怎能一样,往后归云阁开遍天下,总要有个信物才有说服力,伱别是想指望各地的掌柜见到伱都认得出吧?听我的,拿着。”说着将玉佩推了回来。
她损坏了信物,韩肃不但不怪罪,反而还马上补给她一个更好更贵重的,若是真不收才是不识抬举。
阮筠婷抿唇,点头手下,因着男子才佩戴的玉佩,她便将玉佩用帕子包好放进怀里,随即抬头嫣然一笑,道:“文渊,多谢伱。”
韩肃轻咳一声道:“本叶不是什么大事,这次可别再弄坏了。”看了看天色,道:“我送伱回去吧,明日就是月夕了,想必会很忙。”